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毒 完结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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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毒 完结全本- 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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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倒吸凉气,原来数步之外竟是百尺来高的断崖。

    九毒急喘道:“莫不是行错了方向!为何前方无路可走?”

    夜萤亦是喘息不已,困惑道:“婆娑门外只有这一条山道,不会有错啊!”

    沈犹枫眉头紧锁,冷静地查探周围的环境,四下冷风呼啸,怪石嶙峋,依稀可闻狼嚎声,三人所在之处,竟是座草木不生的光崖;再探崖底,只闻惊涛拍岸,水声潺潺,已然绝路。

    一路跟来的嗜血杀气越离越近,九毒心急如焚,拽着沈犹枫叫道:“枫哥哥,速回鬼影壁!”

    “迟了!”沈犹枫神色骤黯,突然转身,将九毒向后一护,喝道:“岩后藏身!”眨眼的工夫,他已朝前飞身夺出,左手握鞘,右手拔剑,“砰”地一声,湛卢剑锋便迎上闪电般逼来的千魂刺,立时劲风扑面,寒光四射,又听“砰砰砰!”三声厉响,黑暗中白光连袭,剑势飞纵,嗜血杀气直扑口鼻。

    “枫哥哥当心!”九毒嘶声高喊,镇定地闪至崖边巨岩后避下,适才看清追杀者脸上狰狞的鬼面和身上的一袭紫衣。

    夜萤握紧手中的残月剑,静立在一旁观战,昔日里的温顺神色全然不见,目光异常冷厉。

    但闻“喀嚓”连声巨响,崖顶黄沙铺天,碎沫飞溅,嶙峋巨石悉数断裂,动静竟如千军压境。强强过招,剑刺相交,拼的是真气、功力、反应和速度,沈犹枫脚未落地,片言未发,却已和夙砂影拆了百余招。双方势力相当,难分胜负,须臾之间,崖顶已是一片狼藉,攻势如排山倒海一般,渐渐向九毒藏身的巨石扑去。

    “飕——”沈犹枫目光乍沉,剑锋骤敛,向后腾空一跃,灵敏地躲过夙砂影的刺刃,身姿稳稳落下。他全身不动,借力御力,瞬间倒翻剑锋,在九毒藏身的巨石前划过一道深深的沟痕,霎时间,剑锋结气,凛然化壁,夙砂影的寒刺刚一袭到,便听“叮”地一声怪响,千魂刺的刺尖竟被这气壁阻住,只刺到半路,便硬生生地收回,余势不衰,兀自颤动。

    沈犹枫凛然立在那气壁之后,凌厉道:“你和我,终究要分个输赢么?

    夙砂影浑身杀意,反手将千魂刺一勾,冷冷地指向九毒,寒声道:“我不赢你,又如何诛他?”

    “想赢?”沈犹枫施然冷笑,“先破我的绝意逍遥剑!”话音未落,已反转湛卢,暗聚真气,运转内力,破壁而出。

    夙砂影唇角一动,倏然骤退,身形化虚,一分为二,借二变四,眨眼已幻成了数十尊鬼魅一般的影子,齐刷刷地将沈犹枫团团围住。寒风扬起夙砂影的猎猎紫袍,这十尊幻影如同十具活死人,虚实更迭,肆意飞纵,根本分不清哪个影子才是本尊。

    “幽冥祭……”九毒骇然,只觉背心全是冷汗。

    一眨眼,千魂刺已闪电攻出,十方幻影同时出击,刺尖杀气如灵蛇盘腾,亦如猛兽屹立,挟山超海,揽月驱星,直逼沈犹枫命门。

    沈犹枫但觉一股腥风点至胸口,当下横挺湛卢,沉着迎战,剑锋斜带,一招“至人无己”,正神贯顶,刚柔圆活,“啪啪啪”旋身连纵十下,瞬间封住十方来势,虽化攻为守,剑势依然轻捷自如。

    九毒眼神骤亮,心中大叫:“绝意逍遥剑!”

    夙砂影眼似厉电,腰如蛇形,翻转寒刺诡邪再袭,攻势重似崩石,轻如游雾,点打挑拨,真假莫辨。沈犹枫固神内敛,剑锋纵天,一招“神人无功”,借气打力,以实化虚,稳占先手,兀自行有余力,顿时和千魂刺寻瑕抵隙,相持不下。

    崖上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沈犹枫和夙砂影皆以全力相搏,内功发挥得淋漓尽致,外功更是臻于化境,三百招后,依然难分高下。九毒夜萤只觉耳畔呼啸奔腾的劲风,却再也看不清两人招式。突然,但听“当呜”一声尖响,沈犹枫率先变招抢攻,皎皎剑光中,蓦地飞出一道强悍的逍遥之气,溅雷喷雪,飞湍激荡。

    九毒惊喜交集,立时认出此乃绝意逍遥剑的最高境界“圣人无名”。

    沈犹枫与湛卢人剑合一,剑气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如盘龙齐天,腾跃而上,亦如鹏鸟展翅,凌空而下,“飕飕飕”数声裂响,幽冥祭幻化出的九尊魔影霎时间灰飞烟灭。但让人称奇的是,夙砂影的本尊却仍旧稳如磐石,固守十方攻势,如一只紫翼蝙蝠般,痛下了最后的狠招。

    浓郁夜色中,缠斗声嘎然而止,九毒夜萤只觉眼前血光一闪,待漫天枯叶飞沙悉数落下,月光渐渐回到崖顶,九毒夜萤方才得以看清,只见沈犹枫的湛卢剑已刺入夙砂影的胸口,而夙砂影的千魂刺亦是毫不留情地刺入了沈犹枫的胸口,同一时刻,殷红的鲜血沿着两人前襟齐齐流出,斗至三百余招后,沈犹枫和夙砂影竟是两败俱伤。

    霎时间,空气中飘来一阵奇迷的异香,九毒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高声惊叫:“是酡颜香!”话音未落,只见沈犹枫眉心一蹙,身子不由得晃了晃,竟好似要跌倒,他猛然将手中的湛卢剑收回,直插入地,勉力将身子撑住,喉中涌起一股甜腥味。

    夙砂影唰地抽回千魂刺,重重后退两步,一下子跪倒在地,竟是沉喘不已。

    “枫哥哥!”九毒不由分说,点足急纵而出,展臂一把将沈犹枫扶住,立时抬首一瞧,只见夙砂影的前襟已被湛卢剑刺破,他跪撑在地上,微微颤抖着从前襟中掏出一枚染血的香囊……九毒只觉天昏地暗,惊痛难抑,想来夙砂影是早已料到今日激战会有此结果,故而布下了最后的杀手锏。这酡颜香之毒,除了对身负鬼域血统之人无效外,对任何人使出,都能令其内力尽失,催眠乱神。

    沈犹枫跪倒在地,他浑身大汗,似是在暗运真气,强抗迷毒,但是却无济于事。九毒拼命护着他,根本顾不得自个儿安危,抱住沈犹枫连声急唤。

    夙砂影冷冷地盯着枫九二人,突然,他悄然扬起手掌,内力顷刻积聚,二话不说,反手一翻,掌中悍力乍泻,直朝着九毒的天灵盖狠狠拍去。

    “咔——”蓦地里一道人影纵出,生生地跪挡在枫九二人身前。霎时间,黑暗中一道蓝光闪过,夙砂影大惊,厉掌一震,下意识地逆转真气,强敛内力,掌风一偏,险擦着那人影的左头颅呼啸而过,杀气搅得地上的泥花肆意飞溅。

    凄清月光下,夜萤跪挡在九毒和沈犹枫身前,头顶高高地横举着那把终于出鞘的残月宝剑。那剑身通体月白透亮,剑鞘上的怪异符号发出诡异的蓝光,幽亮的剑刃生生地挡下了夙砂影扑来的掌风。再看夙砂影的掌中,已是鲜血横流。


尾声(中) 殉  爱

沈犹枫黯然喘息,九毒呆在原地,未待开口,又闻“喀嚓”一响,空气中扑来金属断裂的声音,夙砂影脸上的那具狰狞的鬼面,竟在眨眼间裂成了两半,砰地落到了地上。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张毫无血色、冷如寒冰的面容,其俊美风采不输九毒,异域光华更胜夜萤,唯独打眼的是,那深蹙的凝眉间,竟刺着一道触目惊心的黥纹。

    “阿夙……”夜萤举着残月宝剑,眸中泛起一片涟漪,凌厉道:“你的千魂刺和幽冥祭可以杀任何人,却唯独无法杀我,我的残月剑无法对任何人出鞘,却唯独可以对你使出魄离,你可知道,父王和师父,为了破除诅咒,在你我的身上,下了多大的赌注么?!”

    夙砂影蓦地一怔,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震动了心弦,大惊之下,竟是心绪繁复。

    夜萤身子一晃,咬牙撑住,含泪道:“你曾用千魂刺断掉我掌中的命运线,今日,我便用这把残月剑,也断掉你掌中的命运线……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不相欠……”他眼神一黯,额头上缓缓地流下一道鲜红的血痕,接着又是第二道,第三道……

    “弟弟!”九毒惶恐地扑到夜萤身侧,立时浑身巨颤,泪如泉涌。

    “哐当——”残月剑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夜萤身子一软,兀自向九毒怀中栽去,在双眸阖上的刹那间,他的眼角幽幽地淌下一行清亮的泪水,唇边却勾起一抹释怀的笑意:“哥哥……我没有使出迷心傀儡……他……他终究下不了手……”

    “呆瓜……你这呆瓜!”九毒泫然痛哭,心如刀绞。

    夙砂影浑身大震,情绪如惊涛拍岸,铺天盖地涌上心头,他苍白冰冷的面容上竟是痛惜至极。

    “为什么……”他喃喃自问,神色间既迷茫又戚然。

    沈犹枫沉喘着撑起身子,用残留的内力和坚强的意志稳住最后的心智,轻声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九毒跪在沈犹枫身侧,颤抖的手臂紧拥着他,虽泪流满面,神色却是坚韧至极。

    沈犹枫开了口,无爱无恨,无比释然,缓缓说道:“阿夙,走到今日,我并无半分后悔,若真还顾念什么,也唯有师父对我这二十年的养育和栽培之恩……”

    九毒目光渐黯,已完全明了沈犹枫的言下之意,他如同万箭穿心,痛不欲生,胸中却揣着通透和了然。

    夙砂影一顿,正在揣测沈犹枫话中之意,忽见沈犹枫双掌一挥,暗运内力,立时血脉膨胀,真气逆行于指尖,顷刻间,他竟猛出双指,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身前的神封、幽门、商曲、天枢等多处大穴狠狠送去。

    夙砂影神色大变,一步上前欲加阻止,已然迟了,只见沈犹枫汗如雨下,脸色由青转白,浑身颤抖不已,他体内的真气正引着一股股强大的力量将内功、武学、爱恨、过往一点一点地散去。

    九毒死死地抱着沈犹枫,泪水如洪流泻闸,肆意流淌,但他的眉宇间,却洋溢着坚强又释然的光亮,他并未阻止沈犹枫,这是他二人早已心照不宣的约定,虽苦,却不悲;虽痛,却不恨。

    片刻之后,沈犹枫骨骼骤软,筋脉皆伤,一身的盖世武艺尽数散去,他喘息着抬起头,竟是淡然一笑:“我这一身武艺皆是师父所授,今日,我便分毫不留地还给他,从此以后,我跟他之间,再不相欠……”

    夙砂影惊痛交集,他盯着沈犹枫和九毒,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默了半晌,他颤抖着举起鲜血横流的手掌,锁眉瞅了片刻,神情复杂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全然不懂,又似乎完全领悟,最终,他无声一叹,缓缓地走上前去。

    九毒防备地瞪着他,却见夙砂影猛然收敛手中的千魂刺,俯身拾起地上的残月剑,既而幽幽地跪了下来。

    夜萤受伤颇重,昏迷不醒,夙砂影颤抖着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掌,将一枚闪闪发亮的耳坠悄然放入夜萤的掌心紧紧阖上,之后,他伸臂将重伤的夜萤横腰抱起,片言不发地起身离去。一路鲜血横流,夙砂影行了数步,倏然站住,并未回头,径自凄厉地开了口,语气却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冷若冰霜——

    “今日起,世上再无沈犹枫和九毒。”

    言罢,他抱着夜萤,纵身一跃,幻影般消失于冰冷如水的月光深处。

    “哇”的一声,沈犹枫一口鲜血呕出,形容极其骇人,但他未含半分痛惜和失望,墨黑的眼眸中闪耀着无人敢逼视的施然与释然,他如同一个王者一般,极其平静地接受了命中注定的结局。

    “九儿……”他看着九毒,如从前一样,宠溺地一笑:“二十年前,你父亲和我父亲于洗泪崖下殉情,今日,你我竟也走到了这一步……”

    “那又如何呢……”九毒紧紧抱着沈犹枫的身子,脸上泪痕弥漫,嘴角却笑意绚烂,亲昵道:“枫哥哥,让我们回到最初,去做真真正正的平凡人……”

    “好……”沈犹枫抚上他的头发,含泪笑道:“我们……去做真真正正的平凡人……”

    九毒扬起袖子,细心地替沈犹枫擦去脸上的血汗,决然笑道:“天下地下……永不分离……”

    沈犹枫点头笑道:“天下地下……永不分离……”

    霎时间,两人唇齿相缠,一个长长的深吻,仿佛穿越了他们相遇、相识、相守的所有岁月;仿佛忘记了人生中贪、痴、嗔、怨的所有烦恼;仿佛看淡了乱世与盛世中那欲、念、生、死的所有因缘。

    这一刻,他们亲吻相拥,下一刻,已毫无畏惧地双双跃入崖下那波涛翻滚的幽蓝河中。


尾声(下) 殊  途

三年后。

    燕城,大鼎皇宫。承乾殿至御书房的宫道上,春光碧色,静谧安宁。蓦然间,一阵脚步声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殿下!等等老奴啊!皇太孙殿下!”一个苍老的声音恭然直唤,只见数十个内侍太监碎步小跑,簇拥着一名锦衣华冠的少年,如一阵风似地穿过花园中旖旎的春光,直朝御书房而去。

    那独行在前的少年约有十四五岁的年纪,俊眉星目,形貌聪慧,虽然年少,风骨中却已初具王气。

    “皇爷爷!”声音未落,少年已踏入了御书房内,亲昵地高唤:“孙儿给您问安来啦!”

    “咳咳……”坐在龙榻上的墨台鹰猛然一阵低咳,少年见状,忙奔上前去扶住他,手掌放在墨台鹰背上,体贴地替他顺着气儿。

    一纵太监吓了一跳,正欲上前服侍,却见墨台鹰摆了摆手,众人会意,悉数退出了御书房,恭然于门外候着。

    墨台鹰喘息了半晌,方才渐渐平息下来。他人届知天命之年,这几年来久病在榻,国务缠身,昔日纵横天下的雄悍凌厉之气竟散去了不少,细细观之,已俨然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面容憔悴,两鬓花白。

    那少年神色担忧,直起身来将案上的茶盏奉予墨台鹰,蹙眉问道:“皇爷爷今儿个可是服了药了?太医们过来会诊过么?清晨唐相送过来一听汨罗川贝,专治湿咳,孙儿已吩咐御膳房给炖了去,晚间殿中湿凉,皇爷爷喝了热汤才好安睡……”

    墨台鹰凝视着少年,嘴角微勾,默然不语,那疲惫的病容之上却一直漾着疼爱的笑意。

    “皇爷爷,这燕城啊不比名州,春寒当真渗得慌……”少年走近书案,一面麻利地整理案上散乱的奏折,一面滔滔不绝,似乎跟墨台鹰有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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