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户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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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户流年-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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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添妆了。”锦年的婚期定在十一月二十六,流年的婚期定腊月初十,谢家一年之中,要嫁三位千金。
锦年脸色一暗。因为圣上亲口催促,小七的婚期定在了腊月初十。自己是姐姐,只能比她早,不能比她晚,便定在了下个月。如此一来,婚事难免仓促,令人饮恨。虽说嫁妆是打自己出生便开始攒起来的,毕竟尚不齐备。
有年、华年、丰年也择日来给瑞年添了妆,绮年没有亲来,托三太太带来两个赤金手镯。她是寡妇,喜庆日子里不好露面的,忌讳。有年笑吟吟送上一个金丝楠首饰盒子,她和瑞年同父,虽不多么亲近,也并不疏远,姐妹情份尚可。丰年中规中矩的送了两件金钗,微笑说了无数祝福话语。华年失神的看着瑞年房中华贵讲究的大红嫁衣,还是做闺女好啊,多么娇贵。一旦嫁了人,苦日子便开始了。
到了姑娘要嫁人的时节,嫁妆总是受人关注的。华年自己妆奁丰厚,少不了格外注意瑞年的嫁妆。瑞年是大房庶女,可她的嫁妆自去年到如今准备了一年的功夫,公中的,谢老太太和大太太给她额外添的,很像样子了。华年颇为羡慕,瑞年是庶女呢,大伯母也为她这般尽心。
十月二十八下午,谢家发了嫁妆。大太太给瑞年准备的嫁妆十分齐整,嫁妆发到蘧家,蘧家亲友们都啧啧赞叹。等到瑞年进了门,更是赞叹声不绝于耳,“谦哥儿媳妇真不愧是太康谢家的姑娘。”相貌、礼仪、谈吐,都是落落大方的,无可挑剔。
十一月初一,瑞年回门。蘧谦和瑞年肩并肩走到厅中,过门槛的时候,蘧谦伸手扶了瑞年一把,瑞年回报他一个娇美的笑脸。谢老太爷、谢老太太、谢大爷等人看在眼里,俱是欣慰。
谢老太太带着女眷们在花厅饮宴、听戏,男眷则在外院花厅。瑞年坐在谢老太太身边说了好一会儿私房话,老太太笑咪咪的,大郎两口子眼光不坏,给瑞年挑的这婆家,又和气又厚道。
二太太和三太太心里都不舒服。二太太那娘家侄子米芮至今也只是个举人,架子却端的很大,莫说华年,连二太太如今也很是吃不消。二太太的娘家哥嫂又抱怨,“白白去了京城!”到了京城也出不了贡,那去京城做什么?还不如依旧在家中。
三太太更别提了。亲生的绮年守了寡,庶出的丰年却夫妻恩爱,儿女绕膝。如今看见大房庶出的瑞年好像也嫁的挺好,心里更为不忿,“五丫头可去看过你姨娘了?”三太太很煞风景的问道:“到底是亲娘,好歹把新女婿带去,让萧姨娘瞅一眼。”二太太温和的点头,“极是,萧姨娘到底是你生母。”
四太太颇为忿忿,哪有二嫂三嫂这般做人的,大好的日子净来给人添堵!大嫂待瑞年比亲生的也不差什么,从小娇养着,长大了细细挑婆家,挑好婆家给精心准备妆奁。到了回门日子,你们偏偏当着她的面提萧姨娘,怕人心里不难受还是怎么着。
大太太微笑不语。瑞年站起身,笑吟吟对二太太、三太太福了福,“二婶婶、三婶婶当年嫁进谢家的时候,二叔、三叔的生母姨娘都还在。不知二婶婶、三婶婶是怎生给两位生母姨娘行礼的?说出来,让侄女开开眼界。”
真没看出来,瑞年这孩子很机灵啊。四太太掩口而笑,二嫂三嫂你俩神气什么?嫁的是庶子罢了。大太太也颇有些惊奇,一直以为瑞年是个笨孩子,没想到口齿这般伶俐。
二太太涨红了脸,三太太拍了桌子,“五丫头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敢揭长辈的老底,反了你。你二叔、三叔的生母是姨娘,这话你能说么?
谢老太太顿顿拐杖,三太太顿时摒了声气,不敢再说话。老太太回头看着瑞年,“五丫头,再跟祖母细说说。”瑞年响亮答应了,依旧坐在老太太身边,一五一十说着婆家的事。
二太太、三太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无人去理会她们,她们也没脸跟别人说话。饮宴过后,二太太、三太太颇为狼狈的早早告辞了。四太太轻蔑的看过去,“大嫂,难得她们走的这般早。”要搁了往常,总要再三盘桓,不肯离去。
大太太笑道:“四弟妹还有功夫理会她们?这个月嫁锦儿,下个月嫁小七,咱们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了。这来来回回的过礼,一趟也少不得。两个孩子的嫁妆也不能简薄了,要体体面面的。四弟妹,咱们有正经事呢,快别跟她们置气。”




、第137

提起嫁女儿;提起女儿的嫁妆;四太太顿时把惹人嫌的妯娌抛在脑后,“大嫂,锦儿的嫁妆不齐备呢,快愁死我了。”虽说自锦年落地开始,四太太已是慢慢给她攒着嫁妆。可是从定下亲事到成亲只有一个多月,想要嫁妆齐齐整整的,哪里能够。
大太太微笑;“弟妹你只忙活锦儿;小七的嫁妆交给我。锦儿的架子床不是早就便打好了么?桌、椅、柜、屏也是现成的,一色的黄花梨;名贵精致。摆件儿古董玩器,家里存着的便足够。衣料么,库房中原是有的,弟妹若嫌不时兴,外头现买,也不值什么。庄子、店铺更好办,咱家的庄子、店铺都是规规矩矩的,庄头、掌柜的都是咱家老人,信的过,把地契给了锦儿就成。弟妹算算,大头咱都有了,就是缺,也是些零碎物件儿,不值当犯愁。锦儿全指着你了,你可不许愁出个好歹来。”
锦年的嫁妆其实很齐了。不说别的,那张红木雕花拨步床是自锦年十岁起寻了能工巧匠开始打造的,去年方才完工。这张拨步床挺拔隽秀,线条流畅,横眉和挡板都镶嵌着名贵的紫檀,外侧浮雕山水人物,内侧雕刻百子图,有半间屋子那么大,很是豪华讲究。
四太太只锦年这一位亲生女儿,恨不得把能给的全给她,总是嫌不够,“就是缺零碎物件儿呢。子孙桶、财势桶、聚宝盆都没有合心的,面盆倒是有了。前日买着一对赤金缠枝百合纹饰宽边儿面盆,样子好看,锦儿喜欢。”
大太太笑道:“还有大半个月,总能寻过来的,莫急。四季衣裳、古董字画、首饰玩物不必说了,咱家库房存放的便是不够,也不差什么。餐具、茶具、酒器可是齐的?”
大太太本是无意提及,四太太却幽幽叹了口气,“大嫂,做父亲的疼女儿,终是及不上当娘的。我若有什么,都舍的陪给锦儿,玉郎却不是。他有一对罕见的鸡缸杯,是极为珍贵的酒器。我想着亲家侯爷爱喝酒,这对鸡缸杯陪给锦儿也好,他竟是不乐意。”
大太太失笑,“四弟妹,玉郎也爱喝酒。”不只爱喝,酒量还很好。“成窑以五彩为最,酒杯以鸡缸为最”,玉郎爱酒之人,自然舍不得名贵酒器。
四太太脸色微红,“大嫂,我知道。我这不是忧心锦儿嫁妆少么。”大太太笑吟吟道:“不少不少,咱们谢家嫁女儿,嫁妆哪能少了。”一路说着话,各自回房。
大太太回房后,不多时谢大爷也一身酒气的回来了。谢大爷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笑容满面,“谦益这孩子,不只人品好,学问好,待妻子更是体贴。”大太太抿嘴笑了笑,看来蘧谦这女婿很让人满意,看看他,高兴成这样,都称呼起蘧谦的字了,可见很是亲近。
大太太命人煮了酸酸甜甜极为爽口的醒酒汤,谢大爷痛喝了两碗,整个人舒服不少。喝过醒酒汤,谢大爷歪在临窗大炕上闭目养神,大太太提笔写流年的嫁妆单子。
夫妻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小七嫁妆你打理?”“嗯。”“不可简薄了。”“知道。”“咱们给小七添什么?”“跟锦儿的一样。”“南宁侯府连家什都打好了,咱家可是省事。”“嗯,省事。”
谢大爷坐了起来,“你说说,南宁侯府怎么会连家什都打好了?”好像早有准备似的。大太太也不抬头,随口说道:“乃山也不小了,早就等着娶媳妇了呗。”
谢大爷又躺了回去,“张屷一向待小七好。”小七才一点点大的时候,张屷就任劳任怨的跟在她身边,喂她喝水,喂她吃饭,比亲哥哥还细心。
大太太微笑,“这就叫做缘份。”张屷是侯府嫡子,小七是谢家庶女,原本是不般配的。可是端贤太后这么一开口,两人真还就顺理直章的要成亲了,缘份啊。
谢大爷今儿酒喝多了,话比平日多,“太太,要是南宁侯府送来的聘礼太隆重了,怎生是好。”夫家送多少聘礼,娘家也要陪送多少嫁妆的。小七是庶女,可没有母亲的贴补。
大太太笑着打趣,“既是我来操办,若小七的嫁妆不够了,咱们拿私房贴,好不好?”谢大爷认真想了想,“成,咱们贴。太太,我私房有多少?”他的私房向来是交给大太太保管的,自己做甩手掌柜。
把大太太乐的,“老太爷的古董任挑,老太太给了两大箱子体己,圆的扁的,金的玉的,齐齐全全。玉郎私房拿出一万两银票,还说不够再添。你算算,这些够不够。”公侯人家嫁个姑娘,也不过万把两银子的嫁妆。玉郎已是给了银票,什么买不来。
谢大爷听说有一万两银票,还有什么不放心,“甚好,甚好。”大太太嗔怪的看向他,“却没听你问过锦儿。”一样是侄女,瞧瞧你偏心的。
“锦儿有弟妹管,哪用着多操心。”屋里很暖和,谢大爷渐渐有了倦意,声音也含糊了,“小七亲娘说不上话,全靠老太太和你。”玉郎媳妇可没有自己媳妇这么识大体。瑞年在嫡母面前多少自在,小七到了嫡母面前,摒声敛气,何其可怜。
大太太轻手轻脚走到炕沿,替丈夫搭上条狐皮小毯子。谢大爷朦朦胧胧中觉察了,含糊道过谢,沉沉入睡。大太太低头看了会儿丈夫的睡容,坐回去继续整理流年的嫁妆。
四太太心无旁骛,一心为锦年备齐嫁妆,忙的团团转。谢四爷劝她,“从定亲到成亲才一个多月的功夫,便是少些什么零碎物件,黄家也不会介意。咱们给锦儿多陪庄子、店铺,也能抵过去了。”四太太口中答应着,依旧是连马桶的样式也要细细挑选,一丝也错不得。如此一来,把自己生生累瘦了一圈。
四太太这么忙碌着,到锦年出嫁前夕,嫁妆已是差强人意。谢四爷额外给了锦年两个庄子、一个绸缎铺子、一个脂粉铺子,四太太拉着锦年叹道:“你爹爹多疼你!”这两个铺子都是赚钱的,庄子进项也好,有了这些,锦年的零用足足的,一辈子也不必跟夫家伸手。
锦年红了眼圈。谢四爷和四太太为她做了什么,她看的清清楚楚。谢四爷把宜春侯府几辈子的事都打听明白了,才会答应这桩亲事。四太太关心的是夫家有没有权势有没有地位,还有,女儿的嫁妆能不能镇住人。做为父母,他们为女儿真是尽到心了。
亲友们都陆续来添过妆,嫂嫂们、姐妹们也都给添了精致贵重的古董玩器或是金玉首饰。流年是跟着丫丫一起来的,丫丫送锦年的是铜冰鉴,夏天可以用来冰酒,冬天可以用来温酒,新颖奇特。流年照例送上两只秀丽的小金砖,外加两只镶着红宝石的金钗,黄澄澄的金子,红艳艳的宝石,显是珍品。当然了,小金砖是本金,金钗是利息。
锦年客气的道了谢。见丫丫没带小子颐过来,少不了要问上一句,“小侄女呢?怎不带她同来。小子颐越发可爱了,大半天没见,怪想的。”丫丫笑道:“她呀,淘了半天气,才睡着了。”
锦年看着相偎相依的丫丫和流年,心中五味杂陈。她俩自小要好,做了姑嫂后更是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如今小七又要嫁到南宁侯府,往后会更亲近吧?
“六嫂,我有些怕。”锦年轻声说道:“要离开谢家,到人生地不熟的宜春侯府,我真的很怕。”半夜会醒,会睡不着,会胡思乱想。
“不用怕。”丫丫笑盈盈看着她,“我大哥二哥都认识宜春侯世子黄恪,打过不少交道。听他们说,世子为人豪爽,对朋友很仗义,性情也开朗,很好相处。”
锦年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对朋友仗义,会不会对妻子体贴呢?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男子,会待自己好么?爹爹说他母亲全氏性子严苛,若他母亲刁难自己,他会不会干站在一边,好像没看见没听见?
流年板着小脸,问了一个严肃问题,“嫂嫂,大哥二哥能打得过世子么?”丫丫忍着笑,“我大哥功夫了得,极少有人是他对手。”小不点儿,你真可乐。
流年正色看着锦年,“六姐姐放心,要是他敢欺负你,让沈大哥去揍他!沈大哥揍完,五哥六哥一起骂他,把他骂的抬不起头,再不敢胡作非为。”敢欺负人,先虐身,再虐心。
丫丫也笑道:“我让大哥二哥跟黄恪喝顿酒,提前把话撩下。往后他若是敢欺负我小姑子,没说的,咱们直接动手。”在勋贵子弟中,黄恪也算不错了,实打实的功夫,不是花拳绣腿。可若是对上了大哥二哥还有小哥哥,那可不够瞧的。
锦年脸上一红,低头不语。女孩儿家出了阁,给自己撑腰的是娘家父兄。自家父兄都是斯文人,讲理可以,打架却不行。丫丫笑盈盈安慰她几句,方和流年一起告辞走了。
回到南园,张屷来了,倚在耳房大炕上翻着本《好俅传》。丫丫笑着把流年推过来,“小哥哥,你往后千万莫要欺负小七。你若欺负她,她会二话不说,直接揍人的。”
张屷扔下书本,下了炕,“首先,我不会欺负小七。其次,小七若揍我,我一定打不还手。”含笑看着流年,眼神温柔。小七这娇弱的模样,哪会打人,打了人也是不疼的。




、第138

“我才不打你。”流年甜甜一笑;“你若欺负我;我便告诉阿爷和伯伯,还有伯母,还有大哥二哥。”我打你,岂不是给你挠痒痒么。我告状去,找人收拾你。
张屷温柔点头,“好。”丫丫牵着流年的小手,郑重告诉她,“二哥已经住到靖宁侯府,阿爷和大哥大嫂也很快要住到东昌侯府。小七你若要告状,只能是爹爹和娘亲了。”
“做什么一个一个都要搬走。”流年很是失望,“一大家子聚在一处,不是很好?你们都走了;打个牌都凑不齐人。”只剩下伯伯和伯母;加上自己和张乃山也才四个人,玩牌不热闹呀。
“别听丫丫胡说。”张屷不忍心让流年失望,柔声安慰她,“丫丫往后住咱家隔壁,晚上让他们过来一起吃饭,饭后一起打牌。阿爷和大哥大嫂跟咱们隔了一条街,很近的。二哥离的也不远,也能常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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