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户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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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户流年-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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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三房死的不过是位姨娘,要拿我们四房的姨娘过去审问倒也罢了。难不成连我们四房的小姐也要作践起来?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的脸!

两名粗壮婆子心里不服气,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怀柔轻蔑一笑,也不去理会她们。

小樱沏茶倒水,殷勤招待怀柔,“姐姐请坐,姐姐喝茶。”至于三房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则是理也不理。看她们那凶巴巴的样子也知道来意不善了,谁拿热脸去贴她们的冷屁股。

怀柔含笑抿了口热茶,“小樱,多谢你了。”忙活了这老半天,还真是想喝杯热茶润润喉。唉,今儿这趟差使愁死人了,三太太抽什么疯,要审问何姨娘?我倒要看看她能审出什么来。

里间,何离一边解开衣服做出个喂奶的样子,一边秘密跟童嬷嬷低声说着话。童嬷嬷侧耳倾听,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儿!

“哎哟,七小姐您可真是……”里间传出何离的惊呼声,小樱忙跟怀柔告了罪,跑到里间去了。过了一会儿,拿着条湿湿的小裤子出来,笑道:“姐姐您先坐着,妹子失陪。”

怀柔见她手中那条小裤子,会心一笑,“赶紧去吧。”小樱笑着出去了。一名婆子皱皱眉,低声问“要是她出去通风报信可怎么办?”今日做事必须要快、准、狠,走漏了风声可不成。另一名婆子撇撇嘴,声音也很低,“她给谁报信?老太太、四太太去了谭家吃寿酒,四爷也陪着去了!”她总不能报给老太爷吧。

何离凝神听着外间的动静。童嬷嬷拍拍她的手,叹道:“你放心!”虽然明知只是安慰的话,何离还是转过头冲童嬷嬷感激的笑了笑。

最初,因怀柔来的突然,三房那两个粗壮婆子又凶恶吓人。面对这拨要自己即刻面见三太太回话的人,饶是何离素日镇定从容,一时间也是茫然无措,恐慌害怕。

该怎么办呢?有什么万全之策?

顺从听话跟着她们走万万不可。自己当然问心无愧,当然清清白白。可是后宅之中,哪里是你清清白白便会平安无事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两名粗壮婆子手拿绳索眼露凶光,自己若跟着去了,只怕凶多吉少,有去无回。

可若不跟着她们走,理上说不通。四太太有了话,哪容自己这做妾室的违背?无法无天了。照理说四太太若有什么吩咐,自己只有惟命是从的份儿。

去,不行;不去,也不行。所以何离左思右想,满心恐慌。不过谢流年指给她看过“……儿悲思啼泣,不饮它乳,遂死……”之后,何离很快想到了对策。

这不是有童嬷嬷在么?你们是三太太、四太太派来的,我还是老太太派来的呢!老太太命我来照看七小姐,七小姐依恋生母,不忍分离,若你们强锁了何姨娘去,令得七小姐痛哭伤身,我岂不是辜负了老太太所托?

这般跟她们耗着,能耗多久是多久。想来玉郎也快该回来了。何离思前想后,心中渐渐安定。

院中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门帘掀起,一名身材高大的丫头风风火火走了进来,“人呢?三太太都等急了!”冲着两名粗壮婆子斥道:“何婆子,毕婆子,你们两个办差真是越来越不得力了!害三太太等着!”

何婆子、毕婆子都对这身材高大的丫头陪笑,“秀姑娘教训的是。”这位丫头是三太太得用的,芳名怀秀。

怀柔不慌不忙站起身含笑问好,“怀秀姑娘。”怀秀在三房再怎么威风都成,到了四房,她得依着四房的规矩。

怀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家太太在报厦专等何姨娘,姐姐好歹帮着催催。”一个姨娘,主子召唤还不上赶着过去。这会子且还磨蹭着,好大的架子。

怀柔抿嘴笑笑,“不是我不给催,实在是……”冲里间努了努嘴。人家在里间奶孩子呢,你若不怕老太太责怪,不怕得罪四爷,你便自己进去罢。

怀秀冷冷“哼”了一声,扬声叫道:“何姨娘,请跟我走一趟!”再不出来,我进去捉你!谅你苗苗条条娇娇弱弱的,也不是我的对手。

里间门帘轻轻挑起,一位衣着讲究相貌白净的中年嬷嬷走了出来,慢条斯理开口问道:“是谁在这儿大声喧哗?七小姐原本才睡着,又被吵醒了。”

怀秀忍住怒气,陪笑行礼问好,“嬷嬷,烦您请何姨娘出来,我家太太寻她有事。”明知道谢府做过奶娘的嬷嬷们极有脸面的,连太太们也礼让三分。

“此时么?那可不成。”童嬷嬷声音淡淡的,“何姨娘这会子去不了,七小姐不肯离开她。”在亲娘怀里好好的,放到床上就哭,到了旁人怀里就哭。

郊外,两匹马在奔跑。一匹是黑色的高头大马,一匹却是头小马驹,稚嫩的很。当然了,小马驹上的骑手也小,是名七岁的小男孩。他口中念叼着“起,坐”“起,坐”,认认真真在学骑马。

黑色高头大马上是位俊朗男子,他看着笨拙的幼子,笑道:“阿屷,你们哥儿仨里头,数你学的最慢!”你两个哥哥可比你强多了。

张屷一边继续起起坐坐,一边不服气的嚷嚷道:“爹爹您又犯规!娘亲说了,不能随意打击小孩!”小孩要多夸奖的知道不,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

他爹仰天大笑,看我家小阿屷,学骑马虽然笨了点儿,嘴皮子蛮利索!好,很好。

“笑啥笑?有啥好笑的?”张屷怒道。本来天气就冷,他小脸蛋已是冻得红扑扑的,这一生气,更是小脸儿通红。

看上去更可爱了,他爹更是大乐。

“回家定要告诉娘亲!”张屷大声威胁过后,纵马跑了。跑了一会儿觉着还不够,又跑了回来,“还要告诉阿爷!”

他爹眉开眼笑看着,我家阿屷学会骑马了呢,你看他已是来回自如了!“儿子,骑的不错!”大声夸奖道。

张屷越发来了劲,在郊外绕了好几个圈,直到实在跑不动了,才气喘吁吁勒住马头,“吁”。自己翻身下了马。

张雱也翻身下马,父子二人坐在枯草上歇息了一会儿。等到张屷喘匀了气,张雱抱着他上了大马,“儿子,跟着爹爹吧。”阿屷年纪尚小,今日已是疾驰数十里,再骑马会累着的。

张屷点点头,靠在父亲宽阔温暖的怀中,“爹爹莫跑快,我的小马跟不上。”张雱果然不让大黑马快跑,只小碎步慢慢走着。

马儿渐渐进了城。“爹爹你看,好大一片梅林!”张屷指着路旁一处大园子叫道,“还有绿色的梅花呢,真好看!”张雱转头看过去,果然有梅林,有绿萼梅花。

“爹爹,我要看绿色梅花。”张屷转过头央求。张雱笑笑,“这有何难。”抱着儿子下了马,跃上墙头。

张屷尤嫌看的不清楚,“爹爹,望远镜!”张雱对幼子很耐心,从怀中掏出望远镜递给他。

张屷看过梅花,不经意间又向远处望了望。这一望,把他惊呆了,“爹爹,你快看,快看!”声音很惶急。

张雱拿过望远镜,顺着幼子才看过的方向看了过去:乱遭遭的,有个女人被绑在春凳上,旁边有个粗壮婆子举起木棍欲打。那根木棍似是军中所用,不是普通人家用来杖责家人仆妇之物。

咦,那是什么?什么在动?哦,原来是一个小孩子,这么小。

张屷脸涨的通红,抢过望远镜又看了一遍,“爹爹,救她,快救她!”他看到一个女人要被打,地下一个小小的孩子跌跌撞撞向她跑去,太可怜了。

张雱长嘨一声,把幼子轻轻抱起,施展轻功迅疾跃了过去。旁的也都罢了,居然敢用军棍在民居中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回我可不是胡闹,我是维护军威。他心中这么想着,几个起纵已到了近前。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何离毫发无伤,张屷见到了小流年,小流年在不该流口水的场合流了口水。最好的金手指,不是高贵的身份,不是惊人的才华,是让她拥有真心爱儿女的父母。




、第20章

三太太此时又兴奋又得意。她端坐在报厦外画廊中,头上带着金里大红猩猩毡昭君套,脖间围着大貂鼠风领,身上披着件厚密华贵的大红羽毛缎斗篷,居高临下看着院中那个被绑在春凳上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平日里也和太太奶奶们差不多的打扮,如今被剥的只剩下贴身里衣,单薄身躯在冬日刺骨寒风中冻得发抖。

这狐媚子,她也有今天!三太太恨不能仰天长笑,回到谢府将近一年了,一年没有整治过狐媚子了!一年没有发过威了!想起这一年来自己千方百计在老太太跟前献媚讨好,想起这一年来老太太对自己的冷淡冷漠,想起眼前这狐媚子抱着个小丫头片子在萱晖堂备受宠爱,三太太眉毛快要竖起来了,呸,她也配!

如今这狐媚子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了!三太太望望春凳上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何离,望望何离身畔高高举起杀威棒的粗壮婆子,嘴角泛起得意至极的笑容。拿那个小丫头片子做挡箭牌?休想!

方才三太太在报厦信心满满等着,何离却是久久不至。派了怀秀去催,却回报“七小姐不许何姨娘走开。童嬷嬷受老太太吩咐来照看七小姐,说一切以七小姐为重。”怀秀是满心不服气,可童嬷嬷搬出谢老太太这尊大佛,她一时也不敢造次。

论理说,童嬷嬷便是资格再老也只是奶嬷嬷身份,四太太都吐了口的事,童嬷嬷干涉不得。太太们管姨娘,哪轮到奶嬷嬷说话了?可这童嬷嬷一口咬死,“老太太吩咐我照看七小姐,旁的我都不管,若惹的七小姐哭闹伤身,万万不可。无论如何,为了七小姐,为了老太太的托付,何姨娘离开不得。”一口一个“老太太”,压的怀秀没话说。

三太太闻报拍了桌子。昨天想了一整天,昨夜铺排了大半夜,今日晨起又捉住四太太临出门前那要紧功夫去开口要了人,如今已是万事具备!偏偏童嬷嬷这老厌物要来讨人嫌!

三太太忖度片刻,悍然命令,“不管三七二十一,动手!”自己千思百想,就是要趁着谢老太太、谢四爷不在家方能果然行事,如何能等。

有小桃、小杏这两个人证,再从西跨院起出来物证,这狐媚子的罪名已是板上订钉。罪名定下后,再让她畏罪自尽。等到谢老太太、谢四爷回府,已是死无对证,他们干没脸罢了,还能怎么着?三太太想起四房的富贵,想起谢老太太的冷淡,心中恨恨。

怀秀面带犹豫,“太太?”那童嬷嬷可是口口声声说了,是老太太派她来的!若真是不顾颜面动了手,待老太太回府如何交待?

三太太啐了一口,“呸,没胆子的!过来我告诉你。”命怀秀附耳上来,一一说了。这当儿还犹豫什么,已经骑到老虎背上了,下都下不来!

怀秀咬咬牙,领命去了。

怀柔本是在西跨院坐等,可巧今日七小姐性子上来了,死活不离开何姨娘。怀柔笑道:“既如此,改日也使得。”又不是什么急事,明后日再问,或晚间再问,也是一样的。横竖何姨娘人在谢府,又跑不了。

恰巧四太太着了小丫头回府传口信儿,“要两个小巧手炉,两个鲜亮帕子。另外备上四份上等表礼,不可简薄了。”怀柔闻听,忙去打点四太太的事了,“何姨娘,童嬷嬷,我先告辞。”

怀秀带了人赶到西跨院,直接闯到里间,自何离枕头下“搜”出一个满满扎着银针的小人儿,小人儿上写着陆姨娘的生辰八字、姓名。“怪不得陆姨娘胸闷死了!原来是你咒她!” 动了武力,把何离剥掉外衣,五花大绑绑到报厦。

童嬷嬷抱着谢流年,脸色发白,颤不成声,“青天白日的,明火执仗打劫!”这三太太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小樱跺跺脚,“嬷嬷您先去报厦,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自己顺手抄起一个鸡毛掸子,带了两个小丫头匆匆去了前院书房。这时节顾不得了,管他老太爷还是谁,闯也要闯了!大不了是个死。

童嬷嬷从小到大在谢府长大,触目是一片锦绣,还从没见过三太太这等彪悍的太太奶奶,一时都傻了。听了小樱的话才如梦方醒,急急给谢流年披上貂裘小披风,抱着她去了报厦。

已到了这份儿上,三太太哪里还肯留脸面,一脸尖酸刻薄的说道:“嬷嬷您回罢,这不是您能管的事。”一个奶妈子罢了,您还真把自己当棵葱。

当初给谢四爷挑奶妈时,谢老太太真是千挑万选。童嬷嬷样子白净秀丽,又识文断字的不俗气,人又忠心,性子温柔,才给挑上了。可怜童嬷嬷虽是奴才出身,却斯文了大半辈子,这时遇上三太太这样不讲规矩道理的,童嬷嬷气了个仰倒,却是没法子。

“何姨娘你这阴毒妇人,你眼红陆姨娘怀有身孕,特意从道婆处请了小人儿来咒她致她身死,可有此事?”三太太高高坐着,学着三爷升堂问案的架势,慢悠悠问道。

何离被绑的很紧,她转过头看着趾高气扬的三太太,轻轻笑了笑,“我眼红她?真是笑话。她处处不如我,我做什么要眼红她。”她只不过是怀了身孕,我已有一子一女,她有什么好眼红的。

“她是三房的姨娘,莫说只是生下一男半女,便是生下十个八个麟儿,又跟我有何相干?难不成她的孩儿要我抚养?难不成她的孩儿还能分去我的家产?”寒风中,何离一字一字,清晰说道。

在这深宅大院战战兢兢活了二十年,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临了临了,却要死在这莫名其妙的女人手里!何离看看锦衣华服的三太太,心中悲凉。

三太太霍的站起身,连连冷笑,“好个伶牙利齿的贱人!这贱骨头怕是不打不招,来人,给我打!狠狠的打!”三太太说完这几句豪言壮语之后,只觉从头顶到脚心,无一处不舒坦。三爷审案时不也是这样的?痛快痛快!

婆子举起杀威棒,童嬷嬷一声惊呼,坐倒在地上,谢流年从她怀中挣脱,跌跌撞撞向何离跑去。

三太太一转头,看见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乐了,“小七快过来,三伯母抱你。”平日这小丫头片子见了自己跟见了鬼似的,丫的,老娘不就是指甲长了点儿,你至于么?

等到你亲娘没有了,我看你还会不会这般跋扈张扬!三太太笑吟吟看着小小的谢流年,小孩子么,在亲娘怀里她便有了依仗。若离了亲娘么,都会很乖的。小七将来,会跟丰年那丫头一样乖,这就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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