《八月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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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未央-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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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的是,就是没有失忆的顾烈,和任疏相处的时间也很有限,任疏说起往事还避重就轻,顾烈根本套不了什么话。
  “小疏,我们出去转转。”关在病房半个月,顾烈的忍耐到了极限。
  任疏坐在窗边看书,听见顾烈的话扭头看他,“我叫护工来扶你。”
  顾烈的伤好得再快,也没好到能满地溜达的地步,在病房扶墙走两步去个卫生间没问题,想下楼那就得靠他人帮助了。
  “屋里有轮椅。”顾烈皱眉,他想要二人世界,跟着个护工算什么。
  “我抱不动你。”任疏低头看着肚子,坚决不承认自己在寻找借口。
  “我能自己上去,下楼也有电梯。”为了防止他人跟随,顾烈把任疏可能会找的理由,都给堵了回去。
  任疏没再说话,起身把放在房间角落的轮椅推到床边,顾烈双手撑着床沿,很轻松就把自己挪了过去。
  “我们走吧。”轮椅是电动的,都不用任疏搭手,顾烈自己就能操作。
  “你先等等。”任疏叫住已经到了门口的顾烈,从床上抱了床毯子,给顾烈搭在腿上,又从衣架上拿下自己的外套和围巾、帽子、手套,穿戴整齐了才跟着顾烈出了门。
  朔州的冬天,零下二三十度是经常的事情,除了顾烈这种在病房关得快要发疯的,vip病区的小花园里,就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任疏历来是个怕冷的,明阳那种冬天不下零度的温度,他冬天都不爱出门,到了朔州更是深居简出。
  凛冽的北风吹在脸上,就算任疏把整张脸都裹在围巾里了,还是觉得生疼生疼的,他搞不懂,这样的天气顾烈干嘛非要出门。
  深深呼吸了两口带着寒意的新鲜空气,顾烈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他回身去看任疏,才发现他原地跺着脚呢。
  “小疏,你是不是很冷?要不你先回去吧?”顾烈想抽自己两耳光,任疏是明阳人,自小在南方长大,哪里经历过朔州冬天的低温,而且他还怀着孩子,自己怎么就把人给带到外面来了,要是冻着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不回去?”任疏疑惑道,他怎么觉得顾烈一脸享受的表情呢。
  “难得出来放风,当然要多待会儿,你冷就先回去。”顾烈是在亚沙出生和长大的,那里的冬天,比朔州还冷,他是早就习惯了。
  “我不回去。”既然不准备放弃,顾烈的用意,任疏哪有不懂的。
  “那你过来。”顾烈长手一伸,牵着任疏的手把他扯到了自己身上,他揭开搭在腿上的毛毯,用毯子把两个人紧紧裹住。
  “你做什么?”任疏惊呼,他竟然坐在顾烈的腿上,花园虽然没人,可楼上病房里的人,站在阳台上都能看见的。
  “还冷吗?”顾烈在毯子下把任疏的手套摘下,把他的手握在掌心。
  任疏低着头,不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顾烈握着任疏的手慢慢揉搓,感觉不那么浸人了才把手套给他戴上,而他不听话的双手则是探到了任疏的外套里面。
  将近五个月的肚子,摸着软软的,偶尔会有轻微的悸动从掌心传来,顾烈爱不释手,直到任疏脸色变黑,才把手收了回来。
  “小家伙是不是很调皮?”任疏来了朔州一个月,顾烈就看见他肚子长大了些,脸上身上一点没长肉,比过去瘦了好多。
  “怎么会呢,妞妞很乖的。”任疏下意识地反驳道。顾烈是没看见,前面三个多月他吐得有多厉害,倒是来了朔州以后,反应轻了许多,虽说每天早起还是会吐,但起码三餐是恢复了正常饭量。
  要不是这样,陈紫君哪会放心任疏留在朔州,绑也会把他绑走的。
  顾烈陷入沉默,良久方道:“听说梁医生早产了,是不是因为我?”
  怀孕七个月还上手术台,而且是劳心劳力的大手术,梁辰做完顾烈的手术,反应就有些不好,梅院长也不敢让他回家,直接住院保胎。
  可惜效果不是很好,孩子不足八个月就早产了,现在还在暖箱放着。
  对此,任疏深感内疚,孩子出生当天就去看过了,包了个大号红包。
  “……是。”任疏点头。不过当时他们也是没得选了,其他人,他就拿不下那样的手术啊,不然也不至于让个孕夫坚持上阵。
  “生个男孩还是女孩儿,我们去看看吧。”自家妞妞还得等几个月,先看别人家的过过瘾也好。
  “是个男孩儿。”想到梁辰知道自己又生了个儿子时的表情,任疏就忍不住笑。梅家和梁家都是两代没有女儿了,梁辰生二胎,就是冲着女儿去的,没想到,还是建行的命啊……
  “好丑!”经过任疏的指点,顾烈在一整排婴儿里,找到了梁医生的小儿子,评价脱口而出。
  本来就是早产儿,出生也不过三四天,小孩子浑身红红的、皱皱的,长得不好看,那是正常的。
  只有顾烈这种没见过初生婴儿的,才会嫌弃人家长得难看。
  “你要相信,你家妞妞以后生下来,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任疏赶紧给顾烈打预防针,以免他对女儿期望值过高。
  “不可能,我的女儿不可能这么丑!”顾烈抓狂了。


☆、第三十二章

  转眼到了一月底;顾烈的身体经过医生检查,确定可以转院治疗。
  在此之前,顾烈的工作调动申请就已经批了下来;算是对他这次重伤不下火线、坚持完成任务的奖励。
  这样的话;顾烈伤好以后,就可以直接去明阳分局报道了。
  “你小子,就算去了明阳,结婚也要记得发请帖过来,哥几个还等着报仇雪耻呢。”临行前夜;顾烈的病房一扫往日的宁静;被前来送行的战友们堵得水泄不通。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已婚;并且有过婚礼上被顾烈带人灌得烂醉的惨痛经历,眼看顾烈就快要结婚了;就算婚礼不在朔州办,他们也要把场子找回来。
  “放心,放心,你们尽管放心。”顾烈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肯定不会忘了你们的,怎么说我也得把这些年送出去的红包给收点回来,你们说是吧?”顾烈说完还冲着仅有几个未婚的战友眨了眨眼睛。
  众人哄堂大笑,离别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直到探视时间结束,战友们才一一跟顾烈惜别,各自打道回府。
  看着这些人的背影,顾烈觉得浑身冷飕飕的,要是他和任疏的婚礼,他的战友们全都能来,他就只有躺着进洞房的命了。
  任疏看望梁医生回来,进门就见顾烈坐在床边发愣,表情瞬息万变,不由有些惊讶,“烈,你在想什么?”
  顾烈抬眼去看任疏,“我在想我们结婚的时候要请哪些人?”
  “结婚?”任疏愣了愣,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早,娃娃的配型骨髓或者脐带血没有着落,他没有心情去想别的。
  “你问过梁医生了,他怎么说?”任疏去看梁辰,不是单纯的探视,他有些事要向他请教,问其他人,他总感觉信不过。
  任疏走到床前,在顾烈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给他看过你的片子,他的意见和其他几位医生差不多,说是没有问题。”
  梁医生也认为,顾烈的失忆不是心因性的,而是弹片压迫脑部神经的后遗症,随着手术的成功以及时间的推移,估计会逐步恢复。
  任疏听着这样的解释稍微松了口气,总算最狗血的剧情没让他碰上。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除了梁辰,任疏对其他人的医术信任不够,好几个医生看了顾烈的情况都说没事,以后会好的,他始终不相信,非得去问梁医生。这不,人家的说法是一致的。
  顾烈很得意地点了点头,“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任疏微微扬起下颌,神情倨傲地扔下一句,“问过当然放心。”
  顾烈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他怕任疏生气,又赶紧拿手捂住嘴。
  谁知任疏根本没看他,只用手轻轻捶打着酸胀的后腰。
  “是不是累了?我帮你揉吧。”顾烈很自觉地靠了过去,把任疏拥在怀里,双手在他的腰腹处轻轻揉捏。
  既然有人愿意代劳,任疏乐得让自己的双手休息,只不时出声提醒,“烈,你轻点,嗯……”
  顾烈被他吓得停住了手,两只手都有点不知该往哪儿放,他觉得自己根本没用力气,怎么任疏还觉得痛,要这样的话,他就不敢动手了。
  “烈,怎么了?”刚享受了两分钟,顾烈就没了动静,任疏很纳闷。
  “我是不是手太重,把你弄疼了?”顾烈小心翼翼地问,他在考虑,要不要哪天找个推拿师傅专门学两招。
  “呵……”原来是为这个,任疏失笑,“就刚才那样,我感觉还好。”
  “……哦,好的。”顾烈收到指示,“哪里不舒服你就说出来。”
  有了可以参照的目标,顾烈再下手就有分寸了,任疏被他伺候得昏昏欲睡,偏偏心里记挂着事情,又睡不踏实。
  “烈,你说妞妞的脐带血和娃娃能配上吗?”打从顾烈脱离危险期,任疏担忧的重心,就偏移了回去。
  “能,肯定能。”顾烈斩钉截铁地答道。百分之七十五的概率,他们只要不是太倒霉,应该都能配上。
  “也不知道娃娃现在怎么样了?”半个月前,任萱和任敏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就顺便把任意带了回去。
  任疏本来不想儿子走的,但是任萱说,他挺着个肚子,照顾顾烈就够辛苦了,哪能再加个娃娃,他们不在的话,他忙不过来。
  顾烈和任敏也在旁边帮着劝,任疏最后就同意了。
  “你们家人多,你爸你妈,你弟你妹,还有爷爷,娃娃有他们看着,肯定好得很。”要不是玩得高兴了,小家伙每天晚上给他们打电话,还不得哭哭啼啼,哪像现在这么叽叽喳喳,就跟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我想娃娃了,真想马上就看到他。”从任意出生到现在,任疏这是离开他时间最长的一回。刚过来那几天,每天纠结要不要让顾烈进行第二次手术,还要担心手术能不能成功,就是想孩子,时间也有限。
  倒是任意跟着任萱他们回去,因为顾烈的伤势恢复稳定,任疏没什么可担心的,而且脐带血配型的时间又快到了,任疏是既期待又害怕,想起孩子来,反而比先前更厉害。
  “我们明天就回去了,你要实在想得很,就在梦里和娃娃说说话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顾烈直觉任疏梦到娃娃的可能,还是很高的。
  任疏没说话,已经靠在他的肩上,发出细细的鼻息。
  顾烈把任疏抱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和衣躺在他的身旁。
  在朔州的最后一夜,他们终于同床共枕了。
  第二天清早,顾烈和任疏上了陈紫君特意让人来接他们的专机。
  回家的旅途不是很顺利,飞机两次遇上乱流,其他人倒是都无所谓,任疏久违的孕吐却被勾了起来。
  “呕……呕……”
  “咳咳……呕……”
  前面两回,任疏还很顾面子地跑去了卫生间。
  但是吐光了早饭和胆汁胃液,任疏就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不想起来了,再想吐就是抱着纸质的呕吐袋,不过这个时候他也吐不出来什么了,最多就是呕出两口酸水,人反而更难受。
  顾烈从来没见过任疏这般强烈的反应,被吓得不知所措。
  好在陈紫君在派飞机过来的时候,没有忘记随机捎上两位医生护航,有脑科的,也有产科的。
  医生看过任疏的情况,给他喂了止吐的药,不过效果不明显。
  “小疏,好点没有?”顾烈轻轻把任疏扶起来,喂他喝了点热水。
  “头晕,身上冷得很……”任疏说话时,上下牙齿都在打架。
  顾烈又给他裹了床毛毯,连人带毯子一块儿搂在怀里。
  由于天气原因,原本只要四十分钟的飞行时间,延长到了一个钟头。
  早上出发的时候,顾烈还和任疏讨论过,到了明阳他们该回哪里。
  顾烈自然去医院,这个没有异议,他们讨论的,主要是任疏的去处。
  任疏想回他们在沁园小区租的房子,顾烈不放心,想让他回家,两人没能达成一致,不过到了下飞机的时候,他们不用再争论了。
  看着比顾烈更像病人的任疏,根本不需要考虑,两人一起去医院吧。
  任疏刚回家那会儿,任老爷子不给他好脸色看,任疏翘家去了朔州,老爷子更是气得天天在家里吹胡子瞪眼睛。
  可是听儿媳妇说大孙子今天要回来,老爷子还是坐不住了,天不亮就起床了,吩咐佣人给任疏打扫房间,准备他喜欢吃的饭菜,还派人去机场接人,好不容易等到中午,接机的司机回来了,自己回来的。
  “大少爷人呢,没回来吗?”任老爷子黑着脸不说话,他的特别助理就不能不开口,要不屋里的气压,就低得可怕了。
  “大少爷身体不舒服,一下飞机就直接去医院了。”还是他送去的,他不仅把人送到了医院,还等医生宣布了结果才回来的。
  “我们去医院。”不想任老爷子性子太急,都不给他表现的机会。
  “……是。”准备充分的司机略显失望地出去了。
  任老爷子急着去医院看孙子,任疏却在医院跟他家二叔闹着要出院。
  “二叔,我真没事,就是普通孕吐,不用住院吧。”其实下了飞机,任疏就舒服了许多,到了医院也只是挂了瓶营养液,专门的产科医生都没让他住院,但是任霆泽却把他给扣下了。
  任霆泽不以为意地摇摇头,示意任疏不要挣扎,“你那是普通孕吐?还敢不听话。过两天做脐带血穿刺,你也别回家了,就在医院住着,先养养身体,等配型结果出来再说。”要真配不上,任霆泽也怕任疏被打击到,还是留院观察更保险些。
  对方是权威人士,任疏抗争不过,只能无奈屈服。
  从任霆泽的办公室出来,任疏单手撑腰,摇摇晃晃回了病房。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好像聊得很开心。
  顾烈人缘不错啊,他们回明阳不过半天,竟然就有人上门探视了。
  任疏有点好奇,就透过半开的门缝往里看去,然后他就傻眼了。
  怎么可能?那个和顾烈谈笑风生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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