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菜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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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菜史-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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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山庄里笑声四起,每个人真是连脚底下走路都生风,慕九招呼段小邪洗菜,他居然也破天荒地二话不说挽着袖子进了厨房。阿潇要帮慕九烧火,慕九瞅了瞅他身上的仙袂飘飘的白衣,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少在这里碍手碍脚地,快去屋里摆桌子!”回头又追了句:“记得拿四个酒杯!”
段小邪回过头来咧开嘴说:“李不,听见没有?四个酒杯!合着今儿晚上是要开庆功宴呢啊!”李不笑了笑,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啥也没干,脸上看起来也十分愉快。
没一会儿饭菜便好了,热腾腾香喷喷的六菜一汤,四个人吃丰盛得很。慕九拍掉徒手去抓辣鸡翅的段小邪的手,给每个人酒杯满上,坐下举杯说:“为了庆祝大伙儿齐心协力打了场痛快仗,干杯!”一杯酒下肚,她脸上微微有些红,两只大眼睛像星芒一样亮晶晶地,拍着桌子又笑着说:“真是太过瘾了!接着喝!”又给自己满上。
李不瞧了她一眼,小抿了一口。段小邪陪着慕九干完,抹嘴说:“李不,兄弟我可真是太佩服你了!好家伙,你只要往那儿一站,那死丫头就吓得脸都白了!”边说边从他眼皮底下挑了只最大的鸡腿就要啃。李不看见了,顺手把鸡腿抢过来塞到嘴里咬了一口,还微笑着斜睨他。段小邪恨得牙痒痒,飞身去抢,最后不知道怎么搞的两个人居然倒挂在房梁上对着酒壶嘴儿喝起酒来。
阿潇聪明,不跟他们争,碰了碰托着腮邦子望着他们呵呵傻笑着的慕九,抢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然后一手拿起一只鸡腿来,自己吃一只,另一只塞给两眼迷矇的她:“快吃,一会儿没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后半夜,慕九共喝了三杯酒,有了四五分醉,剩下一坛子十来斤的酒李不浅酌慢咽喝了约摸半斤,然后就被行酒令的阿潇和段小邪喝了个底朝天。天亮后慕九推开李不的房门一看,这俩家伙还横七竖八摊在竹席上睡得跟死猪似的,李不却不在屋里,不知道去哪儿了。
见他们睡得香,慕九也没叫他们,早饭做好后就热在蒸笼里,自己到了厨院另一侧的一间屋子,拿了个大扫把打扫起来。
这是间靠院子尽头的屋子,有一面接着厨房的左边墙,原本是用来放杂物的,但是家里人少,没那么多东西放,所以进来后就一直空着,她把四壁仔仔细细打扫干净,提来了好几大桶水把青石砖的地板洗刷干净,把窗户蒙上了纸,又在靠屋后沟渠的那一面墙角拿铁凿子凿了个洞。
“你在忙什么?”
正把昨天买来的那包钉子放在脚边时,李不背着手晃悠过来了。慕九一手拿起一个钉子,一手握着锤子往眼看着就要散架的门框上钉:“修门。没看见吗?”李不站在她背后探头望了望,说:“我说你弄这个屋子出来干什么,厨房那么大还不够用的吗?”
“等会你就知道了。”慕九懒得跟他解释。“哎,对了,”她回过头说,“昨天你去哪儿了?怎么吱也没吱一声就出门了。”李不淡淡地说:“出去转了转。”
“你倒是好兴致,有空怎么不去帮我拎东西?”慕九瞟了他一眼。
李不没回答,抱着胳膊很专心地看着她钉钉子。事实证明会种菜会做饭的人不一定会干木匠活儿,一个巴掌大的门页被她钉了半天,还是摇摇晃晃。她皱眉拍了它两下,有些丧气,锤子一甩,一屁股在旁边木栏杆上坐了下来。“银子又不多了,还剩十四两,怎么办?”她望着李不。李不捡起铁锤,看了看门页,又看了看地上的钉子,弯腰拾起一颗捏在手里。
“没有了再说吧。”这位大爷的意思很明确。他把门页卸下,拿着钉子锤子弯腰钉起来,那动作居然比慕九的看起来要利落得多。慕九托着下巴望着他,撇撇嘴出了院子,“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没一会儿她拿着块木牌子走进来,这会儿李不正好也把钉得结结实实的门给装好了,她连忙指着门口左边墙上的空白地方说:“再在这里钉个钉儿。”她挨着李不站在墙下,李不拿着锤子顿了顿。她催道:“快钉啊,还愣着干什么?”李不侧脸瞅了她一眼,才把钉子钉了下去。
慕九把打了孔的木牌子往墙一挂,退开两步笑嘻嘻地拍了拍巴掌:“成了!”
李不望着牌子上那两个字,目光很耐人寻味。
日上三竿的时候段小邪和阿潇终于起了床,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厨院去洗脸。到了厨房门口,一路做着扩展运动的段小邪突然“咦”了一声,往旁边的门口走去。
“浴——室?”他手指着墙上的牌子,狐疑地看了阿潇一眼。阿潇已经赶了上来,看到牌子上的字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脸色反正有点难看,他指着上边喃喃地说:“这字——这字——”
两个人正在那指指点点,慕九在背后叉着腰,嘿嘿笑着说:“都看见了啊,以后大伙儿洗澡一律都得在这屋里洗,洗澡的时候一律都得关门,咱们要养成讲文明爱干净的好习惯,这是规矩。”她指着张大了嘴巴的段小邪:“别愣着了,吃饭去呀。”
段小邪闭上嘴巴,指着自己和阿潇的鼻子,“女人洗澡才关上门在房里洗呢!我一个大男人干娘儿们活?……你让阿潇进去洗还差不多!”阿潇伸手拍开他的手:“谁是娘们儿?再说我跟你没完!”“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慕九,”他息事宁人地回过头来,“你要是能让李不带头,我们就跟着干,他要不干的话我们也不干!”
这时候门吱呀一开,李不拎着个锤子从里面走出来,望着他淡淡地说:“我一向都不爱洗澡,你又不是不知道。”
众人:“……”
中午慕九回房小睡了一阵,醒来后趴在竹席上想来想去无事可做,就趿着鞋子起床打算去吴大爷的红薯地里照料那六棵红薯苗。
出门的时候看见阿潇在“浴室”门口瞎晃悠,看一眼上边的字,又皱一回眉头,鬼鬼崇崇地也不知想干啥。慕九担心他搞破坏,于是大声招呼了他一句:“你少打坏主意!要是闲得慌就跟我下地遛遛去!”阿潇吓了一大跳,赶紧溜着墙根跑了。
慕九先到了吴大爷家,碰上他正好卷着裤腿儿在院子里收拾新晒的一大簸箕萝卜干,于是邀了他一块儿上山去。大爷扛着个粪桶,慕九替他拿着个粪勺儿,一老一小就跟上西天取经那俩师徒似的大摇大摆上了山坡。
“大爷,您为什么不多种些菜拿去集市卖钱呢?”慕九一边蹲在地下拾掇红薯苗,一边信口问道。大爷说:“这乡里乡亲都是种地的,除了镇上几户做生意的,另就是懒得不肯下地的,谁家里还缺个菜吃?能卖几个钱?”慕九“哦”了一声,低头想了想也是。吴大爷问:“你问这个干什么?”慕九搔了搔脑袋,“我原本也想着在我们家后院那块地上多种些菜去卖来着,这回听你这么一分析,只好死心了。”
大爷哼了一声,慢悠悠地说:“想要种菜卖钱,那是枉想。还不如去赶车来得快呢!”
赶车?跟刘四抢生意?慕九嘿然一笑。吴大爷说:“小子,我今早听你们家下边的刘二婶说,好像昨儿有个提着剑的小姑娘上你们家门来,后来被你那小兄弟跟另一高大小伙儿欺负跑了,有没有这么回事儿啊?”
慕九尴尬地咧了咧嘴,“那啥……大爷,那姑娘没人欺负她,她有点一根筋,是她自己来寻事儿的。我们可不是那种会欺负人的坏人,还有我那些哥们儿都没怎么着她!”
吴大爷哼了一声,拉着脸说:“你们这帮混小子,就是不学好!成天打打杀杀的,欺负了人家你还护犊子!我可告诉你们,那姑娘可还在镇上没走呢,你们要想不被人说道,就去赔个不是,让她走了算了!”老爷子想来除了在镇上桥头见过几个卖艺的之外,大概还没见过什么真正的江湖人,所以口气一点不小。
慕九郁闷地低头拔草。
下山的时候,吴大爷拉住慕九说:“过两天我儿子从县城回来,你把你们哥几个都叫上,上我院里来喝酒!我家那小子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一起乐呵乐呵。”
慕九一听吓得跟什么似的,赶紧摇手:“不不不,我们可不敢……大爷您可别费心了!捕头大人公务繁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就不便去叨扰了,再说我们家那几个喝起酒可不是论‘喝’的……”
“知道!”大爷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酒坊里的老张见面就跟我说你们是他们的大客户!这点子酒老头子我还是请得起的!——少啰嗦,到时候我让狗子来叫你们!”
慕九望了望他一副认真的样子,这回是真的一脸忧心地把脖子给缩进去了。
024 追贼
更新时间2010310 10:07:43  字数:3027
吴大爷要请山庄里所有人去喝酒吃饭,这事儿听来简单,实则有点非同小可。四个人里段小邪可能没所谓,阿潇也或许不怕,可她跟李不都算是有案子在身的人哪!开封城里那一夜悦来客栈丢失了四百两银子的巨款,那肥掌柜能不报官?客栈生意那么好,每年交税肯定都得不少钱,官府能不为纳税大户跑腿卖力?黄石镇虽然不属开封府尹直接管辖,可它上头就是吴捕头所任职的青州县衙,而青州县知府正正好就是开封府尹的属下,这么一来,明白了不?
万一那吴捕头看见了他们俩,暗中一对照通缉令啊什么的上面的画像,当场来个大义灭亲……呃,灭他父亲的客人,那他们可怎么办?她还是正值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一个,可不想蹲大狱唱《铁窗泪》去。再说了,就算李不他们三个武艺高强,捏死个把小捕头就跟捏死只小蟑螂似的,可一拒捕那就等于罪上加罪了呀!好不容易有了个家,难道还再一次举家含泪逃亡不成?
所以说,慕九不心虚是假的,不敢去倒是千真万确的。回家这一路上她就尽琢磨着这个事儿了,连路上有面生的阿婆跟她打招呼,她也含含糊糊溥衍了过去。
不过到了家门口,看到那熟悉的一切,尤其是屋顶上俩摊着晒肚皮的家伙……她就决定先不去想它了。
段小邪躺成个醉八仙的姿势,笑得跟妓院里那些个猥*琐老头似的冲她勾着手指头:“慕九!快上来,陪咱们哥俩喝几杯!”慕九横跨在厨院门槛上,指着他在骂:“喝吧喝吧!喝死你们!有本事就一天到晚别吃饭,光喝你那劳什子酒去!”
段小邪嘻嘻一笑,拍着李不的肩膀说:“你瞧他还生气了!……”
慕九白了他们一眼,进了院子。廊下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传来一阵砰啷声响,一看,原本老老实实放在门边的空桶居然正顺着地势滚了下来,再一看,那半大的树苗后藏着个人。
“阿潇!”慕九叉腰怒道:“你到底想干嘛?”
阿潇红着脸站起来,小心翼翼睃了她一眼,嗖地一声使了招轻功逃跑了。
慕九瞪着眼睛噎了半天,自认晦气地把桶子捡起来,特意趴在墙上仔细看了看那块木牌子,确定没事,才拿袖子拂了拂,撩着嘴说:“不就是个洗澡堂嘛,至于这么小心眼儿吗?”嗤了一声洗了个手回屋了。
……别看李不人懒,可每天吃完晚饭都有散步的习惯,而且喜欢独自行动,就是出去的时候谁也不告诉的那种,要不是身上一身衣服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不会去亲近,不然还真会有人以为他借口泡姑娘去了。段小邪有时想跟着去也跟不上趟,所以通常这个时候他都会无奈地呆在屋里或是拉着阿潇在一块吹牛。
但是这天晚上他没有。
今天晚上他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打起了太极。慕九看见感到惊奇极了,“你怎么也有舍得练工夫的时候?阿潇呢?”他扭来扭去地说:“不知道!没人理我,我自个儿玩!”
慕九嘿然一笑,翘着两腿儿在栏杆上坐了下来。段小邪回头瞧了瞧,也摇摇晃晃走过来了。两个人一上一下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段小邪捡了枝木棍儿在地上划着玩,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上,把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照得一清二楚。慕九跳下栏杆,弯腰一看他在画大花猫,于是也掐了根花枝在上面凑热闹描了几根胡须。
“慕九你今年多大了?”段小邪忽然问。
慕九拿着树枝顿了顿,干笑了两声说,“我呀,——你觉着我多大了?”段小邪说:“十七八岁吧。我今年二十,反正比我小。”慕九立即拍起巴掌来:“你猜得可真准,我正月初一刚满十八岁!”
“真的啊?那你以后得叫我哥,”段小邪恬不知耻地说,“你放心,往后咱就是兄弟了!虽然你不会武功,但是我绝不会让人碰你一根汗毛!”
慕九笑眯眯地说:“那要是韩冰冰欺负我呢?”
“……你就不能不提这茬啊?”
他扔掉木棍,一脸晦气地站起来。慕九忽然一把把他拉下,竖起根食指在唇中间“嘘”了一声:“别出声!你看那边!”她一脸凝重地指着院门口的方向,月光下只见阿潇溜着墙根从房里钻出来,东张西望地看了看,然后迅速往厨院的方向溜去了,而且手里好像还拿着个什么东西。
慕九他们的位置是在一排月季丛后边,所以并没有被他发现。慕九把死盯着那边的段小邪的脸掰过来,郑重地说:“你刚才说咱们是兄弟可是真的?”段小邪咂了咂嘴巴,说:“那还有假的?”“那好,”慕九深深扫了院门口一眼,“恭喜你!你表忠心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月光底下,这对“兄弟”遁着阿潇的路线悄无声息地到了厨院,果见某人正对着那块木牌子行着什么勾当!慕九哼哼了两声,朝段小邪使了个眼色,段小邪伸出食指中指高兴地冲她回了个“耶”的手势(跟慕九学的),然后使了招凌波微步轻飘飘到了廊下,伸手就探向阿潇的后背。阿潇猛不丁发觉了动静,一个“哎呀”,回头来的时候正好对上慕九的脸……
淡泊宁静的月光之下,温柔似水的清风里头,慕九居高临下望着坐在地上哭丧着脸的阿潇,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用来当武士刀使的火钳指着他的胸口:“你滴,快说!三番五次到这里来究竟什么滴干活!”
段小邪背着手在廊下左看看右看看,左胸上要是再挂个姓名牌就十足是机关大院的看门大爷一个。慕九冲他一挥手,他立即噔噔噔跑过来,把袖子往臂上一捋,说道:“小子不肯说?敢问大人,那是不是先来十棍杀威棍杀杀威?”慕九捏着下巴想了想,“这个,可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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