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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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纪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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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波。他们从相亲开始一步步交往,已经见过彼此的父母,打算谈婚论嫁。
那本是很寻常的一天,晓维买了菜到于海波那里,想给他一个惊喜,事实证明那是一场惊吓,她撞破了他的私情,那个女人其实就是罗倩。晓维当时只记得那女子镇定的容颜与从容的动作,仿佛失礼的人其实是晓维自己。
面对于海波的忏悔与哀求,晓维没有原谅,也并没有遗憾,尽管别人替她惋惜一片,因为于海波对她真是太好太好,他的家世又数一数二。而晓维只庆幸她没有一时脑热地献身,否则她怎能走得如此潇洒。虽然女人们鄙视男人们的处女情结,但实际上,她们自己的处女情结常常更厉害。
当然,晓维直到很久以后也很难解释,拥有非常值得自我鄙视的处女情结的她自己,如何会那么轻率地与周然爬上床。
也许是亲眼目睹本该与她牵手共度一生的男人此刻笑意盈盈地看着其他女人的脸,那些她不愿回想起的往事一幕幕袭上心头。
小时候,因为她的沉默寡言,总是被老师与爷爷奶奶遗忘的那一个。喜欢男孩子的奶奶,不只一次不小心将她忘在了公园里。
小学时,她第一次参加演出,紧张得不能呼吸,而她的爸爸妈妈终究都没来。
中学时,她的父母各自婚外恋。父亲给别人的女儿买漂亮的裙子,他从不曾为自己买过;母亲则与别的男人与那男人的儿子一起外出旅行,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很多年没一起出游过了。
高考时,别人的父母焦急地等候在考场外,递水,递毛巾。她是一个人,一直一个人,自己乘公交车去考场,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她步行九十分钟才回家。
上大学后,晓维父母离婚了,各自组建新的家庭,他们很慷慨地留给她一套老房子,因为他们不太需要了,因为他们觉得她需要一点补偿。没人与她商量。
也许那一夜当她带着醉意扑进周然怀里时,她的心中只有凄冷孤独:我没有做错过什么,但为什么被遗弃的那一个总是我。
而周然的吻与抚摸太温暖,被酒精麻痹了大脑与神经末梢的她无力拒绝。
此时的晓维,又一次被酒精麻痹了大脑与神经末梢。
罗倩给他俩斟满酒时,她的身上已经有微醺的气息,想来这位亲自巡查产业的女老板,今天已经敬了不少酒。
周然说:“我开车不喝酒。”
罗倩伸出纤纤玉指戳戳他的胳膊:“你真的打算永远不喝我敬的酒,任何场合?”
“你也别喝了,我们之间没必要。”
罗倩笑起来:“怎么没必要?非常有必要。”她仰头将二两装的满满一杯白酒灌下,倒置着杯子,歪头看向晓维。
晓维在那样的眼神下很不自在,她端起杯子,也一口喝了下去。
罗倩拍手:“够豪爽。就冲你这杯酒,以后你有求于我时,我若做得到,一定答应你。”
“多谢,我想,我不太需要。”晓维说。
罗倩嫣然一笑道:“话别说的那么满。我本不是个慷慷之人,能得到我的承诺,可不容易。”她又又斟满一杯,朝晓维举一下:“这一杯是致歉的酒。我喝,你不必陪了。”
晓维也笑一笑,把本该周然喝下的那一杯也喝掉了。
罗倩临走时,风情万种地看了周然一眼:“周总,令夫人可是比你大气得多了。”
晓维也不知道罗倩倒的是什么酒,明明喝的时候无大碍,但是当车开到半路时,她已经有些天眩地转,抓着安全带和扶手靠在车窗上,仍有太空飘游的感觉。
周然递给她一瓶水。
晓维摆摆手,她没力气喝水。
“你想吐吗?要我停车吗?”
“送我回家。”
“哪个家?”
“我现在的家。”
“你喝成这样子,让我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
“根本没喝多,一会儿就好了。”晓维口齿不太清地说,“要不送我去乙乙那里吧。”
等到周然扶着晓维下车时,晓维才发现,他们回的是她与周然两人的家。
晓维在门口挣扎:“你干什么啊?你干什么啊?”
周然捂住她的嘴:“你想让邻居看笑话吗?”他一边挟持着晓维一边开了门,把晓维拖进去。晓维挣脱了周然,但是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周然迅速地搂住她时,正好抓在她的胸口上,撞得她生疼。
晓维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别碰我!你若对我怎么样,我就起诉你!你不是怕人看笑话吗?”
周然又扯住她向一边歪的身体,语气有些无奈:“你醉成这样,又一身酒气,我能把你怎么样啊?”他把晓维按到沙发上,一边去洗手间给她拿毛巾,一边低声说,“原来你喝醉了是这种样子。”
他刚打开门,晓维已经贴着他迅速地冲了进去,对着马桶吐得稀里哗啦。
“没酒量就不要逞能。”晓维只记得周然一边给她擦脸一边说了这么一句话,后来的事情她就不怎么记得了。
晓维头痛欲裂地醒来时,卧室内的无声电子钟已经指向十点。
她一个翻身起来,牵动了正在抽跳的太阳穴,疼得她又跌回枕头。
晓维渐渐回想起她为何又躺在这间卧室的大床上。昨夜她与周然共餐,遇上了周然的前任女友,也算她的前任情敌——姑且就叫作情敌吧。她喝了两杯酒,后来醉倒了,吐了,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晓维捂着头又躺了一会儿,屋内屋外都没有任何声响,应该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其实她的酒量并没那么差,要么是昨天的饭吃得不合适,要么就是那酒有问题。
她观察了一下这房间,与她离开之前没有什么显著变化,除了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很整齐。
晓维不是一个很会整理东西的女人,总爱把东西随手一丢;她也经常收拾,可总越收拾越乱。而周然则是那种从从容容就可以把一切都理得规规整整的人。
很久以前,周然曾经很怀疑地说,林晓维总是把家里搞得乱糟糟,很难想像她能把实验室弄得整整齐齐。近年来他当然不说了,因为他已经不怎么关注家里的状况了。
后来家里当然不再乱,因为有钟点工每天定时打扫整理,只除了卧室,这里晓维从不假手他人来收拾。所以,卧室仍然经常乱糟糟。
晓维看着整齐的卧室,心中并不确定这里究竟是钟点工每天在收拾,还是周然将这里保持得这么好。或者他根本不回来睡也说不定。
她揉着额头,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很无聊,然后她发现自己只穿了睡衣与内裤。
印着清雅的水墨莲花的细肩带真丝短睡衣,贴在身上柔柔滑滑,就像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摸着她。
晓维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她很少穿真丝睡衣,她的睡衣面料大多是薄薄的棉布。
而且晓维也不喜欢过于素雅的东西,她喜欢的东西与她的个性看起来格格不入,她钟爱一切色彩艳丽而柔和的色彩,她喜欢热热闹闹的小碎花大团花等一切花团锦簇的图案。这一点与周然的口味截然不同。
她记得这件睡衣是周然在什么节日或是纪念日时送她的,她只穿了一次就扔在那儿了。
此外,晓维还发现自己全身清清爽爽,是她一直使用的沐浴露的味道。这意味着昨天有人帮她洗过澡。
她的脸上甚至被涂过乳液。因为她是干性皮肤,如果睡觉前脸上什么都不抹,第二天就会觉得面皮紧绷得像要裂开的松果,可是她现在的感觉很正常。
晓维跳下床,披上外套去书房与客房查看了一下,没发现周然在那里过夜的迹象。她又回到卧室,这一回她在床头柜上不仅发现了她的车钥匙,还发现了一盒抑制头痛的药。
这下子,晓维头疼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她洗漱完毕,去厨房看了看,很意外地发现厨房里电饭煲正调到保温档,煲里有粥,桌上有煮好的鸡蛋、切片面包以及花生酱与咸菜。很简单,但对于一向凑合早餐的她而言,也算丰盛了。
那粥熬得非常好,很稠很糯,入口即化。晓维连喝两碗,吃了一枚煮蛋,把剩下的食物整理好,正洗着碗筷时,听到有人在开门。她吃了一惊,回头看去,是陌生的中年妇女。
那人起先也吃了一惊,反而先问她:“你是谁?”
晓维猜想这是周然新换的钟点工。因为在她离家前,已经把她的居家保姆介绍给了友人。
她还没想好如何正确合理的回答,那妇女已经小心询问:“您……您是周太太吧?”
“你怎么知道的?”
“客厅里有周先生和您的结婚照。您的模样这些年一直没怎么变呢。”
“哦。”
“您歇着吧,我来收拾。”钟点工李嫂勤快地把收拾厨房的工作接下来。
当李嫂整理了客厅客房厨房卫生间还有阳台,单单没进卧室。晓维想那是因为她在这里的缘故,所以她换了衣服打算离开。李嫂停下手中的活,热心地问:“周太,您需要我去市场买些菜回来吗?”
“不用,谢谢你,李嫂。”晓维走到门口时又回头,“也谢谢你准备的早餐。”
“早餐?没有啊。周先生从来不用我准备早餐。”
晓维回到自己家,已经快十二点。她翻开记事簿:下午三点,有一家公司请她去面试;而十二点半的时候,丁乙乙约她去一家新开业的中国元素主题饭店考察顺便尝鲜,乙乙说过,到时候她会打电话。
十二点一刻,乙乙那边还是没有动静。晓维拨了电话给她:“乙乙,我们的约会是照常进行的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电话那端的丁乙乙,重重的鼻音,含糊的吐字,分明没睡醒。
晓维说:“好吧好吧,我一小时后再到那儿等你。”
乙乙惊诧道:“一小时?姐姐,你是半夜鸡叫的周扒皮啊。我飞也飞不过去呀。”
“半夜鸡叫你个鬼。都日当正午了,你也该起床了。洗漱穿衣不用半时,那饭店离你家又近,就算步行也到了。”
乙乙打着哈欠说:“我在沈龟毛这里呢,开车也得近一小时,何况这时段路上总塞车。要不,我们改天?”
这下换晓维惊奇:“咦,你们不是周末夫妻吗?昨天才周三,你们聚的什么会?你居然睡到现在还不起,昨晚上折腾过火了吧?”
“说什么呢,注意你的文雅形象呀大姐。”
“算了算了,改天好了。早知道你重色轻友。”晓维说,“丁乙乙同学,你若玩玩也就算了。但你若是想认真这段关系,你现在就要想清楚,将来是沈沉愿为你留下来呢,还是你肯跟着他回美国去。还有,如果你打算认真的话,也一定要搞清楚,他是否也是认真的。”
“Stop,eoffit!”乙乙大叫,“我们不就是以‘合法夫妻’的身份共度了一夜吗,怎么引发了你这么多感慨呢。林晓维你一定是提前进入更年期了。”
“乙乙,”晓维说,“你刚才连说了两组鸟语,这可一向是你的禁忌。”
“我靠我靠!”
乙乙与晓维相识这么多年,两人之间说话一向百无禁忌。淑女晓维会当着乙乙的面骂娘,会直接了当地批评乙乙在某天的节目上与观众对掐太缺少涵养;乙乙也经常毫不给晓维面子地说她又作又笨装清高装13。
所以,当乙乙放下电话后,并没觉得晓维说了什么过分话,但她就是全身都不舒坦,别扭得很。
最后她把手机远远丢开,念念自语:“林晓维,事儿婆婆。你若对周然也这么事儿,你俩至于闹成现在这样子吗?”
准备起床的乙乙腰酸背痛,她光溜溜地在床上做瑜珈,使劲地抻着脖子、腰和四肢。实在是自作孽不可活,昨夜她本想趁沈沉半睡半醒的时候袭击他,结果她自己被反攻了,最后割地赔款、丧权辱国、颜面尽失。
其实昨天她本来没有与沈沉共度的计划。
沈沉出差,他俩上周末就那么错过了。前天沈沉回来,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嗯”了一声,没作任何表示,沈沉也没提“补上周末”的要求。其实就算他提出,乙乙一般也不会拒绝,虽然她绝不会主动提出要与他额外约会。而沈沉那个将二人协议执行的一板一眼的无趣家伙,当然也不会玩这套奸商把戏。
昨天,当乙乙刚刚结束了这一期节目时,接线员小王小心地说:“丁姐,有你的一位听众,十分想与你说几句话。你愿意接吗?”
乙乙说:“今天节目已经结束了,请他明天再打吧。”
“是啊,我是这么跟他讲的。可是他说只想与你私下说几句,不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只一分钟就可以。他已经在线上等了很久了。”
乙乙耸耸肩,把电话接过来。
电话那端的听众,用了磕磕绊绊的方言问她,声音也怪怪的:“我很想去见见我的女朋友,但是还不到她跟我约定的时间,如果我去见她,她会不会生气?”
乙乙想,这人说个方言都跟说外语似的艰难,怪不得他不肯让小王接通电台,让所有人都听见。
乙乙说:“你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她一个人说了算啊?她说什么时候见你你就什么时候把自己送去给她见,那公平起见,你想见她的时候,她也得主动地出现在你面前才是。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被一个女人管成这样子。你有点出息不成啊?”
那人说:“我明白了,谢谢你。”
乙乙说:“不客气。”她挂了电话,突然觉得十分不对劲。究竟哪里不对劲呢?她边穿外套边想,终于想明白了,那家伙最后那句话,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而且那声音她怎么觉得有点熟呢。
乙乙一边深深地愤恨着自己深更半夜被人耍,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出电台大楼。路灯下,沈沉正倚着车门站在那儿,见她出来,笑得很得意。
乙乙把手里的包砸向他的脑袋。沈沉一边笑一边躲,但躲得不太彻底,只保护了脑袋的安全,后背被乙乙敲了好几下。
乙乙边砸边说:“让你好的不学,专学旁门左道!”
沈沉笑得顾不上回答她,直到乙乙用包砸不过瘾,开始动手去掐他时,他抓住乙乙的胳膊,气息不顺地笑着说:“注意形象啊你,那边的保安都往这儿走了。”
乙乙“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沈沉说:“喂,去哪儿啊?”
乙乙凶恶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想起先前自己在电话里说过的那堆话,恨不得再吞回去。
沈沉过来拉住她:“好了好了,我不对,我错了,我不该拿你的工作开玩笑。不过,你居然没听出我的声音来,笑死我了,我装的有那么像吗?”
“哼。”
其实这一天,据后来沈沉说,是沈沉与乙乙在网络上正式认识的六周年纪念日。六年前的这一天,乙乙声称要自杀,被沈沉泼了一缸冷水。沈沉觉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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