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政变2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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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政变24小时-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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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
封伦抬起头注视了魏徵片刻,淡淡点头道:“不只主上,连裴老相国也是这个意思。”
魏徵闻言眉头大皱,叹道:“事情果然如此,当真荒谬绝伦……”
封伦含笑道:“玄成何出此言?陛下爱惜秦王,却也绝无鄙薄太子之意,何谓荒谬绝伦?”
魏徵正颜道:“阁老侍奉两朝见多识广,当知天子家事琐细皆干社稷。皇帝身负九鼎之重,若要大唐江山稳固,或太子或秦王,总要有个了断。圣心既定,终归要裁抑一个以安天下。若是陛下决意择秦王为储君,就应当明诏授其东宫之位。若是陛下并无易储之意,就当废秦王干预军政之权,限其封邑,去其羽翼。似此等既不易储又不裁抑秦王,固然是陛下一番拳拳爱子之心,却恐怕太子秦王无一能得全首领,如此处置,岂非荒谬绝伦?”
封伦哈哈大笑:“玄成不愧是山东豪俊,胸中果有宰相机枢,一番鞭辟针针见血。所谓英雄所见略同,老夫虽不是什么英雄,久在帝侧参与朝政,却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玄成放心吧,张亮一案,陛下虽不会深究,却也不会全然姑息秦王置之不理。方才朝上,封某正式向陛下建言,封秦王于洛阳,裁撤天策上将府,恢复亲王常制。主上虽未当场应允采纳,却也意动,至多不出一个月,陛下必有明敕。”
魏徵听了封伦的话,低垂眼睑沉吟片刻,嘴角浮现出了一个微笑:“阁老果然是宰相风范,晚生佩服之至。不过魏徵不才,还要多问一句,除了建议陛下封秦王于洛阳并裁撤天策上将府之外,阁老还向陛下谏了什么?”
一句话把封伦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稳了稳心神,敛容说道:“玄成此言,是疑封某另有所图么?”
魏徵面色转为肃穆,凝重地摇了摇头:“封相请恕晚生无理,兹事体大,封相所言若不能让晚生以为合理,纵然是三位相公亲口证言,魏徵亦不能信。”
封伦面溢怒色:“玄成,我以礼相待,你也勿要欺人太甚,何谓所言合理?”
魏徵起身长施一揖:“魏徵无礼在先,这里先行谢罪!”
礼毕他也不归座,便站在厅中侃侃言道:“封相容禀,魏徵度事,常常以己揣人。封秦王于洛阳,削天策府权,对别个管用,对多年领兵在外征伐攻杀的秦王却是无用的。洛阳乃两代东都,物厚民丰,王世充据之多年,诸侯不能下。晚生就是想问问,除此之外,封相还向陛下建议了什么制约之策。”
封伦哑然失笑:“玄成果然英雄了得,好罢,明说了吧!老夫建议陛下授李世勣山东道行台尚书左仆射,加封鲁国公,待太子登基后晋封鲁郡王,总领河东军政全权。”
魏徵点了点头,随口又问道:“封相没打算把齐王赶出长安去?”
一时间封伦感觉自己脊背上的肌肉一阵不受控制地痉挛,他甚至怀疑东宫已然在太极宫里安插了密探。换了旁人,此刻早已吓得瘫了,封伦毕竟宰辅多年,城府非寻常人等可比,此时只是微笑着瞥了魏徵一眼,说道:“玄成,须知不管怎么裁抑秦王,在军事上十个太子二十个齐王加起来都不会是秦王的对手。李世勣虽现下中立,却绝对是个世故圆滑之人,陛下万年之后,新君施仁政以待天下,则逆反者天下共诛之,新君若听信谗言暴虐滥杀,则天下虽大,昼夜翻覆亦非难事……”
魏徵哈哈大笑:“阁老不必惊惧,齐王若不出京,武德后天下不宁,这道理凡社稷之臣无不明了。如此封相所言魏徵才敢听信,请恕晚生无礼了。”
至此魏徵躬身告退,临出大门回头说了一句:“阁老留步,裴相为左,阁老为右,我大唐鼎盛之日可期了……”说罢上车绝尘而去,只剩下封伦一个人站在府门内捻须沉思。
“这话两年前你便说过一次了……”望着魏徵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封伦心中冷冷说道。
大唐上党县公比部郎中长孙无忌默默地听完了侯君集的叙述,半晌未发一言,手中拿着一部未读完的《尚书》闭目沉思。侯君集也不着急,不动声色地小口喝着盏中的酒,外面天寒地冻大雪纷飞,饶是他多年从军打熬的好筋骨,几个时辰下来也有些吃不消。两盏老酒下肚,半边身子才暖和过来。长孙无忌挥手命下人撤下壶盏,吩咐道:“没有我吩咐不要进来,若有客来访,除房杜二位大人外一概挡驾,就说我受了风寒,正在静养。”
“君集,天策亲军目下编制如何?随时可听调用的又有多少?”这位秦王妃的嫡亲兄长闭目抚须问道。
“天策亲军卫目下辖骠骑、车骑二府,皆上府编制,两府共计兵卒两千四百二十一人,除去病废司给者其中随时可听调用者约合两千人。”侯君集不假思索地答道。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叹道:“我手上秦王府三府护军约合三千人马,殿下亲自掌管的玄甲亲军虽骁勇能战,也不过千人之数。东宫六率近一万八千,仅在长安内城就有六千之众,齐王府护军三千,左右长林共计军士二千有余,所差近倍,差距过大。即使不将南北衙卫军计算入内,大王亦无胜算。若不能出洛阳号召天下,一切休提。”
侯君集皱了皱眉头:“辅机兄担心封伦所言不尽不实?”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为了能远避洛阳,两年来我们费了多少心思?封德彝不会在这个事情上做假,除非皇帝下定决心诛杀秦王,否则给个天做胆他也不敢欺你。我所担忧者,东宫耳目众多,太子齐王乃盟方同体,在朝中内廷势力庞大,陛下耳根子又软,一旦有变,我们会措手不及……”
侯君集垂头沉思片刻,说道:“辅机兄,若是先发制人在长安动手,我们有几分胜算?”
长孙无忌苦笑了一声:“敌众我寡,谈何胜算?一旦禁军插手又或是陛下颁布明敕,我们连长安城都冲不出去。”
“不是这样算法!”侯君集一脸不以为然,“就算张亮所约东援不能成行,我们在长安还有六千兵马。太子齐王加在一起就算有两万三千兵马,内城总共能容得下多少人争战?我们就算只有千名勇士,若是能得地利天时,一样可把局面反转过来。”
长孙无忌闻言浑身打了个冷战:“你的意思是说潜入太极宫内设伏?”
侯君集冷然道:“这件事情我谋划了不止一日了……”
长孙无忌大摇其头道:“你当真糊涂,且不说这个能否成功,仅只太子齐王一宫一府两万多兵马以外围内,我们就算挟持了皇帝又能如何?诏敕不出宫城,等于废纸一张。太子虽说懦弱敦儒,却也是乱世储君,你当东宫就那么死板,静等着皇帝那道传位遗诏?我们能想到的,魏徵那假道士一样能想得到。”
侯君集冷冷一笑:“论军力我们在下风,可是若论统军之力,我们就稳居上风。我们虽然只有六千人,但忠诚勇武能征惯战的战将一一数来,丘行恭、丘师利、公孙武达、尉迟敬德、程知节、秦叔宝、张士贵、张亮、张公谨、齐善行、薛万均、刘师立、段志玄、庞卿恽、罗君副、李孟尝、独孤彦云、郑仁泰十数人之多,太子齐王麾下武将虽人数众多,除薛万彻和谢叔方二人外余者皆不足虑。一旦内城战端甫发,人心惶惶满城大乱,两万多兵马中唯有这几个人要费些周折,余者只需一道矫敕,立地可降。我们六千人有十余员久战骁将统领,或战或走,机动自如。所谓鸟无头不飞,蛇无头不行,若是凭借人多就能取胜,我们这些人早就随着殿下埋骨在武牢关前了。”
长孙无忌用手拍了拍额头:“君集说的是,是我糊涂了。若论谋臣武将之力,就连当今朝廷都比不得天策上将府,何况东宫齐王府?如此一来,我们在长安就不是没有一搏之力了……”
他顿了顿,说道:“不过怎么说这也是一步险棋,非万不得已不能用之。能够力争远避洛阳以待关中当然是最好,殿下也是这个心思。然而万事未雨绸缪总归不会错,择个好时机,将天策诸将一一调到府中独统一军。王府护军三千分为六队,调六员骁将统领,如此一旦事机有变,我们可随时待机而动!”
侯君集不耐烦道:“你们文人就是麻烦,办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要择个黄道吉日么?拖拖拉拉何时是个尽头?咱们说干就干,我今日请示大王,明天就调人过去,此事宜早不宜迟……”
长孙无忌摆了摆手:“君集少安毋躁,这事固然紧急,却万不能草率。你或许不谙朝局,我为比部郎中,多少比你要清楚些,如今张亮事发,案子尚未审结。此时内廷东宫,长安多少双眼睛紧紧盯着天策府。此时若有动作,无异于授人以柄。正因为这件事干系太大,我们更要多加个小心,万万草率马虎不得!《周易》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办大事首重机密,否则你我的性命事小,若是连累了秦王,我们就万死莫赎了。”
侯君集怔怔看了长孙无忌一阵,叹道:“唉,你们文官说起话来,总要绕这许多个弯子,真个费劲。罢罢,就依你,此事宜早,否则若是万一图穷匕现,恐怕就来不及了。将军们接掌印信兵权熟悉队伍,总要花费十几日工夫。”
长孙无忌笑了笑:“君集放心,此事我今晚就给秦王回禀,至于时机么,总归不会误了大事就是!”
侯君集叹道:“这么紧要的关口,大王还有心思参禅烧香,真真令人匪夷所思……”
长孙无忌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殿下虽然自幼好佛事,却绝非梁武帝等人可比,你没发觉么?若没有大事,殿下平日里是从不去灵感寺的……”
北门统领
马周揉了揉兀自隐隐作痛的额头,满脸通红地对着两眼血丝的常何作了个揖,讪讪道:“书生酒后无状,让常公见笑了……”
常何熬了一宿,此刻疲倦已极,一边强忍着睡意一边应道:“马先生不必客气,咱老常虽是武将,平日里却最是敬重读书人。这赵家的平日里总在我这管家耳边念叨先生大名。何况昨日中书辅臣封阁老和天策上将府侯大骠骑先后造访先生,可见马先生学问广大非凡。常某不才,虽在朝奉职,肚子里的墨汁却着实有限得紧。不怕先生笑话,我平日里上个奏表陈个本章,屡屡出丑,真把老常家的人都丢尽了。今日前来拜访,别无他意,就是想请先生屈尊到寒舍就馆,常某必以师礼待先生。”
马周苦笑了一声:“落魄书生,空有手脚却不能稼穑,空有诗书却仕途蹉跎,怎当得常公如此谬赞?”
常何哈哈大笑:“马先生太客气了,常某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二,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马周笑了笑:“常公但讲不妨,马周定当倾尽所知。”
常何皱着眉头道:“前些日子,皇帝题了几个字赏给我,这几个字我是认识的,可就是不知道这几个字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不怕您笑话,我这人平日里就好在同僚面前得个面子,也就不好意思去问别人。先生学问渊博,定能解开老常胸中疑惑。”
马周奇道:“当今天子御笔题字,这可是旷世殊荣,不知陛下题给常公的,竟是哪几个字?”
常何讪讪地自袖子里抽出一个纸卷,双手展了开来,递给马周道:“我请家中的管账先生抄了来,请先生过目。”
马周接过这张便笺,在烛影下注目观瞧,却见上面用工楷严严整整写了四个大字:“不识忠勇”。
马周几乎掩口失声,他强忍着笑意问道:“恕学生不恭,常公敢是请贵府的先生们解读过这四个字了吧?”
常何略带点惶惑地点了点头:“不瞒先生,老常虽说近些年一直守卫宫禁,早年却也是个厮杀汉子,在疆场上从来没做过孬种模样的。好端端的,主上怎会对常某下如此四字考语?这幅字乃是御赐,回去我就供起来了,可是每每看到,便有剜心之痛,还望先生有以教我。”
马周摆了摆手:“常公不必诸多烦恼,这幅御赐手书尽管悬挂供奉,这四个字的意思极好。李大将军在前敌多年征讨,恐怕也难得陛下用此四字嘉奖!”
常何闻言,眼中顿时绽放出一丝喜色,迟疑着道:“先生的意思是说,皇帝这四个字并非指斥常某不够忠勇?”
马周哈哈大笑:“常公说笑,这四个字是有来历的。‘不识忠勇’四字典出《孝武皇帝御札》,说的乃是汉武帝身边的车骑将军程不识。这位程将军曾率军镇守雁门多年,与飞将军齐名,治军严谨,忠勇可嘉。元光五年,有人告发程不识谋反,武帝指斥他说:‘朕素晓不识忠勇,岂竖子可间?’‘不识忠勇’这四个字,就是这么来的。后来王莽篡汉,光武中兴,汉末董卓倡乱三国争霸,长安屡遭战火荼毒,如今天下所存孝武皇帝御札手记仅余两部,一部存于太极宫显德殿,另外一部存于洛阳,乃是前朝杨老相国奉敕督造东都时迁去的,教我读书的先生当中,有一位姚老夫子原先在越国公幕中供职,有幸得饱一览。”
谜题破解,常何面上顿时一扫晦暗颜色,哈哈大笑道:“不凡不凡,马先生果然是有大学问的人,看来常某这一遭真是来对了。”
马周却似另有所思,一边沉吟一边摇手道:“常公,皇帝这四个字,韵义古朴自不待言,似乎还有另外一层深意呢。”
常何一怔:“另外的深意?”
马周点了点头:“不错!这位程不识将军,在孝景末年孝武初年长年担任未央宫卫尉和长安的中尉,手握京畿卫戍兵权。其职任与常公何其相似!皇帝饱览诸子遍读五经,随随便便写这么几个字给常公,似乎不大可能……”
常何呆了半晌,说道:“我一个镇守玄武门的五品武弁,似乎也不算多么重要的角色吧……”
马周目光一霍:“玄武门?那应该是太极宫的北门吧?”
常何点了点头:“北门禁军屯署是我和敬君弘共管,虽说我的品秩略高,却也还当不得皇帝如此器重呀!何况皇帝以前从不直接封赏我们这些微末将陴的。这一次我只当是皇帝厌我,惶惶多日不得要领。今日先生一番解读,我这颗心才放了下来,只是却更加糊涂了……”
马周心中悚然而惊,大唐宫室不宁,太子秦王争储,这消息他在关外便早有耳闻。他入长安已然多日,方知这座天朝帝都白日里虽然熙熙攘攘颇为锦绣,但一入夜便分外肃杀严整,兵丁巡骑往来察视络绎不绝,实是戒备森严。看来帝室内乱已是迫在眉睫。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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