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棍子打我，我也不会走了……姐姐不要再扔下我一个人了！”
心里有股涩涩的酸，像是吃了满嘴的青柿，她微微弯腰将瘦小的女孩紧紧抱住，叹息般低语：“你再这样哭下去的话整个空域关都被你给淹了！我就要考虑考虑要不要把你送回去。”
“呀！”小丫头这才轻呼一声抬起头，手忙脚乱的扯了衣袖擦掉一脸的鼻涕眼泪，大大的眼里溢满惶恐：“不哭了，小月不哭了……姐姐别赶我走！”
擦干了朦胧的泪眼，小丫头这才发现身侧长身玉立的帝王，瞬间吓白了脸色，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奴婢拜见皇上！望龙体金安！”
第一百六十五章 置之死地
“我没事！”少女揉揉额角，眼底有了暖暖的笑意：“你一次问了那么多，到底想让我回答哪个？”
“小月只是担心……”
“事情都过去了，我先问你，你是如何千里迢迢跑来空域关的？”
“我……”女孩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微微垂下眼睑凝视着自己的脚尖闷声道：“是齐总管送我过来的！”
“笨！”一记暴栗飞上脑袋，少女毫不留情的敲上柔软的发顶，小月揉着脑袋分外委屈的抬起眼。
“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样子有多假？！”
“……”
“现下通往皇城的主要官道被尽数封锁，更何况空域关如此要害之地多少人多少双眼睛日夜紧盯，我走之前再三叮咛齐洛照顾好你的安危，他又岂能冒这样大的危险送你过来。”
“我央求了好久，可是没人放我出来……”小丫头涨红了脸，局促的搅着衣角不敢看她：“这次是我自己跑出来的！”
“你疯了？！一个人跑出来？！”林顾影双目大瞠，猛地拉住她的手拽到跟前，怒气冲冲：“你知不知道仅苍山一带就有多少敌兵埋伏，两国交战局势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你一个小女孩怎么还跟独自一人孤身在外？！”
“嘶”小月皱皱眉头，下意识的想把手抽回来，然而眼尖的少女已经发现了异常，忙翻过她的手查看，只见那双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竟找不到一块好肉，大大小小的冻疮犹如一串串青紫色的肿瘤，恐怖异常。
“这是怎么了？”心仿佛被利爪挠了一把，有种尖锐的疼。
“没事的没事的。”小丫头头摇得像拨浪鼓将双手背到身后，冲她讨好的笑：“姐姐不必担心，小月是一路乞讨过来的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又脏又臭的叫花子。”
乞讨？！
这么纤细瘦弱的身躯在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天空下，是如何靠着双腿和意志一步步走过来的，又是如何黑暗渺茫的前路和饥寒交迫的严冬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倔强如她估计也无法坚持下来吧！
“姐姐你生气了么？”眼见她面色阴沉不定，小丫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小心翼翼的拉拉她的衣袖：“小月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会乱跑了……顾姐姐不要赶小月走！”
眼角有潮湿的液体流淌下来，她指尖轻颤终于把几乎瘦成一把骨头的女孩紧紧搂住，沉默良久才深深叹道：“傻瓜！”
“那姐姐还要敢小月走么？！”
“不会了！姐姐会陪着小月，”她微微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
天色尚未大亮，昏暗的内间有幽幽的浮香飘动，面色凝重的侍卫一字排开安守在门口，微微敞开的窗口隐隐露出苍山寂阔辽远的一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
“空域关出入的路口可是全部封锁了？”楚凌轩站在窗边，半仰着头紧绷的侧脸有着蛊惑而冷凝的弧度，身后的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森冷：“你说，这次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仓竭一时怔楞，听到问话才骤然转醒，忙不迭上前几步叩首。
“大部分的精锐已经集结在最为明显的几处入口，若是他们强攻怕也不会太容易……只是，这次成功与否，属下不敢妄下断言。”
“不是不敢断言，而是此次双方实力悬殊，初云几乎把我们的前路后路尽数斩断了啊！”他突然伸手折断摆放在窗台上的梅树盆景，“咔嚓”脆响的同时眼眸有一闪而过的杀气：“你去把守在入口的士兵全都撤回来！”
“啊？”武将惊诧，匆忙抬起头道：“这……这太过冒险，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皇上三思啊！”
“与其畏手畏脚不如放手一搏，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听闻此言，仓竭默然不语——恍惚间，那个睿智冷漠心思深沉的帝王再度回来，他的心里突然涌现出无限勇气与信心，如论如何所有人的信仰和希望还在，这样他们才会继续战斗下去。
“说的不错！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话间房门猛然间被人大力推开，少女身着大红狐裘大步跨入，原本平凡无奇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女将的英姿。
“你——”仓竭回首，登时瞪大了双眼。
“诶！仓将军莫要怪罪那些门口的守卫，是我不让他们通报的，况且——”少女嘻嘻一笑，不等他开口便不着痕迹的跳开，偎在烧得通红的炭火前满足的叹息：“还是这里暖和仓将军真偏心，我们两个女孩子的屋子冷的冻死人！”
仓竭被堵的哑口无言，只能紫涨着脸皮干瞪眼。
“怎么你一个人？小月呢？”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来，楚凌轩面容平静顺手将厚实的披风解下严严实实的围在她脖子上。
“好说赖说总算是哄得她睡着了，这些日子苦了她了……”她低头叹息一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慌忙站起身：“对了！你的伤口怎么样？吃过药没？大夫如何说？”
“没什么大碍，”他轻描淡写的带过，只是紧盯着她眼底熠熠发光：“依你的意思，你也主张这么做？”
“置之死地固然冒险，但安知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女子眨眨眼睛突然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仓竭：“仓将军，你看呢？”
被忽视良久的武将没想到会问到他，满脸的错愕，思索半晌才蹙着眉头道：“仓竭愚笨，但此事关系社稷安危不得不深思熟虑。”
“仓将军考虑周全，只是这样子躲在空域关根本不是长久之计被攻破也是迟早的事，既然如此还不如主动出击！如今前有豺狼后有猛虎这样做保不定是上上之策。古有诸葛孔明巧设“空城计”，我们不妨效仿前人，敞开了大门让他们进来！”
“空城计？”
第一百六十六章 情深意重
“空城计？”
“呃……”心知说漏了嘴，她连忙打着哈哈掩饰过去：“只是一本小说上的故事。”
“怎么说？”
“这本书主要讲，魏蜀吴三国鼎立时期有个叫诸葛亮的聪明绝顶的谋臣，在大军压阵欲要攻进城门的前夕竟打开城门自己高坐城楼弹琴，而对方的主将最是疑心，这样一来反倒唯恐里面有埋伏畏手畏脚不敢进攻，最后生生放掉了这样绝好的机会。”
“继续。”楚凌轩状似深思，眼里有晶亮的光划过。
“我想说的是，现如今翌楚的境况最糟糕不过如是，这个时候到不如放手一搏！虽然胜算不大但至少有赢的机会”少女面色异常凝重，有一种久违的激情在每一根细小的毛细血管里流动，她沉沉道：“这是一次巨大的赌博——赢了，反败为胜，输了便是挫骨扬灰！”
渐渐升起的日光照在帝王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带着亦正亦邪的质感，寂静的空间中只余强烈的心跳声，仿佛沉寂了一个世纪之久男子唇边缓缓绽出一抹笑，如冬日暖阳让人心醉神迷，他看着她灼灼其华：“我赌了！赢了输了我都会在你身边！”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可知这样一句话胜过海誓山盟，千言万语！
“成功的战争不仅在于技巧更要善于用心——这一次我会尽我最大努力保住你的江山和人民！”
因为，这是你的梦想，同样亦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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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潜十八年初，春寒料峭，交战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去，阴沉沉的笼罩在这片动荡不安的大陆上，宛如浓黑的幕布遮天蔽日的挡住了正东方代表希望的启明星。
在无数人惊惧不安的视线里终于还是迎来了数十年里最为胆战心惊的新年，然而，浓郁的年味尚有一缕烟火燃尽的余温，便被突如其来的大雪阻断，同样遮掩的还有纯白下渐渐汹涌而上的黑暗和血腥。
不过短短数日，初云已经压抑不住蠢蠢yu动的野心，迅速联合周边边境诸小国破军而上，整整齐齐的二十五万精英部队整合集结势如破竹，浩浩荡荡顺着皇城直逼而来。
兵队以最开始占领的包括九州，罗皖，祥裕和渡口，共计二十六个城池八条官道为根据地，不断扩展和壮大呈口袋状将翌楚核心部位包围控制起来，大军所到之处无不哀鸿遍野，血流成河，数以万计的流民携家带口蜂潮一般向着较为安全的地区涌去。
这场预谋了十四年的大战，纠结着阴谋诡计爱恨情仇，终于在这一年正式拉开了帷幕——
“真是一群白痴！”
“咚”一声巨响，方正厚重的墨砚猛地被人狠狠掷在地上，溅出的斑斑墨痕在展开的宣纸上仿佛枝头绽放的梅花。
“不过是兔死狗烹，人走茶凉罢了！”几案前俯首的帝王闻声抬眸，俊美无暇的脸上波澜不惊，目光扫过柳眉倒竖怒不可懈的少女时眼中突然有了浸透人心的温度。
“哼！好一片随风便倒的墙头草！”林顾影冷哼一声，伸手抓起桌上的烧酒气咻咻咕灌进去大半碗，这才用衣袖抹了嘴继续骂骂咧咧：“真不知初云佚许了他们半壁江山还是那些人果真愚蠢如猪！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道理竟无人顾及！据我所知翌楚当年昌盛之时那些边境小国极尽奉承之能事，也就是你不屑于吞并他们，可是初云佚不同，等到大破翌楚之时也是他们亡国之日！真是蠢的可以！”
“攀高踩低，世人皆是如此而已！”楚凌轩停下笔，侧脸勾勒的弧度却有一层隐忍的肃杀之气，只是看着她淡淡微笑：“翌楚元气大伤而初云又胜券在握，他们只不过是在动荡的时局里找到更大的靠山罢了。”
“算了，这些目光短浅的废材不要也罢！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也不尽然是坏事，至少明刀总比暗箭好防！”一面说着，她坐起身摊开几案上的地图，上面有无数密密麻麻的记号：“以初云佚的谨慎细微，他必不会顾此失彼，二十五万大军压境的同时肯定会分散出一部分人马强攻空域关，要马上……”
“我已经命令各个关口驻守的兵马尽数撤退。”
“嗯嗯”少女轻轻颔首，平淡的外貌骤然间折射出凌厉如鹰的气势：“成败就在此一举！赢了，百姓安乐一统河山——输了，我和你一起死！”
“你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男子伸手握住她的柔夷，低声道：“否则，我便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也许到了那一天我真的会后悔。”淡淡的红晕浮上脸颊有种云破日出的温暖，她反手握住包裹着她那只手，轻扬唇角指指自己的胸口：“后悔——不该让你住进这里！”
风夹杂着洁白的积雪顺着窗棂飘飞进来，落在火红的炭盆上发出“嘶嘶”的声响，寂静无声，只余淡淡的温馨缓缓流动。
“听仓将军说姐姐已经大半天没有出来了，我把剩下的糕点重新热了一遍，姐姐总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房门微微敞开，伸进一个乌黑的脑袋，小月托着硕大的食盒低垂着头一步三摇的跨进来，顺手关上门这才转过身来，冷不丁看着两人含情脉脉的画面吓了一跳，忙通红着脸捂住眼睛：“啊！没看到，小月什么都没看到……”
“笨丫头别装啦！”顾影冲天翻个白眼，不露声色的抽回手，无奈道：“你的眼睛从指缝露出来了！”
上辈子铁定欠了她了！这丫头每天都跟屁虫般绕着她打转，赶都赶不走，而且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也让她逐渐放下了尊卑观念，甚至变得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莫非是她太娇惯了？？
“嘻嘻……”小丫头见意图暴露尴尬的挤着眉眼干笑，巴巴将食盒递到她手中小狗般讨好的笑：“姐姐和皇上快趁热吃吧，身体要紧！”
这鬼丫头！
她好笑又好气的瞪她一眼，只得将食盒打开，精致而美味的食物让她想起自己很长时间没有吃饭了。
然而，还未等她招手让两人过来，门外嘈杂的脚步声顿起，心里一沉果然看见身侧长身而立的帝王微微笑意更深。
该来的终于来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契机
然而，还未等她招手让两人过来，门外嘈杂的脚步声顿起，心里一沉果然看见身侧长身而立的帝王微微笑意更深。
该来的终于来了！
“启禀皇上，前线军情传下，初云部将带领着数万兵马横渡苍山直取空域关而来，请皇上过目！”
“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朕早有定夺！你先下去吧。”楚凌轩闻言眉梢微挑，对着门外朗声道。
“顾姐姐，这里、这里也要打起来了么？！”女孩瞬间苍白了脸色，蹬蹬蹬后退几步靠住桌沿不住喘息，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溢满无助与悲伤：“为什么总是要打仗呢？所有人都平安和睦不好吗？小月不要顾姐姐跟阿娘一样消失不见……”
平安和睦，她又何尝不想平安和睦？！只是天真如你尚不知所谓的平安却多半是建立在累累白骨和无数代人的流血牺牲之上的，只要分裂就会有战争，除非有人能在站在这个血雨腥风的大陆上实现统一！
“姐姐不会消失不见的！”少女幽幽叹息，疼惜的圈住女孩瑟瑟发抖的身躯柔声道：“人生在世，总会有一些卸不掉的责任与担当，顾姐姐也一样！”
“那……”小月吸吸鼻子抬起眼看她，晶亮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些让她心惊的坚定：“若是有一天小月也有了保护姐姐的能力，不管多么困难，甚至是死我也会去的！”
不知怎么，她的心里突然涌现出无限寒意，仿佛尖锐的刺生生卡在喉咙里。
————
“报！敌军在距空域关十里外的宁德镇停兵驻扎。”
“当真？！”
“前线的信兵第一时间传回的消息。”单膝跪地的小兵不卑不亢的回答，半敛的眼眸里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呼——憋在胸口的浊气终于如释重负般吐出。
案几前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