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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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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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口!!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双手捂住耳朵,抬头突然看见客栈的名字。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巧合,这家客栈正是当年我和落雪路过云鹤城时住过的那一家。曾经在这里的场景历历在目,仿佛昨天。那时的我们意气风发,情深意浓,哪儿是我今天这样孤身一人的模样?
  
  江一鹤见情绪激烈的人突然安静地看着客栈的招牌大门发起呆来,连忙趁此机会向他颈上加了一针。将软倒下去的人打横抱起,却听见两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袖中滑下。江一鹤腾出手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一黑一白两块玉珏。
  
  心下不期然地想起了图云双生子的传说,没想到云凌雪随身带着两块玉珏,难道他和云落雪就是天命所选中的双生子么?
  
  这两个双胞胎并没有当上皇帝,但是江一鹤看着怀中抱着的少年,脸上犹有泪痕,却将这张脸与当年往北国为质的云虚玄重合了。难道会是一样,逃不脱宿命的轨迹吗?
  
  但是,不管是不是,他们都已经回不了头了,云凌雪只能去北国,悲喜都将由他自己把握。
  
  “王爷怎么了?”许久不见人进来,云亦舒转回来问。江一鹤将玉佩塞回云凌雪的袖中,回了一句:“没什么,王爷情绪波动大,就让他睡会儿。”
  
  云亦舒看着这个中年男子,微微皱了皱眉,是他出手将云凌雪弄昏的?一来武功不低,二来,好像也不太尊敬主子。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两眼,云亦舒也没有再多说废话,将他们引进了订好的上房中。
  
  …………再说京城之中,落雪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两天,才总算出了屋子,直奔皇宫。茗箜已经离开了这儿去江南灵医谷定居,许长山向落雪辞行,打算过回原来的生活,顺便沿路找找云凌雪。
  
  而落雪此时跪在金殿之中:“请皇上务必答应臣的请求。”
  
  “如今朝中百废待兴,好不容易停了战,两国不会轻易交战,你何不留在京里,帮为兄把持朝政?”
  
  “朝中有元相、徐侍郎等老人坐镇,又有虚蓝皇叔、尹秋、贺兰公子等新人辅佐,而军中群龙无首,需要进行整顿。北国兵强马壮,若是再遇上大战,我图云的军队难道又会像之前那般毫无反抗之力吗?”
  
  “落雪,你总是这样,我们在政事之上,总达不成共识吗?”
  
  落雪对云清雪打出的苦情牌一点反应也无,还是腰杆子挺得直直的,只留给他一个头顶心。
  
  云清雪握着椅子的扶手,指甲都快嵌进金中,却还得在百官面前维持稳重的形象,强压着心里的激烈情绪。
  
  “此事稍后再议。”
  
  “皇上!”
  
  “稍后再议。其余众卿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云清雪没有再听他说什么,而是站起身甩袖离了金殿。众官员都散去了,只有尹秋和云虚蓝走到了落雪的身边:“落雪,皇上都已经走了,你就起来吧。”
  
  落雪却像生了根一样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尚是早春,大理石的地板上寒凉刺骨,可是冷的不是膝盖,而是云落雪的心。
  
  尹秋长叹一口气:“不过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原来苏凌就是云凌雪,一开始我还觉得凌雪病怏怏的,到今天才知道……落雪,当真是他叛了图云,烧了粮仓吗?”
  
  “……谁跟你这么说的?”
  
  “京中都是这么传的,说是云凌雪是实为北国的奸细,暗自潜在图……”
  
  “胡说!!都是胡说!!”落雪打断了尹秋的话,那模样看在尹秋的眼中都觉得有些可怕,他喊了两声,伸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的衣襟,拉出纠结的褶皱来,“都是胡说的,没有人知道凌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在胡说!!”
  
  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金殿里,带着落雪年少时从未有过的凄绝悲怆。尹秋和云虚蓝都因此怔住,再不敢提那样的猜测。
  
  “落雪,你这样跪着也不是事,要不今儿先回去,明天再继续上奏?”云虚蓝这样建议道,却没有得到回应。他和尹秋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只能任由落雪倔强地坚持,相继离开了。
  
  落雪跪到太阳西斜,头脑发晕,那道小门后面也没有走出人来回答他。他终于站起来,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朝堂,他踉跄着走出去,头也不回。
  
  小门上的帘子被悄然掀开,云清雪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无人的空殿,心中说不出的空虚伤感。现在当了皇帝,非但什么也没有得到,反不如当年在太子府里面热闹,一帮老小在一块儿有说有笑。
  
  洪管家一去也不回来了,前天传了口信回来,说是打算跟着云凌雪同去北国照顾着。本以为只有落雪就够了,可偏偏落雪一心想要离开京城。笑倾死了,笑茹……那个女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凌雪也走了。他现在像是一个光杆的皇帝,孤独地坐在这高高的龙椅上。
  
  为什么才第二年当皇帝,就这么累,这么累呢……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落雪没有来,派人去问了,却只带回了一封书信。信上说,他已经出发去了北关,哪怕从最底下的兵士做起,也绝不留在京城。
  
  云清雪颓然坐在龙椅之上,沉默许久,才叹了一口气:“传令过去,雪洛王爷若是不愿回京,也不需要从小兵做起,但是只得前往西关演兵,封为督察将军,总领三军。”
  
  “皇上,那北关那边……”
  
  “林肃霜将军还是没有消息么?”
  
  一干人都摇了摇头。云清雪在众臣中扫视了半天,才道:“北关那边暂由虚蓝王爷前往督管。如今朝廷甫定,百废待兴,我们地属中原,人才济济,去年战火纷争,使得民不聊生,军中朝中的文臣武将也多有伤亡。朕决定,五月中旬,进行文举武举,从民间提拔有用之才,重整朝纲。到时候再作详细部署。”
  
  “皇上英明!”下面一众朝臣连声附和。
  
  听得云清雪道:“另有一件事须得完成,两年之期已至,礼部着手准备大婚之事吧,此次,须先迎娶江南白家的女儿,次娶易侯家之女为后。”
  
  虽然说的是大婚之事,朝堂上的老狐狸小狐狸们都嗅到了其中的深意。白家,自然便是掌管南军的白一弘府君家,易侯家的女儿虽然将会是皇后,却是后娶,这分明是想表现对白家亲事的重视。
  
  白家手里握着江南神秘的南军,想来这小皇帝是想要真正地控制整个图云了。
  
  唯有放弃了心中感情的部分,才能够成为一个皇者,云清雪领悟这个道理,花的时间比他的父亲还要短上几年。放弃落雪,选择整个图云,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选择。他也再不会为了一段没有希望的禁忌之恋而终日苦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轮尔

  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睁开眼看见的便是银白色云纹的帐顶,金色的流苏悬在四方大床的四角,各垂吊着一枚七彩的水晶石。
  
  一动便碰到了人体的质感,我惊愕地转过头,发现一个男子穿着黑色的睡袍,背对着我,躺在我的旁边。似乎是感觉到有动静,他伸了个懒腰,随即翻过身,压住我的腰。一双眼睛尚带着迷蒙的睡意,明明不可爱的脸,却摆出一派天真纯良的表情:“凌儿,你醒了啊,睡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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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脸靠得太近,我却无处回避。看着他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凑近我的耳边,他几乎是整个人贴在了我的身上,极具压迫感,让我几乎缓不过气来。
  
  耳边有呼气的声音:“我原本以为是云落雪,谁知道竟然阴差阳错把你找到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让他高兴的事情,呵呵地笑了起来,气息挠过我的耳边,痒痒的很是难受,但我刚刚缩了一下,便被他压得更紧,“你叫云凌雪啊,我的小斥候。之前你打我的那下,让我疼了好几天,还有你射我的那一箭,差点儿让我见不到你了。凌儿,你说这个帐,我该怎么跟你算呢?”
  
  “你若是恨我,杀了我便是。”
  
  “杀你?”他像听到不可思议的话一般,半抬起身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杀你?”
  
  我诧异地看着他的表情由惊讶变作心疼,指节分明的大手抚上我的右脸:“你比以前瘦了好多,怎么才两年功夫,你便从那么精神的小斥候变成现在这么瘦弱了?”
  
  “不用你管。”
  
  “怎么不用我管?你现在已经是我的皇后了,我给你的封号叫灵君,怎样?”手指移到我的眼上,他的声音几乎可以算是温柔如水,“我找了你这么久,却只找到一个病怏怏的躯壳,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寒症,找回你那双眼睛的。”
  
  我没有再说话,他紧紧抱着我,专心看着我的样子,让我一点也没有办法反感。相反的,我可耻地贪恋着他带来的温度。
  
  他像是能听到我内心真实的声音,不管我明面上如何讨厌他,如何赶他走,他都没有离开,将我揉成一团裹在怀里。
  
  落雪,如果现在在我身边的人是你,该多好……
  
  门一响,随即珠帘叮咚,门口站了一个侍女:“皇上,该上早朝了,亦舒公子已经在催了。”
  
  “我再陪凌儿一会儿。”
  
  “皇上,您想让灵君背上祸水之名吗?”那女孩儿没有妥协,反倒是将话题转到了我身上。
  
  轮尔无奈地坐起来:“我知道啦,一定是亦舒叫你这么说的吧?唉……人家皇上都有婚假,怎么我就这么倒霉呢?”
  
  那女孩儿哧哧笑了:“奴婢来服侍皇上更衣。”
  
  轮尔顿了一下,将目光转向我:“其实我更想让凌儿为我穿衣的。”见我转过头不理他,他才笑道:“想来一时半会儿我只能想想了,但是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
  
  一阵衣袂摩挲,玉佩碰撞的声音响过,轮尔扬声道:“注意屋子里的保温,准备些吃食来。若是灵君想要出去转转,一定要盯着他多加几件衣服。凌儿,我去上朝了。”
  
  侍女跟着轮尔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向银幔遮住的榻上瞄了一眼,昨儿为了防止吵到灵君休息,皇上连精心准备的大婚典礼都免了,直接抱了他进内殿,留下一众朝臣自个儿吃饭。知道他畏寒体虚,连夜召了太医诊治,加地热保温。明明热得不像话,却还是坚持搂着灵君睡觉。真不知道这个灵君是怎样的人,能让对谁都不上心的皇上如此用心。
  
  待得人都走了,我才重新坐起身来,望着身处的这个大房间。
  
  虽然只去过一次云清雪的寝宫,而且是在心情极度不稳定的情况下去的,但是还是看得出那是一个富丽古雅的大殿。比起图云色调暗沉的红木雕刻,满满当当的屏风隔墙,北国的寝宫显得更加大气清爽。
  
  大理石磨成的光滑可鉴的地面,用珠帘隔开的空间,让人的心情都因此通透了许多。
  
  刚刚打量完整个房间,便传来了敲门声:“灵君,奴婢送来了饭菜,您要不要梳洗用餐?”
  
  我摸了摸肚子,都是江一鹤做的好事,害我这几天一直睡着,都没有吃东西。现在提到吃的,肚子不自觉地“咕咕”叫了两声。我只得回了一句:“进来吧。”
  
  梳洗完坐到桌边,那小侍女将银筷递到了我的手上,然后便好奇地盯着我看。
  
  我有些尴尬:“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那小侍女一愣,却没有十分惊恐,反而笑靥如花:“灵君真的好美啊,而且越看越美,说话也这么温和,难怪皇上对您念念不忘。啊,灵君,您吃呀,这些小菜是皇上亲自吩咐御厨做的,说是南方小菜和您口味,又好消化。”
  
  看她这样积极地推销自家皇上,我无言以对,心底却是说不出的复杂。不管是真还是假,轮尔的确做得很周到,处处都和我心意,让我想生气都无从气起。
  
  “有劳皇上费心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蓝竹,打小儿便跟着皇上,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对一个人这么用心哪。”
  
  “那……你们皇上有其他的妻妾吗?”
  
  蓝竹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哦”了一声:“灵君放心,皇上的妾室只管生孩子,而且三皇子和三公主生下来以后,皇上就没有再宠幸妾室,将孩子的生母都送到专门的地方了。皇上的后宫,只为心爱的人留着。”
  
  我对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感到很是吃惊,怎么会将孩子的生母赶到别处呢?
  
  “北国的皇帝都是这么做的吗?”
  
  “这倒也不是,灵君您边吃边听蓝竹说。”她将我夹得比较频繁的小菜放到了我的面前,才继续道,“咱们皇上性子冷,如果不是特别在意的人,就算是在他的面前死了,他也不会感到难过。以前外戚霍乱朝政,正和皇上的心意,便制定了这样的规矩,将那些生了皇子的女子送到离京城颇远的别宫好生照顾着。”
  
  “那么那些孩子从小便和母亲分离吗?”
  
  “这倒也不是,皇子们每年都会有三个月的时间是在别宫渡过的,等到皇子满了十三岁,便一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去见生母。”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皇上今年多大了?”
  
  “这……皇上是庚子年出生的。”
  
  “庚子,到今年二十五岁了?”比看起来年纪还要大些,而且还生了六个孩子……真的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想到那张脸上的“可爱”表情,我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
  
  蓝竹眼尖地发现了我的动作,咯咯笑了起来:“灵君您可真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寒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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