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太明白……要是奴婢，一定会把这两者连在一起……”
“你当然不明白。”柳烟凝苦笑着叹了口气，“因为你是女人。所以你不懂，男人有时候是可以把□和感情分得很开的。我猜，宇文斌一定不爱他现在的妻子，但他们也许同样可以儿孙满堂。”
“可少爷又如何能肯定斌王殿下不爱他现在的
妻子呢？人人都说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呢……咳咳……”巧儿说着话，忽然嗓子一痒，忍不住咳了两声。
柳烟凝以为她只是一般的伤风感冒，也没太在意。“很简单。在那之后，我也在聚会中见过斌王几次。我发现，他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和从前一样温文儒雅，脸上却再也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了……一个人已经不懂得如何再笑，他的日子难道还能叫过得幸福吗？！”
“但是……”巧儿顿了顿，然后一字一顿地道，“斌王和云嫔之间的事，与您和皇上的事是不可相提并论的！云嫔当初跟少爷说那番话，为的就是扰乱少爷的心绪，让皇上后院起火……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所爱的人，那您呢？你直到现在还甘心被他扰乱吗？！”
“…………！！”柳烟凝闻言一惊。他又沉默了良久，终于道，“罢了。现在准备礼物也来不及了，我到时就为他弹奏一曲，算是寿礼吧……弹哪首曲子好呢？唔，就弹我们初次见面时我为他弹的那首曲子吧……”甜蜜的往事萦绕在了心头，他终于决定最后再努力一次。
☆、第 19 章
宇文泫听着那熟悉的琴曲，眼前依稀浮现出柳烟凝刚刚进宫时的摸样。那时的他，笑容是如此的天真纯净，一心只以为自己今后能与私心爱慕已久的人相守的日子是何等的甜蜜，根本没有预料到前途的艰险。
是他人的一次又一次陷害，和自己对他的一次又一次伤害，才让他逐渐变得小心谨慎，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愁苦却越来越多。
也许，让一切回不去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吧。
“……凝儿……”一曲弹毕，宇文泫终于忍不住深情款款地走上前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搂住了自己心爱的皇后，“这天很冷，可是这首曲子，却让朕心里很温暖。”
柳烟凝嫣然一笑。“臣妾现在也觉得很温暖。”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两人忽然听到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好一对奸夫□！！”
循声望去，那声音的主人正是怒气冲冲的柳雨霁。
宇文泫已经许久没见到柳雨霁了。他从前对这个雨嫔的任性脾气虽是千依百顺，但那是因为把他当成了柳云絮的替身，也都是私下相处的时候。他毕竟是天子之尊，哪里能容忍有人在这种场合当众辱骂于他？所以他顿时怒从中来，骂道：“雨嫔！！你胡闹什么？！”
柳烟凝连忙试图打圆场。“雨嫔大概是身体不舒服，所以心情才比较烦躁……来人！把雨嫔带下去休息吧！”他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吩咐下人将柳雨霁强硬地带离此处。
柳雨霁虽见宇文泫已经有几分生气，却丝毫不知收敛，仍在骂骂咧咧：“你们在这里温暖来温暖去的，知不知道爹和哥哥他们正在西北穷乡僻壤之地受苦？！柳烟凝，你真是个好孝顺的儿子！！你天天只知道和你的皇帝情郎亲亲我我，谁不知道帮爹求几句情？！……还有你！！宇文泫！！你简直就是个昏君！！！”
“闭嘴！！！”宇文泫终于怒不可遏，一声令下，“将雨嫔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柳烟凝大惊，往地下一跪，求情道：“皇上！雨嫔年幼无知，求您念在臣妾的面子上宽恕他这次吧……况且今日是皇上的大喜日子，实在不宜喊打喊杀……”
宇文泫冷冷道：“雨嫔竟敢当中辱骂于朕，原本罪无可恕，朕就是念他年纪还小，又是你的弟弟，加上今天的日子特殊，才格外留了情，只打他二十下板子……否则……哼！！”
柳烟凝急得直掉眼泪，只得又把目光转向柳雨霁，“雨嫔！你还不快向皇上认错？！”
谁知道，雨霁不仅不肯认错，倒骂得更起劲了：“狗皇帝！！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竟敢打我？！连爹都没有打过我！！除了大哥，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打我……哼！！大哥早晚有一天会推翻你这个昏君，自己当皇帝！！到时候，他一定打你一百……不，一千大板！！打死你！！！”
宇文泫闻言更怒。“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拖下去给我重重地打！”
太监们不敢再懈怠，只得把这个皇帝平日捧在手心上的人物按在了长凳上，用又长又厚的板子重重地责打起来。
柳雨霁平时最多也就是被大哥柳风渭用手打几下，哪里又受过这样的苦？直到板子上了身，他在疼痛难当之际，这才知道害怕，也再顾不得面子了，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别打了……啊！！痛死了！！救命啊！！！六哥！！！你救救我啊！！！”他这会儿是第一次叫柳烟凝六哥。可惜这样的称呼也救不了他。
无论他如何呼喊求饶，宇文泫只是冷眼旁观着。
柳烟凝固然心如刀割，却也是无可奈何——他知道，以宇文泫的性子，他求饶大概会有两种结果：最好的当然就是宇文泫饶了柳雨霁；可若是另一种结果……也许宇文泫会打得更多，罚得更重，那柳雨霁娇小的身躯又如何承受得起？柳烟凝敢拿自己来打这个赌，却不敢拿弟弟来打赌。
但好在毕竟只有二十下板子。这对柳家兄弟来说格外漫长的时间终于算是熬过去了。柳烟凝再也顾不得宇文泫的生日寿宴还要继续了，冲上去一把抱起了柳雨霁，心急如焚地找太医去了。
宇文泫看着他连一句话也不再跟自己说、头也不回的背影，知道他又开始生自己的气了。于是宇文泫的心里也开始怄气。他俩好不容易才快要修补好的关系，此刻又是重新破裂了。
柳烟凝却再也没有心思去考虑宇文泫如何，一心只在自己挨完板子后就一直嚎啕大哭得快要断气的可怜弟弟身上。他只得不住地柔声安抚：“雨霁，没事的，都过去了……六哥给你擦点止痛的药，一会儿就不痛了，好吗？”
“不要不要！！！”柳雨霁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要擦药！！挨打之后擦药会更痛的！！以前大哥都从来不强迫我擦药的！！”
柳烟凝苦笑道：“那是因为他打得你不重吧……你这样重的伤，不擦药是会感染的……听六哥的话，好吗？”
“不要不要不要！！！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啊？！”柳雨霁恶狠狠地瞪了柳烟凝一眼，“你根本就是那个狗皇帝的帮凶！！这会儿还来装什么好人？！现在知道是我六哥了？！！刚才你怎么眼睁睁地看我挨打？！你就和那个昏君
一样是个大坏蛋！！！”
“……我……我那是……”柳烟凝知道现在是怎么都跟自己这个大少爷脾气的弟弟解释不清楚的，索性不再解释，把脸一板，“好吧，就算我是大坏蛋好了，你要是再不乖乖听话，我就继续打你！”说罢，他高高扬起了手，作势要打。
柳雨霁吓得“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呜呜……你们都欺负我……大哥……你在哪儿？你快来救救我……我要死了……就连我要死了，你也不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柳烟凝听他说得如此凄惨，心中也觉得肝肠寸断，却不得不硬起心肠开始帮他敷药。
柳雨霁害怕这个“大坏蛋六哥”当真再把自己打一顿，也不敢再如何挣扎反抗，只能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
“……雨霁，你听六哥说……”柳烟凝一边动作尽量轻柔地擦药，一边严肃地道，“我不知道我现在说的话你能听进去几句，但我还是必须要说……皇上对你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你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你在六哥面前怎么大吵大闹都可以，但千万不要再惹皇上生气了……六哥实在是救不了你，因为六哥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了……这次为了你的事，又不知皇上要如何和我生气了……何况……就算他不生我的气，我也生他的气……他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最亲近的人呢……他伤害我我可以原谅，可是他这样伤害你们，我实在……”柳烟凝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他的眼中已忍不住流出几滴辛酸的泪来，
“………………”柳雨霁听了这番话后，顿时安静了许多，“……爹爹和大哥都说，六哥是好人……难道……你真的是好人吗？”
柳烟凝苦笑道：“傻雨霁，你还太小太单纯了……世界上的人，是不能简单地用好人和坏人来区分的……你口口声声说皇上是坏人，可在我心中……他……我依然无法恨他……”
“……哦……”柳雨霁听得似懂非懂。他忽然伸出手去擦了擦柳烟凝脸上的泪，“六哥，你别伤心了。我答应你，我不惹皇上生气了，也不惹你生气了。”
“……雨霁？！”柳烟凝一时间不由得又惊又喜。他这才明白，自己这个弟弟，虽然被宠得任性了些，其实不过是个天真到了极点的孩子。他一旦已经认定了自己是好人，就不会再对自己心存半点戒心了。
可他也不由得要跟着弟弟的思路去思考，宇文泫，又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作为恋人，宇文泫实在不合格。他虽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为了天下，但作为一个皇帝，他又是否合格呢？若他真的那么合格，为何连一
向忠心的父亲，和性情温和的宇文斌，都忍不住要造他的反？如果他真的那么合格，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人犯了错，就降罪于他的全家？如果他真的那么合格，又怎么会硬是霸占了柳雨霁作他的妃子？这和强抢民女、欺凌百姓有什么区别？他此刻虽然还不曾强要了柳雨霁的身子，但那大概也是迟早的事了。
然而，不管怎么样，柳烟凝还是始终狠不下心来恨宇文泫。他最多不过只能继续冷战下去罢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只常常和弟弟柳雨霁在一起，却不再去理会宇文泫。
柳雨霁常常跟他讲起大哥柳风渭的事。在柳烟凝的心中，柳风渭是个不苟言笑的很可怕的男人，可在柳雨霁的眼中，大哥却如同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但有一件事一直让柳烟凝觉得很奇怪，讲起大哥的时候，原本毫无心机的柳雨霁却似乎有些什么隐瞒。不过他没有再追问什么，对于柳风渭的下落，他本来也不是那么感兴趣。
柳烟凝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就算一直持续下去也不算太糟。自己至少还有一个亲人可以陪伴在左右。可忽然有那么一天，就连这样的日子也持续不下去了。
☆、第 20 章
这一天，西域的王子忽然来宫中访问。
宇文泫召集了许多嫔妃一起设宴款待，其中也包括了柳烟凝和柳雨霁。
柳雨霁现在真的已经乖了很多，在宴席也只顾自己吃喝，不再多说一句话。
这本来是件再普通也不过的事。
直到西域王子开口说那句话之前，柳烟凝都完全没有料到，这件事会给他的一生带来如此巨大的影响。
这句语惊四座的话就是：“皇上，你这个雨嫔长得好漂亮，你把他送给我好不好？”
众嫔妃闻言都大吃了一惊——这个西域王子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皇帝的男人都想抢？！再说他长得又矮又丑，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宇文泫却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好。”
就是这一个短短的字，在柳家兄弟耳中听来，却如同惊天霹雳一般。
柳雨霁只惊愕于昔日对他很好的皇帝怎么说变态度就变了，而柳烟凝却知道，如今反对宇文泫者众多，在内忧之际，宇文泫是绝不能再给自己增加外患的了。
可他即使是知道这些，也绝不能谅解宇文泫的决定。“皇上！！此举万万不妥！！”
宇文泫衣袖一挥，冷冷道：“朕意已决！皇后无需多言！！”
柳雨霁看着那正冲自己一脸□的猥琐王子，只吓得浑身发抖，情急之下只好对宇文泫楚楚可怜地求道：“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不听皇上的话了，皇上不要让我离开六哥，好不好？那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我……我好害怕……”
“………………”宇文泫见柳雨霁头一次对自己低声下气，脸上也现出几分不忍的□，但终于还是把头一转。“勿要胡言！王子殿下岂会不是好人？你好好听他的话，他自会好好待你的。”
“嘿嘿~没错~~我的小美人~~”西域王子见柳雨霁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干脆走上去在他柔嫩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另一只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柳雨霁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更是吓得眼泪直流，却又不敢躲闪——他已经牢牢记住了柳烟凝教给他的“听话”二字，生怕宇文泫一气之下又把自己给打一顿。
柳烟凝见宇文泫竟对此情此景冷眼旁观，长久以来对宇文泫的许多怨恨终于在那一刻集中爆发了。“皇上！你还算是个皇帝吗？！身为一个皇帝，竟然要将自己的嫔妃拱手送人？！宇文泫！你还算是个男人吗？！竟然连自己所爱之人都不能保护？！”
宇文泫闻言自是勃然大怒，“啪”的一声拍碎了一张桌子。“皇后，你给朕闭嘴！！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
敢公然污污泥于朕？！朕真是把你宠坏了是不是？！”
“宠坏了？”柳烟凝冷冷一笑，“皇上真是说笑了！臣妾自入宫以来，从无一日体验过被宠爱的滋味！今天皇上可以为了江山社稷将臣妾的弟弟拱手送人，来日自然也可以将臣妾也送人，对不对？！既然我迟早是要被皇上给送掉的，我还怕什么？！”
“够了！！”宇文泫终于忍不住“啪”的一耳光重重打在了柳烟凝脸上，直打得他双颊高肿，眼冒金星，“来人！！皇后今天喝醉了，送皇后回去休息！！”
“我醉了？哈哈！哈哈哈！！”柳烟凝大笑起来，“皇上错了！！我进宫那么久，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清醒过！！我从前才是醉了，被所谓的爱情给迷醉了！！我今天才知道……唔……”他无法再说下去，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