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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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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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失礼了。”落落走到陈长生的身前,行礼说道。

她不清楚陈长生洗髓成功之后的身体强度如何,想来远远不如轩辕破,但此时除了把他扔到对岸,再想不出别的方法,而且唐三十六已经提前过去,应该能够想些方法接住,只是她是学生却要把先生像孩子一样扔过去,不免有些担心陈长生会不会不高兴。

陈长生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因为一名考官匆匆走来,阻止了落落的举动。

那名离宫教士对落落有些紧张说道:“殿下,您这样做,违反了大朝试的规则,所以……”

落落注意到南岸草甸上,那几名槐院书生正在监考的身前说些什么,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微微挑眉,有些不悦说道:“先前我听了武试规则,没有这一条,再说我已经扔了一个人过去,难道还不算数?”

今年大朝试在设计流程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国教学院这种应对方法,考官们不敢得罪落落,却觉得这确实与大朝试历年来禁止同学院宗派互助的精神相抵触,再加上像那几名槐院书一样,有很多考生都提出了质疑,不禁有些为难。

没有用多长时间,从昭文殿处传来了最后的决断,轩辕破既然已经被落落殿下扔过曲江,考官没有明示规则在前,那么只好承认,但接下来,严禁任何考生互相帮助,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过江,尤其再次重申,禁止使用任何法器。

很明显,昭文殿里像莫雨和离宫附院院长这样的人,都想到了落落殿下向来随身带着无数宝贝,万一她再给陈长生一颗千里钮,不要说过曲江,就算瞬间出现在忘川,也没有任何问题。

落落很生气,说道:“我倒要看看,谁敢管我。”

说完这句话,她便要去牵陈长生的手。

就在唐三十六一招晚云收潇洒渡江的时候,林海那头响起了一道钟声,意味着时辰已到,此时还在林海里的考生被尽数淘汰。随后,还停留在北岸的考生们,进行了最后的尝试,却都落进了幽绿的江水里。

江畔只剩下了陈长生和落落两个人。

除了他们,便是数十名离宫教士,那些教士不敢强行阻止她,只好在旁苦苦相劝。

陈长生也对她劝说道:“我有办法过江,你不用担心。”

没有人察觉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悄悄把一颗千里钮收进了袖子里。不过他也没有撒谎,辛教士提前便泄了题,他怎么会没有准备?以他现在的境界实力,他至少有三种方法可以过江,只是有些底牌,他必须留到对战的时候再用。

落落睁大眼睛,看着他认真问道:“先生,您真的有信心吗?”

陈长生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不是向来对我最有信心?如果连这条江都过不去,我还怎么拿首榜首名?”

那些离宫教士,看着他与落落殿下之间的亲密的模样,很是震撼,待听着他这句话,更是无语,但见落落殿下似乎被说服,终于放下心来,离开江畔,回到各自的位置,等待着武试最后时刻的来临。

落落向来很听陈长生的话,既然他做了决定,她便不再多说什么,走到江畔的一颗石头上,双膝微曲,然后用力。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那颗下半截满是青苔的石头,从中间裂成两半。

碧空里响起刺耳的呼啸破空声。

曲江南岸的草甸上,仿佛有座无形的钟被敲响,嗡的一声。

那是空间被撞破的声音。

裙摆轻扬,然后落下。

落落出现在草甸上,裙下两朵烟尘微作,仿佛是花。

离宫教士和考生们,看着这幕画面,微微张嘴,震撼的说不出话来,实在是太强了。

落落根本没有理会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震惊视线,第一时间转身望向对岸,眼睛里满是担心。

她向来很信任陈长生的实力,甚至可以说崇拜,她总觉得先生隐藏着很多东西,但她还是很担心,因为她想不出来,先生要用什么方法过来。

唐三十六和轩辕破走到她身边,向对岸望去。

苟寒食、天海胜雪、庄换羽,七间……所有已经通过武试的考生,都出现在江畔,望向北岸。

陈长生一个人孤伶伶站在那里。

就连落落都很担心,更不要说其他人。

没有人能想明白,陈长生能用什么方法过江。

就算他已经洗髓成功,就算他神识强大,但他如果没有足够充沛的真元数量,便无法突破天地自然给予的限制。

有些考生的脸上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那四名槐院书生神情冷漠,目光里却尽是鄙夷与嘲弄。

那名圣女峰虎涧寺的小师妹,笑的很开心。

整个大陆都知道,陈长生要拿大朝试的首榜首名,如果他连这关都过不了,那真是一个笑话。

关飞白忽然说道:“我希望他能过来。”

七间和梁半湖点点头。

苟寒食说道:“我从来不担心他过不来。”

七间三人转身望向师兄,有些不解。

苟寒食说道:“真正志存高远者,不会忽视任何细节,他要拿首榜首名,又怎么会过不了这条浅浅的江?”

就在这时,陈长生终于动了。

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他没有向曲江里走去,而是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

在初春的白云里,他仿佛要找些什么。

这时,远方传来一声鹤唳。

……

……

第138章 骑鹤下江南

一条青江分两岸,所有考生在江南,只有陈长生在对岸,看着孤伶伶的,此情此景,与在整片大陆流传的那份宣告相比,更显悲壮,或者悲凉,人们或同情或鄙夷或冷漠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结束自己的大朝试,没有人想到,首先等来的是一声清亮的鹤鸣。

初春京都的上空飘着白云,忽然间云层下方涌出一道线,在那道线的最前端,是一只白鹤。

无数人的目光随着这只白鹤移动,看着这只白鹤飞过天空,飞到朝阳园里,落在江畔陈长生的身前,纷纷色变。

“不会吧?”苟寒食微怔想道。

关飞白向岸边走了数步,盯着对岸那只白鹤,惊道:“不会吧?”

七间微微张嘴,很艰难地把不会吧这三个字咽了下去。

岸边的草甸上,很多考生看着这幕画面,都忍不住惊呼出声:“不会吧?”

轩辕破低着头,觉得脸有些发烫,因为觉得有些丢人。

唐三十六看似神情如常,实际上很是尴尬,心想至于这样吗?就是过个江而已,至于连这种手段都用出来?

庄换羽冷笑数声,没有说话。

苏墨虞想事情最简单,惊讶说道:“这样也行?”

白鹤自天而降,场间众人的反应都是惊讶与难以置信,唯有落落的反应与众不同。

她看着对岸,小手合在身前,脸上满是仰慕的神情,说道:“先生真是智慧过人。”

这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如果她不是白帝落落,如果她不是谁都不敢招惹的妖族公主殿下,她绝对会被所有人鄙视,甚至殴打一顿。

就连轩辕破和唐三十六都不会帮她。

这叫智慧?

这难道不是无耻吗?

怎么可能就在大朝试的时候,这只白鹤从万里之外的南方飞来?

国教学院肯定事先便知道今日大朝试的题目!

当然,没有证据的事情,无法指责。

人们看着对岸,心想陈长生难道真的好意思这么做?

……

……

为了拿到大朝试的首榜首名,陈长生任何事情都愿意做。

他走到白鹤前,伸手亲热地摸了摸它的颈,说了几句话,然后在曲江两岸无数双惊愕目光的注视下,翻身骑到了白鹤上。

白鹤轻轻摇动翅膀,飞了起来。

有风起于江畔,吹的草屑轻飞,吹的绿油油的江水生出涟漪。

片刻后,陈长生便骑着鹤来到了空中,距离地面越来越远,曲江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翡翠做成的腰带。

风落在他的脸上,有些微寒,也有些湿意。

如果没有经验的人,骑着白鹤来到这么高的地方,难免会有些心慌和害怕,但他不会,因为他有经验。他唯一的高空飞行经验,就是小时候,曾经骑着一只白鹤去西宁镇后方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峰。

当年的那只白鹤,就是现在他身下的这只白鹤。

十岁之前,白鹤每次去西宁镇送信或是礼物,他都会与白鹤去峰间玩耍或是寻找草药。

只不过他十一岁之后,白鹤再也没有去过西宁镇,直到前些天,才与他在京都重逢。

微寒的风吹拂在脸上,他眯着眼睛,没有看地面那条青江与那片山林,而是望向更远的地方。

他很喜欢骑鹤飞翔的感觉,这种感觉久违了。

……

……

现在,陈长生的身体里有很多真元,虽然没办法用,但他觉得自己是有钱人,是有万贯家财而无法打开包裹的贵公子,而他要去的地方,是曲江的南岸,真有一种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江南的感觉。

有些可惜的是,曲江并不是忘川也不是红河,江面再宽阔也有限,只有数十丈的距离,而且毕竟这是在进行大朝试,而是在旅途当中,白鹤已经尽可能飞的慢些,也没有过多长时间,便落到了对岸的草甸上。

陈长生从白鹤身上下来,就像对一位长辈般,揖手致谢。

落落迎了上去,很是喜悦,看着白鹤又有些好奇。

她父王说白鹤有仙意,而且同为白姓,所以白帝城向来不以白鹤驭人,她自幼见过很多妖兽,却与白鹤很少打交道,上次在青藤宴上见到时,便有些想与之亲近的念头,望向陈长生,用眼神询问能不能摸一下。

她知道这只白鹤不是先生的,但,她认为这只白鹤终究会是先生的,自己作为学生,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毕竟是妖族公主,白鹤对她身上的气息有些不适应,或者说忌惮,不待陈长生表态,发出一声清亮的鹤鸣,振翅而起,向高空飞去。

陈长生对着它挥手告别。

落落好生遗憾,但感谢白鹤今日帮先生渡江,亦是很认真地挥手表示谢意。

鹤声渐逝终不闻。

曲江草甸上一片安静。

这算什么?

这是大朝试还是儿戏?为了掠过达数十丈的江面,来自各宗派学院的考生们各施手段,用尽所能,结果陈长生……居然骑着鹤就过来了!

最关键的是,他居然骑的是这只白鹤!

是的,这只白鹤很出名,很多人都识得,尤其是来自南方的年轻人。

这是徐有容的白鹤。

很多人都注意到,那只白鹤离开后,是向南飞的。

圣女峰就在南方。

人们望向陈长生,神情异常复杂。

尤其是圣女峰和长生宗的弟子们,脸色更是难看。

没有人知道这只白鹤数天前便已经到了京都,然后被陈长生留了下来。

人们难免会猜想,难道是徐有容让白鹤从万里之外的南方赶到京都,专程来大朝试助自己的未婚夫一臂之力?

落落攥着陈长生的衣袖,小脸上满是高兴的神情,不停称赞着他的智慧。

她的赞美非常真心,以至于连陈长生都开始觉得尴尬起来。

唐三十六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

轩辕破看着他摇了摇头,想说这样不好,却想着他算是自己的师祖,只好有些沉闷地沉默。

苏墨虞走了过来,看着他再次问道:“这样也行?”

他问得很认真,绝对不是冷嘲热讽,而是真的在询问陈长生这么做有没有违反规则。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在场很多考生心中的疑问。

一名槐院书生找到监考官,神情严肃地说着什么。

考生们望着那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过了段时间,监考官走到国教学院数人身前,看着陈长生叹道:“这样不行啊。”

今日负责监考和相关事务的离宫教士,至少有一大半来自教枢处,对国教学院和陈长生自然处处照顾,只不过那些照顾都在细节处,比如茶水比如笔墨和座席的位置,此时无数双眼睛看着陈长生骑鹤过江,想要照顾也没办法。

陈长生自然有把握,才会做这样的安排。

“规则里没有说不能这样过江。”

他指着考生里一人说道:“先前他在对岸问过考官,说如果把本宗长老的坐骑带过来,骑着飞过去是不是也能算通过,考官没有反对。”

那名长生宗紫气崖的弟子怔住,心想难道自己那句问话反而帮了你?但被众人眼光看着,他却没办法说没有这番对话。

监考官闻言微怔,然后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见着这场景,自然有考生言辞激烈地提出抗议,苟寒食等人,天海胜雪、庄换羽却都没有说话。

苏墨虞说道:“虽然……这确实有些投机取巧,但总之没有违反规则,我没意见。”

作为离宫附院的代表学生,他的话至少在京都诸院的学生里有一定威信,加上庄换羽和摘星学院的两名学生没有说话,反对的声音渐低,只有来自南方的一些年轻修行者依然不依不饶地想要考官剥夺陈长生的资格。

“噫?那几个人呢?”

忽然有人发现,在江边没有了陈长生等人的身影。

人们转身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国教学院数人已经离开,已经快要走进草甸上方那片疏林之中。

一名槐院书生看着那几个身影,冷声说道:“真是无耻至极。”

……

……

陈长生不觉得骑鹤过江是件多么无耻的事情,当然,他也不会觉得这值得自己骄傲,就像世人常说的小聪明一样,很难给以感情色彩明确的评价,只不过大朝试对他来说太过重要,对手的实力太强大,他要把所有优势都利用起来。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而且又不伤害别人,那么他人的看法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他要拿大朝试的首榜首名,现在最大的优势便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境界究竟如何,就连落落都不知道,同时,有教枢处的帮助,他对其余考生的实力境界了解的非常清楚。

所以当他看到亭子里那名少年时,他生出很多不安。

那名少年太神秘,显得有些深不可测。

在微寒的春风里,那少年穿着单衣,袖子卷起,露出手臂,似乎毫不畏寒。

在教枢处提供的资料里,这少年是摘星学院的考生,叫做张听涛。

陈长生相信那不是他的真名。

这名少年根本没有参加文试,最快穿过林海,最早越过曲江,来到林间,走进亭子,便再也没有动过。

无论是苟寒食还是天海胜雪过江,还是落落过江,又或是他骑鹤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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