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子贡干脆地道，继而低低道：“子路已经率领精兵五百乘，隐在夹谷隐蔽处，夫子只管放手一搏！”
孔子欣慰地笑了，挺直了身躯。
那蒙面女子最后一个音节缓缓收回，余音袅袅。
鲁定公和齐景公热烈鼓掌。
鲁定公赞叹道：“好个动听的曲子！应该奖赏！”
齐景公则点头道：“曲好，人唱得更好，少正卯，你当真是下了功夫。”
少正卯闻听，微微一笑，眼眸却如夜幕般幽深起来。
蒙面女子得了鲁国奖赏，提起裙角来到鲁定公面前，深深施礼，“文姜感谢鲁王的赏赐！”说罢，将手上鲜花献于鲁定公。
鲁定公含笑就要接下花束。
颜渊抢上前，抓住蒙面女子伸过来的葱白小手。
齐景公自言自语道：“这是做什么？难不成孔丘的弟子要非礼女乐？”
少正卯却是踏前一步，脸色凝重，深邃美眸紧盯着颜渊的动作。
孔子和子贡却是无声叹了口气。
鲁定公一怔，诧异道：“颜回，你这是做什么？”
颜渊却是紧盯着蒙面女子，一字一顿道：“姑娘，你可知道你唱得这首曲子为何名？”
蒙面女子挣脱了几下，却是没有挣开手，泄气地道：“这首曲子叫《载驱》，来自于《诗经》。”
颜渊吸了口气，冷冷地问：“那姑娘可知道，这《载驱》讲得什么内容？”
那蒙面女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颜渊松开手，对着鲁定公和齐景公一抱拳，朗朗道：“这首诗描写的是文姜车马的仪仗随从，讲述的是文姜和齐襄公幽会的事情，两位大王觉得适合在这个盛大场合演唱此曲吗？”
少正卯含笑开口：“文姜是鲁桓公的妻室，是鲁庄公的母亲，是现在鲁王的先祖，有何不合适？”
颜渊直盯着少正卯，美目中射出寒光，“那少正先生是否知道，这齐襄公可是现在齐王的先祖，却和自己的妹妹偷偷约会？”
齐景公面色一白，手指用力抓住椅子扶手，泛起青白色。
少正卯抿了嘴唇，没有言语。
颜渊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这自称文姜的女乐却将手中的花敬献于鲁王，用意何在？”
齐景公一拍桌子，大喝道：“大胆女乐，竟然冒名鲁国先祖文姜的名字，还献花与鲁王，这不是在骂鲁王禽兽不如吗？”
众人听了，面色各异。
鲁定公脸色一暗，眼中有凶光乍起。
蒙面女子手上的花“吧唧”掉到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颜渊没成想齐景公如此点破，一时间苍白了脸，却不知如何反唇而讥。
子贡蹭蹭上前几步，一拱手道：“齐王所说甚是。用鲁王曲折讽刺齐国先祖，齐国真是费尽心思！”
齐景公僵直了身子，眼中寒光大炙，“来人啊，把这女乐拖出去斩了！”
有侍卫上前拽起女乐就走，那女乐挣扎着，喊着：“救命啊，救救我！”
那声音清脆高亢，如此凄婉，如此－－熟悉。
风乍起，吹起女子蒙面纱帽的一角，露出大大的琉璃眼睛和一张粉嫩的小嘴。
颜渊和子贡身子一僵，两人同时出声道：“等一下！”
少正卯一个箭步上前，挡住女乐，抱拳道：“此女子胆大妄为，自私篡改曲子，理应处斩，微臣疏忽管教，愿意担下处斩此人的责任。”
齐景公疲惫地挥了挥手，偷鸡不成反被取笑，当真是齐国外交的失败。
少正卯带着女乐匆匆下场。
颜渊和子贡紧随其后。
子贡下场前做了个手势，孔子愣住了。
鲁定公不悦地道：“为何不当场斩杀，本王倒要看看谁还敢如此大胆，来人……”
孔子附耳悄声说了一句话。
鲁定公扬起的手无力地放下，面上一片死灰，他忽地抓住孔子的手，紧张地问：“那……要不要紧？”
孔子安慰地拍拍鲁定公的手，“有颜渊和子贡在，她……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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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原来是她
少正卯将蒙面女乐带到林间僻静处。
颜渊和子贡如影随形。
少正卯站定，将蒙面女乐遮挡到身后，缓缓道：“两位，我要执行齐王的命令，你们跟随而来，意欲何为？”
子贡细长美目中幽光闪现，他轻勾薄唇，淡淡开口：“少正卯，想不到你混迹鲁国多年，取得季大人的信任，却原来只不过是齐国的细作而已，这公山不狃的战报，以及齐国兵临城下，都是你的杰作吧。”
少正卯如玉般的俊脸微微变色，他寒气渗人地道：“端木赐，你在调查我？我果然小觑了你，隐在书院做弟子，你却有暗卫，生意遍布各个国家，你到底什么来头？”
子贡轻轻哼了一声，“那也比不上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放下身段，去做夫子，欺骗纯情少年。”
少正卯脸色一黯，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蒙面女乐，抿了性感嘴唇，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现在要执行处斩，请闲杂人等闪开！”
颜渊上前一步，柔声道：“这位姑娘，你莫怕。你且说说你是谁，我们会帮你的。”
那女乐却是僵直站立，没有出声。
颜渊抿了紫唇，升起薄怒，“少正卯，你为何点了她的穴道？是做贼心虚还是另有图谋？”
少正卯哈哈大笑：“我齐国女乐做出错事，自是当我齐国人来处理，你们两个鲁国人跟着凑什么热闹？”
子贡淡淡道：“那如果这位女乐恰好是鲁国人，恰好是我们认识的人，我们该不该管？”
少正卯抽出长剑，横亘在女乐的脖子上，冷冷笑道：“是与不是，我这一剑下去，也就没有分别了。”
子贡“唰”地亮出长剑，厉声道：“少正卯，今日之事，原本就在你计谋之中，对不对？你究竟为何要杀这个女乐？”
“非也，非也。”少正卯摇着头，“我做相礼之官，原本想通过宫廷雅乐，羞辱鲁王一番，没成想你俩太聪慧，居然化解了尴尬，转瞬将矛头指向齐国，齐王也是不得已，才拿女乐做替死鬼。”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上女乐带着面纱的脸，轻缓地道：“所以，小朋友，别管我心狠手辣，实在是你命不好，要怨就怨这两个自作聪明的孔门弟子吧。”
颜渊面色更加苍白，他颤抖着声音道：“少正卯，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你自己作的孽，怎么能让别人代替你去受苦。”
少正卯放声大笑：“颜小弟，做人太拘谨，就少了许多乐趣。只要我活得自在，我干嘛去管别人如何。只是，”他看着那站立不动的女乐，“可惜了这张绝色的小脸，有你们看不到的风情和隐秘。”
子贡勾了薄唇，淡淡道：“少正卯，你敢不敢让我们看看她的真面目。”
少正卯呵呵笑了：“这个我真不敢。我看了都失魂落魄的，我怕你们看了会把持不住，不如就这样送她上路吧。”
他将长剑贴到女子白皙修长的脖颈，轻轻道：“走吧，就这样去吧，这一世我们都身不由己，来世你再来索我的命吧。”
那女子仍旧无法动弹，却滴滴答答落下串串泪水，溅湿了地面。
颜渊捂住胸口，剧烈地喘息着，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叶子！别哭！”
子贡垂下长剑，面色凝重，他皱紧了长眉沉声道：“少正卯，我们谈谈吧，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的小师弟？”
少正卯啧啧赞叹：“你们师兄弟间，真是心有灵犀，只是这样便知道她是谁？如果你们知道她的秘密，是不是更会有所顾忌？她原本是……”
“少正卯！”子贡抢先截口道，“要你来谈条件，不是要你乱说话的。你只说放与不放？”
少正卯挑了挑剑眉，咦了一声，“子贡，我真是小看了你。这个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他收起长剑，拦腰抱起女乐，几个起落，跳出林外，声音随风飘散而来：“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用叶子办点正事。”
子贡长剑一挥，砍断身旁的大树，咬牙切齿道：“该死！日后必将少正卯碎尸万段！”
他回头看向脸色惨白的颜渊，“回，我要追过去。你先回去汇报给夫子，我猜测出少正卯要去向何方，你请夫子派子路出兵，我们堕三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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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来到费邑
官道上，少正卯策马奔跑，怀中揽着女乐。
他轻轻掀起女乐的纱帽，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弯眉初黛，红唇轻点，可惜一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却是哭成了桃子状，脸上的妆容也模糊了许多。
少正卯叹口气，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叶子，别哭了！这么美的容颜都哭花了。”
叶子闪了一下身子，躲过少正卯的手指，水润的大眼睛里是藏也藏不住的厌恶和反感。
少正卯感觉到了，皱了剑眉，轻声道：“叶子，你恨我？！”
叶子沙哑着声音道：“我不恨你，我只恨自己，怎么如此有眼无珠，会认识你这样的人！”
少正卯闭合了秋水般的美眸，睁开时却勾起性感的唇，“我的小女孩生气了，学会拐弯骂人了。叶子，不是我想对你如何，实在是你我各为其主，立场不同，你能原谅我吗？”
叶子静默了，欺骗、背叛、心痛，这些感觉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麻木了，她现在后悔的是，她为什么早不听子贡和颜渊的劝说，结果落得如此下场。
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她的人，永远是师兄们，别人从来都不行。
少正卯见叶子不言不语，他便用力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叶子挣扎着退出，少正卯再使劲揽她回来。
叶子怒了，大吼道：“你烦不烦啊！别碰我！我讨厌你！”
少正卯呵呵笑了，美眸中却是阴郁一片，“你终于有点活力了，我喜欢爱笑、爱说，有生气的叶子。”
犹记得将她带出书院，来到夹谷，假装焦急地告诉她，女乐中缺了个人手，想请她救场。
叶子当时慷慨允诺，换了女装，点了妆容，却是惊艳了他，虽然他早就猜出叶子是个女孩。
如此说来，这样一个仗义的纯洁女孩，却是被自己利用，成了对付鲁国的手段。
“少正卯，”叶子突然出声，“你这么费尽心机地接近我，让我扮演女乐，难道只是为了羞辱鲁王？为什么非得是我？”
少正卯沉吟了，他就知道，叶子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必定能看出端倪，自己处心积虑地设置这一局，为得就是要把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这是她的宿命。
叶子见少正卯并没有说话，她不屑地道：“反正说和不说结果都是一样，我还是讨厌你！”
少正卯身子一震，他已经是第二次听见叶子说讨厌他，这个字眼怎么如此地刺痛他，让他的心没来由地抽搐起来。
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无声地点了叶子的穴道，随手将她娇软的身子揽入自己怀中，这样的她很安静，很柔顺，再也不会出声责骂他。
费邑。
如猩猩般的公山不狃大步走进议事厅，见少正卯坐在厅内，身旁坐着一身男装的叶子。
他皱了皱眉，粗声道：“少正老弟，你来就来呗，怎么把这个娘们样的男人也带来了？”
叶子翻了翻白眼，当她愿意来啊。
少正卯微微笑道：“公山将军别来无恙啊。现如今齐鲁两国结了联盟，虽然同床异梦，但是你也没了后援，有什么打算？”
公山不狃坐下，看了看叶子，诧异道：“呀，这才几日不见，这娘们长得越来越俊俏了。”说着，便伸手去摸叶子的脸颊。
叶子偏过头，躲过公山不狃的魔爪，瞪了他一眼。
公山不狃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少正老弟给我带来个尤物，我喜欢！”
少正卯挑了剑眉，星眸幽深，声音却依然温润，“公山将军当务之急，是要想好自己的前途，这孔子当真下决心要堕三都了，第一个目标便是你，你还不趁早定好退路？”
“本来我还在苦恼计策。”公山不狃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过见你把叶子带来，我倒是有了一计，用叶子来要挟孔子如何？”
少正卯凑到公山不狃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公山不狃哈哈狂笑，“天不灭我啊！如此更好，我连整个鲁国都要拿下！”
少正卯瞥了一眼呆呆坐着的叶子，勾唇笑道：“如此我们便筹划一下如何？”
公山不狃大声道：“来人啊，把这个娘们带下去，好生安排个住处，精心伺候着，可别怠慢了贵客！”
叶子慢慢走出议事厅，临到门口，突然转身。
少正卯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叶子的脚步，见她突然转头，他慌地垂下美眸。
只是电光火石间，叶子却是捕捉到少正卯复杂的眼神。
她弯起粉唇，嫣然一笑。
少正卯和公山不狃只觉得眼前百花齐开，灿烂芳华，彼此呼吸一紧。
叶子转回头去，眯起了大眼睛，眼中寒光四射！
公山不狃给叶子安排了最好的房间，里面一应俱全。
叶子洗过了澡，坐在床上想着，子贡等师兄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会不会很焦急？
如果这次能侥幸脱险，她再不会如此任性，一定好好听他们的教诲。
正想着，忽地听到门外传来下人的招呼声：“将军好！”
公山不狃大踏步走到门口，也不敲门，伸手推开门，却是呆了一呆，随即晃晃悠悠地走进去，矫揉造作地喊着：“小美人，你在洗澡？！”
第八十一章 互不相欠
房间的屏风后，有哗啦啦的撩水声。
公山不纽想象着美人洗浴的模样，赤红了双目，心痒难耐，他一步步走向屏风，颤声出言：“小美人，洗好了吗？”
只听“哐当”声响，屏风后转出洗浴过后的叶子，湿漉漉的墨色长发披散在肩头，白皙的小脸粉里带红，大大的眼睛一片迷蒙，粉嫩的小嘴娇艳欲滴，一件衣袍胡乱裹住娇小的身躯，露出半弯雪白的香肩，和一双精巧粉嫩的小脚……
公山不纽“咕噜”咽下口水，才一年多的光景，这个小姑娘已经出落得如此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叶子一见公山不纽，愣了愣，“将军深夜来访，有事？”
公山不纽听着似乳燕般娇嫩的声音，看着似花朵般娇艳的人儿，已经色为之迷，他神魂颠倒道：“有……有……”
叶子转身坐到床上，摆出个慵懒的姿势，懒洋洋地道：“有事就说吧，孤男寡女，对将军影响不好。”
公山不纽哪里见得如此场景，一个饿虎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