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此装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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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此装X-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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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来大刀阔斧地点了十只螃蟹之后,谢君昊和我说:张扬,我记得第一次我们一块吃饭的时候,你朋友说你海鲜过敏。
然后我的中国心就彻底死了。
掰着指头往上数八辈,从祖宗开始,我们老张家就没有出国的命。
我爸曾经作为我们家的积极分子远赴黑龙江东至俄罗斯。
这里顺便提一下,我爸隶属于成都市教育局,他去俄罗斯的原因是要考察学习莫斯科当地的教育管理经验。
走之前,他带了个箱子,里面装了十包方便面。
半个月之后,我爹地他满载而归了,箱子里装了三套套娃、一瓶伏特加、几个盘子勺子碗还有三件短袖,每件短袖上印着:“我是列宁”。
那十包方便面一包没落下全给他吃了,从此给我奠定了“莫斯科没有面条”扎实的思想基础。
后来我曾不只一次地在成都的小商品市场里看到过套娃,和我爸带回来的完全看不出两样。再后来我从新闻联播中得知俄罗斯官方语言是俄语,不是汉语。
从此终结了我以为“俄罗斯是中国一个省”的错误认识。
至于我爸带回来的短袖为什么会用中国字写着“我是列宁”,他到现在也没解释清楚。
只能看不能吃的滋味让我这颗中国心又死了一遍。
吃完饭我再去夜市上补了点烧烤才算勉强裹腹,回到旅馆窝在客厅里的长沙发里,今天放的电影很奔放,上来就有涉黄情节,我抱着考察“亚庇□音像产业是否发达”的态度从头到尾,两个小时全看完了。
抛开我听不懂的台词和看不懂的字幕,这个片子除了开头两分钟出现疑似涉黄镜头之外,后面的一个小时58分钟都仿佛被中国和谐春风扫过一遍,令人不得不骄傲我国广电总局无比威武:普天之下,尽显和谐。
我不知道土豆妹什么时候回来的,第二天大早见到她,她的一双眼睛又肿又大。
收拾好东西出门的时候,迎面碰上土豆的眼睛是又大又肿。
我私底下问谢君昊:京那巴鲁山的蚊子怎么专捡人眼皮盯啊?
他点头说:口味有点重。
我们几个搭游轮到旁边的沙比岛浮潜。
我跟管理员租救生衣的时候,获得了大众的一致鄙视。
我在大学时代学过游泳,并顺利通过该门课程。
那是大一刚入学,我爸不知道从哪听说的小道消息,说大学里游泳课是必修。
我刚去不清楚行情,稀里糊涂地就选了游泳,每个星期四早上9点,哆哆嗦嗦地去上课,从秋风一直哆嗦到冬雪。那年冬天北京第一场雪的时候,除去中途抱着救生浮板若干次,我终于在泳池里流利地游了两个来回后,呛了口水在1米6深的地方沉下去了。
但学期末结束的时候,体育老师却没让我挂科。
原因是如果我挂了,势必要补考,她认为我不应该玩命,同时她也认为如果再考一回我肯定要玩完儿。
这里补一句,我爸的很多思想都具有创新性,为我的大学生活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风采。
比如大一让他给我配个笔记本电脑,他斟酌了一番,货比三家之后,选了北大方正,原因是说北大离我们学校近,电脑坏了正好拿去修,方便。
这个电脑先后经历了电池没用、键盘接触不良、触摸屏失灵三重劫难之后,成为了我们宿舍的公用音箱和台灯。
蓝天,大海,白沙滩。
我穿着救生衣很欢快地在水里扑腾,突然有人伸手把我的脑袋摁进水里,呛了一大口海水。
起来看见谢君昊笑得很欢乐,抬手给了他一脸水。
“张扬,我们去浮潜吧。这里离沙滩太近了,鱼不多,前面深一点的地方有挺多鱼和珊瑚。”
谢君昊教我戴好潜水镜和呼吸管,慢慢地往深处游。
整个人像置身在海底世界里,身边不时有五彩斑斓的小鱼成群结队地甩着尾巴游过去,近得好像伸手就能触摸到。轻轻一碰,它们会四散开来。
色彩鲜艳的珊瑚和海草在水中绽开,越往深处景致越奇妙。
忽然手被人拉住,我侧过脸看身边的谢君昊,有点疑惑。
他伸手向我比划了个“跟我来”的动作,拉着我往前游了两步。接着他递给我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了碎饼干,握住我的手轻轻一挤,饼干粒顺着水流被挤出去一些。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鱼群都簇过来嘴唇翕合吃饼干,我们游到哪,它们就跟到哪,环绕在身边。
把饼干放在手心里,还能吸引小鱼在手心里吞食。
“刚才太好玩了,你怎么知道用这个法子?”上岸之后,我趴在海滩上晒太阳休息一把。
谢君昊在一旁搭帐篷说:“要是深潜看到的鱼更漂亮。可惜这次没机会,下次有空我带你考个潜水证。张扬,你过来帮我一把。”
“这帐篷这么小,怎么分配?”
他看了我一眼,扬眉毛轻笑着说:“你想和我睡一个?”
“我怎么忍心让你受委曲?土豆的帐篷大,不如我睡你的,你睡土豆的?”
“你让土豆妹情何以堪,我肯定会被土豆踢出来。”
黄昏的时候,岛上的游客散得寥寥无几,只剩下几个搭帐篷的,和个别睡过头了错过最后一班游艇的哥们。五点之后沙比岛海风很大,有点冷。我缩在长椅上看日落西山头。土豆妹主动过来找我,黑了张脸说要和我睡一个帐篷。
我还有点没反应清楚情况,土豆追过来,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
然后这俩人直接拉开阵势就吵了起来。
土豆是武汉人,土豆妹是江苏人,他们吵的时候你一句我一句全都用的母语。
我听了半天一句没听懂,问谢君昊:“他们在吵什么啊?”
谢君昊表示他不懂武汉话,也听不懂江苏话,只能递罐可乐给我,和我一块看看热闹。
土豆在吵了十分钟之后,估计也听不明白土豆妹在说什么,扶着额头说:“你别说江苏话。”
土豆妹不服气地说:“你先说的武汉话好不啦?”
然后他们用国语吵了一会,吵激动了就各自继续用方言;搞得我十分地应接不暇。
“这里海风很大,有点冷是么?”谢君昊脱了件套头衫罩在我身上。
我觉得不好意思,心里有点别扭,随口胡说了一句:“这地儿不错,师兄你下回得带着你女朋友一块来。”
谢君昊偏头看着我,口吻不乏戏谑:“我倒是带来了,但人好像不领情。”
我沉默了一会,找了个说辞:“这个问题我们上次不是讨论过了么?”
“对我完全没有好感,嗯?”他看着我的眼睛,神色自若。
我别开脸:“怎么我总觉得你是在逗我玩儿呢?”
“怎么说?”
我理了理思路:“坦白说,我看你对感情收放自如,感觉谈不谈恋爱都没什么差别。你是不是现在特别急着讨个老婆啊?”
谢君昊微皱了一下眉:“张扬,我喜欢你。但我不是个放纵自己情绪的人。”
他看了看我:“这么说吧,爱情不是我生活的唯一。如果你爱我,我会珍惜;但你如果不爱我,我也能活得下去。”
“可是吧……”
谢君昊打断我,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低声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一丁点好感?”
我觉得很难回答。
好感是什么?
我没有在谢君昊身上感受到怦然心动的感觉,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一辈子一回,以后再不会碰上。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我有些局促,站起身想跑路,却被他按住肩膀,唇覆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吻,我来不及反应,被他挑开齿关攻城略池。
我伸手用力推开他,有点喘:“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谢君昊低低地叹了一声,拉过我的帽子让我靠近他:“怎么不回答?”
我躲开一些,挣开他往海边跑。
风很大,在耳边呼呼一直响。曾经和林佑在一块的片段突然纷至沓来,一幕幕,就好像都约好了突然想起来,吹得人脑袋生生地疼。
原来以为自己忘了的东西,其实清晰得残酷,连他高中替我带早饭做得那件T恤的颜色都一清二楚。
我在海边静静地坐了挺久,回到帐篷那碰上土豆妹。
她直挺挺地曲腿坐在帐篷里,对我说土豆带她爬京那巴鲁山的那天,她跟土豆说她爱上别人了,后来土豆居然哭了,两人在山脚下抱头痛哭。
土豆妹说她一直爱着土豆,但俩人性格不合十分折腾,磨合了小半年越磨越痛苦。离婚之后,忽然有一天,她翻起大学时候土豆送给她的一只鞋。那是土豆那会在耐克实习,在活动上用水笔在一双白球鞋上画了两小人,写着:“致我共度一生的姑娘。”这双鞋算是定情信物,两人一人一只。
土豆妹说那天看着鞋只觉得和土豆的那段感情很美好,值得保存,搁那时不时看一看,回味一把。她已经不爱他了。
土豆妹说:张扬,我觉得电影那话说的挺对的,结婚怎么选都是错;没什么人真那么完美,我们对爱情期望太高了,爱情被期望磨钝了;下一个他没土豆长得帅没他会搞小浪漫,但他踏实,没有大风大浪我就过过幸福小日子。
这个事对土豆打击很巨大,巨大到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默不吭声地收拾了帐篷,回去的时候皱着眉一言不发,完全就是一副“散买卖也散交情”的架势。
最后一天我们几个人在亚庇最后吃了顿饭。土豆精神状态有点涣散,整个人就跟没魂了一样,那天土豆妹没去,她改签了机票,提前回去了,走前把那只耐克鞋还给土豆,42码的鞋,占了她的行李等挺大一块地方。
我开始躲着谢君昊,看见他就会尴尬、局促、浑身不太自在。
他也没有刻意逼我什么,不淡不咸。
国庆最后的一天假,我去杭州的灵隐寺烧了个香。在大马路上碰到个念卦烧香看手相的高人,请他替我看看运势。
这个师傅端着我的左手眉毛一抖一抖,对完生辰八字之后说我的三道文曲星,普通人就有一道,而我有三道,天生就是贵人,命格特别好,桃花运就会有一二三四五六七朵;说得我特别不好意思,从杭州回来的火车站上就被人顺走了钱包。
接着,第二天高欣把我开了,理由是无顾旷工。
我接到通知的时候,她在外地出差,就一个电话告诉我不用来上班了,语气特别淡,说得就跟吃顿饭一样轻巧。
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去把那个看手相的算命摊给砸了。
坐在家里当无业游民的时候,看《史记》看《资智通鉴》看《易经》看《周公解梦》,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们的人生会有很多阶段,在每个阶段都会有必须完成的那么一件事或者几件事。就好比你到一个时候,你就得体验一把失恋了一颗中国心拔凉拔凉的感觉。
但我们得找到自己的追求,要弄明白这个阶段应该干什么,我要追求些什么要放弃些什么。
眼下我需要找回我的生活重心,我想奋斗,找个有前途的工作,打造灿烂明天。
我屯了些书在家里,开始充充电,一面递简历一面自己学点东西。
10月底的时候,我收到罗依然的邮件,她寄了一张她和林佑在剑桥草坪上的照片给我,邮件正文是:我和林佑圣诞节回国。
阳光很灿烂,背景是欧式风格的主教楼,林佑背着书包站在那,像是记忆里的人。
我比较顺利地通过两家公司的面试。思来想去,选了深圳的一家企业。和爸妈交代了两声,拉了个行李就去了深圳。
换了个新号码,给通讯录群发了条短信。
“张扬,你去深圳了?”
我刚发完,谢君昊就一个电话打过来。
“嗯……又换了个工作。”
电话那边微微顿了一下,谢君昊压低了声音说:“那这边还顺利么?你怎么说走就走,连个招呼也不打。”我隐约听见他在电话那头用英语咒骂了一声。
“时间太紧了,没来得及和你说。”
谢君昊沉默了一会说:“刚才我口气不好,抱歉。我深圳有朋友,你住的地方有吗?我让他帮你找找。”
“那多谢了,回头你要有机会来深圳,我们再联系。”
他无奈道:“你去深圳,是因为我吗?张扬,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说,犯不着跑这么远躲着。嗯?”
“你想多了,我被上一个公司开了,才找了份工作过来。”
“我要和你谈谈,当面,认真严肃地谈谈。下星期周末我过来。”说完他就挂了,口气不容置疑。
谢君昊的朋友海南帮忙替我租了套单间,位置很好,和办公室隔着一条大马路。每天早晨下楼在报刊亭买份报纸,再走五分钟到公司。
今天报纸上写着:职场得意,情场失意,房产新贵应该何去何从?
写的是高欣和陆华离婚之后,陆华拿地屡屡受挫,业务做得大不如以前。
上面还登着“和平会馆”开业那天,他们俩人站在一块剪彩的照片,貌合神离。
我看着“和平会馆”的招牌有点刺眼,那四个字怎么看怎么沧桑。
第三十章
深圳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有日销千金的富豪,也有顺人钱的混混。具体表现在我抵达深圳的第二天包就被人割了,直接损失了十块五毛钱,搞得我再次想奔去杭州去把那个算命摊给掀了。
我的老板常常和我感慨深圳是个有梦想的城市,因为大部分深圳人都是外地人,每个人,无关学历、背景和资产,在这里都能找到一席之地。这个城市充满了机会,也充满了追梦的人,创造了一大批中国牛X的企业家。
我喜欢他的这个说法,也喜欢这个混搭的城市,小商品市场和大商业中心隔街相望。
站在23楼往下望,车水马龙,人、事、物,养不起的车子和买不起的房子都十分渺小,发出这样的感慨的时候,我正在思考怎么样来钱来得快。
排除了作奸犯科和打回朖胎再世为人两个途径之外,我就陷入了一片绝望中,不得自拔了六分钟。
眼下这个想法来源于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俩一言不发地来深圳想给我一个惊喜;这个惊喜还是坐了长途汽车整整36个小时传递过来的。
我问我妈为什么不买机票?
她说飞机太巅,机场太远,机上的东西不好吃。
我知道她是嫌机票贵,因为我妈现在还没坐过飞机。
回头算一算,工作了快一年半,折腾了三家单位,身边没存下多少个子儿。
我心里不太好受。
我妈冲我招了招手:“张扬,我给你带了牛肉干,赶紧过来吃两口。”
我一边接过来一边应道:“下回来别带这么多东西,提着多累啊。深圳这么大,想买个牛肉干还会买不到么?”
我爸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又一圈,回头坐沙发里,沉默了一会,抬头和我妈说:“下午咱俩去给她买个电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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