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们卧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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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们卧轨吧-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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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嗨,我们卧轨吧
作者:只是不爱


☆、一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模仿银蛋蛋的吐槽风格似乎矫枉过正了,我好像已经不会说完整的句子了===写个短篇调整一下,好久没试过一气呵成的感觉了~反正不会太长,额额,难得有个原创不会无疾而终嘛~~(咳咳,pei!总之,我也无法完全还原自己出生以前的时代原貌,出入还请别较真,反正虚构为主==像村上叔说的,构建一个想象的世界真不容易啊!╮(╯▽╰)╭叔,拯救我——
  乐言决定去看外婆。
  车窗外的阳光白花花刺眼,坐在临窗的位置,沿途景物斑驳的影子不时打眼前晃过,短袖衬衣下的小臂已有些被晒得发红发烫,连脑浆都快被烤化了,透过车窗玻璃看到的街景放佛都呈波浪状扭曲变形,如此下去真怀疑这辆公车跑着跑着便会整个融化在炎夏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包括车内的人,神不知鬼不觉融入空气中,彻彻底底消失殆尽。选择乘坐这辆内部没有空调的公车真是大错特错,大概长期从事室内工作,整日待在有冷气的办公室里从而低估了夏天正午滚滚热浪的威力,若是习惯了外面的温度恐怕还好些,果然现代人被空调戕害不浅啊,但即便这样夏天离了空调依旧不能过活,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呢,在没有空调甚至电风扇都没有发明的过去,夏天人们不是一样整日整日在农田里耕作,不是也没觉得苦得受不了吗?
  车子进站,停靠在路边的站牌前,乐言借机从靠窗左边的位置挪到右边相应的空座上,虽然车厢内依旧闷热无比,但右边好歹不被阳光直接照射。一个满头大汗的中年妇女上车之后,车门重新关上。车子启动之后,乐言依旧扭头望着此时窗外呈现懒洋洋状态的景物,今天得以在不是休息日的日子意外得到半天假全是拜上周连续加班所赐,不知老板良心发现还是这一半天遇到什么好事,午休时亲自来到乐言他们几人的办公室宣布临时给他们放假的消息,不过冷静想想不能高兴得太早,今天休息半天意味着周末又要加班,工作了几年这点事还是能看出个大概,他不禁摇摇头。
  外婆住在原先一家人同住的靠近市中心的老宅子里,离乐言和母亲现在的住所只有三站地的距离,但离他公司所在地可不近。中午离开公司,想都没想便直奔附近的公交车站,搭上了这辆尚未“更新”的旧车(市内各个线路公交车改革、更换带有空调和电视的新车,部分线路先行),现在真后悔没有像平常那样搭地铁先回家,再从家里出发到外婆家恐怕比坐这趟直达的公交车还省时间呢,毕竟从公司到外婆家中途有许多必经站点绕了不少远路,刚才昏头了啊。
  经过一个小时的“蒸烤”总算到了目的地,乐言三步并两步跨下车去,左右看看率先走向车站附近的小卖部。
  外婆八十多岁了,七十五岁那年体检时医生说她有轻度老年痴呆症,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力会越来越差,可能认不出熟悉的人,忘记许多往事还会不认得路等等,依靠药物可以抑制一些但是……望家人有心理准备更要留心照顾老人。
  挑了五、六根冰棍,让店主装兜之后乐言才朝着外婆家所在的那条巷子走去,因为怕冰棍化掉他不由得加快步子,不时抬手揩一把额头上的汗。
  午后的小巷格外沉静,让人很难想象这是靠近市中心的地段,巷口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水晶门将令人烦郁的潮热空气隔绝开来,巷子里是另一个不同于外面的世界,一进入这条两旁尽是有些年头的老宅子的窄巷,时间似乎顿时放慢了脚步,慢到能听到水滴从水管里滴落的声音,深深吸一口气,那带有些许深井中气味的沁凉空气直扎肺底,形容并不夸张,住在两排房子里的老邻居几乎家家都不安空调。
  外婆喜欢吃冷饮,她从年轻时肠胃就极好,现在也是,她主张能吃饱饭就是老天爷最大的赏赐,做人不能贪心的。不过毕竟年事已高,家人担心她吃坏肚子都不太让她吃冷食,她索性自己在杯子里接上水然后冻在冰箱里,然后在冰块上加点白糖来吃,时不时还和乐言的母亲和舅舅炫耀自己的“杰作”,弄得他们哭笑不得,不知拿老母亲怎么办。
  乐言走进巷子尽头右侧的二层小楼,即使白天楼栋里也是黑漆漆的,脚下的木质地板喀嚓喀嚓作响,空气中夹杂着一楼人家厨房的饭味和一点陈腐的味道。踩着嘎吱嘎吱响的楼梯走上二楼,楼梯拐角处正对的就是外婆家。
  乐言在边角黑色漆皮脱落的大木门口站定,重重喘了口气,大声招呼外婆。
  大约等了五分钟不见开门,乐言有些担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从母亲那儿配得的老宅的钥匙。外婆只是记忆力退化而已,耳朵不背眼睛也不花,腿脚尚且利索,不会听不到屋外有人叫她,除非——出去散步走丢了。这样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次,外婆独自到街心公园散步,走着走着忽然忘记了自己出来干什么也认不得眼前究竟是什么地方,于是便一个人在街上逛啊逛啊,逛了一天不见踪影,家里人都急得炸锅了,最后还是街道派出所的民警打电话到家里确认情况,并表示外婆在所里一切安好,教家人尽快来接。后来又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好在外婆只是在家不远的地方来回来去转弯没有走的太远,街道派出所似乎对外婆也有印象了,见到她独自在街上徘徊便打电话给乐言的母亲。尽管麻烦,但两个舅舅和母亲都不曾动过送外婆到养老院的念头,他们心里清楚外婆是离不开这承载了她大半生回忆的老屋的。
  钥匙插进锁眼,拧了拧,发现有些不对劲,使劲一推,原来大门根本没有上锁,只是掩死了。
  “姥姥——”
  “喵——”回答他的是外婆养的那只虎纹老花猫。
  “哎呦,你回来呀……又不是不给你饭吃干什么总出去和别人抢呢?快点过来,我们吃好东西去喽……”外婆跟着掀开门帘,从里屋走出来。
  噢,原来是因为抓这家伙才耽误了开门呀,乐言松了口气,弯下腰敏捷地双手钳住老花猫两肋,将它提起来交到外婆怀里。
  “咦?”外婆略微吃惊地眯起眼睛,凑近乐言打量他的脸,“这不是平平嘛!姥姥可想你啦,说说有多久没来看姥姥啦?”
  “姥姥!”乐言故意用嗔怪的语气纠正道,“您瞧您,我是乐言。”平平是乐言舅舅家表哥的小名。
  “乐言……”外婆有点茫然地愣了一下,“啊,是言言啊,你也好久没过来啦……来,让姥姥好好瞧瞧。”
  乐言没有解释最近一次过来是上周五晚上,他举起手里的塑料袋,当外婆看到冰棍的时候立刻放开老花猫,像小孩子一样乐不可支。他嘱咐外婆一天最多吃一根,说话要算数,不然以后就不买给她了,外婆表情颇为严肃认真地保证道“绝对算数”,惹得他忍俊不禁。
  外婆美美地咬着冰棍,仿佛在吃什么美味佳肴一样脸上的神情非常幸福,可没过一会儿她又将乐言认作平平,还絮叨起了结婚的事,其中又混入了舅舅儿时的事,她自己好像都不知道究竟说的是谁,只是一味重复念叨她所记得的事。听着听着,乐言心中一阵阵酸楚,四五岁时外婆牵着他的手的情形就像昨天发生的那般清晰,母亲白天忙没那么多时间看管他,他自小便住在外婆家,外婆烧菜的手艺好极了,最普通的稀饭都能根据不同火候煮出三种味道,记忆中外婆一向独立,她常说自己能做的事绝不求人,子女成家搬出去之后她都甚少麻烦,依然和年轻时一样常揽些帮别人缝缝补补的活计补贴自家用,那时每天从市场买菜回来外婆总会在巷子里摆摊的人那里买些小玩意给他,赶上卖小鸡小鸭的人来巷子里摆摊外婆也会掏钱买几只带回家给他玩……一晃多少年过去了,摆摊子的人早就从巷子里彻底消失了,当年的孩童已成了青年,过去精明能干的外婆俨然成了眼前这个白发稀疏、身形干瘪的老太太。
  自然赋予人类的生命过程中必须经由衰老走向死亡,任谁也抗拒不了,道理绝大多数人都明白,然而眼睁睁见证心爱的亲人一天衰老一天并逐渐迈向生命终结是件多么残酷的事,个中难过旁人永远不会懂。
  外婆说着说着见乐言目光发涩愣怔不语,拍了下脑袋,“……饿了吧?瞧瞧我,老婆子不中用喽,坐了这么久都没招呼你吃饭,等等啊,外婆这就去给你弄……你爱吃什么来着?糖醋里脊对不对?”
  乐言连忙揉揉眼睛,劝阻她千万别麻烦,他一点也不饿,离吃晚饭时间还早呢,外婆却执意要下厨,说什么不吃饭也要喝点绿豆汤,大夏天的,消暑!他拗不过,只得答应,还不忘啰嗦一句:其他的饭菜千万不用弄,真的不饿。
  外婆在厨房里捣鼓这段时间,乐言通过天梯爬上屋子附属的阁楼。自打他上大学搬出去之后这间三角形的阁楼基本上废弃了,其实就是以前这里也差不多是他的专属地,里面只堆着杂物和一张折叠床,小学毕业以后他就不再睡在外婆房里独自搬上来了,断断续续住到高中毕业。
  阁楼里满是尘土的味道,他捂着鼻子快步走到窗前,推开小窗,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环视整间阁楼,感觉甚是窄仄,总会错觉以为天花板要磕到头顶,记得刚上小学时头一次瞒着外婆爬上来,心情犹如发现了新大陆,这么大一片地方要能属于自己该多好!上了初中再到高中,这种心情渐渐磨消了,现在则感觉这个地方小得让人喘不过气。
  唉,人总是要长大,长大了也就变了。
  他轻轻在折叠床旁边坐下,抚摸墙角落满灰尘的旧吉他。乐言自认为没有半点音乐细胞,倒不是不喜欢,但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突出才能。大学时他也曾觉得会玩某种乐器很拉风但一想到没啥造诣就泄气了放弃去学的念头。吉他是乐言大学的室友兼好哥们儿临别赠与他的礼物,他说工作以后赚了钱要买更好的,所以这把送给他权当纪念。触动琴弦让它们发出不规律的声响,他想,若是以前和那位室友学上一学就好了,虽也不可能弹得十分出色但至少可以在无聊或心烦的时候自娱自乐一番调整情绪。
  这爿老宅子的年纪怕是比外婆都大,始建的具体时间不甚清楚,估计应该是民国时期的建筑。前几年曾风传市里有规划这两排房子得拆了在原有地皮上建什么什么商城,巷子里的人着实紧张了一段每天议论最多的就是拆迁补偿的话题,后来过了一二年没见动静便又有人传这片房子算城市历史风貌,市里保护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拆,惦记着当钉子户讹政府钱的死心吧!再到现在,这些老宅子依然完好地伫立在这片地上,哪一种传言都没有落实,也不知日后是否还会有其他的传言,不过不管怎么传最后结果无非两个——拆或不拆。
  靠着身后阴凉的木墙,闭上眼睛静静感受,能够感觉到来自地板下面的震颤——老屋在喘息,那喘息迟缓厚重,像是在呼吸又像是阵阵悲叹,仿佛是在焦虑着自己未来不得而知的命运。
  “我,不想死。拆房子的机器,我见过,推掉前面那排平房的时候。一个长着大手的,还有一个铁链连着巨大铁球的机器,好可怕!那两个家伙用不了几下就会将我的身体彻底打碎,好可怕!一定很痛,我老了,对于上年纪的人来讲恐怕只挨一下子就会痛得昏死过去,一定的!那些家伙对待像我这样的老人绝没有半点仁慈之心!我不要,我想留下来陪你的外婆,她还是姑娘的时候我就在看着她了,所以我想继续守着她。。。。。。”
  乐言猛然睁开眼睛,警惕地四下环视,眼前射入窗口的几缕阳光中尘埃在安静地跳舞。四周无任何异样,不具有任何可以发生的东西。那,刚刚耳边响起的,是自己的幻觉喽?相信老屋有生命这点不假,但听到它“说出”清晰的话语可是头一遭。从刚才就一直神志不太清醒,可能是路上太热真的有点中暑。
  这间老屋好像是建国初期外婆一家人从当时政府那里领到的,风风雨雨几十年过去了,具体情形是无从得知了。外婆未患病之前,常常念叨这间老宅是她的福星,其中虽也经历不少苦难,可她一直相信老宅乃是她的庇护者,待在这里安心着哪!她是那个年头少有的独生女,搬到这里不久后认识了老实巴交的外公并与他成婚,婚后共同生育了三个子女,也是在这里亲手送走了她的父母,后来历经“文革”动荡岁月,外公因意外事故去世,她未再改嫁毅然一个人拉扯儿女长大,直到现在始终和她作伴的唯这间老宅不变。
  乐言撑着地板站起来,用力甩甩头以便保持清醒。稍有动作,周围便尘埃四起,是该打扫一下了,就趁着今天有空清理一次吧!
  “咣”他不甚将折叠床旁黑色旧木箱最上面的东西碰掉了,又激起地上不少尘土。
  “什么东西?”乐言弯腰拾起,原来是个藤箱,长方形,比标准鞋盒小一些,依发暗且藤条间积聚的灰尘看来,这东西有些年头了,掂了掂,分量不算重但也不能说很轻,从落地的声音判断里面放的是文件或书籍、剪报。他纳闷,怎么以前不记得有这东西啊!前面也说过,从初中开始这间阁楼便是他在用,里面存放的物件自是如数家珍。外婆本人大概是嫌麻烦很少上来,必须取什么什么东西时也是告诉乐言什么在什么样的箱子里教他取来,也许最近舅舅或母亲来她的时候临时寄存在这儿的。
  藤箱是卡口式的,没有锁,要打开一窥究竟容易得很。
  这么做不太妥当吧?乐言端着藤箱歪头想想,阁楼里摆的大箱小箱里面无非是老版的主席语录、诗选,过去风靡一时的俄国小说、一些旧报纸以及剪报收集,还有穿不着的旧衣裳之类的,并没有任何特意藏起来见不得光的东西……是不是这藤箱以前就有,一直放在不显眼的地方自己粗心大意不曾留心啊?
  如果是特别珍贵的东西断不至于扔在这里,索性打开看看再说!
  ——两捆用橡皮筋绑住的信件赫然摆放在箱中,目测大约一百到两百封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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