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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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臣-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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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上盯着他,耐烦不过,一把推开那只兽奴,伸臂将黄载予扯到跟前。 
  黄载予没料想还是这个结果。微弱道:“陛下,臣怎比得上玉容……”但仍于事无补。 
  
  如此一来,那花容玉貌,绝色生香的小东西,也只被孤零零扔在一边,做个陪衬。 
  黄载予觉得这真是有几分暴殄天物的,见那玉容难掩失望的神色,连他心中也禁不住可怜。 
  只是分明更可怜的应是自己吧,王上不知是否忍久了,如同饿虎扑食,直教人不堪应对。 
  可见方才自己入帘前的担忧,实是高估了王上。黄载予担忧王上会突然生起双飞的兴趣,不是这一回,但是次次都只是有惊无险,可见王上只是张腔作势罢了。 
  正这样胡思乱想着,王上忽然远离了自己的身体。只听王上冷冷道:“你过来。” 
  玉容浮现出几分迷惘,但仍乖乖跪行爬到王上身侧。 
  王上抬起他,抓住雪白两段玉股分开,直递到黄载予脸跟前。“给我舔。” 
  黄载予脸色霎时青白相间,连连后退。“这如何使得……” 
  “如何又使不得?”王上亦铁青着脸色。“你以为是当朝大官,在朕这龙床上就比谁金贵么!朕要你如何,你岂非就得如何?” 
  “但……”黄载予咽了口口水,觉得此事着实荒谬到了极致。若说不甘不忿什么的,倒也罢了,可他非但无法理解王上到底要如何,也根本无法设想如何之后的结果。 
  
  黄载予但了半天,也终不敢问出那句,王上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偏过目光,不去看那逼近在咫尺的物体。又咽下口口水,闭了眼,颤巍巍张开嘴。 
  
  “啪”地一声,一记耳光响亮地抽在他脸颊上。他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王上发怒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黄大人,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黄载予勉强地睁开眼,迷蒙地看着王上又揪住自己。“你心里到底是什么?”王上狠狠盯着他。“告诉我你心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黄载予抿了一下疼得麻木的嘴唇,道:“装的是忠于王上的一片诚心。” 
  
  静窒了片刻,王上一挥手,红檀木的珠盒物什哗啦啦地滚到地上。黄载予一动不动。 
  
  一旁的兽奴只觉王上背立的身影绷的死紧,踌躇犹豫了半天,遂着本能扭腰纠缠上去。王上没有碰他,却只淡声道:“不想活了?” 
  
  兽奴倏地缩紧身子,低头从床上爬了下去。 
  
  王上道:“黄载予啊黄载予,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你心里装的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忠君爱诚,你心里装的都是怨愤。就算身体尽忠应事又如何,你心里的恨没有消,也就不配把忠心二字挂在嘴边上。” 
  “你也见到了你妹妹,她莫非什么都没对你说?” 
  “我给你留着余地,留着分寸。这余地我没给任何人留过。可你若是领不了这个情,我也只好收回这份好心。在今晚之前,你妹妹还身如完璧,我本想为了你,顺带为了她姓黄,而留这个情分。可过了今晚,她就不再是你妹妹,而是我的女人。” 
  
  是日晚时,黄玉被人打包运到王的寝殿。 
  
  这事来的突然,事前没人通知,黄玉没能准备,甚至也没能给亲近的人带个口信。她起先很愕然,因为她觉得王上一直表现得就像个断袖的样子。虽然也来她宫里坐过几次,聊上几句,但是一个男人对她那方面的兴趣够不够,再怎样无知,也不至于看不穿吧。 
  
  处了几次,她渐渐觉得王上这人不错。至少,待她一直挺和气的。 
  
  可为什么待她还不错的王上,今儿叫她见了哥哥一面,就要把她生吞活剥了呢。 
  
  她又转念想到,这也许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王上觉着,龙种还是落在黄家的好。她又摸了摸揣在怀里,苟太医给她的那粒丸子。说是,要在被临幸之前吃。 
  
  苟太医少言寡语,老成持重,交给她丸子的时候自然也没说什么。黄玉挺茫然地看着他老人家的神色,觉得问来费劲,也就没问出口。 
  
  可这到底是什么丸子呢?
  
  其实她也不傻。这其实是了胎的丸药吧。难怪哥哥不说,苟先生也不肯说破,这要牵连进来,可不要诛九族么。 
  
  她心里七上八下,想来想去,终于在听着轿子快要落地前那一瞬,偷偷吞下了藏在袖子里那粒丸子。 
  
  她想,这次还是先听哥哥的。 
  
  王上的寝殿大堂中,宫灯灿烂。她被人拥入内,看见王上在两列宫灯之间回过头来,向她笑了一笑。 
  
  她心中微微一颤,当下就叹:“这样一个男子,哪里都好,可惜偏偏是个断袖。” 
  
  王上拉着她的手,微笑着对她说:“爱妃,虽然朕不能给你皇后的尊荣,但今夜今晚,你可以就将这里当做朕为你安排的椒房,你该享的荣宠也不少一分。” 
  
  黄玉没有挣脱,也没有眨眼,盯着王上,道:“这话王上背的熟练,奴家听得也耳熟。” 
  “哦?” 
  
  “媚姐当日回来跟我一模一样学过一遍。” 
  
  黄玉说完,看见王上神色微微一凉,转眼却又笑道:“朕不知道你们背地里竟是怎么碎嘴的,一个比一个大胆……”说着说着便不发一言地盯着她。 
  
  黄玉这才觉得好像有点怕,低下了头。 
  
  王上不再甜言蜜语,直拉着她走向帷幕。银烛珠光,绮罗纱帐,这本该是温香旖旎的合卺夜,却为何变成这般冷冰可怕光景。 
  
  黄玉呆呆望着甩开外袍的男子,只觉他下一刻就要变化成猛兽。 
  
  王上突然笑了。停下松开衣襟的手,拾起黄玉落在床上的团扇,放到一边。好整以暇盯着黄玉,道:“不吭气了?果然是一样的胆量。你们不都在背后说朕是个断袖么?朕可不就让你看看,断袖是如何。” 
  
  黄玉噎了一噎。王上毕竟不是她哥哥,有些话可不能说。 
  
  “怎地又不说话了?你别同你哥哥一样。多没趣。” 
  
  黄玉憋着的话在嘴里含了一圈。慢慢抬头看着王上,细声道:“陛下真是断袖么?” 
  
  王上神色微变了一变,转而笑道:“朕就算说不是,你又信么?” 
  
  黄玉仰头道:“我信。” 
  
  王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却仍带了一分促狭。“哦,爱妃,人人都知道朕好男色,你却说朕不是,不知何以见得。” 
  
  黄玉道:“反正我是这么希望的。因为既然都要如此了,我希望王上也能爱我,这希望难道过分么?” 
  
  王上神色微有愕然,无意拿起了团扇,又重放到一边。片刻,他才带一丝自嘲道:“若你哥哥也和你一样这般想,岂不省事?不过可惜啊爱妃,今日朕还是唬你的。朕若真想要你,何必等到今日?何况你这样的,叫朕怎么吃的下嘴呢。”他像是反倒万般遗憾地叹气,枕臂躺在床上。 
  
  “你才多大?看到你,就免不了让朕想起朕的妹妹。” 
  
  “妹妹?”黄玉瞪大眼。 
  
  “是啊,”王上笑了一笑。“世人都知朕是代王扶立的念氏唯一幸存之血脉,谁知道念氏血脉并非只留了一个,朕当年曾经还有一个姊妹。” 
  
  “啊?”黄玉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王上淡淡道:“你可要听一段那没人知晓的陈年往事?” 
  
  黄玉点了点头。 
  
  “早二十年,你还没出生,代王刚刚称王,荒国四疆战火未熄,边界还是一片荒芜混乱。宗主国的势力虽日渐弥消,但荒国的乱世却才刚刚开启。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乱世……” 
  
  黄玉插话道:“史书上说代王以三年抵御外敌,又花了五年平定内乱……剿灭拥兵自立的强权军阀,肃清趁乱割地的外敌余孽,这才重建了荒国。” 
  王上微微叹道:“那书上对这数年只是一笔带过,可谁又知道那些时对朕来说,是什么样的辰光。” 
  
  “更早的事我竟不记得了,自有印象起的日子,我们便一直在逃难。那时我也许是七、八岁。妹妹刚刚五岁。我印象里几乎没有父母,换作她,大约更是如此。带着我们的是一个我们叫师傅的人。” 
  
  “所有事都是师傅教我们的。那时我便奇怪,为什么为着我们自己都难以记住的那些绕口的先祖名字和家史,为什么只为着那一个姓,那些人就能算是翻山越岭,赴汤蹈火,将荒国的地皮翻过每一寸也要将我们追杀至死。” 
  
  他闭上眼,仿佛回到了那段遥远不可及的时光。“你可知道,对我而言,那段回忆像是毒药,像是噩梦,却也是我唯一仅有,绝不能放弃的一段记忆……” 
  
  “她叫念尤依。她很聪明,又很懂事。我知道这样说你也许会不信,因为她还未能长大到人人都会夸赞聪明懂事的年纪。可是念氏几十代的血缘传到我们这一代,我说她是个傻子你又信么?她才四五岁,就跟着我们四处颠簸……因为常常吃不好,她很瘦小,瘦到我背着她也不觉得是多重的负担。” 
  
  “这就是大荒唯一的公主。你相信么?”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听到这句话,黄玉的心也好像跟着刺痛了一下。难道是因为忍不住同情了说这段往事的王,顺带也同情了那个从不知道模样,消殒在了故事中的公主?或是虽不是公主,却被众星捧月般当做公主养大的她,悲悯到听不了这样凄惨的故事?
  
  王上在叹气,抬起臂遮住了自己的脸。“那段时日真的很难过。别说没有地方安稳睡下,有的地方甚至遍地饿殍死尸。我们不停地逃命,又累,又总是饿得发慌。妹妹太小了,实在是走不动。她要我们把她扔下。你信么?那么小的孩子,她自己对我说,只要哥哥你能活下来,妹妹没关系的。师傅也没办法,什么也不说。我怎么能扔下她呢?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手足。我知道师父也不想带着她了,因为吃的东西少,尽管妹妹连半块点心都只咬一点点,剩下的都省给我,但是如果两个真的只能保一个,师傅会选择年纪比较大,身体又比较好的我,不会要妹妹的。我就背着妹妹走。” 
  
  黄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隔了好一会,王上方才继续说道:“她在我背上,省着力气,偶尔跟我说一两句话,让我不那么累。她还把她藏着怎么也舍不得吃的桂花糕掰出来,喂到我嘴里,那时我就会觉得有一点快乐。师傅教过我们很多次,身为念氏子弟,生来就负有责任。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那责任到底是什么,只知我身上最大的重负就是要活下去。带着妹妹一起。” 
  
  “可是我并没能够带着她一起。又过了几天,也许是病,也许是太弱了,她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 
  
  王上顿了一顿。这个停顿的间隔略微长了些。 
  
  “最后她就死了。”王上用一句极简单的话将这个故事结束。 
  
  黄玉的眼泪本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因为这最后一句话的戈然而止而没能够流下来。可是她看不清王上的脸。也许是哭了——这也是不能够知道的事。 
  
  过了好久,久到这个故事慢慢平静而沉淀下来。 
  
  王上道:“所以,这个世界上我最后一个亲属,唯一的手足,就是那样亡故。我在她身前一点办法也没有。如今我必须有子嗣,倘若有一子半女,都会是我最亲之人。所以朕一定会对配对的女子精挑细选,不容他有一点纰漏。” 
  
  黄玉开口道:“王上,为什么不让我给你生孩子呢?也不见得有比我更好的人选了。” 
  
  王上嗤地发出笑声。“为我生孩子?你自己还是个孩子。”他移开挡着眼的手,看着她。“你不一样。你知道么,你要我爱上你,这不可能。可我也许是会爱你的。因为看到你,朕就会想到妹妹——也许因为你是黄爱卿的妹妹,也说不定。”他的声音幽然而且深。“你非要做朕的女人,也不肯让朕当做妹妹看待么?你可以选。”




☆、第 15 章

  
  他有一种错觉,仿似在镜中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也许不过是因为只能与自己说话的日子越来越多,望住镜面时突然涌来的一丝的茫然,让他忘了本想做什么。
  黄载予渐渐讨厌这面镜。他将镜子翻过来倒在墙上,站起身。
  他终将要亲身赴蹈那一汪水火。
  
  黄载予去的时间虽然迟了些,但也足够看到妹妹,擦肩而过。
  “朕等你已久了。”王上言道。
  “臣来迟了。”
  “你还恨么?”
  他也许该说“臣从不敢恨”,却还是说“已不再恨了”。
  王上凝然道:“然也。黄玉一切无事。纵然你来的这样迟,朕究竟也没如何了她。”
  黄载予一叩到地:“多谢王上顾念。”
  王上微微俯下‘身,半倾着搀扶他。“起来吧,你最顾念这一个妹妹,朕又怎会不替你顾念着她。”
  黄载予抬起眼,王上正望着他,和声道。“如今你还信不信四年前那一切真的是个误会。”
  黄载予脸上浮现出一片空茫之色。片刻方道:“其实这些年来,臣对陛下的所言所做,亦从无怀疑。”
  
  数年之前,代王自忖年老体衰,不知时日,屡召宰臣商乞逊位让于念氏王子之事。
  谁料有一派臣子主张,念王年少,念王身份犹疑,兼出身莽野,教养尚不足以承担国运等等,此事遂一延再延。
  那年刚过了正月,代王乞令念王前往太庙主持祭天,这是荒国这百年来最大的一次春祭,亦略有正名之意。
  谁料初七之日晚,代王突然病发而亡。由此生出一些变数。其时随父亲进宫面圣的黄载予睹知这一切,急忙赶去告知念王。
  “你快逃吧。代王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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