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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里带著沙哑，深深地刺痛叶司域的心。
被冻过的皮肤开始发热，心，却仿佛掉进了极地的深海，寒冷，找不见。
陆颜朔一个人围著被子坐在卧室的床上，外面很乱，听得见叶司域大声吩咐什麽的声音，不久，他走进来，手上拿著药膏。
“你刚才这样出去，还是先擦著药膏，以免被冻伤。我让厨房煮姜汤了，一会儿一定要喝了。”叶司域拉过他的手轻轻的擦著药膏，动作温柔，表情认真。
“我们……”静谧的空间里，陆颜朔开口了，叶司域没有看他，却把每一个字听得清楚，像是等待最後对自己的判决。
“先分开吧。”
叶司域握著他的手，越来越用力，声音艰涩，很久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别这样，我是有些口不择言，别生气了好麽？”
陆颜朔摇摇头，“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先分开一段时间。”
“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叶司域看著他，眼神坚决，陆颜朔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只是徒劳，“你也应该知道，目前，我想离开你一段时间。”
两个人僵持不下的等待著对方回答，最终，叶司域先妥协了，他一向都拿他没办法。
“是不是如果现在不让你离开，我们以後都没可能了。”
“……是。”
“好，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後来的叶司域常常会梦到那一晚的情景，他们吵架，然後他说要离开，看著他收拾了行李，亲自开著车送他到秦淼家楼下，最後从梦里惊醒，尽管身边的人会搂著他的腰带著睡不醒的语气安慰他，但是梦中剧烈的心疼和失落感和当初一样刻骨铭心。
接了电话到楼下来接人的秦淼虽然对这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气氛感到诧异，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和幸福，决定三缄其口，如果某人不来倾诉，绝对不过问。
叶司域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万分不舍的开车离开，那瞬间的感觉像是心脏被抽离的身体，万分疲惫，却，无能为力。
回到家里，昭昭抱著长耳朵兔子跑过来，“爸爸，叔叔去哪里了？什麽时候回来？”叶司域摸摸他的头，“叔叔去朋友家住了，暂时不能回来。”昭昭失望的撅嘴，“那昭昭还可不可以到叔叔的公司去玩，上次的秘书姐姐还答应说给我带巧克力吃的，但是叔叔说一天只能吃一块，吃多了会有虫虫来咬的。”叶司域有些惊讶，“叔叔对你很好？”昭昭得意的点头，“对呀，叔叔可喜欢我了，每天都陪我睡哦~”
叶司域有些晕，既然陆颜朔那麽喜欢昭昭，又为什麽那麽生气的说自己接受不了呢？
带过来的东西很少，几件衣服，一些常看的书，倒是这间颜晞最近又跑回来住的房间要大大的整理。
颜晞很殷勤的帮哥哥整理东西，不时的询问，这个放哪里那个放哪里。陆颜朔也不回答他，接过去默默的放好，再去整理别的东西。
“你不是睡那间卧室，怎麽这里这麽乱？”陆颜朔终於不耐烦的皱眉问。颜晞嘿嘿笑了两声，没回答，倒是刚刚走进来的秦淼说，“哦，他最近跟我闹分居呢。”颜晞脸红红的瞪了身後的人一眼，讨好的跟哥哥说，“太晚了，我给你放洗澡水，早点儿洗洗睡哦~”
“不想说说？”秦淼靠在门边问，陆颜朔淡淡的看他一眼，“没什麽好说的，去跟你家宝贝洗洗睡吧，记得关好门，我耳力很好的。”
颜晞放好水出来，看了一眼秦淼，秦淼摊摊手，表示毫无收获，颜晞扁扁嘴，开口问，“哥，早饭想吃什麽，我给你煮粥好不好？”陆颜朔随口应了，看看他们俩个，“我说，你们可以回去睡了麽？”
秦淼歉意的一笑，带著已经多日没和自己同床的颜晞小朋友离开了。
洗了澡换了衣服，陆颜朔躺上本应习惯的那张床，却怎麽都睡不著，时锺指向凌晨一点，他还真是折腾了一个晚上啊。
一夕之间，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第二天一早，陆颜朔明显的睡眠不足的脸带著浓浓的起床气，颜晞端上早饭之後一句话也没敢多说。
换衣服，出门上班。
本以为会按部就班的生活刚开始一小时就被停下楼下的Panamera打乱。
陆颜朔还在想为什麽小区里会出现这样一辆车，车的副驾驶就被打开了，里面冲出来一个圆滚滚的白球，抱住他的大腿。
“叔叔~~早上好~~”
叶司域一晚没睡，最後想出的办法就是这样──重新开始追求。
原以为陆颜朔会冷冷的问一句，“你来干什麽？”没想到他的第一句竟然是──
“你怎麽能让昭昭做副驾驶，小孩子坐那个位置很不安全的，你知不知道？”
这一句话把原本叶司域考量好的剧本全部打乱了，支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麽来，倒是昭昭开口了，“是我想坐的，前面风景好。”陆颜朔捏捏他的小脸儿，“以後不许做前面了知道麽？”昭昭喵咪咪的点头，“嗯~~对了，叔叔我跟爸爸来接你上班的，走啊走啊。”
刚才还埋怨昭昭的座位问题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这会儿叶司域倒庆幸起把儿子带来了，因为，陆颜朔基本没什麽反抗的就上了车。
陆颜朔带著孩子坐在後座，昭昭整个黏在他身上诉苦，“叔叔，昨天你不在，我都没有睡好~~爸爸也没有睡好~~叔叔，我跟爸爸都好想你哦~~叔叔，你回来嘛回来嘛回来嘛~~”陆颜朔一手圈著穿的圆滚滚的昭昭，一手捏他的肉呼呼的小脸儿，“叔叔现在不能回去呀~”昭昭很苦恼的问，“为什麽？是不是爸爸惹你生气了？那你打他屁股嘛，我每次惹他生气他都打我屁股，你也打他嘛~”
一不小心联想到那个画面，陆颜朔不小心笑出来，前面的叶司域尴尬之余，终於看到了一线希望。
於是，口耐的昭昭小朋友吃到了秘书姐姐答应给他的被叔叔允许的那块巧克力，不过，可怜的昭昭爸爸只能在办公楼对面的咖啡馆里等待被他伤到的心上人赏脸跟他一起吃午饭。
第三十六章 弟弟的说教
叶司域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自己还有当司机的天赋。
车稳稳的停在楼下，叶司域从後视镜里看著抱著昭昭的陆颜朔，没有开口，过了很久陆颜朔才开口，“昭昭睡著了，回去的时候慢点儿开。”
开了车门，截然不同於里面的温暖，外面的冷风一瞬间钻进衣领，干燥寒冷。
叶司域下了车，看著他走进门口，应该说著什麽的，却始终没有开口。
陆颜朔知道叶司域必然会做些什麽的，但是没想到他所用的方法，如此的让他不能拒绝，毕竟昭昭是那麽可爱的一个孩子，叶司域这个人还真是知道他的弱点。
接下来的几天，叶明昭小朋友和他的爸爸都会准时的来接陆颜朔上下班，一开始就不能拒绝的陆颜朔，渐渐就习惯了。
“嗯，昭昭呢？”大清早没有个包子脸笑眯眯跟他说叔叔早上好，还真有些不习惯，叶司域一边给他开车门一边说，“昨晚回去以後说什麽都不肯睡，今早赖床了。”
想著昭昭抱著长耳朵兔子不肯起床的样子，陆颜朔笑了出来，笑过之後不免又觉得尴尬，这是那天之後两个人第一次独处。
“最近很忙？”叶司域边开车边问，陆颜朔看著车窗外，回答，“还好，年末就是这样。你呢，不用忙麽？”
叶司域没回答，沈默了一阵，忽然苦笑著说，“我们才分开几天，都变得这样疏远了麽？”这次不能回答的人变成了陆颜朔。
“啊，对了。”气氛陷入僵局，叶司域忙转移话题，“齐轩找小齐找的很辛苦，没想到小齐那麽有本事，竟然能够不让他找到。”
“嗯，他现在很好。”
两个人答非所问的聊了一路，尴尬的气氛始终有增无减。
“晚上……”陆颜朔下车的时候忽然开口，叶司域一阵紧张，正襟危坐等他说完，“晚上不用来接我，颜晞会在家里做好饭等著我。”
“啊，这样啊。”叶司域失望的喃喃自语。
尽管这样，陆颜朔下班的时候还是看见叶司域在等他。
“你……怎麽还在这儿？”其实，陆颜朔并不意外，又或者说，这个时候看不见叶司域他反而会觉得生气。
“送你回去。”叶司域言简意赅的说明，帮他打开车门。
路再长，终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谢谢。”陆颜朔说著解开安全带，准备开车门的时候却发现门被锁上了，便转身看他。
“还有事？”
叶司域看了看一会儿，叹了口气，“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想了很久，最初你说你无法接受昭昭的事，我以为你不喜欢昭昭，不接受他，不能宽容我的过去，可是我发现，你很喜欢昭昭，我就想，既然这样你介意的是什麽，不接受的是什麽。我看著你留下的书，用过的笔，想象著你的思路，终於被我想明白，你心里介意的是什麽。”
“你喜欢昭昭，但是你介意他是我跟别人的孩子，这是我跟另一个人无形中有了一种牵绊，无论我怎麽说那个女人无足轻重，在你心里始终都会打一个死结，你接受不了的，是我跟另一个人有这样亲密的联系，在你看来，我们的感情不再是对等的。”
陆颜朔微微垂著头，“你现在才想明白是不是？”叶司域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指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说出那样的话来，对不起。我以为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却还是再不明白你想法的时候出口伤人，原谅我。”
低声的乞求回荡在耳边，心里的委屈开始泛酸。
“我……我该上去了。”陆颜朔抽开手，想去开车门，叶司域叹口气，“我送你上去。”
不能冒进，不能著急，不能用强……
叶司域绅士的与他保持一步的距离，看著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很舍不得，很想抱抱他，当理智尚未做出是不是可以的判断，身体已经先一步反应。
被熟悉的怀抱突然的抱住，虽然这个时候还在气他恼他，却本能的想要回应这个拥抱。灼热的唇有些急切的贴上来，小心翼翼的，不忘了温柔。
叶司域抱著陆颜朔在雪地里站了很久，直到颜晞打电话催哥哥快点儿回家，叶司域才十分不舍的放开他。
“如果我说我的人生是遇见你才有了方向，那样太不真实了，但是真的是遇见你之後，我才想安定下来。”
叶司域突然这样说，让陆颜朔有点儿脸颊发热，低垂著视线不看他的眼睛。
“我还是不送你上去了，免得自己舍不得走，回去喝点儿热汤，这个你弟弟会准备的吧，你生我的气可以，但是不要让我等太久，早点儿回到我身边。”
肉麻死了……陆颜朔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身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开了，再跟他一起多一秒锺就会泄露自己的情绪。
叶司域松了口气，总算挽回了一点点，但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颜晞给哥哥开了门，向他身後张望。
“你看什麽？”
“我看叶先生有没有跟你一起上来。”
“多事！”
颜晞吐吐舌头，跑去厨房了，“秦哥不回来了，就我们俩个，我想多一个人热闹一点儿嘛，而且，我看你们在楼下那麽久，还以为已经和好了。”
陆颜朔脱了外套到厨房帮忙，“谁说我们吵架了？”颜晞奇怪的看著他，“不是吵架是什麽，就差在身上贴一张‘我们在吵架’的字条了好不好？”陆颜朔抽了抽嘴角，把菜盘端到餐桌上，“不是吵架，是……有个问题谈不拢。”颜晞把米饭递给他，“是因为昭昭吧。”陆颜朔点点头，开始吃饭，颜晞坐在对面看著哥哥显然不希望话题就此打住。
“然後呢，你的想法他明白麽？”
陆颜朔想了想回答，“明白了，刚才，在楼下。”
颜晞失笑，“你什麽都没跟他说，他自己明白的？”看著哥哥点头，颜晞惊叹，也就是叶先生能猜透哥哥的想法，虽然不可避免的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还算为时不晚。
“他已经明白了，那你们怎麽还是这种状况？”
“他说了一句话，”陆颜朔食之无味的嚼著米饭，看颜晞睁著大眼睛等著下文，尽量语气平静的说，“他说，我不爱他。我说我介意，不接受，他就说，我不爱他。”
简单的叙述完，再看颜晞，一点儿也没有为哥哥打抱不平的愤慨表情，反而若有所思的。
“想不到，叶先生这麽没安全感啊……”颜晞感叹完，陆颜朔一口热汤呛在嗓子里，“什，什麽？安全感？他需要这种东西麽？”颜晞点点头，“如果他很爱你，这种东西是一定存在的，啊，真奇怪，叶先生为什麽会那麽没自信的觉得你会不爱他呢？”
“喂，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好不好？”陆颜朔敲敲碗边，“重点是，他竟然说我不爱他，我都已经……他还想怎麽样啊？”
“吵架时说的话当然是不过脑子的了，以前因为我去酒吧的事，秦哥生气的视乎也说过很难听的话，那怎麽能作数呢？”
“他既然能後来想明白，为什麽当时要那麽不理智的说这种话？不会冷静的想想麽？”陆颜朔退了一步说，颜晞心里说了句哥哥真幼稚，问道，“你当时够冷静够理智麽？两个都不冷静不理智的人遇到一起，叶先生怎麽还可能有精力去猜哥你的心思？”
说得好像……有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