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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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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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我就不会再进来了。”

倒山獠听着这番话,把粗壮的双臂轻轻地搁到地上,表示遵命,满是黑毛的掌心向天摊开,仿佛就像是两处黑森林。

随着这个动作,它的盘角也抵到了地面。

那只土狲因为身体残缺的缘故,没有站稳,就这样滚了出来,直接滚到了陈长生的身前。

很明显,倒山獠是故意的。

那只土狲根本不敢抬头,不停地亲吻着陈长生靴前的泥水,同时发出呜呜呜呜类似哭泣的声音,显得特别可怜。

陈长生知道它是装出来的,也不在意,摇了摇头,便向草原外围走去。

他很清楚这些妖兽都不是什么善类,不要看这时候表现的特别臣服老实,其实都非常凶残。但他还是想要帮助它们。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比谁都珍爱生命。

他也不担心这些妖兽得到救助、重新变得强大之后,会不会反噬,因为现在他是周园的主人,如果他不开启周园,这个小世界最终会走向寂灭,生活在里面的生命再如何强大,也只有死路一条。换句话说,周园现在就是他的牧场,这些妖兽都是他的牲畜,牲畜病了饿了,他这个做主人的当然要管。更何况像犍兽这样的大妖兽,早就已经具备了初步的智识,他无法视其为牲畜,也不想看着它死去。

而且周园对他来说,有很大的意义。

他不希望周园最终变得死寂一片。

他希望周园继续活着,就像希望她还活着一样。

……

……

周园的旧规则已经被打破,日不落草原的空间屏障也已经消失无踪。

成为周园新的主人之后,周园新规则里的一部分,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进入他的脑海,然后,他掌握了其中一部分以现在境界实力可以理解的规则。随着他的境界实力不断提升,这个小世界将会向他展现更多的规则,相反,理解那些规则,对他的境界实力地提升也极有帮助。因为这种对规则的掌握,他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走出了日不落草原,翻越了数座山峰,来到了周园边缘的那片宅院处。

这里是畔山林语,是当初人类修行者最集中的地方,也是他看着大鹏带着她飞去的位置。

曾经的回廊小榭,如今已然变成断壁颓垣,到处死气沉沉,没有蛙鸣,只有很远的地方传来鸟叫,证明这里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国度。

但这里已经死了很多人。

倒塌的山崖,把畔山林语最美丽的那片建筑全部掩埋,无比沉重的巨石从山坳里一直堆到山腰处。

看着面前这幕恐怖的画面,陈长生沉默不语。

他无法移动这些山石,但能清楚地感知到,在垮塌的山崖下面,有很多死去的人。

他在这片垮塌的山崖前站了很长时间,然后离开。

接下来,他去了另外两处园林,没有什么收获。

他去了那条山溪,倒溯而上去看那片寒潭。

潭水里已经没有了剑意,也没有人。

潭水那边的湖里也没有人,湖水深处隐约可以看到那颗夜明灯散发的光亮。

陈长生没有去取那些珍宝与银白还有被湖水浸泡多日却神奇地没有泡烂的书籍,只是拿了一样被布裹好的东西。

湖畔也没有人,沙砾间还残着一些发乌的血渍,不知道哪些是七间留下来的,哪些是折袖留下来的。

然后,他从湖底向着远处游去,便来到了暮峪前方那片小湖。

那片小湖里的湖水已经顺着地面的裂缝不知流到了何处,只剩下干涸的湖底。

当初他就是在这里破湖而出,然后被她所救。

这里也没有人。

……

……

第497章 一串石珠

陈长生在草原外围的湿地里走了一阵,看了眼那片苇岛,然后去了那个山洞,在山洞的最深处看见了那名三阳宗老者已经被兽群啃食干净的遗骨。

然后他去了暮岭,在山间那条白石山道上缓步行走,来到一株梧桐树下。

他不知道自己要来这株梧桐树下,只是顺着那种感觉来了。

但这里也没有人。

周园里没有人。

一个都没有。

最后他回到了周陵前。宏伟的陵墓,在天地之间依然是那般的不可一世。陵墓四周的那些天书碑,早已没有了当日狂暴恐怖的气息,变得非常平静,表面上的那些线条,不知道是被这些天的风沙重新填满,还是被磨灭,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变回了最初的石柱。

那座黑色的石碑也同样如此,石碑表面一片光滑。

陈长生把手放了上去,身后远处的草原里,传来一阵妖兽的低沉啸声。

那是欢送,也是不安与乞求。

欢送周园新主人的离去,不安于他是否还会回来,乞求他的恩泽能够更快再次降临。

……

……

一片黑暗,然后是光明。

陈长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房间里,还在窗前,与先前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太阳挂在湛蓝的天空里,纵使国教学院里的树荫再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止那些炽烈的光线落下。

他看到的光明便是这片阳光。

然后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串珠子。

那些珠子无论怎么看,都是最普通的石头磨砂成的,表面没有任何纹饰,也没有散发任何气息,而且连表面光滑都谈不上。

他不知道当初在浔阳城里面对朱洛的那一剑时,这串石珠也曾经出现在他的手碗上。

这些石珠是天书碑化成的。

因为这串石珠一共有十一颗,十颗是灰色的,一颗是黑色的。

当年周独夫可能从天书陵里带走了十二座天书碑,后来他和她在周陵里看到的,只有十座,还有一座断碑的基座。

正是因为少了一座天书碑,他又带走了替代那座天书碑的剑池,所以周陵的阵法出了问题,直到他想起来,自己身上有块黑石。

那块黑石是他在凌烟阁里拿到的,竟也是一座天书碑。

当那颗来自王之策的黑石真的变成天书碑,帮助周陵四周的天书碑阵重新稳定下来之后,他本以为那颗黑石,是王之策从周园里带走的一座天书碑,但后来出了周园,回忆起在凌烟阁里看到的那本笔记,他又觉得自己的推测可能并不准确。

不管那两座天书碑去了哪里,他现在手腕上的这些石珠就是天书碑。

当然不仅仅因为这十一颗石珠十灰一黑,刚好与周陵四周的那些天书碑相符,更因为只有他才能通过那颗黑石感应到某些事情。

他感应的很清楚,周园就在黑石的里面。

这种说法并不准确,更应该说,这颗黑石就是周园新的大门,而开启周园的钥匙,则是他的神识。

他下意识里抬起手来,迎着窗外的阳光认真地看着那串石珠。

明亮的光线,从石珠的缝隙间透了过来,变幻成更多角度,在某些细微处,仿佛里面有着彩虹。

他这时候才真正地明白过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世人眼中无比神圣、所有道法之源的天书碑,竟被他戴在了手上。

而且,是十一座。

阳光照耀着石珠,射进他的眼里,让他有些恍惚,觉得一切似乎都并非真实。

便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他回头望去,只见是唐三十六和轩辕破。

“那个白痴到底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落落殿下先生还要我盯着他,结果他倒好,什么话都不说就跑了,我怎么盯?”

轩辕破很委屈地说道,然后和唐三十六一道看见陈长生的身影。

片刻安静,唐三十六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说道:“还好还好,我也不问你去哪儿了,只要你没落跑就好。”

陈长生不解问道:“我为什么要跑?”

“你无缘无故消失了半天时间……”

唐三十六看着他说道:“我们都在怀疑,是不是听说徐有容要回来,你怕被自己的未婚妻打的鼻青脸肿不好看,所以跑掉了。”

轩辕破连连摆手说道:“我可没这么说。”

唐三十六看着他冷笑说道:“你敢说自己没这么想?”

轩辕破是个很老实的熊族孩子,听着这个问题,吱唔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陈长生微怔,说道:“刚好提到她,让我想起来一件事,你们谁帮我写封信给东御神将府?”

唐三十六吃惊说道:“泥脚女婿上门?人女儿都还没回来,你急什么。”

陈长生摇摇头说道:“我晚上想去拜访,有些事情想谈。”

“你不会真是怕了徐有容,准备出盘外招吧?”

唐三十六来了兴趣,说道:“这种事情你应该先问我啊,你知道我最擅长这些事情。”

陈长生笑了笑,没有理他,向门外走去,说道:“我先去吃饭。”

前些天,落落对他说,确认那位姑娘没能活着离开周园,他便说过,要去东御神将府退婚。因为这是他当初在周园里答应过她的,她既然不在了,他当然更要做到。之所以这些天他没有去东御神将府,是因为最近比较忙,因为他把一样重要且必需要要的东西遗落在了周园里,同时,他的心里还存着最后一线希望。

她没能离开周园,或者她现在还在周园里面,周园既然没有毁灭,那么她便有可能还活着。

直到昨夜今晨,他终于重新进入了周园,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一个人,没有那个人,于是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他顺便把那样东西也带了出来。

看着陈长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唐三十六沉默了会儿,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今天比较怪?”

轩辕破不解问道:“哪里怪?”

唐三十六说道:“他笑的有些怪……很难看。”

轩辕破回想了一下,点头说道:“嗯,笑得像哭似的。”

第498章 昨日重现徐府

暮色想要完全点燃天边的云,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京都那些酒楼与青楼里的宴席,则早就已经开始。

正式的酒宴总是要花很长时间,那么开始的时间自然也会很早,这与节约灯油或明烛没有任何关系,修道强者与达官贵人,文人墨客与小姐丫环们更看重的是从天明到日暮再到夜色降时的光线变化,以及随之而变的氛围与感受。

陈长生不理解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一顿饭的时间如果超过一刻钟的时间,那便意味着不健康,就像此时他身前桌上的那些美味佳肴一样,都意味着不健康。

今天徐府设宴和上次的寻常家宴不一样,是正式的酒宴。虽然只有他一个客人,他是晚辈,年龄还很小,东御神将府一年也开不了两次的中门被打开,各种名贵食材烹制的菜肴不停地端上,然后吃都没怎么吃,只是被看了两眼便被撤了下去,换上了新一轮的菜品。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名贵的器物,盛菜的瓷盘,让他很自然的想到初入京都第一天时,徐夫人说的话。到处都是婢女,根本不需要他动手,便自然有人服侍。然而有意思的是,无论徐夫人、花嬷嬷还是那位叫霜儿的大丫环,今天都没有出现。

或者是因为当初,陈长生与她们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

徐世绩一人作陪。

陈长生不饮酒,本着礼数吃了些菜,饭便很快吃饱了。

徐世绩搁下酒盏,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等着他说话。

陈长生不喜欢也不擅长绕弯说话,看着这架式知道徐世绩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于是直接说道:“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老师的身份。”

“知道计道人就是商院长的那天,我像所有人一样吃惊。”

徐世绩没有说当天在祠堂里与父亲的画像说了很长时间话的事情,看着陈长生淡然说道:“包括周通大人在内,有很多人都想通过这点对你下手,但你不用担心,我大周律向来没有株连一说,当初国教学院谋逆案发的时候,你生都还没生。”

“可是您毕竟是圣后娘娘最信任的神将之一。”陈长生问道:“为什么您还要坚持这门婚事呢?”

“所有人都认为我粗鄙不堪,能够生下这么一个女儿,不知道是积了多少辈子的福……私下里不知有多少人在嘲笑我。”

徐世绩看着陈长生的眼睛,没有掩饰自己的冷漠情绪,说道:“至于这门婚事,更是给我带来了无穷的羞辱……在世人眼中,最开始是我们徐府瞧不上你这个穷酸少年,想要悔婚,甚至对你诸多打压羞辱,而后来,当知道你与教宗陛下的关系之后,则不要脸地缠着你,非要与你结亲,于是,曾经施加在你身上的那些羞辱,现在全部都回到了我们自己的身上,甚至可以说……这很不要脸。”

花厅里很安静,所有的婢女早已远远地避开。

徐世绩说道:“好在没有人认为我家容儿配不上你,不然只怕连她都会被人笑话。”

陈长生心想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情很难看,为何还要坚持?上次自己来退婚的时候,你为何不肯直接收了婚书?

“可是我不在乎,或者说这些羞辱与嘲笑,我都能忍。”徐世绩的眼神忽然变得锋利起来,盯着陈长生说道:“因为我是位父亲,我要为我的女儿考虑,我对娘娘忠心不二,但是为自己女儿考虑,又有什么错呢?”

这些天陈长生曾经想过很多次,为什么徐府现在非要死守着这份婚约,他想过很多理由,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徐世绩就是想为自己的女儿好。

陈长生应该觉得有些喜悦,被承认的喜悦,但他没有,因为他不相信徐世绩是这样的人,是这样的父亲。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京都里的人们在想些什么。”

徐世绩面无表情说道:“就像在离山内乱之前,所有人对秋山家主的看法一样,但事实证明,你们都看错了。”

“不错,如果我坚持这门婚事,将来如果教宗大人败了,圣后娘娘当然不会允许我再继续活着,但我很肯定,就算我死了,娘娘她对容儿依然会宠爱有加。而如果……教宗大人胜了,因为你的关系,想来他老人家也不会对容儿有任何不好的看法。”

他看着陈长生的侧脸,继续说道:“南北合流大势已成,离山剑宗或许还能保住锋芒,秋山君因其功正好趁势北上,而南溪斋又还能有什么作为?如果容儿不能与你成亲,她将来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枯守圣女峰,可是如果这门婚事能够成功呢?”

“教宗与圣女,这才是真正的南北合流。”

“无论南北,所有人都愿意看到这样的画面。”

“什么是大势?这就是大势。”

“不管到时候我是否还活着,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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