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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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入死-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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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正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眼神飘忽。何慕华看到他英俊的侧脸,还有他按在他被子上的手。他突然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他说,突然想像以前哭着求他别不理他时那样抓住他的手。可他显然比从前的自己胆小多了,此时此刻只敢这样静悄悄地偷看他,把自己的手藏起来,也不敢说多余的话。年纪越大反而越怕事,越畏缩不前。一想到会因为某些细微的动作或者不经意间的说话破坏掉难得平和的对谈,他就什么也不敢做了。 


            还是许正率先打破沉默,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窗外的远方,他对何慕华说:“你知道刚才你说那些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何慕华摇头,许正也不说了,他拍了拍何慕华的被子:“不打扰你休息了。” 

            之后几天他再没来看过何慕华,倒是许美玲和乔治来了。这还是何慕华第一次见到乔治,许美玲把乔治支开后,何慕华就一个劲夸他,说乔治一看就知道是个疼老婆的好丈夫。许美玲突兀地问何慕华能不能抱他一下。何慕华愣了愣,迟疑着答应了。许美玲上前抱住他,靠在他肩上忽然哭了。何慕华安抚似地拍她背,许美玲却哭的更大声了。何慕华给她拿纸巾擦眼泪时还说:“把妆都哭花了。” 


            许美玲抹着脸,告诉何慕华她怀孕了。何慕华手忙脚乱地让她赶紧坐下,别再哭了,让乔治看到以为他欺负孕妇就糟了。许美玲看他着急的样子,破涕为笑,吸着鼻子说:“我哥还不知道,你别和他说,他知道了肯定更着急。” 


            乔治进来看到许美玲脸上泪痕斑斑,忙拿手帕给她擦脸,还念叨:“怎么就哭了……” 

            “喜极而泣你懂吗?”许美玲瞪他,乔治嘿嘿笑着哄她。这时有人敲病房的门,许美玲走去开门,看到是丁遥,对何慕华打了个招呼,拉着乔治就走了。 

            丁遥身上穿着病服,左手打了个石膏,右眼罩着纱布,右手上缠着绷带,何慕华还开他玩笑,说他像是刚打完仗回来。丁遥坐下后也不说话,四下看,何慕华问他:“什么时候出院?” 


            “快了。” 

            “眼睛还好吧?”何慕华让他交代伤情,丁遥也不敢说大话,如实告诉他:“被戳了几刀,还是有点疼。” 

            “头发好像又长了。”何慕华招呼丁遥过去,伸手比划着。 

            “恩,秦远不让我剪, 说冬天可以保温。”丁遥说起秦远的这个理由,一脸嫌弃,何慕华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何少……”丁遥低着头喊何慕华,这个称呼亲切又陌生,何慕华看他,“怎么了?” 

            “你还回来吗?”丁遥还补了句,“不是回洪福安,就是回来……” 

            他不太会说话,解释半天急的抓耳朵,何慕华说:“我现在不就在这里吗?” 

            丁遥怔了怔,随即用力点头。他很快出院,每天都来给何慕华送煎好的中药和各种滋补的汤水,他的石膏还没拆,行动还不是很方便。何慕华也说,这种小事让别人来就好了,不用亲自跑一趟。丁遥死脑筋,说不听,何慕华也拿他没办法。秦远偶尔跟着丁遥一起来,最近外面事情多,方明成老盯着洪福安,隔三岔五就带队清洪福安的场,许正也是抽不开身。 


            “托尼找到了?” 

            “找到了,已经帮忙送出边境了。”秦远摆摆手,“不和你说这个,许正让我和你说一声,何家的屋子给你空出来了,珍宝街也找人打扫了,你要回去想住哪里都成。” 


            “那还真是麻烦他了。”何慕华抓了下头发,秦远看到他这个动作,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对了何少,要我给你找个理发师剪头发吗?好像有些长了。” 

            何慕华本来就嫌头发太长有些碍事,听秦远提,点头说好。隔天许正找上门,何慕华看到他,眨了眨眼,许正说:“和医生请了假。” 

            何慕华没明白,“所以?” 

            许正扶他坐到轮椅上,“你不是想剪头发吗?” 

            “秦远和你说了?”何慕华试探着问,“你该不会就是他找的理发师吧?” 

            “我在理发店学过手艺。”许正给他穿上外套,推着他出去,何慕华转头看他,“你学的不是修车?” 

            “之前……”许正低头看他,“之前不就给你剪过头发。” 

            何慕华想起来了,“啊,你说那次,差点剪掉我耳朵的那次。” 

            许正叹气,“你要是不乱动怎么会受伤。” 

            “明明是你先剪到我耳朵我才动。” 

            “这种事情你还记得真清楚。” 

            何慕华没有告诉他,只要和他有关的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包括他剪伤他耳朵后,手足无措的模样,包括他捂住他耳朵的伤口,又低头吮那细小伤口渗出的血,还口口声声说这样能止血。这样怎么可能止血,顶多只是让人在回想起这段往事时,不再记得那份伤痛,转而将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份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悸动上。 


            许正把何慕华接到了何家,何慕华问许正:“你之前住哪间屋?” 

            “二楼书房,被我改成卧室了,现在改回来了。”许正把何慕华推进一楼客房的浴室,“地方比楼上你卧室的浴室小了些,不过你上上下下也不方便,就将就将就吧。” 


            “要先洗头?”何慕华看许正脱下了西服外套挂在椅子上,卷起了衬衣衣袖,“让佣人来就好了。” 

            许正说:“先洗澡吧,医院里只能随便洗洗,现在回了家,你就别管了。” 

            许正在浴缸里放热水,何慕华缩起肩膀,许正却已经走到他面前,弯腰解他最里面那件病服的纽扣。他的动作很认真,何慕华有些怕看到他这样认真的表情,他试着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干干的,什么也说不出来。许正脱下他上衣后又开始脱他的裤子,他的手指掠过何慕华的皮肤,何慕华缩在轮椅里,双手不自然地握紧轮椅的扶手。衣服裤子全被脱了后,何慕华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许正把他扶进浴缸里,问他水温怎么样。 


            “正好。”何慕华说着,下意识地背对许正坐下。 

            许正说:“那先洗头。” 

            何慕华点了点头,许正取下花洒调了水温后冲湿他的头发,他的手指也伸进何慕华的头发里,轻柔地揉抓着。何慕华抱着膝盖坐的拘谨,他不停捏自己的手臂,姿势僵硬。许正注意到他的举动,什么也没说,他往手心里挤了洗发水,沾了点水后搓出泡沫才往何慕华的头上抹。白色的泡沫挤在他黑色的发丝里,有一些顺着他的脖子往他的后背滑。许正伸手捻开那些泡沫,他摸到何慕华背上的瘀青,总有几处碍眼的瘀青迟迟不散开,他试着揉了揉。何慕华问他在干吗。他在水里洗了洗手,问:“能抽烟吗?” 


            何慕华愣了下,随即笑了:“你烟瘾也太重了吧。” 

            许正在毛巾上擦干手,把烟盒和打火机拿进来,他给自己点了根,还问何慕华要不要。 

            “好啊。”何慕华说,伸手接过香烟放到嘴边,许正给他点烟,抽了几口后,何慕华放松地靠在了浴缸边上。许正拿花洒冲掉他脑袋上的泡沫后,又往浴缸里放了点热水。何慕华说他可以自己洗,许正没同意,让他不要乱动。他往何慕华身上抹沐浴露,他的手法一点也不细腻,何慕华叼着烟仰着脖子,许正粗鲁的动作溅起的水花把他的烟弄灭了。 


            “打火机借我用一下。”何慕华对许正说。 

            许正抬头看他,凑过去用自己的香烟给他点烟。他正好摸到何慕华的左腿,摸到了那道十字形的伤口,何慕华皱着眉,似乎有些疼。 

            “怎么弄的?”许正面对面的问他,何慕华说:“伤口被割开后,他伸手进去抠,他说要帮我治我的腿,能把我的骨头掰正。” 

            许正沉默看他,他又黑又亮的眼睛让何慕华浑身不自在,他突然提起方明成,“他肯定有问题,你查过他了?” 

            许正别过脸,绕到何慕华背后,替他洗脖子和背。他将身上每寸肌肤都摸遍了,他发现他还是最喜欢他的脖子和后背。他碰到何慕华那瘦到凸起的肩胛骨,摸到他脊骨的线条,这些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以免让他发现这些明显多余的动作。 


            “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许正问道。 

            “你爸的事……”何慕华顿了顿,低下头继续说,“知道的人很少,就算是警局的档案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记录,当时已经找了另外的人顶罪了。” 

            “你觉得有奸细?” 

            “最好查一查,秦远和我说你那天是突然叫他们过去,方明成突然找你说那么一句话……”何慕华话还没说完,忽然被许正一把按进了水里。香烟掉到了浴缸里,浮在水面上往远处飘。何慕华错愕地看许正,许正捡起那半根香烟,拿毛巾给他擦脸,“你就是管太多。” 


            何慕华干笑着,“也对,反正洪福安已经和我无关了。” 

            “我会处理。”许正说着,拿花洒冲他背后的泡沫,他开始放浴缸里的水,因为有热水一直在冲洗身体,何慕华倒也不觉得冷。水都放干后,许正拿浴巾给何慕华擦身体,他的手臂,胸口,腹部,后背,腿,脚背他都仔细地一一擦拭。何慕华比他想象中还要瘦,身上的伤痕也比他预想中的多,乍一眼看过去,有些触目惊心。习惯之后,反而会觉得这样的一具身体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力量。 


            许正把何慕华推到客厅里阳光最充足的位置。他拿报纸在何慕华肩上围了一圈,站在他身后比划半天终于剪下第一刀。 

            何慕华无所事事地往后院张望,入秋后院里的风景一派萧瑟凄凉,只有些菊花还算开的亮眼。 

            许正问何慕华还想不想回学校教书,何慕华没有立即回答,他说起自己从医院离开后的事情。 

            “我去了别的城市,离这里有些远,也靠海,有时候会去海边看。我觉得自己很小很小,总觉得一个浪过来就会卷走我,我害怕了。”何慕华的声音变低了,“清明的时候回来看我爸妈,我就更害怕了,明明什么都没有了,反而更害怕,人真是很奇怪。” 


            许正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他拿剪刀的刀尖戳了下何慕华的耳朵,“别乱动。” 

            何慕华笑着问他:“该不会又剪破了吧?” 

            许正应了声,低头吻他的耳朵,“帮你止血。” 

            要是他受伤时也能帮他止住血就好了,许正忍不住这么想。 

            第十八章 

            “其实这样好像不能止血。”何慕华想回头看他到底在干什么,许正把他的头转过去,不耐烦地说:“都说了别乱动。” 

            剪刀卡擦卡擦的声音再度响起,何慕华和许正说:“谢谢啊。” 

            许正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何慕华的头发被他剪得很短,露出了脖子和耳朵,他走远了几步看了看,又上前修得更短了些。 

            “之前……” 

            何慕华不怎么喜欢这种开头,立即打断他,“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 

            许正解开他脖子上的报纸,拿毛巾把粘在他后颈上的碎发拍掉,又用吹风机替他吹干头发。他留何慕华在家里吃晚饭,花婶做了一桌子他喜欢吃的菜,何慕华的胃口还是不怎么好,吃了一点就说饱了。许正送他回医院的路上经过许美玲的店,许正不经意提起:“美玲怀孕了。” 


            “她终于和你说了?” 

            “她早告诉你了?”许正有些不服气,“到底是我妹妹还是你妹妹。” 

            何慕华笑了,关照他:“以后店里就别让她去了,太辛苦。” 

            “是,我也是这个打算。” 

            “那你呢?” 

            “我?”许正侧着脸瞥他,何慕华坐的端端正正,正在看外面的风景。 

            “美玲说你换了好多女朋友,都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何慕华笑了笑,对着倒车镜拨弄了一下头发:“剪的好像有些太短了,像学生。” 

            “美玲还和你说这个?” 

            “之前那个女朋友不是挺好的,我还在电视上看到过她,是主持人吧?”何慕华还记得林雁,记得她的美妙身材和笔直长腿。 

            “早分开了。”许正停下车等红灯,反而问何慕华:“你呢?” 

            何慕华撑着下巴笑,“随缘吧。” 

            许正也附和地说:“是啊,这种事还是要看缘分。” 

            他把何慕华送回医院,隔天又给他送了些书过来,说是路过书店顺便进去买了些。何慕华高兴地收下,许正没久留,放下书就走了。何慕华从丁遥那里听说,最近洪福安在搞大清洗,明面上没说,免得人心惶惶,不过暗地里已经找出了好几个有嫌疑地拷问。何慕华不主张用重刑,本想提些意见,思前想后还是没说出口。丁遥看出他心思,也再没和他提过洪福安的事,省得他又操心。许正来看他也从不和他提道上的风风雨雨,洪福安那儿除了几位叔伯也没人来探望,八成也是许正的主意。 


            那天许正和许美玲一道来探病,何慕华看到许美玲大着肚子,忙说:“你就不用来看我了,我也快出院了,这种时候就应该在家好好歇着。” 

            许美玲肚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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