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都准备好了，多余的人退出去，白蔻在浴室里喊美轮美奂把三少爷扶进来，让他自己用水瓢舀冷水浇身，给皮肤降温，直到恢复常温为止，如果水不够就再继续打水来。
吩咐完，白蔻也离开了浴室，从外面把门关上，让三少爷好好冲个凉。
顾昀一肚子火气地走进浴室，内心深处隐约觉得肯定是那香料引起的问题，但怎么样都无法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只得照着白蔻的话，抓起水瓢给自己浇冷水。
冷水一泼在身上，顾昀就感到皮肤烫得吓人，浇了几瓢冷水反而是越浇越热，眼看着一浴桶的水转眼用了一半，顾昀扔了水瓢，干脆坐进了浴桶里。
白蔻隔着房门听到里面没有泼水的声音了，让美轮美奂进去看看，得知三少爷坐在浴桶里降温，干脆就敞着门，让夜风吹进去帮他再凉快凉快，并提了一壶冷开水给三少爷喝个痛快。
美轮美奂自己的情况也不太好，她俩就在书房门外候着，香料的气味她们也吸入了不少，身体发热，口干舌燥，精神亢奋，表现出与当下时间完全相反的清醒。
可是少爷沐浴，只有一等丫头才有资格近身侍候，小茜小菁就在外面也接不上手，只能是不断地往里面送饮用水给他们三人饱饮。
两刻多钟后，顾昀泡得皮肤都皱了才从浴桶里出来，身上不再发烫，反而是在冷水里呆久了脸色有些发白。
美轮美奂侍候少爷擦身穿衣，才允许小茜把热茶水送进去，在外面等到瞌睡都出来的丫头们打起精神在浴室里收拾善后。
白蔻站在厅里，隔着紧闭的卧室房门问道：“三少爷，那盒香料除了您，家里还有谁得了？六少爷得了没有？”
“他又不参加秋闱要那个做什么……”顾昀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猛地又拔高来，“糟了！二哥！”
“二少爷！？三少爷您赶紧去一趟提醒二少爷不要碰那香料！”
卧室门随即从里面打开，顾昀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急匆匆跑出来，还不忘跟白蔻做个确认。
“如果他也用了，就照我刚才那法子给他降温是不是？”
“是的，直到皮肤不再发烫才能出来，然后喝热茶，吃热食，防止受凉。所以，三少爷，请您跑着去，发发汗，让气血运行起来。”
顾昀不再多说，跑步出了花园角门。
第88章 坑人不坑人
现在这个时间，除了夜间巡逻的，府里基本上无人行走，遇到紧闭的小门，顾昀也不喊醒守门的婆子，他仗着功夫好，直接翻墙跳下。
二堂兄现年十七岁，虽说也是早就迁院另住，但却紧邻父母所住的正院，顾昀不敢惊忧长辈，所以没进正院，而是去敲堂兄院子的正门，那边的动静不会太快吵醒三叔三婶。
守门的婆子早就睡了，这边的正门平时天黑前就关上了，二少爷要进出都走与父母院子相邻的月亮门，突然被吵醒，那婆子一肚子不满，嘴里嘟囔着出来开门。
“谁呀，大晚上的不睡觉报什么丧啊……三少爷！”那婆子开门看清人脸，马上吓得抖成一团。
顾昀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她，“二少爷呢？可在屋里？”
“在在在，应该在。”
知道这婆子不像自己那边的素婶那样管的事多，顾昀不和她啰嗦，直接就往堂兄住的正房走去。
站在院里就能看见，书房和卧室都熄了灯，只有厅里给上夜的婢子留了一盏昏暗的油灯。
顾昀直接掀了门上竹帘走进去，这么晚了，小婢子居然精神抖擞地在做针线，一点困意都没有。
察觉到有人进来，小婢子一边顺手在布料上扎下一针，一边抬起头看是谁。
“三少爷！”小婢子连忙起身招呼。
“二少爷睡了没有？”
“刚睡。”
小婢子才点头，卧室里传来二少爷顾景清醒的声音。
“是三弟吗？我还没有睡，进来说话吧。”
小婢子放下针线先拿了油灯进卧室，点亮桌上的烛台，顾昀不耐烦等婢子出来再迎，他直接跟进去，就见二堂兄也是精神百倍地正穿鞋下地，眼睛发亮，两人挨近了就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呼吸的热度。
“三弟这么晚了过来有要紧事？”
“二哥今晚用了那个薰香？”
“用了，真是很有效呢，一晚上都很有精神地看书，就是今晚太热，有些睡不着，老是口渴。”
“不是今夜太热，而是那薰香有问题，里面加了让人精神亢奋的特殊药物。”
“咦？当真？”
顾昀伸手摸摸顾景的脸，跟自己先前一样，皮肤发烫。
“二哥，叫婢子们给你预备一浴桶的冷水，坐进去好好泡一泡，泡到皮肤降温，感觉身上发冷再出来，然后喝点热茶，以防受凉，否则你今晚上难以入睡。”
顾景给吓到了，没有多问什么，连忙吩咐婢子去准备冷水。
可这本该静悄悄就弄好的事，没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骚动，两个男孩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三夫人披着睡袍，披头散发地冲进来，抱着儿子从脸摸到身上。
“儿啊，你怎么样啊？你别吓娘啊！”
同样是睡衣打扮的三老爷紧跟在妻子后面也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丫头说你中了什么药？昀哥儿，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顾昀赶紧把今天在族学里有人送了提神香料的事向叔婶说了一遍，听到只需在冷水里泡一泡就好了，三夫人一迭声地催促丫头赶紧去准备。
原本寂静的小院里马上灯火通明，人人都在为二少爷忙碌。
顾昀觉得既然已经惊动了长辈，自己就可以退场了，明早叔婶肯定还要告诉他父母，他还得想想怎么跟自己父母说，本来这都可以悄悄掩下的，也不知二哥手下的丫头怎么会弄出这么大动静。
“昀哥儿，谢谢你赶来提醒你二哥，明早我们去跟你父母好好道谢，一定要查出这药的来源，可不能再害了族里其他的哥儿。”三夫人慈祥地拍拍侄儿的手。
“好，侄儿也是想明天就跟父母说一声，爹爹作为族长，这事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绝对不能忍。”
“说的对，这事一定要查清楚，这害人的香料是怎么流入我们族中子弟手中。”三夫人想到要是没有及时发现，岂不是害了自己儿子。
“旭哥儿手上有没有？他明年参加春闱，天天也在加紧念书。”三老爷想起来大侄儿，赶紧询问。
“大哥没有，春闱毕竟是明年，离现在还有大半年，不像我和二哥才要抓紧一分一毫的时间不敢懈怠。”
三老爷和三夫人如此放下心来。
顾昀不再多留，起身告辞回去。
三老爷让丫头打灯笼送他回文菱院，顾昀连忙婉拒，不想大晚上的再惊动太多人，反正以他的目力看得清走。
他既然这样坚持，三老爷和三夫人想想也的确不能再让太多下人知道三房这边又出乱子，于是就让丫头只送顾昀到院门口。
顾昀回到文菱院时，院里早就恢复了平静，除了正房，还点着灯的房间就只有西厢两间，连白蔻的房间都是黑的。
美轮美奂坐在廊下吹着夜风喝姜糖水，她们虽然也受到香料的影响，但她们毕竟没有站在书房里，吸入不多，所以泡冷水的时间并不长，早早地就都弄好了。
见少爷回来，两丫头连忙迎上去，又见他出汗，美奂迅速去厨房提来准备好的温水，姐妹俩侍候着少爷擦身更衣上床休息。
兴许是顾昀来回跑了两趟，将深藏体内的药力随着汗水发了出来，他上床没多久困意就袭来，很快就睡熟了。
然后美奂上夜，美轮回屋睡觉。
清早，白蔻起床梳洗打扮好，却不急着动手做早饭，而是让美轮美奂先去看看三少爷是否能起床，他若还是感到困倦就不要打扰他，让他继续睡，然后就要派人去向大夫人说明情况，今日给族学请假。
美轮美奂走进卧室就见少爷是醒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虽然昨晚上睡得晚，但在每日该起床的时间顾昀依旧准时醒来，却又懒洋洋地不想起床，想再睡一会儿又睡不着，左右为难，难受得很。
美轮把白蔻教的话学了一遍，顾昀在床上又滚了几个来回，最终坐了起来，他想起来今早三叔三婶要向自己父母道谢，决定还是起床，等父母知道了昨晚的事，今日肯定会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
得知三少爷起床了，白蔻洗手做早饭。
第89章 用药安全很重要
顾昀晨练完毕刚坐下吃早饭，庞妈妈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见小茜小菁在外面，先抓了她俩仔细问话。
了解到事情的大致过程后，庞妈妈定定神，走进正房向少爷行礼问安。
“三婶这么早就告诉娘亲了？”顾昀面前摆着两笼蒸饺，已经吃空了一个。
“三房那边这一夜几乎就没怎么睡，二少爷泡了冷水后，体温一直偏低，三夫人担心他，守了他一夜，刚刚亲自在夫人那里说想请太医给你们哥俩一块看看。”
“我跟二哥说了泡了冷水后要喝热茶，对他没用？”
“听三夫人的说法，似乎是没太大用处。”
“二哥的身体太差了，得督促他重新把功夫练起来，我昨晚来回跑一趟回来躺下就睡着了，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少爷自小习武，从不间断，身体自然健壮。三夫人唯独二少爷这一个亲生孩子，他们那边家务事又不太平，做娘的担心独子安全，从小养得太小心，到如今养成个病弱身子也是没办法。”
“那就延请太医给二哥看看吧，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既然请了太医来，肯定是要过来给少爷请个脉的，就当安老爷夫人的心呢？”
“那今天请假？”
“都请假，就算没事今天也好好休息一天，老爷一会儿就去族学调查，看看那香料是怎么流入族中子弟手中的。”
顾昀夹起一个蒸饺一口咬掉一半，边吃边回忆昨天那个族兄给自己香料时的神态表情，向身边的美轮勾勾手指，让她把白蔻叫来。
白蔻端着一大碗凉拌面与美轮一道走进来，分别向三少爷和庞妈妈行礼后，白蔻安静地等待问话。
顾昀把剩下的蒸饺全扫进肚子里，再把面碗端到面前往嘴里送了一大口，然后才勾手让白蔻走近些。
“那个薰香里面的药，能维持多久的药效？”
“三少爷，这要看薰香里掺了多少，以及使用者怎么用的。一天一夜不睡觉的话，看不出异样，那时候还像个精神饱满的健康人，但再熬一个晚上的话，精神就会萎靡，会觉得疲劳，但又觉得不碍事，还能坚持。要是真的不以为然，接下来清醒的时间越长，越可能随时发生猝死。”
“猝死？！”庞妈妈惊讶地掩住嘴巴，“这么凶险？这种害人的东西怎么会到了学子手上？”
“这不奇怪，秋闱在即，学子们想抓紧时间念书，又受不了困倦，弄点药提提神是常有的事，年轻人又爱尝鲜，受人蒙骗以为得点好药也是防不胜防。”顾昀完全体会得了这种心情。
“这种药让人情绪亢奋，长时间地保持清醒，猝死不是药物的直接结果，是间接结果，因为不论什么人，持续性地使用这个药，连续三四天不睡觉，都是有可能发生猝死的。”白蔻补充解释了一下。
“鸭池坊也有人偷偷用这种药？”顾昀一筷子插在面里，挑出来两个炸素丸子。
“地下赌坊，不榨干人身上最后一个铜板会放人出来？在那种本来就情绪激烈的环境下，用了药也没人察觉得了，看台的荷官和巡逻的打手都会定时更换下去休息，赌客可没人替手，要么赌够了自己走出去，要么输得精光赶出去，要么在最后神智不清被扔出去，反正人不会死在赌坊里。”
“呀，这得提醒老爷好好彻查，老身先告辞了，少爷吃完了早饭记得去一趟己诚堂。”庞妈妈匆匆行了一礼就要赶回去。
“提醒老爷，给我薰香的是顾潜，如果他没来上课，一定要去家里找，我担心他可能倒下了。”
“记下了。”庞妈妈一刻不敢耽误，飞快地走了。
顾昀舒舒服服地吃了早饭，带上那盒薰香去己诚堂见母亲，得知庞妈妈及时把口信带到了，但是族学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常往家里来的闵太医也已经派人去请了。
大夫人仔细地问了儿子一遍昨天的情况，知道又是白蔻立功，连称要赏她。
“幸好白蔻知道急救的法子，不然有你受的，这包装粗糙的薰香你也敢随便用。”
薰香就是简单地装在一个硬纸盒子里，一小块一小块的，大夫人嫌弃地看了几眼就扔在桌上不再碰。
“顾潜给的，我当时哪里想得到有问题，人家像献宝一样给我。”
“顾潜？谁家的孩子？哪一房的？”
“二曾祖父家的曾孙子。”顾昀在脑海里把辈分过了一下才整理出顾潜的身份。
“二曾祖父？哦，那就是高祖爷的次子，大二房的。晔国公一生征战，好不容易天下安定，论功封赏之时，他膝下也就仅余下你两个曾祖父，好在都有战功在身，得以福荫后代。这顾潜是二房哪一支的？家境怎样？”
顾昀叫曾祖父的人，是大夫人的祖父辈，她自然还有一些印象，当年她还是年轻的孙儿媳妇的时候，逢年过节没少与长辈们见面，时间飞快，如今她都早已是外祖母了。
“顾潜的祖父是庶子，读书不行，也不懂经营生计，当初分家得的铺子田产好像没传下来，反正他说他父亲就没分到什么财产，他娘和姐妹也得自己织布卖钱吃饭，要不是靠着族学，他连书都念不起，幸好他是个有天分的，去年第一次下场就考中秀才，今年跟我们一起参加秋闱。”
“所以他想重振门楣，就任意胡来？拿娘亲姐妹赚来的吃饭钱去买莫名其妙的药？”大夫人很是不齿这走歪门斜道的法子。
“他这种心情可以理解啊，为了有精神好好念书，弄点提神的药也很正常，他肯定也是听别人说有这好药，估计也没想过这薰香有问题。”
“你还为他辩解，他念书念傻了，你也跟着傻，药铺里便宜又好用的提神药多了，怎么不去药铺买，非要买这来历不明的？昨晚上如果不是白蔻，你和景哥儿就难受去吧，景哥儿身子骨没你结实，这煎熬一晚上要有个好歹，可不得要你三婶半条命。”大夫人微恼起来，抬手戳戳戳戳儿子的脑门。
被母亲教训，顾昀半句不敢顶嘴，老老实实给母亲赔礼道歉，一直坐在母亲的耳房里不敢说走，直到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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