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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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 第10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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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哥愤怒说道:“你想杀我,答不答应有区别?”

灵机又一次没了言语,心里首次承认自己的确不是搞阴谋的料,空有大力大慧,连头畜生都骗不过。

“别怕别怕,道理我懂,十三比我更懂。反正要死,迟死早死都是死,不如奋力一搏。再说这事不为我一个。”

反过来宽慰灵机,灰哥感慨说道:“本神现在明白了,拖家带口的日子,不容易呵!”

灵机讷讷说道:“不能叫搏,因为成功不等于活命,不成功却要灰飞烟灭,什么都留不下……”

灰哥说道:“我所知道的是,本神受了你的害肯定要死,天王老子都挽回不了。索性要死,总比大家一起白白死掉来的强。”

打断灵机抒发情怀,灰哥用力跺跺蹄子。

“该怎么做,说。”

很多人碰到过类似情形,注定要死的人,该不该让他去做必死的事,死的更有价值?

看去根本不用考虑,但要想一想,人生来就必死,以死换来的价值无非是让别人活的更久;如此一来事情就很清楚,所谓“死得其所”,其实是用较短生命去换别人较长的命。

不管找出多少、何种大义做借口,这种事情本质就是交换,似乎可以看成生意。

提到生命长短,无量劫比天道“活”的还要长,区区妖兽、人族,纵然修行道法延续寿元达到千年甚至万年,在灵机眼里都不过一瞬,其价值无限相当。这个角度讲,他才是真正秉持“众生平等”的那一个,对“就义”的看法迥然不同。

生命的价值,岂是时间长短所能衡量。

假如情感公平分布,假如以死换生值得感动,无量劫的体会最深。

“冥界收生但不杀生,所谓轮回,前半程说白了就是生命从阳间走到冥界;金乌造就这层世界,阳火早已脱离其控制,根本没有生命可以存活。”

内心惆怅,灵机再度取下自己的头,汹汹火势中开口道。

“办法很简单,只要跳进去,阳间被杀之后进入冥圈。在此之前我想问下……啊!”

声未落,眼前灰哥纵身一跃,以此生最最潇洒的姿态跳向灵机的头,未留一言。

第1517章上动天听必成杀

惊呼未止,灰哥的头与灵机的头撞在一起。

那是真灵之火,虽然造界不为攻伐,虽然目的是生而不是死,可它毕竟出自真灵之手,本意为平衡冥界而生。

诡异的一幕出现,头与头接触的那个瞬间开始,灰哥头颅便开始消失,身体由于惯性向前推送,一点点变成无。尤为恐怖的是,明明灰哥身体比那颗头颅大很多,按理应该形成一个洞,或者整体烧灭;实际情形不是这样,头颅当中如有千万只手,牢牢抓住灰哥的身体、包括每一根毛发都不放过。

庞大的身躯就这样撞进小小的头,没有灰,没有烟,没有尸骸,没有任何残留。

神仙难救。

飞蛾扑火尚能冒股青烟,螳臂挡车犹能听见脆响,蝼蚁搬山,搬不了山但能钳子走砂砾;灰哥不如它们,非但没能闹出动静,连魂魄都没留下。

没有魂魄。

没有魂魄?

没有魂魄!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灵机从痴呆状态一下子清醒,爹死娘改嫁般猛扑过去,死死抱住头颅左右端详。

头颅本就在其手中,哪里来的猛扑又何须端详,做出这样的举动,只能说灵机太激动、或者太绝望。

现实为后者。

灰哥死后没有魂魄,居然没有魂魄!

千般犹豫万种决然,灵机冒着与十三闹翻的危险,好不容易下狠心动手,为的可不是杀死一头憨傻牲口,而是造生!

什么都试过了,灰哥是他全部、也是唯一希望所在,但其死后居然没有魂魄,连普通人都不如。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啊!”

昊阳边缘一声凄厉无助的咆哮,灵机端着自己的头颅,疯了一样在其中搜索一遍又一遍,心在深渊中沉沦。

没有魂。别说让魂魄进入冥圈成活,根本就没有魂。

天道为永生设计无量劫,无量劫当真连这都看不出来?

怎么可能?

当然不是。

无数万年苦熬,无数万年坚持与寻找,一直不成一直求索,这样的生涯灵机早已习惯,早已厌倦。不管真明白还是假糊涂,他事实上在配合这件事,试图从中找到契机。

天道那么好斗?狂灵又岂是随便可以杀,漫长鏖战,其中艰险无人可知,结果仅仅带来又一次失望;被界魂摄入的时候,连灵机自己都不能不承认,他已经感觉到一种无量劫最最恐怖的感觉:累!

“永生可葬,无量有死,万法难及,累时方显。”

这句话灵机对谁都没说,至高规则。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不是死而不死,也不是真正的消亡,而是他对十三郎讲过的沉沦,如其对大灰描述过的那样,永远在黑暗、冰冷与无中游荡,再无解脱之日。

灵机感受到了恐惧,比任何人都深,他没有办法可想,只好强迫自己不去想。

迷惘灵机四处游荡,遇到灰哥,杀死胖胖,毒染叮当,与十三郎冲突……事情突然发生转机,那个“弱不禁风”的小修提出一个让灵机怦然心动的建议:造生!

无量劫那么容易说服?假如不是灵机自己心动,十三郎纵然真能舌绽莲花,休想动他分毫。

跌落万丈深渊可怕,更可怕的是跌落后抓住救命之索,结果发现那真的只是一根稻草。

“不可能没有,不可能!”

胡乱叫着,狂乱跳着,灵机把头颅扣到脖子上,再从脖子上取下来,扣上去,再取下来,癫狂行止并不显得滑稽,而是让人觉得可怜。

他就像个孩子一样,一心认为自己的宝贝罐子里藏着宝贝,翻来覆去发现是空的,不甘心不放弃,但不能不为之绝望。

“吼啊!”

狂吼变声哀嗥,骷髅空荡荡的眼眶里流出五彩之光,丝丝缠绕成球化泪……当中增加了黑与白。

疯癫之中灵机没留意到这点,他是无量劫,怎么可能哭?怎么可能相信自己会哭?

他没留意到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其头颅早已没了实体,赤色与墨色纠缠,像在进行某种角逐。

他没留意到,当其把头颅一次次按回身体,其身体一次次缩短变小,像变身。

他没留意到,自打灰哥融入后开始,整个昊阳都在发生变化,外层风沙、内层火海全被引动,正以遏止不了的态势朝一个方向聚集。

“欧昂!”

沧浪星,某山某水,背背红妆畅游的大灰突发咆哮,气势暴涨,一飞冲天。

“嗬!”

昊阳深处,金乌突然一阵心悸,莫名其妙仿佛生死大限临近眼前,神色为之大变。

“大灰!”

金宫内,叮当从沉睡中惊醒,身体像被绳索牵住一样朝外飞奔,泪流满面。

“这是……”

山寨广场,与族人讲解人道的阿玉姐突然呆住,刹那迷茫之后表情转冷,瞬间换了个人。

“灵机!”

半空中,十三郎疾驰中无故跌倒,起身像是意识到什么,速度暴增,神色癫狂,厉声长啸。

“放肆!”

无量山上,紫心观中,聚法坛中央,莲仙子腹内,声声怒鼓连响不停,汇合成威严怒吼。

“放肆!”

“放肆!”

“放肆!”

最后一声为莲仙子所发,强烈的危机感让她身形为之颤抖,心神为之动荡,绝美容颜因剧痛扭曲,表情因狂怒而狰狞。

“放肆!”

无量山周围,千千万万声尖叫持续片刻,千千万万只生灵神智迷茫,眨眼间脸上恐惧之色不见踪影,全部变为愤怒与呐喊。

“放肆!”

……

正是晨阳初起时。

一怒动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准确的形容,随着一声怒喝,整个界魂世界为之惊动,八方四面四面八方,无人无地不为之变色。

广阔无垠的大地上,咔咔之声爆响,条条裂缝无端显露,蔓延扩展拉长并拢,撕开一座座山,拉开一条条河,摧毁一座座山寨与城市,变出无尽之汪洋。

地下有水!

谁都知道地下有火,谁都不知道,界魂世界的地下居然不是火,而是无边无际的水!

一股股喷泉如狂浪冲天,千丈、来自万丈水崖很快成型,席卷、不,应该说碾压着大地四面推进,浩荡八方。人与兽的哀鸣无法听闻,疯子与常人通通埋葬,还有那山,那水,那河流,那沟堑,通通埋葬于水下。

万灵灭,意志不死,水潮汹涌湮灭不了点点萤光,萤光如流汇集成条条丝线,齐指无量山。

无量山上,聚灵法坛缓缓升起,后如天柱暴长,长长长长长长……长达千丈,万米,万里,直射高远之当空。

四方震怒凝聚出无形之力,亿万银丝当中圣姑举手,一掌轻拍,拍想那颗冉冉升起的骄阳。

“不受抬举的东西,臣服,或者死!”

……

曾经一指葬星辰,威力如何不提,当时圣姑端坐山顶,星空高远无尽,当中远隔万重山,距离从来限制不了其施法。

挥手指尖掌影成型,玉指粉白晶莹剔透,美到不能再美,凶到不能更凶。掌影未至,昊阳竟已经开始颤抖,仿佛山岳镇压蝼蚁,威势当先临头。尤为奇妙的是,明明那只手掌不盈一握,感觉却将整个天空覆盖,包括那些星,那些空无,还有那颗硕大无朋、照耀整个人间的阳。

千万银丝汇聚成流,更有无数萤点汹涌而来,每条每个,每次每回,都给圣姑提供力量,都令其气势为之狂涨。

神辉从未如此浓郁,庄严从未这般沉重,威严之下,万灵伏地,八方朝拜,无人可以抗拒。

除了那只鸟。

“吼!”

金乌长啼,叫出来声如虎啸龙吟,天空之上金轮大动,刹那间疯长千万倍。贲烈火海中射出一头,一爪,一根璀璨长羽!

“乌啼,三爪,真火羽!”

金乌大唱,高鸣唤醒整座人间;三爪主攻,金乌一身攻伐尽在其中;璀璨火羽最最难得,入界金乌两百多年苦修,只炼出这一根。

格外值得一提的是,入界金乌是个极其独特的个体,一来它本身没有丝毫力量,弱到不能再弱;二来界魂造阳不惜大力,得金乌之魂后本能地意识到它为日而生、比自己更适合铸造骄阳,因而界魂将大力隔断联系,任凭金乌炼祭。

这个角度讲,金乌又是最强的,比其自身全盛时还强。

轰鸣滔滔,首先相遇的不是神通,而是意志与威压互碰,瞬分高低。

神威之下,高亢乌啼仅半声便成无力,沙哑沉闷如弱兽哀鸣;相反圣姑脸上神情不屑,轻道一声“不自量力”,掌势更急。

下一刻,三爪崩飞,火羽溃散,玉掌晶莹神圣依旧,除颜色比初始稍稍淡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吼!”

抗争徒劳,挣扎无用,三足大鸟倒飞金宫,身形裂成好几份,几难恢复。

真灵全力出手,一击而败。

“孽障,你的一切都是我赋予,敢与天为敌。”

轻蔑低喝难掩愤怒,莲仙子感受到阵痛自腹中传来,绝美而神圣的面孔更加肃杀。

“自己找死,我就成全你。”

声落掌收,一指破阳,紧追着金乌的身体逼近昊阳,按落、停顿……在一张面孔前,一个人的额头中央。

对着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望着那双清澈中透出无穷疑惑的眼,莲仙子楞住了。

“是你。”

第1518章拿什么去拯救

没见过十三郎,却能一眼认出他是谁,莲仙子一指停在其额头,神情略显复杂。

“是你。”

“是我。”

没见过莲仙子,但能一眼看破因果,十三郎的神情更加复杂,视线在其脸孔上长久徘徊,遗憾摇了摇头。

与叮当不同,和冷玉不一样,莲仙子与夜莲的区别不在于记忆,不在于情感,而在于责任、或者叫使命。

十三郎知道原因,莲仙子知道他知道原因;不用问,不用想,无需推测判断与假想,一看就能知道,不看也能一清二楚。

长久沉默,十三郎的视线顺着莲仙子的脸孔下移,颈、胸、肚、腹之后停顿,来自血脉的感应如此强烈,那样蓬勃,将一切疑虑按杀于诞生之初;那是连接两人的桥,是天道之手解不开的结,不需要任何解释。

铁证,如山!

十三郎定定望着那里,望着那段臃肿而美妙的弧度,感受着那个强大到离谱的生命,神情不安、甚至有些惊恐。此时他给人的感觉是:笃定自己应该付出全部的爱、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生命察觉到十三郎的目光,轻轻震动两次,发出“咚,咚”的声音,响彻天际。心弦因而被拨动,投怀欲望如此强烈而真实,让人不敢、不忍,不能有一丁点质疑。

十三郎的思维很乱,脑子里全是回忆,怎么都连不到一块儿去;他竭力思索,试图找出造成这种结果的那个点,但又怎么都无法成功。

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不要因为挣扎而迷失,不要因为躁动而狂乱,尤其不能因为怜惜而放纵,更不能沉溺。

他知道,在这个最最难以、甚至应该放弃理智的时候,自己必须清醒,必须强大,必须有所作为。

他把寻找根源的念头放到脑后,认真的看,仔细的瞧,暗暗的想,耐心地思索着一切。

又是一段长久沉默,十三郎的目光反转,回到莲仙子的脸孔细细察看。

换成别人这样做,哪怕对方是真灵、狂灵、甚至天道,莲仙子必将其碾杀成碎末虚无;如今她只是静静地坐着,任凭那个男人的视线在自己完美无瑕的身躯上流淌,连初始那点复杂都慢慢消失。

周围洪水滔天,世界正在崩溃,万灵万物祈祷的声音愈发洪亮,天柱托着法坛持续升高,当中莲仙子不动如山,神辉越发耀眼,气息更加强盛,视线慢慢下移。

她关注的始终未变,意志没有丝毫更改,变的是其高度、境界、心情,现在的她能够主掌一切,包括那颗不知高低的昊阳,那个令其震动危机的祸根,皆被俯瞰。

身后,昊阳慢慢凝聚如初,三足大鸟探出脑袋,看看十三郎,再看看莲仙子,之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侧,望着那团五彩缤纷的身影。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灵机一点都没有察觉,仍旧抱着自己的头在那里跳着、叫着,发他自己的疯。视线中,其头颅正以看得见的速度变大,身体却越来越小,感觉就像被那颗头颅吞掉一样,诡异而阴冷。

金乌能体会到那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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