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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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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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佑觉得有点不对劲,迷迷糊糊睁开眼,低头一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居然抱著个人,那人在他怀里睡得正香。
  洁白的面颊,漂亮的五官,还有散在自己臂弯的长发。
  白佑有那麽一段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他们……
  他觉得身上著了火,血一个劲地往头顶涌。难道他们?……看了看彼此的身上,衣服都还规矩,白佑大松了一口气。
  怀里的人睫毛颤了颤,却没醒,而是将身体更紧地依附白佑。
  他这个样子真是,真是……白佑直勾勾盯著南宫的睡颜,跟著魔似的。目光落在对方唇上,那麽诱人的唇,触起来肯定很软……
  他忍著鼻子里的温热,心中天人交战,就在不知第多少回挣扎之际,怀里的南宫呻吟了一声,一只手竟然搭在了白佑胸膛上,白佑简直要疯了。
  南宫轻轻地吐了一句:“正清……”
  白佑身子僵硬,随後下了床。
  到了院子里,阳光很灿烂,门口那有个人颤悠悠寻进来。
  白佑庆幸那人走得慢,没发现自己和南宫搂抱著睡觉……他猛然惊讶,指著那人道:“管……管家?!”
  白管家见到白佑老泪纵横:“少爷,你鼻子怎麽流血了?”
  白佑把鼻血一抹,问他:“你怎麽来了?”
  “老爷让我来看看你,顺便……”白管家一回头,招呼进个人,“你还记得吗?这是林小姐。”
  一个女子垂著头,迈著莲步走进院子,冲白佑羞涩地一笑,低头看自己鞋上的绣花。
  “这?”白佑把老管家拉到一边,小声问:“那老家夥又想整什麽花样?”
  白管家苦口婆心,都快哭了:“少爷,老爷天天担心你,就怕你出什麽意外,你可是白家三代单传的独苗啊!”
  白佑撇了一眼林小姐,问道:“我命大著呢,你带个姑娘来干什麽?”
  “少爷,老爷说了,若你执意不回去,就,就……”
  “就怎麽样?”
  白管家勉强挤出个笑:“就给他留个孙子,这样你即使死在外头,白家也不会绝後……”老管家见白佑气得鼻孔里直冒火,赶紧劝他:“老爷说一定得把他的原话带到,老奴不敢不传,但老奴想,老爷是盼著少爷赶紧成亲,才说的气话。”
  “这老家夥!”白佑气不打一处来,冲管家道:“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说的,他老当益壮,足能再生个儿子出来,别指望我!”
  “少爷,少爷!”白管家抓著他苦求,“老爷也是担心你啊!你若是不依他,五个小姐会轮流来劝你。”
  白佑捂著脑门,一想自己那五个姐姐就头疼,唱戏似的叽叽喳喳不停。
  屋子里突然闯出个人,披头散发的,抓著院里的树大吐特吐,他呕吐的厉害,差点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南宫吐了一阵,倚著树干喘气,这才发现院子里的三个人都在看他。
  老管家虽然老了,但眼神够好,他歪著头端详,那人披散的长发掩著的,是漂亮的五官。
  这绝色佳人是从少爷房里出来的,又吐得严重……想到这,老管家立马咧嘴乐了:“少爷,原来你已经……”他一拍大腿:“太好了!”




南宫 第一百零一章

  林小姐坐在床头抽泣,南宫站在旁边解释:“你误会了。”又揪著自己的军服给对方看:“我是男人,昨晚喝醉了才睡在这的。”
  林小姐泪眼婆娑,扭著手绢盯了南宫一会,又开始哭。
  院子里白佑正在数落几个士兵,那些士兵哈哈笑闹:“小将军,不怪我们啊,你昨晚上醉醺醺的护著他死活不撒手,我们扯不开,只好遂你的愿,把你俩扔床上。”闹了这麽大笑话,士兵们非但没觉得错,倒看起热闹来了。
  白佑懒得和他们计较,对一边傻了眼的老管家道:“明白怎麽回事了吧?南宫是个小兵,不是什麽女人。”他特地在女人二字上加重了力度。
  一盆冷水把老管家浇了个通透,试探道:“那林小姐……”
  白佑一摆手:“赶紧带走,军中事忙,我可没空管她。”
  这时有士兵来报,说是出事了,陈大人让白将军过去。
  事情的始作俑者是骆士昕,居然趁昨夜众人狂欢的空当,把单景的俘虏都放跑了。
  丁奎气得不得了,举著刀嚷嚷著要把骆士昕宰了,陈舜赶紧拦著,白佑赶到的时候,看到骆士昕五花大绑倒在地上,而丁陈二人正争扯得不可开交。
  一大早晨就杂事缠身,白佑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冲上前箍住了丁奎的两只胳膊,硬是把人按在椅子上。
  “骆士昕!我再三容忍,你居然不领情,既然那麽想死,我今天就成全了你!”丁奎还在大喝。
  白佑拧著眉毛道:“丁国舅,你冷静点。”又抬头问陈舜:“怎麽回事?”
  陈舜直叹气,见白佑制住了丁奎,他走到骆士昕身边,蹲下问:“骆兄,你这是何苦?真是执迷不悟啊。”
  骆士昕接连苦笑:“陈兄,什麽是敌什麽是友?我是分不清了,我现在形同废人,活著和死了没什麽区别,不是执迷不悟,是恍然大悟……”
  丁奎听不懂他在说什麽,骂道:“榆木脑袋!你就是个北阳的败类!”
  陈舜甩了丁奎一眼,对骆士昕道:“也许是我们浅薄,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既执意坚持自我,北阳新朝也留不下你。”他重新走到丁奎身边,小声说了几句,丁奎瞪著眼点头。
  白佑不解地看著陈舜,就听陈舜木然宣布:“午时送你上路。”
  把骆士昕关进监狱,白佑打算回去,陈舜把他叫住了,问:“家里来人了?”
  白佑点头,他正为这心烦呢。
  陈舜笑了笑,低声转移了话题:“刚接到的消息,扎尼沁吃了败仗,怕人心不稳,半夜就赶回京城了。”
  “哦?”白佑眼睛一亮,“万州松懈?”
  陈舜不语,眼望著前方,似在思度。
  白佑兴奋道:“这正是好时机,趁著士气高昂,一举攻下万州!”
  陈舜揽著他的肩膀,低语道:“万州松防,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二人来到偏僻处,陈舜拣起个木棍在地上比划:“从这里过去,绕过江水,翻这条山脉,这里是黄沙,到达此处……”
  “啊?”白佑心惊,定定望著陈舜。
  陈舜把木棍一戳,正插在目的地:“我想与义军合作。”
  白佑笑了一声,坐在地上:“陈大人,你别忘了,三王爷赵铭是被义军暗杀的,丁国舅肯定不会同意的。”
  “国家危难之际,新朝和义军纵使壁垒分明,也能溯到相同的血缘,仇恨总大不过外族。”陈舜握起了拳头,“我曾一再提议,丁国舅始终不同意,他如此固执短视,只会如了单景的愿,将反抗逐一击破,倒不如团结一心,赶走这群豺狼。”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劝丁国舅?”白佑看了他一眼。
  “对,不能再拖延了。即使能拿回万州,还有北部大片土地在单景人手里,新朝有这个把握能全盘拿下吗?”
  白佑站了起来,用脚在泥土上蹭了蹭,把方才的地图抹去,道:“你说的对,我帮你说服他。”
  白佑教武时有点心不在焉,後来把骆士昕的事告诉了南宫,南宫手里的刀!啷掉在了地上,抓著白佑的领子问:“骆大人被关在哪里?”
  “东边的牢狱。”
  南宫顾不得练武了,赶紧往那边跑,白佑要跟上,听见老管家唤他,不禁皱眉:“你怎麽还没走?”
  老管家苦笑:“回少爷,老爷吩咐的事没办妥,老奴我不敢回去。”
  有几个士兵在门边扒头,白佑轰走了他们,暗道:“老狐狸,肯定是让管家又送来了什麽好处,否则军中怎麽肯让外人停留。”
  他料的不假,白老爷每次出手都大方,这次又给新朝捐了不少银子,还特地献了丝绸千匹给小皇帝做衣裳用。
  老管家一张笑脸格外和善,意思是让少爷进屋陪林小姐。
  既然甩不掉,那就躲,白佑眼珠一转,大步去找丁奎。
  骆士昕被关在监狱里,他恹恹盯著窗外的阳光,计算著自己死去的时辰。
  “骆大人。”
  骆士昕扭过头,看到了狱栏外的南宫。
  “六……南宫,辜负了你的好心,骆某还是不能继续活下去。”
  南宫扒紧狱栏问:“你为何要放走俘虏?他们是敌人!”
  骆士昕失笑:“在我眼里,没有敌人。”
  “你在说什麽?”南宫不懂。
  骆士昕静望了他半晌,艰难地移近了狱门,他身上还被绳子绑著,只能一点点地蹭著到了南宫面前。
  南宫从脚踝间一抽,手上把了只匕首,伸直胳膊将骆士昕身上的绳子划开了。
  “多谢。”骆士昕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骆大人,你为何要求死?”
  骆士昕不答,而是道:“我昨夜见你们喝得痛快,很是羡慕,能不能在我死之前,让我也醉上一回?”
  南宫怔怔看著他,起身出了牢狱。不一会,就提著两坛酒回来。
  “给!”南宫塞给他一坛,自己拍开了另一坛的封泥。
  骆士昕哈哈笑著,仰头就灌,烈酒下肚,烧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南宫,我跟你说,我骆家祖上做官,是书香门第,我从小就饱读诗书,先父整日教导,为民做官,为民请愿。”
  南宫道:“骆大人为官耿直清明,百姓称颂。”
  “是啊,我在京城中做官,秉承家训,从未动摇过,我坚信,正气浩然才是正道,所以痛恶勾派结党,并避而远之,恨不得报效沙场,换取百姓安宁。”
  南宫闷声喝酒,当初骆士昕在朝堂是出了名的异类。
  骆士昕痴痴笑了起来:“那时候,我喜欢上一个人,她美丽、善良、温柔……最重要的是,她善解人意,众人都不理解我,只有她懂,我能遇上知音,何其有幸。”他灌完一口酒又道:“幸福来临,我托人去提亲……哈哈──哈哈哈……”
  南宫听他疯狂地笑,定是遇到了打击。
  “她家是朝中权贵,她爹怕我在朝中无法自保,不放心将女儿托付给我──哈哈哈……就因为我的坚持,我的特立独行,让我失去了幸福,”骆士昕抓著栅栏,瞪著腥红的双眼,“六王爷,你知道她是谁麽?你知道我爱的人是谁麽?她就是周婉,她後来成了赵桓的妃子!”
  “啊!”南宫大惊,跌坐在地上。
  见他惊成这样,骆士昕更是笑得癫狂:“周首辅擅於谋权,一步步打算将女儿送上皇後的位子,却没料到……”
  “没料到什麽?”南宫追问。
  骆士昕笑声变得诡异:“我和婉儿……我们彼此相爱,被你的二哥发现了。”
  “你,你!”南宫指著他,“我二哥喜欢周婉,非常喜欢──”
  “可婉儿不爱他!”骆士昕打断了对方,怒道:“婉儿爱的是我!是我骆士昕!”
  南宫咬著唇不说话,是啊,有什麽权利去强迫别人的爱情。
  骆士昕重重地出气,半晌才缓和下来,垂头道:“我满口仁义道德,却做了苟且之事。”
  “你们伤害了我二哥。”南宫握紧拳头。
  “是,我们一直活在自责压抑中,到了後来,即使婉儿真的到了我身边,我们却无法幸福,”骆士昕倚著狱栏,话里全是落寞,“後来她就走了,跳进了河水里,她还是选择了她名义上的丈夫,留下我一个人受煎熬。”他突然偏过头,直视著南宫,道:“六王爷,我现在什麽都不信了,圣人教诲,至理名篇,治世言论,为人之道,礼义廉耻……我统统都不信,因为这些都是加诸在心中的枷锁,如果不信,我便不会受束缚,不会谴责自己,我会是自由之身,当个真真正正的人,超脱事外看众生,而不是局限於北阳和单景的战争,不是这个时期的傀儡……六王爷,你想跟我请教学问,我没什麽好教你的,只有把这些话讲给你听。至於对错与否,你自己揣度吧。”




南宫 第一百零二章

  牢门吱呀一声,陈舜端著饭菜进来了,闻到酒香味,笑道:“你们已经喝上啦?”
  骆士昕失笑:“只怕这酒不如你带来的香。”
  陈舜沈下脸,跟南宫一样坐在牢门口,叹了口气:“什麽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骆士昕接道:“怕是以後没机会了。”
  陈舜咳嗽了声,凑近了他:“只要服个软,你还有机会。”
  “陈兄,”骆士昕隔著狱栏握住了他的肩,“谢谢你一直帮我,可我意已决,你就让我痛快去吧。”
  陈舜咬牙:“跟以前一样,真是固执!”
  南宫明明看到了陈舜眼角的泪光,再看向骆士昕,却是一副轻松赴死的样子。
  “每个士兵都有家,有亲属,一个人的苦难就牵动数十上百人的心,不管是北阳军还是单景兵,陈兄,你要是想知道我的想法,我告诉你,投降吧,大势所趋,无谓的反抗只会造成更大的牺牲。”
  “骆兄!”陈舜一字字喝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麽?!”
  骆士昕闭了闭眼:“我很清醒,把酒给我。”
  陈舜端起酒杯,他的手在颤抖,始终不肯把酒递给对方。
  那杯酒像水一样纯净无垢,散发著诱人的香味。
  “给我!”骆士昕重复。
  陈舜胸口剧烈起伏,再次问道:“你我好友一场,我给你最後一次机会。”
  “罗嗦!”骆士昕冷不丁一伸胳膊,把那酒抢了过来,端到眼前时已经洒了半杯。
  “无妨,”骆士昕自语道,“若想让我死,半杯足够。”因为他已经没有求生的欲念。
  这酒好烈,浇进肚里似乎要将心肺都燎著了,骆士昕觉得喉咙里燃起了火,眼前也开始升腾起迷雾。
  “骆兄!”
  “骆大人!”
  他听到陈舜和南宫的呼声,看到他们焦急的脸孔和热泪。为什麽要悲伤?应该替他高兴,他终於脱离了苦难。
  骆士昕歪倒在狱中,他死去的姿势很怪异,嘴角鼻孔都渗著血。
  南宫仰著头,不让眼泪再出来,他与骆士昕相交不深,但却清楚地感受到,文人生在这个动荡时代的悲哀,难道这就是无法逃离的命运?
  “真羡慕他。”陈舜望著那具渐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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