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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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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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桓看他头发被冷风吹得乱糟糟的,脸上都冻红了,心里难过,更感动这个弟弟在自己最困苦的时候一直陪著他,若不是有赵锦,自己恐怕早就崩溃了。
  这时候士兵们吆喝著收工吃饭了,赵锦一听高兴,拉著赵桓的胳膊就往岸上走。
  这条河离他们被关押的地方并不远,四方的废旧院子里住的都是北阳的皇族和权贵大臣,现在都摧残地狼狈沧桑,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显赫。大家领了午饭端著找暖和的地方用餐,赵桓和赵锦在一个屋子里住著,外面太冷,总是进屋子里吃。
  赵锦端著碗跟在赵桓後面,前面的人冷不丁一顿,他就撞在了赵桓後背上。
  “二哥,怎麽了?”天冷得冻死人,饭菜本就不热乎,分到碗里都冰凉了,得赶紧进去,虽然里面也不暖和,起码能避风。
  赵桓冲屋里冷哼了一声,将午饭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冰冷的菜汤都溅了出来。
  赵锦眼神一扫,知道了二哥不高兴的原因,刘正清坐在自己休息的小床上,手里抱著食盒。
  屋子里只有一大一小两张简陋的床,外加一张桌子,连把椅子都没有,赵锦不愿意刘正清在这里碍眼,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没见到他似的径直走到桌子前准备吃饭。
  对方跟以往一样不欢迎自己,刘正清早就习惯了,他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冲赵锦碗里泛馊味的饭菜瞅了瞅,不悦地皱起了眉。
  自己早晨送来的精致饭菜摆在桌角一动未动,到现在都已经结了冰碴,送来的衣被也是,扔在墙角,赵锦宁愿吃馊饭挨冻也不接受他的好意。
  “你这两天胃口不好,我给你做了清淡的,多少吃一点,不然身体扛不住。”
  “滚出去。”赵锦拿起筷子扒饭,头也不抬。
  “锦。”刘正清看他的手都冻肿了,就要把自己的手覆上去。
  “啪!”赵桓一撂筷子:“我弟弟让你滚,听见没有?这里不欢迎你!”
  刘正清收回手,犹不甘心,将食盒里的菜肴一道道端到赵锦面前:“你恨我就恨吧,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一会我让大夫给你瞧瞧,别去上工了。”
  赵锦现在没有地位,身份比有钱人家的奴才都不如,没有底气再去呵斥命令对方。多次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人赶不走,总是不厌其烦地来搅扰他们。
  他假装没听见,吃完饭还要去凿冰,若是跟他罗嗦就误时辰了。
  菜肴羹汤摆了一桌,赵锦嚼著自己碗里的食物,忽略那些东西,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刘正清自然没放过他的异样,歪下头刚要看个究竟,赵锦就捂著嘴奔了出去。
  肚子里难受,吃下去的东西在胃肠里翻滚,让他忍不住呕吐起来。
  “锦,你怎麽了?”刘正清扶住他的肩,在他背上一下下拍著,“好点没有?”
  赵锦把胃里翻江倒海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他脸色发白,虚脱地推拒刘正清,手上连力气都没了:“你滚开……”
  “我带你离开这里,带你去看大夫……”刘正清非但没放开手,还要将他带走。
  “放开我弟弟!”随著怒喝,一记拳头冷不丁挥了过来。
  刘正清只顾关心赵锦的身体,没注意到旁边忍无可忍的赵桓,被对方打了个正著。
  赵桓因为愤怒而大口喘著气,两只拳头紧紧握著,怒视著刘正清。
  “打得好!”
  “打死这个叛国贼!”
  “通敌卖国的汉奸!”
  院子里吃饭的其他人为赵桓这一拳喝彩,他们一致仇视刘正清,迫於对方得势而不敢与之抗衡。
   “嚷叫什麽?”守卫的官兵闻声进来了,抽著腰里的刀恐吓众人,正看到院子里对峙的一幕,刘正清是单景国的客人,对他们也慷慨大方,官兵们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喝止。
  刘正清拭了下嘴角,手背现出一抹血迹,他两步上前拽住赵桓的衣领,轻易将对方提离了地面。
  “刘正清你放手!”赵锦知道二哥不是对手,扒著刘正清的胳膊厉声阻止,“不准伤害我二哥!”




南宫 第四十七章

  刘正清没回击赵桓,而是放下人落寞地走了,众人看他灰溜溜离开的样子一阵哄笑,在官兵的喝止下院子才又恢复了平静。
  赵桓午後就被官兵押去了别的地方,没有去上工,晚上的时候才回来。
  一进门看到太医模样的人背著药箱出来,那太医脸上挂著笑离开了,赵桓好奇,看赵锦正躺在床上,脸色还是泛白,凑到他身边问:“得了什麽病?”
  赵锦眼睛半开著显得十分疲累,听到二哥的声音才睁开眼,见赵桓一身狼狈,脸上都是瘀伤,他差点哭出来:“他们又打你了?”
  “不碍事,还是先前那套把戏,我还击了,打倒了巴吉曼的一个卫士。”赵桓虽然挨了揍,但精神不错,边说边做了个挥拳的动作。
  “二哥你一定要撑住,不管蛮夷怎麽折磨,我们都要活下去。”赵锦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生怕二哥因为所受屈辱而想不开。
  “你放心吧……”生病的赵锦看起来更需要安慰,赵桓注意到他还未回答自己的话,“到底得了什麽病?为什麽大夫没有开药?”
  赵锦抓著被子紧了紧,垂下眼要接著睡了:“什麽病都没有,大夫说是著凉,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赵桓一听这样就放心了。赵锦翻了个身,面朝著墙,过了会忽然道:“挨打的事,不是刘正清报复。”
  单景国的大王子巴吉曼似乎特别热衷践踏北阳人的尊严,时不时就把赵桓唤上去羞辱一番,若是反抗就要挨打。
  赵锦冷不丁冒出这麽一句,赵桓听著不痛快:“为什麽?他午间挨了我一拳,下午巴吉曼就为难我,难道不是借巴吉曼给他出气麽?”
  赵锦晃了晃头,散开的发丝在背後轻拂:“他不是那种人。”
  赵锦为刘正清开脱让赵桓很不高兴,他不再和对方讲话,闷闷地坐回了自己的床上。
  这个午後,有的人心事重重,有的人悲愤压抑,有的人肆意作乐,有的人密谋国事。
  扎尼沁光顾了刘正清的老宅子,这宅子有年头了,受不住炮火轰击,不光是大门,一边的厢房都倒了。
  屋里早就家徒四壁,在北阳先帝被杀的当晚就被赵桓下令搜缴了全部家财,连家具都砸毁了。
  刘正清倒是念旧住得挺踏实,也没有要搬走的意思。
  “人都说越有钱越抠门,看来这话不无道理。”扎尼沁环视著刘正清的危房,真不敢想象这是世上最富的财主该待的地方。
  刘正清仔细研究手上的食谱,见他来了,随口问道:“人说服了吗?”
  “软硬兼施,任他骨头再硬也敌不过我们的攻势,一会本王去大哥那把周婉带出来,等见了心上人,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好啊,恭喜你又得一贤才。”刘正清放下书,坐到板凳上开始择菜。
  扎尼沁好奇地站在他前头,看刘正清这不思进取的样子,实在想不通:“你就打算一直当厨子?热脸贴人冷屁股?刘老板,若是扎尼沁换成你,可不这麽傻。”
  “所以说呢……”刘正清择出最鲜嫩的几片叶子,其它的全扔到一边,“人跟人可不一样。”
  扎尼沁别起胳膊,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一味对他好,他就当这是理所当然,更不识抬举。刘老板,你应该扇他两巴掌,或者直接干了他,让他明白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样他才会清醒,才会在意到你。”
  “扎尼沁,你来这里就是为胡说八道的?”刘正清听不进他的话,抬头瞟了他一眼。
  扎尼沁见自己的好意不被采纳,只好作罢,他搬了板凳坐到刘正清对面,正色道:“我有一件要事,特地来请教你。”
  “请教?我不是一直在帮你麽,还客气什麽。”刘正清示意他坐远点,免得脏了自己的菜。
  扎尼沁痞痞地笑了,後撤了两下接著道:“北阳的义军被我们打退回了西边,暂时不会与单景对抗,大局定下来了,关於如何处置赵桓,父王想知道我的看法。”
  刘正清想都没想就出了主意:“可以将赵桓封侯,善待於他,让他一辈子不愁吃穿,就此老死。”
  扎尼沁对这个方法不赞同:“南方那不到一岁的小娃娃赵嘉哲还在,等著我们去灭,留著赵桓实在没有用处,还不如杀了以除後患。”
  刘正清干笑:“你要把眼光放长远。”
  “这话怎麽讲?”
  “你不是要那个位置麽?不是要一统天下麽?”刘正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询问他,“等你坐上去之後,如何赢得民心?”
  “……”扎尼沁拧紧了眉。
  刘正清笑了笑:“你是想让百姓们知道统治者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呢,还是个心胸宽广的圣贤?”
  扎尼沁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明日就在朝上奏请,请父皇将赵桓封侯。”
  刘正清对赵桓的未来并不乐观,不禁叹气:“你的奏请不一定会被同意,却可以为你留下口碑。如果我猜的不假,巴吉曼会和你对立──”话到这已经很明显了,赵桓毕竟是北阳的皇帝,凶多吉少。
  两人又谈了一会,扎尼沁一一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高兴地离开了,刘正清也开始生火做饭。
  正在和锅碗瓢盆打交道,又有人来了。
  “老太医,你辛苦了。”刘正清欢迎他,热情地将人拉到椅子上坐著。
  太医是单景国跟著皇帝迁过来的,笑著道:“刘老板,你别糊弄我外族太医看不了你们北阳人的病。老夫在太医院行医多年,你也太小看老夫了。”
  刘正清递给他一杯热茶:“老太医你这话怎麽讲?刘某只是让你去给一个朋友看病,哪里糊弄你了?”
  “你还装呢,”老太医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我问你,你这朋友是男是女?”
  “男的。”刘正清直言。
  “你看看,还在装,是男是女把脉便知,刘老板不会连这麽简单的医理都不晓得吧?”
  刘正清心想那人身体特殊,定是被诊断成了女子,於是颇不情愿地告诉他:“不瞒老太医,他是我的爱人。”
  “早说嘛!越看越像个女子,刘老板也太能跟老夫开玩笑了。”老太医戳穿了他的谎,很是得意。他转而想想觉得有哪里接上了,爱人?难道……
  “刘老板,这可是你的不对了,”老太医站起来了,义正言辞,“你也太不负责了,还不将人接到家里来,她住在那麽潮冷的地方怎麽能行!”
  “他到底得了什麽病?”太医的话让刘正清听著著急。
  “刘老板这麽聪明,还没猜出来?”太医拱起手,“恭喜刘老板,那位姑娘有喜了。”




南宫 第四十八章

  刘正清晚上没有来打扰,赵锦窝在被子里,晚饭都没吃,他心里有事,脑袋里一直浑浑噩噩的睡不踏实。
  约莫到了夜半的时候,依稀听到大床上有窸窣的声响,赵锦面朝著里面,也没在意,後来屋里的桌子发出轻微的挪动声,赵锦迷糊中以为二哥在找水喝,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抵挡凉气的侵袭。
  後来他觉得不对劲,空气中弥漫著压抑的气氛,赵锦揉著眼翻过身,想确认个究竟,就著外面透进来的微亮月光,眼前的场景将他吓得睡意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
  桌子被挪到了屋子正中,赵桓站在上面,一条长绫已挂在了梁上,他手握著长绫,满目悲凉,那样子分明是打算自尽。
  “二哥!”赵锦赶紧迈下床,奔到桌子前,一把抱住了赵桓的腿,“你这是要干什麽?!快下来!” 
  赵桓低下头看了一眼赵锦,眼睛里是一片死寂:“小锦,二哥无能,再也不想活下去了。”
  “二哥!”
  赵锦哭喊著摇晃他的腿,坚决要将对方扯下来,见赵桓不为所动,他哭道:“你不说一直护著我吗?难道你忘了?你要丢下我不管吗?”
  “对不起,二哥承诺过要照顾你的,可是──”赵桓悲声哽咽,从桌子上跌了下去。
  赵锦赶紧抱住他,绝望的赵桓得到对方的温暖,眼泪顿时喷涌而出,二人抱头痛哭。
  “二哥,你坚持下去,只要活著,我们便有希望。”赵锦怕他再想不开,边哭边安慰对方。
  赵桓被他抱在怀里,弟弟纤瘦的身躯此时比他还坚强,赵桓白天强装的面具一下子瓦解了,变得无助和失落:“小锦,二哥真没用。”
  “是不是巴吉曼又出了什麽折磨人的招数?”否则赵桓怎麽会绝望如此。
  赵桓咬著牙悲愤道:“他说……今晚召婉儿侍寝!”他随後挺起身子,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没用,我真没用!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啪啪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警示著赵桓所受到的羞辱。赵锦抓住了他的手,止住对方的自责。
  “二哥,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忍辱负重,总有一天我们会报仇雪恨,将单景狗贼赶出北阳!”赵锦经过天上地下的打击,遭受了巨大的精神痛苦,“只要活著,就不能轻言死亡,否则我们连求胜的机会都失去了。”
  “我的国家没了,婉儿也被……小锦,二哥实在受不了了。”赵桓晃著头,承受不住这麽大的压力。
  “二哥,我记得以前先生总说,成就功业者,必须能忍别人所不能忍,若是不能经受住这些屈辱,北阳国、死去的和正在受难的大家,就白白牺牲付出了,你不要把单景狗贼放在眼里,你是一国之君,是北阳的皇帝,难道这麽轻易就被他们的卑鄙行径打败了?!”
  见赵桓还是一蹶不振,赵锦只能以自己知道的有限道理开导他,赵桓现在需要的是一个陪伴他的人,困苦的时候有人在旁边聆听开解,是最可贵的。
  赵桓後来终於缓和了情绪,渐渐振作起来:“小锦,你能说这样一番大道理,比二哥都成熟。”
  “那是因为我没处在二哥的位置,所以说著轻松,二哥,一定要坚持下去,你答应我千万别寻死了。”赵锦拽著他的手,黑暗里,一双眼睛像两颗晶亮的黑色宝石。
  赵桓不忍拒绝,郑重地点头:“二哥答应你。”
  赵桓担心的周婉并没有受到侮辱,晚上扎尼沁去了大哥那里,巴吉曼喝得醉醺醺的还没动手,就被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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