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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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朱明-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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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婉儿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是豁然开朗,纠结了几天的难题算是有了答案。长大后嫁了人,即使没了姑祖母,还有这三个小霸王,自己那丈夫必定不敢随便欺负她。纵使不能情投意合,举案齐眉却也不难。如若守住自己,不起心动念,即便他三妻四妾,也能安然相处。人活着一世,也不是只为了那些个情情爱爱。
想通后,婉儿却是放下心结,又恢复如昔。她在未来丈夫人选中,却是从没考虑过三个男孩子中任何一人。青梅竹马,开什么玩笑,熟的不能再熟了,能有激情吗?还是算了,她可不想亲人变成仇人,还不如多个哥哥呢。这番小儿女的瓜葛,就在不知不觉中云淡风轻的飘过。
郑国公常茂,鼓捣了一番册立皇太孙之事,只见朝堂内外均是雷声大雨点小,洪武帝虽然保持沉默,却也没有任何表态,就僵持在了那里。他想着过世的长姐,心中极为烦闷,就成日和一群酒肉朋友流连于那酒肆茶楼,青楼楚馆,却是愈发放荡。
这日,正好是皇七女大名公主的生辰,驸马前军都督府事李坚为哄娇妻开心,为公主办了场盛大的寿宴,重金将满京城的当红戏班和名角儿都请到了公主府唱那堂会戏,那红极一时的喜福社自然也在其列。
常茂在李坚尚未是驸马的时候,两人就常厮混在一起,年纪虽差了好几岁,性子却有几分投契,一帮纨绔子弟整日寻花问柳,逗猫惹狗,名声在京中已是众人皆知。自洪武十五年,大名公主下嫁李坚后,这位当朝驸马开始收心养性,慢慢退出了那浪荡公子圈儿,两人来往方才少了些。
常茂自是得了邀请,骑马来到公主府门口,刚到没多会儿,李坚就亲自迎了出来,嘻嘻哈哈调侃道“茂大爷,您可是稀客呀,今天可真是赏脸。”常茂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嗤道:“我不上公主府,你就不会去找我?你这可真是,有了夫人忘了兄弟。”李坚摸了摸脑袋,讪讪笑道,“这不,你也知道,驸马可不好当啊。”言语间却是无奈,已是压低了声音。
常茂也知道些就里,就未多言,两人说话间就进了那搭了戏台的院落。院落靠正屋前搭了个偌大的戏台,女眷们自然在东西厢房看戏。院中搭了个大棚,是男人们观戏的地方。大棚正中放了几张大红绣花桌围罩着的红木方桌;每张方桌正面并列两把官帽椅,上置大红绣花椅垫、椅披;两侧也都各有两张罩着大红凳套的大方凳,这就是“官座”。
常茂瞧了瞧那打首的官座,看了看李坚,脸色就有些阴沉,“今天可是请了那位爷?”常茂和他太子姐夫之间那打擂台之事,已是闹得天下皆知,李坚又怎会不知道,心中一哂,还敢让你俩碰到一块儿,非把我家这寿宴砸了不可。
李坚仔细想了又想,笑着说道,“成年的皇子们,大多就藩了,即使留在京城,哪有哥哥给妹妹贺寿的道理;年岁小的,又都在宫里出不来。今日男宾,多是些平日来往的兄弟们,这官座首位,就是给你留的。
常茂一听,脸色方缓,就在那首座上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丫鬟们又在每桌摆了若干碟黄糕、小八件等吃食,又根据各人的喜好沏了上好的茶。常茂来得晚,刚到没一会儿,戏就开始了。
南京城的戏班,大多以唱北曲为主,接连唱了几段《墙头马上》、《拜月亭》《伊尹扶汤》、《周公摄政》、《三战吕布》,都是那传统北杂剧。常茂并不十分好戏,一路听来,全都一个调调,就有些意兴阑珊。
就在他磨皮擦痒时,只听一声娇滴滴的水磨腔,一反刚才的高亢激越,却是缠绵婉转、柔媚悠远,如石破天惊,无论是厢房女眷,还是棚中男人们,先是一愣,随后俱是惊呼喝彩。
此时上场的就是那昆戏班喜福社的压台大戏《西厢记》,而那娇滴滴俏生生的小红娘,正是那轰动九城的坤伶柳玉香。只见其朱唇轻吐,华丽婉转,身段娇美飘逸,真真是玉声绕梁,娇汗莲香。又观其容貌,只见其眉瓠犀齿,云发秋波,娇羞曼妙,活生生一风流尤物。堂下已是鸦雀无声,男人们大多已神魂颠倒,如醉如痴。
李坚却是脸色如常,斜眼看了看常茂,只见其已是呆若木鸡,色授魂与。常茂呆了半饷,突然坐直身子,眼睛也没挪开,连连问道,“元实(李坚字),她是谁?”李坚抿嘴一笑,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屑:“我的茂大爷,可见你不是个爱戏的,这可是现在京城昆腔最红的角儿,柳玉香。”说完之后就闭了嘴。
常茂正听得专注,见李坚停住了,心里如猫挠一般,就有些坐不住了,他直勾勾的盯着玉香,却是越看越爱,恨不得立刻抱上床去,颠龙倒凤一番。
常茂眼珠一转,打定了主意,身子一松,懒懒斜靠在椅子上,也不看李坚,开口便道,“这人,茂爷我是要定了。李坚,你我二人相识这么多年,哥哥我从未开过口托你办过事儿,你想个法子帮我把她弄出来。”
李坚料他会有这等反应,却是不太吃惊,只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弄哪去啊?你家老太太那么厉害个人,我可不敢。”
常茂有些不耐烦,“要是简简单单,我还找你帮忙干嘛,只要不让老太太知道,钱财物,你要啥哥哥给你啥。”李坚心中暗笑,又惺惺作态了一番,方才勉勉强强的应了下来。
没过多久,与郑国公府所在的常府街相隔不远的一条巷子中,多了一家神秘的住户。那家主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妇,生得极为貌美,家中男主人几乎日日都来,偶尔留宿,大多时候却在子时前离去。周围街坊邻居没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却都猜到怕是哪个贵人置的外宅。而名噪一时的南京城名伶柳玉香,在其红极一时的鼎盛时期,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常茂得了佳人,珍爱万分,两人日日行那鱼水之欢,如胶似漆甚是恩爱。柳玉香容貌自不用说,因是梨园出身,身段极为娇柔,秾纤适度,,肤若凝脂,雪腻酥香,在床上让常茂颇得了一番趣味,愈发放不开手。渐渐的,就已抛开了那朝中烦事,日日与玉香厮混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史书中记载,茂以遇春功,封郑国公,食禄二千石,予世券,骄稚不习事。后来常茂从了冯胜,又与其发生争执。可见真实历史中,常茂多半就是个志大才疏的纨绔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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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刹规劝有志僧
自那日与杨时、蓝云碰面之后,太子及皇太孙危机的幕后渐渐浮出水面,牵涉太广,皇后娘娘不愿轻举妄动,希望能徐徐图之,而常茂又自有蓝云设法对付。到最后,一干人等马全的日子反而过得最为轻松。
马全除了给允炆婉儿几人上课,就是读书准备参加会试,洪武帝已经决定在洪武十八年重开会试、廷试。马全呆在国子监的时间越来越多,也借机结交了一批士子,成日论史谈经,切磋文章。
南京城的深秋,堪称是京城最好的季节,四周的怀抱的群山上已是漫山遍野的红叶,姹紫嫣红,层林尽染,虽比不上栖霞山般壮阔,却因离南京城很近,颇得京城人士的青睐。城南城西诸山上,参差错落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寺院,其中香火最为旺盛的,当属那灵谷寺。
灵谷寺洪武十四年由山南玩珠峰前迁来,由洪武帝亲自赐下“第一禅林”的匾额,很是礼遇,一时间高僧云集,香客如织,隐隐已成为江南第一大寺。
这日,马全也与几个同窗相约而至,其中就有那日集贤楼中侃侃而谈的士子许观。自那次集贤楼一见,许观的惊才绝艳让马全印象颇为深刻,留意交结,很快就已熟识,虽谈不上至交,但也算投契。
几人虽都不是第一次来到灵谷寺,但香火之旺仍让他们瞠目结舌,只见香客摩肩擦踵,金刚殿更是已人满为患。“这……这……”“进周兄,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许观皱了皱眉,开口说道。马全点点头,几人走了一炷香功夫,又来到了南麓的定林寺。
虽相隔不远,却是两番景象,南麓的香客极为稀少。只见定林寺红墙绿瓦,被掩盖在红紫相间的枫叶中,清泉咽竹,鸟语蝉鸣,却有一番深山古刹的气象。几人很是满意,开始闲逛起来,吟诗作赋,谈佛论禅,甚是悠哉惬意。
几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就到了那观音阁,而马全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了。许观几人有些诧异,就顺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看,却见是个女子的背影,娉婷窈窕,走至观音阁门口时,略略侧了头,因脸戴了面纱,看不清模样。马全见了那女子的侧脸,却是呼吸一窒。
许观虽有些诧异,却生性谨慎,没有言语。同行一男子因比马全年岁长了几岁,说话间就少了几分忌讳,开始打趣道,“进周,平日叫你去听听小曲,喝个花酒,从来是推三阻四,还以为你真真不好这个,原来是喜欢这一类的,啧啧,可惜了,看那装束是个有主儿的了。”马全勉强笑了一笑,“瞎说什么,不过是看着像个认识的人。”虽是如此,却已有些心绪不宁。
几人进到观音阁,那女子刚刚拜完起身,想是跪久了,一个踉跄就要跌倒,马全早已注意她多时,一把上前扶住,口中不由自主叫出声来,“柳姑娘。”那女子摇晃间,面纱脱落下来,十五六岁模样,端的是雪肤凝脂,明眸皓齿,真真是个绝代佳人,看的周遭之人个个呆若木鸡,就连素来端凝的许观也微张了嘴,半天没挪开眼神。
看到那女子真容,马全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身段容貌虽有几分相似,也比那人美艳得多,气质却全然不像,随即松开手,客客气气的说道,“娘子可站稳了。”
马全的声音就如他人一般,清润朗朗,如玉石一般。那女子抬头看了看马全,眼神闪烁,面色有些绯红,微微咬了咬唇,似心中挣扎了半天,方才低下头轻轻说道;“公子可是认错人了?可巧奴家也姓柳。”
马全见她一身妇人装束,却出口就与陌生男子搭话,想见不是良家,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拱了拱手,只没说话。那女子见状,哪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羞得满面通红,眼中盈盈已有泪色,福了一福,带着侍女匆匆离去。
许观几人看着那女子背影愣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方才打趣马全的年长男子啧啧的称奇,“进周,刚刚还说你知情识趣,这会儿就不知道怜香惜玉,那般玉质佳人,你也狠得下心给她难堪,真真是个铁石心肠。”
马全早已被那长得与柳依有几分貌似的女子搅得有些心烦意乱,也没了心思与他逗趣贫嘴,一时之间缄默不语,脸已阴沉了下来。那几人也知道马全几分,大多时候颇为好性,但真要惹恼了他,立时就能翻脸,明明一个儒生,阴沉着脸时却是可怕。那人有些讪讪的闭了嘴,几人面面相觑,众口不提。
许观见状,笑着出来打圆场,“听说这南麓有一处清泉,四季不涸,泉水清甜,咱们过去看上一看。”马全自知有些失态,听许观出言回旋,正好就坡下驴,笑着拉了几人就往外走,没过一会儿,气氛已热烈如昔。
还未走到,已听到水流潺潺,泉水叮咚之声,清澈如钟鸣。马全许观几人面露喜色,正要靠近时,只听两人说话声传来,细细一听,却是两僧人:
“道衍(1),你瞧这山清水秀,松翠林茂,如此佳境绝色,也不能让你安住当下,忘却烦恼吗?”
“普玄兄,你不是我,又怎知我的苦恼?我心中有一惑,已是纠缠多年,今日说出来,也望你能指点一二。”
“道衍请讲。”
“前些年,生逢元季乱世,朝纲混乱,烽烟四起,黎明百姓颇受剧政之苦,我是深觉心痛,一直希冀世间能出一明君,统一天下,结束乱政,救民于乱世之苦。”
“道衍慈悲之心,令人动容。在那乱世年间,我等僧人,无惊世骇俗之才,无雄韬伟略之能,只能日日诵佛念经为天下苍生祈福。也是苍天垂怜,当今圣上横空出世,厉兵秣马,结束了战乱。如今天下初定,皇上出身平民,深知民生多艰,故待民以诚以仁,必将成为一代之明君。道衍昔日之愿,如今皆已实现,为何还是如此之烦恼?”
“这正是贫僧痛苦疑惑之处,昔日我只愿‘鸿鹄骤一举’(2),明君出世,平定天下,可今日虽已随我愿,我却仍感不快乐,总觉一身理想及抱负无以实现,这可如何是好。”
只听那普玄沉默片刻,方才说道,“你我出家多年,皆知烦恼障品类众多,我执为根,生诸烦恼,若不执我,无烦恼故。(3)你自己扪心自问,如若你就是那‘鸿鹄骤一举’之人,是否现在就不会这么烦恼了?说到底,你还只是贪恋红尘中建功立业的名利而已。”
听到这里,马全几人已是知道端倪,许观早已按捺不住,冲了出去,冷冷笑道,“好一个慈悲为怀有道高僧,却还不如我等俗世之人。”那道衍和普玄谈得兴起,哪里知道周遭有人,见许观马全几人站立一旁,颇为吃惊。
许观嘴角一撇,有些不屑,“我等书生,尚知天下久乱新治,也为百姓来之不易的安宁心生欢喜,未想你这学佛供佛之人,居然只是为了自己不得志,而心生忧虑不快,真真是个沽名钓誉之徒,枉披了你身上那件僧衣。”
道衍瞧见几人,嘴唇张了张,似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有沉默。普玄看看许观几人,再看看道衍,长叹一声,也未说话。
马全在旁边一直缄默不语,此时却开口突然插话道,“这位大师,你莫非极为推崇那前朝的开国功臣刘秉忠(4)?也同样身逢乱世,也是出家之人,却以僧人身份入仕,助那元世祖忽必烈成就一代功业。大师想效仿于他,却没有他那般机缘,这应该才是大师烦恼之源。”
道衍眼睛一亮,却是被说中了心事,包括普玄在内的几人都盯着他打量,却未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僧人居然有如此野心。马全心中已是有些警觉,这人所图不小,不知是何来历。片刻间,心中已是掠过千般主意。
马全细细想了想,又缓缓说道,“这位大师,如若你有经世之才,为何不效仿那魏征房杜,他们三人辅佐的也并非开国之君,立下的也并非开国之功,却仍然名留青史,流芳百世。况且,开疆扩土,平复天下,难免手染杀戮,岂非与佛家超然慈悲冲突矛盾。既然大师有出世之心,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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