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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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第4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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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论是腹部的剑伤,还是断指处,流下来的都不是血,而是一种灰色的液体。

看着关飞白,那个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低嚎。

这声嚎叫里充满了痛楚的意味,更有着疯狂的杀戮冲动。

锋芒一剑刺伤那名怪物的同时,关飞白的剑心生出一抹警兆以及清楚的剑识回馈。

那个怪物的肌肤以至身躯都极为坚韧,像是覆上了某种软甲,又像是糊着无数粒泥,非常滑溜,很难受力。

他不惜被剑意反噬施出的最强一剑,居然也只能在这个怪物的身上留下一道剑口,而不能重伤对方!

看着那个怪物向自己扑了过来,关飞白神情微凛,却毫无惧意,战意再升。

他手里的长剑已经在刚才的暴烈一击里粉碎,现在双手空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失去了战力。

堂堂神国七律,怎么能输这个大老鼠一样的丑陋怪物。

一道极为锋锐又无形的气息,在他的小臂上显现出来,夜风遇之而碎。

不愧是离山剑宗的剑道天才,他竟然练成了剑罡!

……

……

那个怪物习惯了不见天日的生活,如果是平时,眼见着偷袭陈长生失败,道殿阵法已显,国教的强者肯定正在赶来,他肯定会转身就走,毫不留恋,不会让自己冒任何风险。

但今夜不行,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先前被“锋芒”所伤,他便开始愤怒,当他发现伤到自己的是离山剑法,对手是一名年轻的离山剑宗弟子时,他的怒火更加猛烈地燃烧起来,他的眼睛变得腥红一片,灵魂最深处的烙印发烫,烫的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苏离必须死!与苏离有关的人都必须死!离山剑宗的人更要全部死光!

狂风呼啸间,那怪物破夜空而至,带着腥臭污秽的气息,带着恐怖的威压!

无论在汉秋城还是先前偷袭,这怪物都是在暗中出手,然后试图逃遁,始终没有暴露过全部的实力,直至此刻,他决意杀死关飞白,才展现出来了真正的境界修为,竟然强大到了这种程度!

关飞白的唇角溢着鲜血,那是剑意反噬的结果,也是伤后还要强行运行剑罡的结果。

看着那道恐怖的阴寒身影,他很快便判断出来,自己不是对手,但那又如何?

他这时候站在陈长生身前。

只要他站在这里,对方便不能伤到陈长生。

至于自己,他相信对方就算想要击败自己,也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是的,作为最悍勇暴烈的离山剑宗弟子,他第一次出手选择了最强的一击,这一次他准备选择最狠的一击。

离山剑宗法剑最后一式!

他准备以命换命,以伤换伤。

他坚信就算自己受的伤再重,那个怪物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离开,那么今夜就休想再离开。

陈长生刚刚震碎冻凝身心的冰霜,便看到了这幕画面,喝道:“不要!”

他并不完全了解那个怪物的强大与手段,但他非常清楚那个怪物浑身都是剧毒。

关飞白如果要以伤换伤,结局可能会并不如他想象那般,他甚至有可能会死。

陈长生醒来的时间晚了片刻,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却无法做什么。

关飞白右手如剑一般斩落,剑罡破风无声,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个怪物如触手般闪电弹出的手指。

眼看着便是两败俱伤的结局,甚至更加惨淡,谁能改变这一切?

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道殿里破窗而出。

此时,那道娇小身影离场间还有数十丈远,按道理来说绝对没有可能赶到。

但那道身影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所谓道理的范畴,就像是一道真正的闪电。

那道闪电诡异地避开夜风里的草屑与泥土,准确无比地劈中了那个怪物。

更准确地形容是——那道娇小的身影直接在夜空里撞到了怪物的身上。

夜空里迸出一声闷响,草屑与泥土再次飞舞。

那名怪物被直接撞到了数十丈外的草地上,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

那道娇小的身影落在了陈长生和关飞白的身前,身体摇晃了一下。

正是南客。

那名怪物知道南客的速度多么可怕,再不敢做任何停留,转身便往草地里去钻去。

南客知道如果让这个怪物进入土遁,便再难以抓住它,毫不犹豫准备再次追击。

但就在她准备掠起的时候,身体再次摇晃了一下,明显是在前次撞击里受了不轻的伤。

这时,另一道身影从夜空里的高树下跳了下来。

折袖赶到了。

看着场间画面,他想都未曾想什么,更未曾推演计算,只是按照他惯有的战斗方式冲了过去。

他像颗陨石一样从树上跳了下去,轰向草地上刚刚出现的那个洞。

轰的一声巨响,大地震动不安,河水翻滚生浪,草屑与落叶还有泥土再次翻飞,遮蔽星光,场间一片昏暗。

尘土渐落,露出了草地上的画面,只见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坑,坑深约摸丈许,隐约可见坑底有水波。

第831章 难眠之夜只好顺水而行

折袖看着草地上的深坑,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长生和南客、关飞白走了过去,只见草地上散落着一些灰色的肉块,看着很是恶心,想必是那个怪物留下来的。

道殿后园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很多人,奉命去办事的凌海之王与桉琳以及汶水主教都赶了过来。

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是看着陈长生。

陈长生说道:“如果我没有料错,这个怪物就是我刚才让你们去查的除苏。”

凌海之王问道:“长生宗?”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怀疑是前代长生宗宗主临死前斩尸的结果。”

凌海之王等人见识广博,听着斩尸二字,再联想到陈长生刚才提过的那种阴毒道法,神情微变。

关飞白更在意另外一个问题,看着陈长生问道:“除苏?是哪两个字?”

陈长生说道:“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两个字。”

先前听着除苏这个名字,关飞白便觉着有些奇怪,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寒意,此时终于明白了因何而来,沉声说道:“原来直到今天长生宗还是没有忘记当年的仇恨,就凭这么个怪物也想对付师叔祖?”

折袖说道:“这个怪物的境界力量很强,道法精纯,气息邪恶,最麻烦的是一身阴毒与速度,还有遁地的能力,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在我们的附近,用来偷袭暗杀,非常可怕。”

他是雪原上最可怕的隐匿者、暗杀者,现在,连他都承认那个怪物很危险。

听着这话,场间陷入了沉默。

道殿有阵法保护,还有关飞白在旁,那个怪物居然能够悄无声息地靠近陈长生,发出阴险的偷袭。更可怕的是,其后在关飞白、南客、折袖三人的连续强击之下,那个怪物也只是受了伤,并没有当场陨命。

要知道这三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当今年轻一代的修行者里,绝对是最强悍的存在。

这个怪物想要对付苏离自然远远不够,但如果他隐藏在众人附近随时准备出手,确实很难防范。

“以后大家都各自小心一些。”

陈长生望向关飞白说道:“尤其是你,以后遇着除苏的时候,不要轻易动用那些以伤换伤的杀招,我虽然没有接触过,但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阴毒很麻烦,我也不见得能够解掉。”

这说的是先前,关飞白准备用离山剑宗法剑最后一式与对方硬拼。

“我以后会谨慎些,你呢?有没有受伤。”关飞白望向陈长生的脚踝。

陈长生说道:“没事。”

他的脚踝上先前还残留着些黑色的絮状物,现在早已枯死,被夜风一拂便消散无踪。

关飞白又望向南客,心想先前你直接撞到了那个怪物的身上,难道不担心中毒?

紧接着,他想起了她的真实身份,才明白自己想多了。

越鸟血脉乃是世间至毒之物,又怎会怕别的阴毒。

凌海之王忽然看着陈长生严厉说道:“还请陛下行事更加谨慎,切不可如先前那般。”

先前陈长生把他们派走做事,却没有让南客近身保护,孤身一人站在水畔静思。

在他看来,这非常不智,更是对国教亿万信徒的不负责任。

陈长生明白他是好意,说道:“不用担心,我是伤势尚未痊愈,气机感应稍慢,才会为其所趁,以后不会了。”

说完这句话,他望向了河水对岸。

道殿里发生了如此大的动静,对岸还是那样的安静,没有一个人出现。

只有远处传来了几声犬吠。

沿河建筑的影子落在街上,落在水面上,不知道隐藏了些什么。

……

……

可能是因为汶水城的酒太真,也可能是因为夕阳晒的人太暖于是变懒,罗布在酒楼喝完酒之后没有离开,直接在楼后的客栈里住了下来,一觉便睡到了夜深时,然后不知因何醒了过来。

他走到酒楼侧巷的阴影里,看着不远处的河水,想要确认白天的感觉是不是错觉。

他没有看到那团水草,因为那时候,那团水草已经靠近了对岸,顺着岩石间的缝隙进入了道殿的地底。

随后发生的事情,全部落在他的眼里。

那个怪物确实有些出人意料地凶残可怕,就连他都下意识里握住了剑柄。

他最开始没有出手,是因为很好奇陈长生的真实水准到底如何。

他没有想到,随后会看到自己的师弟。

他还是没有出手,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师弟。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确信自己能够掌握整个局面。

星光下的汶水像一条被铺开的银带,很宽。

如果陈长生或者师弟真的遇着不能解决的危险,他的剑自然会过去,无视这条河的宽度。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

陈长生和师弟他们竟然没能把那个偷袭的怪物抓住或者杀死。

那个怪物居然能够土遁,而且速度如此惊人,只是瞬间便消失在了汶水深处。

所有的这些没想到,最后变成让他感到无奈的道理。

他只是半夜睡不着觉,起来随便散散心,然后准备接着回去美美地睡个回笼觉。

结果,偏偏让他看了这样一场热闹,而且那怪物最后的去向只有他看见了。

那么,他只能跟上去。

……

……

那个怪物在水底深处,借着泥沙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前,速度依然很快。

罗布在街畔的民宅之间飞跃,借着檐影与夜空里偶尔飘来的云遮掩自己的身影,同样悄无声息,速度很快。

到最后,他也没能追上那个怪物,只是看着汶水里荡起一道轻微的涟漪,转向右方的水道,消失在一片庄园里。

他取出炭笔与画纸,把最后看到的那幕画面画了下来,庄园上方的星空与及里面的无数灯火,都是那样的真实。

那片庄园真的很大,里面的建筑外表看着很普通,那种清贵的意味却掩之不住。

然后他注意到,自己在另外一片庄园的侧门外。

两片庄园隔河相对,都有无数灯火,即便夜深,依然不显冷清。

他向庄园里走了进去。

或者是因为这座庄园的主人病重将死,少主人被囚禁在祠堂里的缘故,人心已散,戒备不是太森严。尤其是外围的那些民宅与小院,不时有人声传来,略显嘈杂,与之相比,正中间那片华美的庭院要显得幽静很多。

在那片华美的庭院里,他看到了满脸忧虑的老年忠仆,看到了面色凄苦的婢女。

接着,他听到了角门处传来的争吵声。

“你们脑子清楚点!大爷已经要死了,谁还敢和二爷争?”

“教宗?这里是汶水唐家,谁的面子都不用给!”

“不要以为教宗来了,长房就有了靠山,不然那个败家子怎么还在祠堂里跪着?”

第832章 教宗来看望长房的人们

罗布静静地听了会儿,这种悍奴欺主的故事,在所有的家族里都很常见。

狗向着主人狂吠,声音越来越高,或者是因为它疯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它要投靠新的主人。

为了向新主人证明自己的忠诚,这些狗绝对不介意对着原先的主人狂吠,甚至狠狠地咬上几口。

他没有理会角门处那几个浑身酒臭的管事,飘落在那片华美的庭院里,来到主屋的窗前。

即便已经夜深,屋子里依然亮着灯,或者是因为屋子的主人已经睡了太久、眼看着便要长久沉睡,于是不想睡的缘故。

产出涿州的贝油不会有任何烟气,不会薰着眼睛,光线也很美丽,落在那个中年人的脸上,涂成一片金色。

中年人很消瘦,眼窝深陷,再加上这满脸金色,看着仿佛并非活人,而像是某种祭品。

罗布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床上那名中年人,握着剑柄的手指无声地轻敲着,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快要看不清楚。

如果南溪斋的弟子们看到这幕画面,或者能够联想到圣女用命星盘推演时的动作。

是的,他也是在推演,只不过用的不是命星盘而是剑。

最终他也没能在这片庭院里发现任何异样,没能推算出任何问题,看起来确实不是中毒。

如果真的是病,师妹都治不好,自己当然更治不好。

罗布带着几分遗憾与歉意离开了这片庄园,回到了汶水岸边。

看着河对岸的那片庄园,他默然想着,既然这边是长房,那么对面便是二房?

……

……

教宗陛下到汶水的第一天,炼了一瓶朱砂丹。

第二天,随侍至此的国教巨头白石道人失踪,教宗陛下接见了唐家二爷,夜里遇到了一场暗杀。

第三天,他带着很多人出了道殿,神辇顺着汶水向上行去,在无数民众不安的视线注视下来到一片庄园外。

这片庄园属于唐家长房所有,病重的唐家大爷从老宅搬回来已经有半年时间了。

半年前也正是唐三十六被关进祠堂的日子,不知道这两件事情之间有没有关联。

如果是前些天,庄园的大门必然是紧闭着的,那些仆役散在四处聊着主人家的闲话,但今天不一样,当教宗陛下的神辇还有数里远的时候,庄园这边便收到了消息,最初的慌乱之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中门早已开启,管事与仆役们跪在两侧,恭谨至极,鸦雀无声,处处可见世家规矩。

但陈长生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不是因为河对岸的柳树下隐隐有人正在望着这边,而是空气里的味道有些不对。

南客跟在他的身边,像小狗一样嗅了嗅,说道:“有灰。”

刚刚从唐家老宅匆匆赶来的管事,还未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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