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占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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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占勿药-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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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凤诉挑剔的点点头:“不错不错,就是有些晦气,还有——好重的杀气……”
  白沐恻然欲泣:“若您某日命悬一线,我白沐定当为你万死不辞肝脑涂地,此情青天可表明月为证——行了吧!”
  严凤诉满意一笑:“子季,这一次,你可要好生记住了。”
  白沐突然想起午后在塌下偷听到皇帝对严家的态度,背心突然一寒,心道不会那么巧,就给成真了吧……。
  褚良远和采采一走,褚宅就空了,阶边照明的灯笼灭了也无人照管,荒凉的紧。
  白沐不由暗自侥幸:要没严凤诉跟着一起来,自己怕还真是不敢守着这一堆塞满假金假银的大宅子安然的睡上一宿。
  路过白沐栖身的小院,廊道中的鹦鹉想来无人照看换水换食,正在呜呜叫唤。
  白沐还没动作,便见严凤诉兴味盎然的迎上前去:“哎呀呀,好一只聪明喜乐活泼可爱机灵乖巧世间无双的。。。。。。画眉!”
  白沐正竖了耳朵等这两字,闻言笑的不可自抑:“哈哈,你个见识浅短的——这明明是鹦鹉!”
  “哦?”严凤诉仔细打量了那鸟儿,回过头来,眼中带上忧心之色:“子季,你一定不知道,有种鹦鹉叫做画眉鹦鹉?咦,不知是谁见识浅短呢?”
  靠之!白沐敛了笑,扭头就走。
  严凤诉拿过笼子旁的食罐,兴致勃勃的在廊下逗那画眉:“来来来,叫一声,你是什么?”
  那鹦鹉受了严凤诉的食水恩惠,好不配合的欢快叫到:“画眉!画眉!”
  严凤诉很是满意:“乖。”
  白沐远远的听见,险些撞到廊柱上。                    
作者有话要说:  




☆、若有朝一日……(二)

   本以为会辗转反侧,哪知尘埃落定之后,反而一夜好眠,连那贪财肆意的贼偷,也颇有自觉的没来捣乱。
  于是直到——“杀人啦!放火啦!趁火打劫啦!”
  杀人……放火……有贼!?白沐一个打滚,从梦中惊醒。
  身边没有异象,窗外一线曙光,离天明尚有一段时日。
  回过头来,眼前有一只羽色斑斓的鸟儿,鸟嘴正在开开合合。“杀人啦!放火啦!趁火打劫啦!”鸟儿见到白沐,叫的更加欢实。
  白沐脸色转青,有空得好好□□这只画眉,啊不,鹦鹉。
  “这一招倒是我不曾想到的,效果不错!”严凤诉把鹦鹉拿过,顺手逗弄一下,展眉笑道:“子季,叫你起床还是一如既往的难。”
  接连几日不曾好梦,白沐早觉抑郁难忍,咬牙道:“严凤诉,你最好在三句话内,给出一个能说服我不对你动手的理由。”
  严凤诉提着鹦鹉,摇头晃脑地斟酌词句:“三日一小朝,今日有小朝……”
  “一句。”
  严凤诉抬头,神情间多了些悲悯之色:“子季,你昨晚被革职停俸了。”
  “二句。”
  严凤诉终于有了危机感,语速骤然加快:“今日圣上要上早朝而子季你的事情还未告一段落革职停俸的旨意也还没有下达因此在下觉得你很有必要早早起来候在庭外聆听圣训以免坏了掖庭礼数是以才会这么早就好心跑来叫醒你——”
  想来经过了方才的一番历练,那扁毛畜生对‘叫醒’二字已然相当敏感,就像是听到了一句号令,于是——“杀人啦!放火啦!趁火打劫啦!”
  这好学的鹦鹉,又开始自得其乐的反复学舌。
  严凤诉喜不自胜:“哎呦呦,这画眉悟性真好,改日一定要把它跟褚良远讨了来。”
  白沐皱眉纠正:“鹦鹉!”
  严凤诉自顾自言:“子季,我觉得这只画眉……很有当一只信鸽的天赋。”
  白沐没好气的起床洗漱:“就算它名义上有画眉两字,它实质上还是一只鹦鹉,景之——你不要连鸟儿都要教坏。”
  严凤诉挑眉:“不过是一个称谓,何必拘泥?”
  白沐指门:“出——去!”
  严凤诉平素虽是无形无状惯了的,但说的话却是一点儿也没错。
  昨晚圣上金口玉言,要将自个儿革职停俸。但终归是只当着三两亲信,圣上不想把花楼命案挑上台面,又不欲轻易放过自己,却不知会下一道怎样掩人耳目的密旨来革除官职?
  事情已成定局,能勉强保命已属万幸。白沐倒不苛求一切如旧,只盼丢了面子别丢里子,盼皇帝能颁出一道言辞含混点的旨意——起码别让老头子也赶着来找自己麻烦。
  虽然心如死灰破罐破摔,但总归前程未卜还有变数,心中企盼太多,难免忧虑。
  进了皇城,白沐便愈发地忐忑难安,每行一步,心内都像是在滚油中煎炸一般。
  “子季,你脸色好难看。”严凤诉在身边悠然插言。
  宫中上朝早,此时方值寅末,明月天边,暗夜沉沉,更兼宫墙曲折幽深,遮住了天边仅有的曙光。三品上的官员有软乘小轿,三品下六品上的小官有太监掌灯,而六品下的可怜小官来往行走,就全靠直觉和听觉避让。
  如此漆黑,又何来脸色难看一说?严凤诉一路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白沐心思翻覆,也不理他。
  行至岔口,两人分开。严凤诉自去上朝,白沐则回翰林候旨。正煎煎熬熬的前行,身边连着一溜儿小轿经过。
  末尾一乘小轿到了身边,轿夫竟缓了步子,白沐快他也快,白沐缓他也缓。
  白沐干脆避到墙根,低头敬候那轿子先行一步。
  眼前突然多出一个人影,“白大人。”
  白沐抬头看时,原是苏清晗手下的秋茗。
  秋茗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开场白:“我家大人——”
  白沐一笑,打断道:“你家大人又在何处等我?”
  第一次是一处大酒楼前的小酒棚,自那日起,自己身不由己被卷入花楼命案的纷争之中;
  二次是自己所开的茶楼,本是私下聚会,苏尚书却带来了皇上,皇上多疑,自己几乎命悬一线;
  这是第三次。
  “不,路黑难行,我家大人命我送这盏灯笼与白大人照明。”秋茗的话语冷冰依旧。
  白沐打量过去,果见他手中拿着一盏纸灯笼,烛火的光影投在暗红的宫墙上,映照出一小片暖暖黄色。
  苏清晗昨夜话语突然响在耳畔,‘微臣近日里头部疼痛、常犯眼疾,不曾看得清楚。’
  隔阂多年,初时见到这人主动来找,俯就点拨,还是很开心的。曾一度以为真能干戈玉帛,从此化尽。紧要关头方才猛然醒觉,人之本性,又何曾一时一事便可看尽?
  似是自嘲,又似是不经意,白沐毕恭毕敬地推辞:“你家大人眼睛不好,这灯笼,还是留着他自己用吧。”
  秋茗一愣,继而冷哼一声,自去轿边复命。
  白沐微抬眼,看到那轿子远去,才缓缓迈步前行,哪知背后却突然多出一个声音。
  “小白。”
  语调清越透净,声线清雅沉稳——是苏清晗。
  白沐一转身就低头,恭恭敬敬:“苏大人。”
  苏清晗在点头微笑:“小白,你我共行一段吧。”
  白沐站定脚步,抬起头,借着周遭官员行走的灯笼微光,盯着那人郑重道:“苏大人近日里头部疼痛、常犯眼疾,切不可吹多了春日里的料峭晨风,还是早早回轿为好。”
  苏清晗似能预知此番言语,缓缓回道:“小白,这世间许多事,原不过权衡妥协。所做,不由本心;所言,不由本意。权衡而出的行为言论,不一定是最真心的,却一定是最正确的……你——懂么?”
  这一番话虽是云里雾里,白沐隐约听出是为了昨晚之事。因为不甚了解话中之意,所以白沐很自觉的没有答言——不懂。
  苏清晗等了一会儿,复又轻声开口:“好比那许多情,非出本心一般,很多事,也原非本意。若有朝一日——”
  苏清晗猛地顿住,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苦笑道:“你终会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革职停俸(一)

  白沐咳一声,道:“时辰不早,苏大人快快回轿罢,切莫误了早朝。”
  苏清晗看看天色,淡然一笑,也不勉强:“也好,小白,昨夜圣上意思,想来你也明白了,近日朝中事忙,吏部人手不够,那份革职停俸的密旨,便由你自己草拟了吧。”
  什——么!!白沐吸一口冷气:让自己亲手拟一幅革除自个儿官职的旨意?
  ……翰林院撰拟过不少诰命和敕命,但这革职停俸的,向来是吏部草拟,派给翰林,倒真是头一遭。不过重点是:让自己亲手斩断自己前程,不会太残忍了些么?
  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苏大人的脸上,笑的一派温雅淡泊,不像是玩笑。这还真是……滥用职权。
  白沐无可奈何:“……是。”
  暗暗晨曦中,春花绽放,春鸟鸣啼。
  盏盏白纱灯笼,掩去烛火跳跃。即将被革职的白编修坐在窗下,执一管霜毫,苦苦思索那极尽婉转的言辞。
  纸上已经落下了一行字:大臣有奉公之典,藉才德以交修,尔白景之子白沐,燃薪达旦,破卷通经,原属股肱之任臣,奈何——
  “奈何”二字的后面,白沐一字未落,前面夸也夸够了,这要自己骂自己了,便得极力委婉些。
  白沐有些心酸:言辞温和点,自家老头子看见,也好接受一些。
  想了半天,终是痛下决心,蘸墨落纸:
  “大臣有奉公之典,藉才德以交修,尔白景之子白沐,燃薪达旦,破卷通经,原属股肱之任臣,奈何品行不端行为不检,竟有私相营商之行径,似此猖狂悖谬,形同叛逆,长此以往,将为风俗臣心之害。故此革职停俸,严查惩办,以儆效尤。”
  写完这长长的一段,白沐扔了笔,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虽是密旨,但终归父子同朝,搞丢了官职是万万藏不住的,此番真不知自家老头子会怎生模样。
  正煎熬,面前的草稿被人一把扯走,许羡鱼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颇有兴味的念着:“大臣有奉公之典……”
  此时翰林院中没什么人,白沐也不去抢,由着他念。
  许羡鱼摇头晃脑:“……奈何品行不端行为不检——”
  “咦?”许羡鱼念到后面,终于察觉出不对劲。转头啧啧道:“子季,你被革职了!为什么?”
  话语中虽是充满关怀,奈何许羡鱼向来藏不住心思,脸上的幸灾乐祸远远多过了好奇。
  白沐哼一声,不去理他。
  “来,说说,为什么为什么?”许羡鱼好奇心被勾起,巴巴地绕回白沐眼前,“怎么我喝了点酒睡了一宿,你就被革职了?”
  白沐瞥他一眼,很明显,这厮没有灵敏的政治嗅觉。皇帝办正事的时候,这厮不巧都在睡觉,没有一次例外——难怪至今还到处晃荡,没有个正经官职。
  “大清早的,你又不用上朝,跑到这翰林院来做什么?”
  许羡鱼心思单纯,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也丝毫察觉不出,兴高采烈道:“皇上把我从西北边境召回,曾允诺给予文官官职,咱正是赶来候旨的。经过这里,看见有灯光,便进来瞧瞧是不是你。”许羡鱼很开心,看来自己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准。
  ……白沐心中一片悲凉,唉,世事无常,一个被免,一个上任。
  许羡鱼察言观色,迟疑道:“子季,怎么我去了一趟西北,觉得你突然转性了?哪像先前那般没心没肺……”
  白沐懒然抬头,幽然道:“闵行,你可以消停一会儿么?”
  这几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区区几日,事事沧海桑田,倒像是过了几年一般,费心费脑。
  那边许羡鱼正要开口,却听窗外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消停?你也知道消停?!”
  白沐不消回头确认,便立即听出了这个声音,一时叫苦不迭,拔腿就跑。
  ——这许羡鱼果真是自个儿煞神,见一次就倒霉一次。这一次竟碰上自家老爷子——那可真不是好惹的。
  白景在窗外怒吼:“逆子!”
  白沐惊得脚下一个磕绊,侧腰撞在桌案上。没顾得上叫疼,急忙起身继续跑——跳窗什么的,有一就有二,轻车熟路。
  堪堪将至窗根,白景已经气势冲天的从前门进来。
  许羡鱼倒也知情知趣,见势头不对怕出人命,赶紧帮忙去拦。
  白沐抓紧时间打开窗子,撩了袍摆正要起跳,僵住了。
  白沐不自然的咳两声,不动声色的把袍摆扯正,才不尴不尬地从窗沿上爬下来。
  他笑一笑,热切问道:“爹,您找我有事?”心里却在想:靠之!自己很久没来翰林院了么?竟然不知这窗根下何时被挖了一处方塘?!
  塘中还没蓄水,高度差异也不甚大,倒是可以跳。可惜不知哪位高人竟沿着塘边种了一小片覆菹,惜药乃是医者天性,加上这覆菹也算少见,不宜培活,不好糟蹋。纵是急着逃命的白子季,也终于没能忍心踩上去。
  “混账!若不是皇上旁敲侧击的提起,只怕我还蒙在鼓里!你你你、居然去勾染那烟花女子!”
  白沐松一口气:还好。若是让老爷子知道自己被卷入命案销赃顶罪,只怕连话也不用多说。
  “逆子!此番被革了官,也实属活该!看我怎么休整你!”白景气的胡须都打了颤,一面愤然控诉,一面在房中搜索趁手的利器。
  白景一转身,被死死堵住的门口便有了破绽。白沐岂能放过这等绝佳的逃命机会。
  “闵行!记得帮我把拟好的旨意交给苏尚书!我就先行一步了!”白沐一边跑,一边交代后事。
  白相怒急,抓过手边的东西便扔。
  白沐跳脚一冲,冲出门外。
  白相毕竟是老了,扔物打砸也失了准头,砚台砸在门框上,墨汁四溅,滴滴答答。。。。。。
  白沐心有余悸地逃出翰林院,就向外宫墙行来。
  天边一丝光亮,月色渐淡,早朝想来才正开始。
  一路行至岔道口,白沐始觉有些心酸:唉,穷途末路,有家难回。天大地大,何处容身?
  正踌躇,远远的看见天边有道火光拔地而起,势头冲天。不消一刻,那方向便浓烟漫卷,黑压压的几乎要盖过东方渐起的晨曦。
  等等——东方……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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