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的春天- 第20部分

“别忙，”辛茹摆手，“清，你坐下，我想，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谈一下。”

司徒清点头，坐到对面，等辛茹开口。有些事情，并不是隐瞒就可以过去的，而且，这对他和林逸飞都不公平。虽然这样显得仓促，不过，既然遇上了，就该直面。

辛茹沉默了一会，道：“沈怡那个丫头，还记得么。”

“记得，”司徒清双手交叉，放到膝盖上，“爸爸朋友的那位女儿。”

“嗯，清，你觉得她怎么样？”辛茹试问道。

“很好。”

“清，”辛茹斟酌了一下措辞，“你一向都是很独立的孩子，作为妈妈，会觉得放心，也有些愧疚，但是，我一直都很骄傲，所以，我从来不管你的事，你也知道。你爸爸的意思，你的年龄也到了，应该娶一个女孩，不只是我们需要媳妇，你也需要一个贤惠的妻子，照料你的生活。。。”

“妈，”司徒清打断她的话，“这也是你的意思？”

“对，”辛茹握着杯子，顿了下，又道：“难道你不觉得结婚生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你说的对，”司徒清点了点头，“我从来不会以为这件事不符合生活规律。”

辛茹用指尖轻轻敲击玻璃杯子，“那你应该体恤一下作为父母的我们。”

“妈，”司徒清双手撑到茶几上，倾身靠上去，黑眸现出一抹认真的色彩，道：“有件事，我必须告知你们。”

“什么，”不知为何，辛茹的心慌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穿过最后的窗户纸，被打破了。

“我和逸飞。。。”

“砰”地一声，打断了司徒清的话，客厅里的两人都看向声音传来之处。



049　变故
司徒清站起来，“我去看一下。”

辛茹屏住的一口气慢慢放出来，脸上有些恍惚，呆愣的看着杯子里面的白开水，她居然在逃避，明明错的不是自己。

司徒清打开卧室的门，看到的是摔在地上的手机，以及慌乱的翻衣服出来的林逸飞。司徒清走进去，奇怪道：“逸飞，怎么了？”

林逸飞转过头，面色特别差，“清，帮我订一张机票，我现在就要去西藏。”

“发生什么事了，”司徒清有些讶然，林逸飞不喜欢坐飞机，他曾经还说过，如果出国，最好是乘豪华游轮，在海上飘荡，多么浪漫，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就和他不乘电梯一样，他不习惯闭塞的空间。

林逸飞将手里的衣服扔到床上，重重坐下，颓败的抱住头，“我妈在墨脱遇到泥石流，生死不明。”

司徒清走过去，安慰般的揽住他的肩，靠近他耳边，低声道：“别急，我陪你去。”

“嗯，”林逸飞闭上眼睛，将整个人靠到司徒清的身上，一只手握住司徒清搁在他肩上的手，“我突然发现，我对她关心的太少了。”

司徒清感觉到林逸飞手掌的冰冷，知道他此刻情绪非常低落，柔声道：“没事的，逸飞，温姨是去旅游，她一定不会去偏僻的地方，我现在去订票，你一个人可以么。”

林逸飞沉默的点头，司徒清握了握林逸飞的手，去外面打电话。

辛茹见到司徒清出来后，脸色不大好，便问道：“怎么了？”

“温姨出事了，”司徒清一边拨电话，一边说道：“我和逸飞现在赶过去，妈，你还是住酒店去吧。”

“什么，”辛茹豁然站起，“她怎么了。”

“她旅行的的地方出现泥石流，所有的路都被封锁住了，没办法联系上，”司徒清回答完，正好接通了电话，“对，两张票，最快什么时候，好。”

才挂了电话，辛茹上前抓着司徒清的手臂，道：“我也去。”

“不用，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司徒清放下电话，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妈，今天的话题，找时间再继续。”

辛茹愣在原地，看着儿子坚定的背影，好像，有些事，已经不是她能管的，不，应该说，司徒清的事情，从来不是她这个当妈的能做主。

飞机在云层之间穿梭，载着机上乘客，飞向旅程的目的地。司徒清拍了拍林逸飞的肩，“逸飞，你休息一会，到了我再叫你。”

林逸飞闭目往后靠，指尖揉着眉心，声音低落，“睡不着，”又忽然睁开眼，道：“对了，辛姨她。。。”

“我想她知道了，只是还没有确定，”司徒清握住林逸飞的手，“逸飞，以后的事情，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会告诉她。”

林逸飞把头搁在司徒清的肩上，自嘲一笑，“好像是我把你带入歧途了。”

司徒清笑着摇头，“睡一会吧，或许下了飞机，林叔叔就打来电话说没事了。”

“嗯，”林逸飞闭上眼睛，沉下所有心思，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力量。


到了林芝，去林天佑早就预定好的酒店住下，因为墨脱本来就没有通公路，现在又发生了泥石流，连走的路都封锁了。当地的武警正在清除淤泥，想办法清出一条行走的路。不过情况比想象中好，坍塌的一块是人迹罕至的无人区，但是，坏的情况是，里面的人无法与外面连接上。

晚上，林逸飞看着高原上明亮的星空，对司徒清说道：“我妈说这里最接近天空，就像是圣地。”

“很漂亮，”司徒清陪他站在阳台上，倚靠着栏杆，夜间的风很凉，不比S市，总是被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物覆盖，彼此缝隙，简直像一线天，“温姨是个很浪漫的人，她喜欢的地方，都是最美的。”

“我一直觉得她不切实际，”林逸飞抱着手臂，看远处崇山，晚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大块阴影，阻挡了视线，而那些树木，撑开的粗枝，如妖怪般招摇，“她抱怨爸爸无趣，不懂得浪漫，可是，她从未想过，生活的意义，其实就是两个人过平凡的日子。”

“逸飞，温姨并不是不懂，是无奈，”司徒清低声道：“她曾经妥协过，也为了维持婚姻做出牺牲，但是，除却别人的太太与妈妈这两个身份，她是独立的个体，她拥有自己的思维，也完全能决定自己要什么样的生活，逸飞，你不能用自己的立场设想，温姨，她首先是一个女人，其次才是你的母亲，林叔叔的太太。”

“或许吧，”林逸飞叹了口气，“我忽然觉得对她有些歉意，清，你是对的，我不该把自己的观念强加在别人身上，更何况，她是我母亲，我要对她更宽容一些。”

“我们看的远一些，才能走的更长，温姨也会懂的，”司徒清微微侧头，正好迎上林逸飞的视线，两人对看，有一种心灵上的契合，空气里飘散着淡淡花草香，给淡漠的月色，加了一味柔情的调味剂。

两人并肩站立片刻，司徒清开口道：“逸飞，去看看林叔叔吧，”司徒清的眼睛看向一扇窗户，微弱的灯光从帘子的缝隙照出来，“他一定很难过。”

“嗯，”林逸飞转身往里走，又停下，回过头，“如果有电话，记得叫我。”

“好，等一下，逸飞，”司徒清也跟着进去，从行李箱翻出一件外套递过去，“晚上凉，多加件外套。”

林逸飞接过，穿上了，微抬头，在司徒清脸上亲吻了一下，“我爱你。”




050　父子
林逸飞走到隔壁套房，发现林天佑躺在椅子上就睡着了，从床上拿了一条毯子帮他盖上，却惊醒了他。

林天佑坐起来，揉了下太阳穴，“哦，是逸飞啊。”

“睡床上去吧，”林逸飞做到对面的椅子上。

林天佑摆摆手，“睡不着。”

几天的功夫，林天佑似乎苍老了几岁，疲惫的眼睛都有红血丝了，林逸飞站起来，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工作放得下么。”

林天佑摇头，苦笑，“逸飞，你以为我为何这么拼命的工作。”

林逸飞坐下，架起双腿，沉默了一会，道：“爸爸，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缺乏沟通。我说的是，你觉得给她好的环境、物质，便是一种爱，妈却认为不如你找点时间陪她到处走走。”

“你说的对，”林天佑双手握着杯子，感受热气的温度，眼睛看向窗外，那片幽暗，一如他的心，深不见底，“我们性格不同，想法也不同，我给她自认为最好的，可是，往往忽视了你妈妈真正的需求。”

林天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逸飞，我以前认为，男人的责任就是养家，让妻子活的更好，你看，我做到了。但我活到这个年纪，也算是功成名就，你妈妈却要离开我，”抚头苦笑，“那我奋斗了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空忙碌一场。”

林逸飞将右手靠在扶手上，侧身道：“等这事过去了，你带着她到处走走，偶尔放下工作，给自己放个假。”

“我是这样想的，”林天佑黯然的垂头，“我现在知道了，除了你妈妈，那些都不重要。”

林逸飞拍了拍林天佑的手臂，“只要能想到，一切都不会太迟。”

“希望如此，”林天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沉静了一会儿，转头，开口道，“逸飞…”

林逸飞抬起头，注意到林天佑欲语还休的样子，双手交握，目光如水般透着柔软的坚定，“你想到了，对吗，爸爸。”

林天佑的脸色变了变，“是…是真的？”

“是，”林逸飞痛快的承认，道：“我们在一起了。”

“逸飞…”林天佑叫了一声，接下来却没有了话语。

“即使你不同意，”林逸飞黑色的眸子闪耀着一种坚持，“我们还是会在一起。”

短暂的沉默，林天佑伸手盖住眼睑，身子往后靠，重力使得躺椅晃动起来，一上一下的，如摇篮，林天佑轻轻的叹息，“逸飞，作为一个失败的丈夫，我还有什么立场反对。”

林天佑拿开手，天花板的灯光使得眼睛透出一股迷离，“我一直以为只是你喜欢司徒，想着，等你哪天清醒了，或者司徒结婚了，这个事，也就算了，不过，我实在没想到，你们两个孩子，真的走到一起了。”

“你知道？”林逸飞颇觉意外。

“呵~”林天佑摇头低笑一声，“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逸飞，你从小就孤僻，但是，只有司徒面前，你才能笑得那么高兴。作为父亲，我希望我的儿子过的快乐，又自私的想保留父亲的好形象，不让你讨厌，所以默默的观察着。司徒是一个理性的人，他做事循规蹈矩，我想不到，他…”

林逸飞扬起嘴角，目光瞬间柔和，“所以，你并不反对，是么。”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当然希望你和其他人一样，结婚，生子，娶一个乖巧的媳妇，只是…”林天佑坐起来，直视林逸飞，看到他脸上闪烁着那种光芒，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心里清楚，这个世界上，唯有司徒清，能带给自己的儿子幸福，“这十年来，我看到了你的痛苦，挣扎，郁郁寡欢，我相信，即使是错误，经过了十年的沉淀，也成为了我最好的选择。”

林逸飞站起来，走过去，轻轻的拥抱林天佑，在他耳边，轻声的说道：“谢谢你，爸爸，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祝福。”即使是不能说出去的感情，也还是希望别人的祝福，特别是最亲密的家人。

林天佑拍了拍儿子的后背，脸上的无奈藏在背后，“你妈妈也会。”


司徒清打开电脑，发了一封邮件，听到手机振动，是林逸飞的，想了想，帮他接听，“喂，你好，逸飞不在，哦，夏医生…谢谢，还没有消息，帮忙请一下假，嗯，再见。”

挂了电话，想起到了这边后，还没有告知父母一声，他们恐怕会担心了，便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好几个未接来电。

按着号码回拨，手机响了很久才接通，然后是辛茹着急的声音，“清，怎么回事，这么多电话都不接。”

“抱歉，没听见，”司徒清想起来，之前刚到时，为了不惊扰林逸飞休息，特别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一下子忘记改回来了。

“算了，我们现在到S市机场了，你们在什么酒店。”

“机场？你们？你和爸爸一起来的。”

“对，告诉我酒店位置，到了那边，我们直接坐车过去。”

司徒清把地址报了一遍，就挂了电话，想起之前和辛茹未完的谈话，脸色微微凝重。

天色渐渐变亮，司徒清走到窗口，看着第一抹光，晨曦的空气，那么清爽。忽然，一阵手机振动响起，司徒清一看，是陌生的电话，确切的说，是当地的号码，便急忙接通了。

三句话后，边拿着电话，边急步走向隔壁房间，开门后，司徒清着急道：“温姨找到了。”




051　比肩
急匆匆的脚步声响彻在医院通道上，来到急诊室，医生正好从里边出来，林天佑一步上前，“请问，我太太怎么样了？”

医生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大夫，推了推厚重的眼镜，用语重心长的说道：“情况不是特别乐观，最主要是后脑的伤，硬物撞击造成了头颅伤裂，需要马上动手术，把碎掉的头骨取出来。”

林天佑手指一颤，“那…现在就要手术么？成功率是多少。”

医生摇头，“以我们医院的水平，做这种手术风险很高，我建议转院去市区，而且，我们医院唯一的一位脑外科医生正在开另一台手术，如果等的话，还不如趁这个时间转院去大医院更好。”

林逸飞皱眉，道：“这是在耽误时间。”

“我们也没办法，我们要对病人负责，”医生不疾不徐的说道：“这种小地方，一年也不会出现这种特殊情况，那位脑外科的齐医生还是志愿来的。”

“不是泥石流爆发，政府怎么没有派医护人员下来。”

“哦，这个问题我知道，受灾的主要区域在东南方，这里没有波及，这位病人可能是被冲到这附近的，”护士来找医生，另一位摔伤腿的老婆婆需要看治，医生拿过记录扫了一眼，对他们说道：“各位请尽快做个决定，我们也好安排。”

这方面，当然要问林逸飞的意见，林天佑看向自己儿子，目光中满是焦急，“逸飞，你看…”

林逸飞脱掉外套，放到司徒清手里，“给我准备手术室，我来主刀。”

医生抬眼看他，“这…这怎么行。”

林逸飞解开衣领最上面的扣子，“我就是外科医生，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纠缠上，因而使得我妈得不到最佳时间的救治。”

“就算你是医生，”医生加重语气，用不可质疑的语气说道：“也不是本医院的，你不能擅自开刀。”

“那么，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