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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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江山-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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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外下车时,云若辰看见禁卫宫廷的宫廷卫队金吾卫威风凛凛地排列在午门外东西两侧.而胜天门外旌旗猎猎,仪仗森严。
还未进宫,就已感受到庆典的气息。
云若辰与黄侧妃这些女眷是不能在外头观礼的,目送靖王被内侍们簇拥引走后,她们便朝段贵妃的清华宫而去。
云耀躺在奶娘怀里睡得正香甜,一根小手指还含在口中啧啧吮吸不止,丝毫没有被宫中凝重而喜庆的气氛影响。
“星儿真淡定。”云若辰爱怜地看着她的小弟弟,四个月大的小婴儿水灵粉嫩,想不到黄侧妃那样平庸的姿色还能生出这么个水婴儿。
段贵妃一看云耀就喜欢上了,竟也亲自来抱了好久。各宫娘娘们都借着看孩子的名义过来和她们说话。想想几个月前,她们还得逐一到各宫去拜见,如今形势已完全不同。
张淑妃却不在此列。
段贵妃淡淡的说:“淑妃娘娘病了,你们下回进宫若是得空,去看看她也好。”
张淑妃的病,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皇帝下旨册立已择吉日册立靖王为太子,同时也下了让诚王到藩地就藩的旨意。
诚王的藩地在西南,并不是肥膏之地。加上如今朝廷大幅削减宗室开支,诚王正赶在这关口去就藩,所得待遇可想而知。
云若辰却想,诚王这已是最好结局。以靖王的心慈手软,对他这相当于被发配出京的哥哥不会刻意刁难,更不会寻隙将他们一家赶尽杀绝。但若将靖王诚王眼下的处境交换,诚王会放过他们家吗?
不会的。
可惜诚王并不认为自己算得了善终,整日在家里酗酒,打骂下人。据说他正妃章氏不堪折磨已卧病不起,而侧妃童氏不知为何也被打成重伤,连一双儿女都挨打了。
唉……何必这么看不开?
输就输了,好歹要输得漂亮些,别让人看笑话。如今诚王这做派,也难怪张淑妃要托病不出来见人。

正午吉时到,元启帝身穿最庄严、尊贵的礼服衰冕从内宫行出。靖王同样一身盛装,冕服侍立于胜天门外。
云若辰见不到这辉煌隆重的场面了,她只能在清华宫里,听着外宫鼓乐齐鸣,礼赞声声,感受着那一阵阵澎湃的龙气不断涌起。
父王终于是太子了。
她肩上的重担像是卸下了许多。日后,父王的身边会有很多大臣和智囊来襄助他的帝皇功业,她……可以暂时歇歇了吧?
云若辰有些开心地想着。
日后回想起这一刻的放松,她只想送自己一句话——
少女,你太天真了。
宫廷争斗的道路,永远没有尽头。

第七十五章:宫中小住(一)

熙华宫。
两名小太监捧着红漆食盒从烟雨湖边的蜿蜒小径疾步走出。迎面碰上同伴,笑问他们往何处去。
“我们是去湖心亭给华容郡主送小食的。”
捧着食盒的小太监边说着边不自觉地挺了挺胸,很自豪的样子。
同伴顿时欣羡不已。“是嘛,你们调拨到清华宫去伺候华容郡主了?真是好福气!”
“没有没有,都是当差……”
两名小太监谦逊了几句,表情却依然得意。
如今在宫里,能够在华容郡主身边当差,那是大大的体面呢!
刚刚下过一场雨,初秋的烟雨湖上凉意渐生。微风拂过湖面,吹动了湖心亭上的两幅帷幔,也吹乱了亭中少女的发丝。
“郡主,天凉了,您怎么还老爱坐在这湖里看书?咱们回宫里看可不更好嘛。”
曾嬷嬷一面唠叨着,一面给云若辰披上薄披风。
云若辰将目光从湖面上移开,失笑道:“嬷嬷,我哪里就病弱到连风都不能吹的地步了。这儿空气好,我在这坐着心里敞快。您就别管我了。”
她见派去御膳房取下午点心的小太监已经回来,欢喜地一拍手,扯开话题说:“好啦,看看咱们今儿吃什么小点心。”
曾嬷嬷只能无奈又好笑地随她去了。
云若辰入宫暂住,已近一月。
她因靖王册立太子一入宫时,段贵妃再次对黄侧妃提起,想让云若辰进宫来住一段时间,“陪陪我这老婆子”。
黄侧妃不太敢替云若辰拿主意,只说看郡主的意思。云若辰却很开心地答应下来,连说早想进宫来多玩几天了。
一开始说住几天,后来段贵妃一直没提让她走,她也就继续在清华宫里住了下来。银翘、连枝她都没带,只带了曾嬷嬷,因为曾嬷嬷过去就是宫里的女官。
云若辰不太相信她那两个憨丫头的情商。宫里可不比王府,真要做错什么事,她可救不了她们。
都说宫里规矩大,以前她的感受还不那么强烈。但真正在宫里住下来,才发现宫廷礼仪真是繁琐得可以逼死人。
虽然她是客人身份,但一样要遵守这儿的规矩,还得做得比别人更好更到位。否则,难免会有些不好听的话传出来。
她的言行举止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她自己。
不过,虽然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在曾嬷嬷周到的提点下,也逐渐习惯了宫中的生活。
既然她能适应一个时空到一个时空、一个身份到另一个身份的转变,如今不过是换个住处罢了……有什么难的呢?
“今天的点心是糖蒸酥酪啊。”
她满意地点点头,拿小银勺勺了一小口送进嘴里,那滑嫩甜美的口感让她的心情更加愉快。
嗯嗯嗯,就是这个,住在宫里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可以吃到更多好吃的!
云若辰觉得可以用“骄奢淫逸”来形容自己进宫后大吃大喝的生活。
宫中饮食月月新鲜,节节变化。据说二月里要吃河豚,三月则是吃凉糕、糍巴和烧笋鹅。四月宫中会设宴品尝芍药花、玫瑰花等花卉果品。五月端阳喝雄黄、菖蒲酒,吃粽子。六月要吃过水面银苗菜,七月吃鲥鱼,中元节时甜食房要进供佛的波罗蜜。
起初段贵妃不知道她是个小吃货,发现她谈起饮食头头是道时,便笑她:“辰儿爱吃是好事啊,能吃是福气!看你这瘦的,是该多吃些补补身子。”
她便笑嘻嘻地捧起段贵妃让人专门给她做的桂花糕,一口一口填进肚子里。
一口一口,她努力地将自己对世界的美好感觉都沉溺在食物里,假装自己就是个爱吃能睡的小孩子。
吃到好东西她就很幸福了。
不需要再想别的。
比如感情。
她已经有许久不曾见过聂深。自从舒王谋反身死后那天夜里,她在梦中呼唤他被他撞见,她就再也没有在窗外挂出那只特制的小香囊。
他说,只要你需要,我会来的。
是的,她相信他一定会来,永远都不会爽约。
可她却不敢再见他。
元宵夜,她将自己的感情放入水灯,让它随河水漂走。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伴君好。
恨不生同时……她的悲哀又何至于此呢?
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他爱着一个已经不在世上的人,而这人偏偏又是她的母亲。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失去了竞争的资格。若只是简单的年龄差距,她又怎会不曾开始就放弃?
没关系,男欢女爱不过一场过眼云烟。我只要享受美食就好。食物可以溺毙一切悲伤。

“郡主,皇上召您到静心殿去。”
又一个小太监赶来禀报,云若辰刚刚吃完最后一口酥酪,闻言点点头放下了勺子。
唉,又是下棋吧?
皇上也真是的,就算你最近不爱玩修道了,那么多国家大事等着您去处理呐,为什么就总是找我去陪您下棋呢?
和皇帝下棋最不好玩,只能输不能赢,还得输得恰到好处。如果完全的示弱,让皇帝陛下体会不到赢棋的快感,那也不行。再然后,每次都一样刚刚输了,还是不行,必须要制造不一样的赛果……
云若辰觉得和老皇帝下棋是最耗费脑细胞的一件事,没有之一。
她来到静心殿时,发现一向不怎么勤政的老皇帝居然还在看奏折。
“皇爷爷,都快用晚膳了,您还忙着呢?歇歇吧。”
云若辰很自然地替元启帝整理起桌面上散放的那几本奏折,这些天她没少在静心殿呆着。
“咦?”
她不小心看见奏折上的几句话,才明白皇帝在忙什么了。的确是大事啊……
“皇爷爷,秋闱结束了?”
“嗯。”
元启帝放下手上的奏折,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你能看懂?”
他挑起眉毛瞥了她一眼。云若辰笑道:“刚好看到里头写的是秋闱的事……”
三年一度的大考又来了。
先是由下面的县、府等进行秋闱选拔,通过乡试获得举人身份的学子,才能进京参加明年的春闱大考。
当然,还有历年来没考上进士的那些举子们,也会涌到京城来考试。可以想见,再过两个月,京城的人口会增加好几千,肯定很热闹的了。
“你现在懂多少字了?”
云若辰不知为何元启帝要关心起自己的文化问题,只能斟酌字眼回答说:“只跟着曾嬷嬷读了《三字经》、《千字文》,还没读《女诫》。”
她一点都不想读什么《女诫》,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还不如看《笑林广记》。好歹还能让心情愉悦点呢!
“都九岁了,才学了这么几个字?”
老皇帝习惯性板起脸来教训人,云若辰心中腹诽不已:你也知道我才九岁,想要我满腹经纶吗?也不想想你养儿子的时候,十几岁才给他们找老师开蒙呢!
面上却要摆出羞愤欲绝的表情来配合下皇帝的责备,低头讷讷地说:“是辰儿愚笨,学得慢。”
“哼。”老皇帝似乎对她态度还算满意,但嘴里还在念叨着:“你如今在宫里住着,也不能每日里光是吃吃睡睡,听说连针线都不拿?”
“呵呵呵……”云若辰企图用傻笑蒙混过关。
我说,老爷子您有话就直说呗,教训了半天,到底想怎样啊——云若辰很郁闷,只能默默想着美味的晚膳来开解自己。
皇上叫自己过来,就是为了满足下他的吐槽欲?

第七十六章:宫中小住(二)

“上学?”
云若辰没料到皇帝特意将自己召来,竟是为了她的“教育问题”。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没有?她该喜极而泣受宠若惊吗?
诚然,她是个小孩子,应该上学的。不过这年代的姑娘,贫家的固然没有受教育的机会,即使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也只是在家里断断续续学些东西,并不像后世的女孩子那样能够进入学校系统地学习。
但就她过去读到的史书与眼前所见,纵使在这男尊女卑的封建时代,虽然有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贵族人家对女儿的教养可是从不松懈的。
只不过,这些教养大多是由家里的女性长辈代代相传。是以世人对嫡庶的偏见并不止在出身上,还在于教育上——嫡出的女儿有教养良好的主母养育,言行举止都是经过精心培养的,庶女却往往跟着出身卑贱的生母过活,哪里上得了台盘?而能够有幸被抱到嫡母膝下养大的庶女,在世人的评价里又略高些。
然而具体到云若辰身上,情形却有些特别。
靖王府缺了一位当家主母,她这自幼受到的教育其实是有缺憾的了。若在普通的富户里,这样的丧母长女,是不太好说亲的。
说来说去,还是元启帝的错,都是他漠视靖王,懒得这鳏夫儿子再娶个正妻。
“难道说皇帝陛下觉得对自己有亏欠,终于想要补偿我悲苦的童年了吗?”
尽管元启帝“良心发现”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云若辰也唯有往好处想了。
元启帝淡淡地说了几句,大意是既然你父王已是太子,你身为未来的公主,也要好好立起体统来。过去是他疏忽了,总之从现在起,他要让人给云若辰安排全套宫廷教育课程,务求将她培养成一名合格的皇家公主。
“呃……全套,宫廷教育?”
云若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元启帝当然不可能和孙女儿就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谈太细,挥了挥手就让她下去了,继续批阅那堆与秋闱有关的奏折。
云若辰行礼离去,走时竟想着,元启帝和现代社会里那些看学霸考上清华北大,然后逼自家孩子去学奥数英语什么的兴趣班的家长……何其相似啊!
等她从喜气洋洋的曾嬷嬷口中听完那“全套宫廷教育”的内容时,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大事不好”。
庆朝内宫中,自是有内书堂的。皇子、后妃、公主,甚至出挑些的宫女宦官,都有机会到内书堂读书,学习的内容自然各有不同。
认真算起来,后妃与公主的教育倒是相类似,只稍有区别。
虽说大庆后宫选秀女时大多是选平民良家女即可,但也要求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完全不识字可也不行。像前几代的后宫妃嫔里,甚至有些才名卓著的才女。
例如太宗贵妃杨氏,据说自幼熟读《女诫》、《烈女》,过目不忘,还亲自撰写过本朝著名的《大庆女事》。而世宗的贤妃高氏更是因为才华过人、十三岁便有诗文传遍京城被召入宫,深得皇帝喜爱,虽无子女却终身受宠。宫中有传言说,世宗皇帝那时可不称呼高贤妃的封号,而是叫她“高学士”,还令她在宫中修建女学堂。大庆后宫的女史制度也是从高妃起逐渐完善的——这些当然是曾身为女史的曾嬷嬷很自豪的告诉云若辰的了。
自然,多数妃嫔都只是粗识几个大字。但无论入宫前学识如何,后妃入宫后只要有了封号,都会继续接受教育和进行学习。有些学问好、才情高的,还会被皇帝任命为后宫学堂的“师傅”,教授皇子、公主和其他后妃,地位超然。
公主们在出嫁前,要在宫中读书数年。启蒙时自是由宫中有学问的妃嫔来教育。她们要学习的就是宫廷的礼仪知识,以及妇德、女德的教育,琴棋书画也一样都不能少……
“礼、德、琴、棋、书、画……”
云若辰一样样掰着手指数她即将要学的课程,频频叹气。
重点是想到她的“师傅”们都会是像曾嬷嬷一样严厉的女官,或是那些妃子“奶奶”们,她……更郁闷了。
过去在自己府里跟曾嬷嬷光是学规矩,就把她累得够呛。这一整套课程压下来,学习量就不是加倍那么简单了。
偏生周围的人都欢喜得很,看她的眼神都透着热烈,纷纷说郡主您真是好福气!皇上多关心您!曾嬷嬷甚至还私下对她说,她已出嫁的那几位公主姑姑,都没得到过皇上如此的关注呢。
“张公公说了,皇上下旨要为郡主您一个人开小学堂。”曾嬷嬷一脸的与有荣焉:“张公公推荐的那几位女官,都是宫里学问最好的,尤其是宁女官,她的《女诫》倒背如流,讲学又细……”
“我要再去一趟静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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