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而且会以迅雷之势逼迫当今暴君退位——”
“子茂少爷,苏园人多嘴杂,虽然墙壁厚,却厚不过人心。”
“鼎爷是在暗示我什么?”
“没有。”鼎爷明明知道林少伟此次上京是要说服皇帝招安,寻找保全苏林两家的两全之计,可是他没有告诉林子茂。
当机立断的说了没有两字,鼎爷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已经站在了谁的一边。
不知道是苏眉让他放不开割不断,还是林子茂的变化让他心寒,一边在拉,一边在推,他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将他置于他曾经最不耻的背叛之中。
“其实我今夜来访,除了想劝你们快走,还有就是来拿属于我的那样东西。”
“子茂少爷——”
“毒害我母亲的金钗,还在苏子那里吧。”
鼎爷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他眼中永远的孩子,原来一切如苏子所说,他真的什么都知道,而且可能多次参与其中。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事实,当你将一只小鸟藏在翅膀下面,丝毫不知那是一只斑鸠。
“苏子可能睡下了,还劳烦鼎爷帮我拿来,来日起事,必有重用。”
“我——”
“鼎爷,你不会不愿意的,是吧——林老太爷的嘱托你可以忘记,素雅的搏命你可以熟视无睹,可是你不会忘记你这十年在干些什么吧——要走到路的尽头了,你还要跟我说你走错了路么?”
“子茂少爷,请您不要逼我。”
“以我今时今日的身份,我本不用如此对你低三下四的,可是你是我最信赖的鼎爷,所以我只身一人来求你。鼎爷,这是我求你的,请你顾念老人家的盟约,顾念你作为一个大内侍卫的忠义,不要让我失望。”林子茂衣摆一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我求你。”
这一跪重如千金,鼎爷心里一颤。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啊,居然让辅佐十年的幼主为了一件他分内之事向他卑躬屈膝——
鼎爷跪了下来。“请您恕罪,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鼎爷,您选择了苏园,我选择了皇宫,今夜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拿了金钗,请您连夜走吧,我们从此就是路人。”
“主人!”
“好吗?”
天井月光如泄,鼎爷沉重的点点头。自古政权无高尚,惟有输赢,这是一场他要退出的比赛,可是走之前,他必须为这十年做一个结尾。
而林子茂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快步来到苏子房间门口,两姐妹正在折腾,收拾好的包裹堆在一起,好像一去就不回来一般。
鼎爷看着苏子头上那根发钗,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你过一会还要赶马车,休息去吧。”苏眉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漫不经心的说,“那位太子爷走了么?”
呃……
“拜托,动静那么大,以为我是聋子么?”
“对不起,眉,我——”
“如果你能说变就变,那也不是我的男人了。”苏眉站定看了看鼎爷,“记住,无论你要怎么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淌这汤浑水,天亮之后,你再敢说半句这些闹心事,我就抽你。”
鼎爷看看了彪悍的妻子,又看了看眼神格外狡黠的苏子。
苏子抢先说,“他是来要金钗的。”
鼎爷点了点头。
“他打算公布金钗的事?”苏子提高了声音问,“他果真是不放心少伟,要给他施压。”
“算了,我去告诉他,金钗已经毁了。”
鼎爷转身要走,突然被苏子拉住衣袖,她慢慢摘下金钗,递给鼎爷。
“除非你能现在就杀了太子,否则他明天一公布这个消息,无论有没有这根钗子,结果都是一样的。”
鼎爷攥紧了钗子,听到苏眉一声叹息。“算了吧,你叫他杀了他的少主,不如让他自尽。我可不想孩子没爸。大不了一走了之。”
两个女人一并望向他,鼎爷终于点了点头。
“这下子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不再亏欠什么。我们可以走了,眉。”
“呦,小子,姑娘就等着你这句话。”苏眉绽放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在这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一朵提前看到了太阳的向日葵花枝乱颤。
风骚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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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记最后一页“记载”着皇后之死的秘密,这就是林少伟能够站在这里面圣的原因。
它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以出卖自身来牵制敌人,真正是玉石俱焚的一步。林少伟昨日苦口婆心讲授的厚黑学,官本位,和谐论,其实就是在灌输成大事者绝不会两败俱伤的道理。
皇帝是个聪明人,他能从头到尾把林少伟的课听完,就证明他有足够的智商和胸襟。
现在,林少伟要做总结陈词了,希望皇帝最后能做出他希望看到的选择。
要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
“你该告诉我了吧,最后一页到底说的是什么?”
“金钗。”
“哦?”皇帝眯起眼睛,林少伟字正腔圆的说,“皇后是被毒死的,毒就藏于金钗之中。”
“金钗现在在哪里?”
“这已经不重要了。”林少伟看着这位皇者的眼睛,以一种不能退却的气势,“金钗在哪里,毒药在哪里,这都不是陛下您担心的。您担心的就是一个声音,原来皇后是被毒死的。”
“哦,那我该怕么?”
“当然,这是人心。”
“如果我消灭了这个声音呢?”
“您只需要把我拖出去斩了,就不会有我这个多余人乱说话了。”
“是个好主意。”
皇帝从头到脚打量着林少伟,不知道这个普通的商贾有什么底气如此放肆。
“陛下,您真的相信通天眼么?”
“宁可信其有。”
“陛下说笑了。”林少伟毫无惧色的直视着这当权的男人,“如果我说合欢记上说您是夺位篡权的卑鄙小人,您也信?”
“大胆!”
“小人必须大胆,才能站在这里向陛下谏言。”林少伟心脏狂跳一百八,觉得给奥巴马做演讲也不过如此了。“陛下,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信的人多了,也就有了神。既然都是人造的,只看谁下的成本大,做工细,样子好。造神和卖东西,其实是一个道理。”
本来震怒的皇帝听到这么一番歪理邪说,迅速把冲进来的猛男们打发出去,托着下巴兴趣盎然。“继续。”
林少伟感觉自己就像是托住了法官的审判之锤,那沉甸甸的人命叫他勇往直前。
“其实只要百姓说好,哪一位皇帝,他们根本不在乎。”林少伟脱口而出,“皇后就算是毒死的又如何呢?就算真的有一个太子爷活蹦乱跳的又怎么样?别说没人能证明他的身份,就算有人亲眼看到是陛下您下的毒,是您一刀捅死了太子,您兵权在握,天下已得,又怕什么?”
“有趣啊。”皇帝点点头,“头一次听到有人如此直白的说出口,你真是不怕死。”
“死有何难,这世界上最简单的就是一死。就像您处理这件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太子党全部剿灭,不过死个万八千人,您不差这点兵马。可是您迟迟没有这样做,而是派了御史和大内高手来解决,就证明圣上不想明目张胆的动武,而是想私下斗智。我想,您这样做,不是给太子面子,而是为了百姓吧——民心的重量,让您必须舍近求远,走一条更艰难却更稳妥的道路。稳定大于一切,和谐才是真理。”
“可惜啊,那些纠缠不清的小鬼不像你一般明理。”皇帝一挥袖子,“逼得我不得不用强了。”
“不,你还有选择。”林少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我知道这一切不是因为什么通天眼,只是因为我也深陷其中。所以,我知道他们的全盘计划,我也知道他们现在的下落——”
“说了半天,你是要弃暗投明了。”
“权势之中,无所谓明暗,只有输赢。我知道太子党在打一场不可能胜利的仗,而我不愿意看到两边为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损失,哪怕只是一个人的性命。所以,我恳请陛下,发下诏书,封前朝太子殿下为亲王,给点小恩小惠,慢慢蚕食他的势力,逐步架空,和平解决。”
“没想到一个商贾,居然也有如此的文人酸气。”皇帝眯起了眼睛,“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白白给他一个藩王来做?”
“凭一块石头。”
……
既然我们能凭空搞出合欢记,造一个石头有何不可?
苏家一半家产轰轰烈烈做了宣传,另一半家产偷偷摸摸做了工程。如今知情者都被重金收买集体投奔爪哇国了,只剩下一块硕大无比的陨石来拥护皇帝。
“陨石”上除了必要的掩人耳目的花纹外,还用繁体中文刻着歌功颂德的溢美之词。
有时候,信仰比血统更能说服民众,石头比DNA的科技含量更高。
“这块陨石就等着跟陛下的诏书一并出土了——”林少伟朗声说,“陛下名讳中有一字为清。陨石通体赤红,为朱。石体上有一条黑色河流,青为黑,水成河。这正是天佑神君的意思。”
“你倒是能说会道。”
“而且我是通天眼的林少伟。”
怎样,不错的生意吧。
你少出一次兵,省下来的军饷养一只无伤大雅的兔子,还能抱回一块石头来愚弄大众。
以后祭祖祭天都能拿出来赚点人品。
一个时辰后,和“京城南郊惊现陨石”的消息一起进宫的,还有林少伟意想不到的消息。
兔爷召开了金钗发布会,全京城都在八卦当年一根金钗取了皇后的性命。
这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流氓兔,在发布会现场被皇帝“招安”的时候,还在大肆宣扬当年皇后的冤情。
奉命招安的薛潜看着这活蹦乱跳几次在手心里溜走的火种,一时之间血气都涌了上来——
三下五除二将他打包回宫,留下一票围观群众不知所以。
林子茂是林家的人,通天眼的林少伟的胞弟。
如今他有金钗在手,又把当年宫中之事描绘的一清二楚,极大的满足的群众对于皇后之死的八卦心理。
“哎呀,你看看,果真是老天开眼,皇后娘娘冤情昭雪啊——”
“就是啊,没想到林家不仅仅是一个人通天眼啊,兄弟俩都能通啊——”
“人都被请到宫里去了,这下林家发达了,刚才没听到么,陛下要封他们为亲王啊!”
“陛下仁慈啊,为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是啊是啊!”
这声音,和林子茂一起入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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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十七年,想不到你真的活在人世间。”
“你的龙椅,本该是我坐的。若不是你毒害皇后,逼我出宫,如今你才是亲王,要听我的封典!”
“你的性命,还是靠林家才保住的。你就继续姓林,做个安乐王,颐养天年吧。我听说为安你还有门亲事,我会下御旨赐婚。”
“你!”
“不用谢恩了,安乐王。”
林少伟一言不发的看着人主人臣,当今圣上和无知兔爷的高低一眼可见。
古来多少无能帝王,就是兔爷这般占着DNA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一旦失去了皇权,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还要靠林少伟和苏子苦口婆心鞠躬尽瘁的为他造个安乐窝。
此刻还要接受他的白眼。
“你的那些兵马,也叫他们安生去吧,闹什么闹呢——”
皇帝挥挥手,“你自己说了更好,我可以把他们收入朝廷的兵马,也算让他们物尽其职。至于安乐王你么,大可放心,我也会派人保护你的。你要是不说,我也有办法找出来。”
变相监禁。
“林少伟,你多年来为安乐王鞍前马后辛苦了。”皇帝说起假话来,比苏子更加无耻,林少伟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总感觉皇帝没那么好心。
自古以来,皇帝都不会喜欢有人牵着自己鼻子走的。
林少伟为了保全林家,给皇帝下了套,虽说结果是皆大欢喜,可是这当惯了主子的男人怎么能容许他活的自在?
“来人,带安乐王下去休息吧。林少伟,你留下。”
林少伟抬起头,膝盖跪的已经失去知觉。
“林少伟,你们林家可是有功之臣。现在京城上下都在议论,说我圣明,为前朝皇后洗去冤情,所以天降奇石,佑我大明。”
“是。”
“你说我该如何赏赐你呢?”
“小民不求赏赐——”
“怎么可以不要呢,这是我给你的。必须要。”皇帝眯起眼睛,“不过,这件事是林子茂出面的,我封给他一个安乐王天下百姓都知道了,你也得做点什么,我才好封你个一官半职。”
林少伟猛地抬头——
皇帝的眼神闪烁着当权者玩弄命运的残忍。
他以夫妻二人的智慧保全了所有人,唯独把自己暴露在这个贪婪而狠毒的大Boss面前。
“林爱卿,这里没有别人了,你我不妨直说。”
“陛下——”
“我不喜欢你的做法,虽然很高杆。你让我想起一个人,苏家那位商人。”
“我的岳父。”
“是。我可不想林家变成第二个苏家。”
分享了皇家秘密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才能青松不倒。
“外面的声音很大呀,林爱卿。”
……
“我得为那位冤死的皇后娘娘主持公道呢,我看,这任务就交给你来办吧。”皇帝坐稳了龙椅,露出笑意,“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
林少伟猛地抬头。
兔爷这一次的金钗计,却给了皇帝收拾苏家的由头。
黑锅总得有人来扛,儆猴的待宰之鸡不会自己蹦出来。
“兵马已经准备好了,相信怎么去苏园你比我更清楚。我不会下御旨,毕竟这也是你们林家的家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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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伟几乎是被压去苏园的,苏园的空空荡荡的大院子里,只剩下苏子一人站在那里。
身着大红衣裳,正是她穿越而来所穿的那一件。
“我们还是站在不同的队了,少伟。”
她说的那样平静。
从她决心上京的那一天起,已经恍惚中看见了今日的结局。挥霍家产,驱散家奴,和庶族远亲断绝关系——
送走了鼎爷和苏眉。
这已经是她的“两全”。
“林大人,剩下的就是您的家务事了。”兵马悉数撤走,林少伟在凛冽的寒风中不觉得冷,只看见苏子的红色大袍被鼓动起来,壮烈又凄美。
“我们救了很多人,少伟。”
“可是我却救不了你和孩子。”
“不是你的错,我生为苏家人,早已预料到这一天了——”
“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和苏眉他们一起走!”
“苏眉走了有鼎爷,我走了,你还有谁?”苏子浅浅一笑,“死男人,我是不会给你纳小妾的机会的,就算我死了,你也只能爱我一个。”
林少伟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苏子,手慢慢摩挲着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