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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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娇-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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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按照约定好的时辰,莫冠杰带着儿女等候辅国公,可超过半个多时辰也没见到辅国公人影。

阿九暗想,辅国公的确够霸道,这明显是给莫冠杰下马威嘛。

莫昕岚解释道:“外祖父许是又事耽搁了,最近这段日子,外祖父常常同以前的老兄弟相聚。”

莫冠杰习以为常的笑笑,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品茶,让人取来两卷尚未读完的书卷,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时不时的会问莫隽咏几个问题,了解儿子读书的进程,顺便指导他用功的方向。

大约迟到一个时辰,辅国公才姗姗来迟的走进客厅,一身国公爷的朝服,大大咧咧的坐在主位置上,五旬左右的年岁,身材富态,略显几分臃肿,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就磨光他昔日的勇武之气。

他耷拉下的眼袋,微黑的眼圈足以证明他纵情酒色。

跟在他身边的五六名侍卫倒是膀大腰圆,铜铃般的眼睛透着凶悍,不说辅国公,就是侍卫看莫冠杰都带有几分的轻视。

莫昕岚心底咯噔一声,千叮咛,万嘱咐外祖父在父亲面前要收敛一些,外祖父明明嘴上答应的好好,行动上却一点都没见改变,她不由得沮丧的想,改变一个人的待人接物怎么就那么难呢。

父亲纵然不会在意,也不会高兴,外人……就更难说了。

辅国公府处处危机,外祖父怎么就不明白只要陆阎王活着,世袭贵胄就没好果子吃。

“你把我请过来,所为何事?”

辅国公不屑,冷然目光扫过坐在一旁的姜氏母女,就是她们让自己丢人,被人嘲笑他的庶女只能去做妾,辅国公一直认为是姜氏迷惑了莫冠杰,否则一向老实听话的莫冠杰怎会不听他的话?

“有事快说,有屁就放。来你府上,喝杯茶都不对味儿。”

若不是姜次辅还活着,辅国公早就逼着莫冠杰休掉姜氏扶正周姨娘了。

莫冠杰放下书卷,把桌上的书信推给辅国公,“经过诏狱的磋磨,我感叹世事无常,不知何时会没了性命,荣华富贵更是过眼云烟,陪在我身边的人最为重要,所以……我不忍再亏欠她们。咏哥儿和岚姐儿已经长大,周姨娘正值好时候,不该为我再空耗岁月,我若在京城做官,少不了应酬,我实在不配国公爷的爱女为妾。”

“老爷……”

没等莫冠杰说完,周姨娘昏昏欲绝,“您不要我了?”

莫昕岚和莫隽咏同样吓了一跳,唯有莫昕卿还算镇定,扶着周姨娘,“父亲是打算让姨娘大归么?”

“胡闹!”

辅国公啪的把放妾书拍在桌上,“我不同意,莫冠杰,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嫌弃我女儿?”

莫冠杰并不受辅国公威胁,说道:“情已断,再留周姨娘只会两看两厌,她值得更好的人。”

第四十六章大戏

“混蛋,你竟然敢不要我女儿?!”

辅国公着实下不来台,原本庶女去做妾已经足够没面子了,他也不是没想过让周姨娘大归的事儿,一向被他无视的姜举人步步高升,让他不得不暂且忍耐。

后来不肯听从他安排的莫冠杰外放地方政绩斐然,已经成为清流中的标志之一,辅国公为子孙记,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有周姨娘在,两家的姻亲关系一时断不了。

世袭国公今非昔比,辅国公何尝不清楚多门可靠的亲事就多个臂膀的道理。

辅国公身边的侍卫拔出腰刀,冷冽的刀锋之逼向莫冠杰,其中一人骄横的呵斥:“给国公爷跪下!”

莫冠杰俊脸一派冷然,无视锋利的刀锋,冷声道:“我意已绝,还请国公爷领她回去,此后婚嫁再我无关,当年国公府配送来的嫁妆,以及这些年她攒下的私房全归周姨娘所有,另外……我再送她一处庄子,两家店铺。”

“不,我不要。”

周姨娘晓得因为当年的事情,莫冠杰心里一直有个难解的疙瘩,她默默忍受着独守空房,只期望莫冠杰能回心转意,周姨娘泪眼迷蒙,“老爷,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同你还有卿姐儿啊,就算您不为我想,不为卿姐想,您总不能不想咏哥儿,不顾他的意愿……”

莫隽咏好不容易才回味过来,愤怒的上前道:“父亲怎能赶走姨母?这些年若不是姨母照料儿子,儿子哪有今日?”

莫昕岚同样站出来反对,“姨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能忍心无视姨娘这些年的等待?”

随后。她看向姜氏,“母亲,难道您就由着父亲?周姨娘这些年来,还不够敬重您?她并没犯错,为何要赶她离开?”

相比较他们兄妹的严词拒绝,莫昕卿一直淡定的站在一旁,既没有求莫冠杰留下姨娘。也没同姜氏多说一句话。清澈的眸子闪过几许深思,姨娘离开莫家未尝不是好事!

莫昕卿的生母不该再姜氏面前伏低做小,她如今已经有能力让生母过得更好。许是碰见比莫冠杰更出众的男子愿意娶周姨娘。

“二姐姐何来说赶走周姨娘?父亲自知愧对她,放她大归,赠送嫁妆,何错之有?二姐姐也说周姨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年一直照拂三哥和二姐姐,好不容易熬到你们成人。完成亡姐所托,难道你们忍心让她再熬下去?只能做一个卑贱的侍妾?”

既然莫昕岚指责姜氏,以姜氏的身份不好同她辩驳,阿九理所当然的站了出来。“真正孝顺周姨娘,就该赞同父亲此举。以国公府的权势地位周姨娘不愁嫁,陛下也是赞同再嫁的。三哥哥舍不得她。可您不该太自私,让她为您奉献委屈一辈子。”

莫隽咏:“……”

“三哥方才称她为姨母。想来在三哥心里从不没把她当做莫家的妾看待。以前娘随爹履任四方,不在京城还好说,周姨娘可单独支撑门户,同命妇相交。如今爹回京为官,府上自有我娘做主,周姨娘只能守着为妾的分寸,您不替她委屈么?你若在把她看做姨母,如今引得八方注意的莫家必然会受人非议,制三哥一个不受礼仪,父亲内惟不休都是轻的。”

阿九缓缓的说道,“为她好,就该放她离开。”

莫隽咏嘴唇蠕动,好半晌说不出话来,熟读经史子集,知礼懂礼的儒生何尝不知他唤周姨娘为姨母的不妥?

然这些年,姨母对他着实不错,冬天的棉衣,夏天的凉衫,姨母从不假奴婢之手,总是亲自为他准备。因他好文,不和外祖父的心思,姨母几次受他连累,被外祖父责骂。

他不是没有心的人,便是生母还活着也就如同姨母吧,为她好……就该放她离开么?

同窗中不乏庶子,他们生母过得日子,莫隽咏也有所耳闻,姜氏若一心让姨母立规矩,姨母很难有胜算,看得出父亲的心……还是偏在继母身上。

他已经耽搁姨母十年,人一生有几个十年?

若帮姨母争宠,同继母对抗,又同他为人处世的坚持相违背,同时,他也隐隐有股不愿同九妹妹为敌的感觉。

“姨母的养育之恩,外甥没齿难忘!”莫隽咏的话,让屋里的人惊讶不已,这代表着他支持周姨娘大归?!

周姨娘绝望的哭诉:“我没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莫郎,你好狠的心。”

辅国公的目光落在阿九身上,儿子的打算他也知晓一二,今日看阿九口齿伶俐,条理清楚,倒是有几分姜次辅的沉稳风范,为嫡孙聘阿九为妇倒也使得,不过他欣赏阿九,可不见得赞同领走周姨娘。

“说父亲心狠,说周姨娘一直老实,敬重母亲。”阿九冷冷一笑,“你做过什么,还需要我指明么?”

“九小姐这是何意?”

周姨娘娇弱的身体轻颤,哭红了眼睛,委屈的说道:“我何曾冒犯过夫人?”

莫冠杰道:“阿九!”

“父亲。”

阿九回头面对莫冠杰的警告,“我不愿您承担污名,更不想三哥和二姐姐误会您无情无义,三哥此时明白,谁能保证以后他不受周姨蛊惑?三哥和二姐姐心善,多会同情大归的周姨娘,十余年的相处之情,不是轻易可以割舍的。一旦三哥误会母亲,您一直期盼的家和很难实现,于您和三哥的仕途学业不利。”

莫冠杰扶额叹息,阿九比他更容易硬得起心肠,“随你。”

“是非曲直本来就应该说清楚的。”

阿九目光清澈直指周姨娘,“你说你没做错任何事?那好,为问你,三年前的田庄买卖,你可记得?”

周姨娘脸庞白了一瞬。目光有几分迟疑,“三年前?”

她拽住身边的莫昕卿,三年前的安排是她打击姜氏的暗招,为此她做得滴水不漏,才交上账本几日?莫非姜氏就发觉其中的不妥?

莫昕卿垂下眼睑,小窥了九妹妹么?

她已经被形容为天纵奇才,学富五车。眼界开阔。难道阿九同她一样?

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阿九向前一步,锋利宛若刀子的目光完全笼罩住周姨娘,本就心虚的她越发脆弱。白着一张俏脸,“我不知你说得是什么。”

周姨娘无助的望着自己养大的莫隽咏等人身上。

莫隽咏还是有良心的,想开口……却被莫昕岚拽着,莫昕卿一直盯着阿九看。无人为她辩解。

“先头周夫人的嫁妆换成你新买下的庄子,且列入到官中。两处田庄由嫁妆变成莫家的田产,按西秦律例,就连我也有资格分得一分。在当初我娘进门时,同辅国公等人早有约定。周夫人的嫁妆无论将来娘有几个儿女都不沾一分。”

阿九根本不理会周姨娘有多惹人同情,继续陈述铁一般的事实,“若我娘不查。想必辅国公定会认为我娘挪动侵占周夫人嫁妆,到时周姨娘集结一干人等来借此机会斥责我娘。想来没人会相信我娘的清白,哪怕三年前打理府中庶务的人是周姨娘,一旦娘接下管家之责,账本,田产等都要由她负责。”

莫隽咏道:“你有何凭证?”

“自是有的。”

阿九示意莫冠杰把证据拿出来,莫冠杰迟疑的摇了摇头,阿九道:“父亲说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就算您对周姨娘有愧疚,也不该罔顾事实,颠倒黑白,为不值得的人平白背上背信弃义的包袱。”

“阿九……”

“您在维护一个根本不值得维护的人,而伤害一群陪伴在您身边的至亲。”

莫冠杰因这句话而触动,缓缓的叹了口气,从书卷中抽出阿九提供的证据,递给抢先一步上前的莫隽咏,慢慢的合上眸子,“她之错并非不疼咏哥儿,只是所求甚多,不敬夫人。”

辅国公瞧见莫隽咏神色屡屡变化,再看周姨娘惨白的脸色,说道:“拿来我看。”

“外祖父。”莫昕岚阻止道:“这事还是先让哥哥和父亲处理吧。”

随机她走到辅国公身边,眼角余光扫过犹如稳坐钓鱼台一般的姜氏……心底略有几分酸涩,继母即将取代生母么?虽然她不愿意让周姨娘同姜氏明争暗斗,也不愿掺和到她们的争斗之中,可她从没想过让周姨娘大归而去。

更不愿意姜氏完全占据莫冠杰,比生母过得还幸福。

她明知道这么想不妥,可就是不忍姜氏抹去生母的一切痕迹。

“什么叫让他们处理?莫冠杰是个没良心的小子,咏哥儿读书都读傻了,远近亲疏不分,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他嫡亲的姨母!”辅国公拍着桌子,大嚷道:“证据?我看证据都是伪造的,姜氏,是不是你在背后吹的枕头风?你善妒,容不得人,枉为大妇。都说姜家教养好,我看你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姜氏示意阿九闭嘴,辅国公毕竟比阿九高出两辈,若阿九再同辅国公辩解,即便阿九所言句句在理,难免给人留下轻狂,不知敬老的印象。

“姜家的家风如何,世人自有公论,不是您辅国公一言而定。”

姜氏小手指微微翘起,淡淡的说道:“我祖上世代书香,父亲便是在乡间也是名流仕绅,乐善好施,几代无刑徒之人,无淫奔与人苟且之妇。辅国公是长辈,怀疑我不配大妇,我可忍下。然不能欺辱姜家门风,皇上在五年前亲自匾额——至善人家,以正姜家门风。您认为陛下被我爹蒙蔽了?”

阿九暗自给姜氏竖起大拇指,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啊,那句淫奔与人苟合之妇说得岂不是就是周姨娘?!

况且辅国公周家当年就是市井无赖,被发配西北由此才跟着山大王神武帝打天下。

比祖上,辅国公根本就不是对手。

辅国公气得脸红脖子粗,抬手指着姜氏……都是姜次辅那个混球养出来的,祖孙三代一个德行。欺负……欺负他们嘴笨,读书少不会说话。

“母亲。”

莫昕岚道:“外祖父万万不敢怀疑陛下,还请母亲莫因一点口舌之争,就陷外祖父于不利。”

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外祖父满门的富贵,必要时,她敢同任何人为敌,“您同九妹妹回京的时日不过三个月……我并不是说证据的真伪。我相信九妹妹。可若因太匆忙而冤枉了人,也是不好的。”

莫冠杰突然道:“岚姐儿,你到我跟前来。”再让莫昕岚说下去。阿九会怎么想?姜氏又怎会真心待她?

“爹……”莫昕岚大大的眸子多了几分不情愿,咬着嘴唇,迟迟不肯移动脚步,“他是我外祖父。”

“岚姐儿所言也无可厚非。总归我只是她继母,她护着辅国公也应当。”

姜氏并不在意的说道:“她也是一片孝心。老爷不必责怪岚姐儿。”

“二姐姐方才说因太匆忙而冤枉了周姨娘挪用周夫人嫁妆,意图陷害我娘?”

阿九再一次站在姜氏面前,同欲语还休,略显挣扎的莫昕岚对视。“这话只怕连您自己都不相信吧。”

“……九妹妹。”莫昕岚声音沙哑,似有难以承受的痛苦,又仿佛被人撕破真善美的伪装。鲜血淋淋的伤口暴漏在光天化日之下,“我……我只是盼着所有人都好好的。为什么这么难?”

“人有私心,二姐姐有想维护,在意的人,却盼着旁人一切听二姐姐的,您不觉得太强人所难么?”

莫昕岚沉默许久,凄然一笑,低头道:“多谢九妹妹。”

“姨母,大归是您最好的出路。”莫昕岚劝说周姨娘,“大归后,您对父亲的情也会逐渐淡下来,世上也并非只有父亲一个,既然您不甘心为妾,何不嫁人做平头夫人?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平顺的生活,受得岁月静好,得一心人相伴才是福气。”

莫隽咏把手中的证据递给外祖父,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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