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候,火车在最近的站台停了下来。叶寒透过玻璃窗,看到月台上站满了人,还有一辆救护车等候在那里。火车刚停稳,车上那个患有肺气胸的少女便被送到了救护车上,而华聘婷也一直陪护在那个少女的身边,坐上救护车消失在了月台。
看到少女被救护车带走,叶寒的心里一块大石也总算落了回去。
一天后,火车抵达了西安,叶寒转汽车到了县城,然后又从县城坐车回到了生他养他的那片土地,站在村口,他的心情是无比的复杂。
五年了,他一直没有回来过,此时此刻,他最想见的就是自己的妈妈和妹妹。
“妈妈、妹妹,我回来了!”叶寒一边迈着步子向村子里走,一边在心里暗叫道。
004家中巨变
重新踏入村子的叶寒心情沉重,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到这里了,虽然时隔多年,可是村子里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沿着那一条坑坑洼洼的石板路,叶寒一步一步的踏进了村子,道路两边是低矮破旧的泥瓦房,上空微微有几道袅袅的炊烟升起,不知谁家的鸡圈里,小鸡门正在叽叽喳喳的叫着,偶尔也会传来一两声狗吠。
叶寒的家住在村子的最东头,还要拐过几个弯,阔别已久的山村里已经失去了当年的热闹。村子里的许多年轻人都早已经不再回来,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孤苦的老人,他们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大山,也终将在这里沉睡。
破旧的房屋门口,零零星星的蹲着几个头发花白、皮肤黝黑、瘦的皮包骨头的老人,他们的手里正捧着一个缺了口的瓷碗,用颤抖的手撅着碗里的面糊糊,吃的津津有味的。
突然有人到来,让这些老人都感到很是好奇,一脸麻木的看着叶寒,显得是那么的陌生。这样难怪,叶寒很少回来,估计他们早已经无法认出叶寒了。
虽然这些老人认不出叶寒,但是叶寒却能认出他们,每看见一个人,便主动的打招呼:“三伯、四婶子、二奶奶、喜林叔……”
这些人听到叶寒的声音后,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叶寒。过了没有多久,终于有个老头眼前一亮,缓缓的站了起来,带着一丝狐疑的叫道:“寒娃子?”
叶寒听到有人叫他,脸上也是一阵欢喜,当即走了过去,看着这个已经连背都直不起的老头,叫道:“喜林叔,是我,我是寒娃子。”
“寒娃子……”喜林叔又仔细看了看叶寒,放下手中的碗筷,伸手便摸向了叶寒的脸,激动不已,“真是寒娃子……”
说着,喜林叔将头一转,面向对面的一个老妇,冲她喊道:“他四婶子,你快过来,真的是咱们的寒娃子回来了……”
“寒娃子回来了?”四婶子也急忙丢下手中的碗筷,迈开小脚,快步的跑了过来,凑近叶寒仔细瞅了瞅后,便欢喜的叫道:“是寒娃子!寒娃子回来了……寒娃子回来了……”
一时间,叶寒的到来顿时让这个原本平静的小山村炸开了锅,四婶子的高音很具有穿透力,一嗓子喊出来,半个村子都能听见。于是,听到四婶子这声话的人,都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向着喜林叔这边靠了过来。只一会儿的功夫,叶寒的周围便聚集了二十多个年龄不一的老人。
这些老人的模样基本上都没怎么变化,但是叶寒的变化有些大,可不管怎么样,这些看着叶寒长大的老人,还是能够认出叶寒来,大家东一句西一句的,大多都是在说叶寒高了,壮了。
就在这时,一个干瘦的老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脸的阴沉,望着叶寒的眼睛里也带着一丝愤怒。
“六叔!”叶寒看到那个老头走过来时,急忙上前去搀扶那老头。
哪知,不等叶寒的手伸到,六叔举起手便重重的打了叶寒一巴掌,十分愤怒的吼道:“你这个不孝的畜生!你还知道回来?”
六叔的这一行为让村中的其他老人顿时变得沉默了,原先的欢喜被陇上了一层阴云。
喜林叔拽了拽六叔的衣衫,有点不高兴的说道:“老六,你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干嘛要打孩子?寒娃子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
“你闭嘴!这是我自家的事情,与你没有一点关系!”六叔脾气火爆,不等喜林叔把话说完,便冲喜林吼了起来,同时情绪很激动,紧握着的双手在不住的颤抖着。
叶寒见六叔动怒,便急忙解释道:“六叔,我……”
“你这个不孝的畜生!畜生!畜生!”六叔完全不给叶寒解释的机会,甩手便是三个大嘴巴子,可见六叔是多么的生气。
“老六!你再这样打下去,寒娃子会被你打坏的!”喜林叔见势不妙,急忙强行拉住了六叔。
“喜林!你放开我,让我打死这个不孝的畜生!”六叔怒气冲冲的道。
叶寒“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六叔是他的亲六叔,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是六叔一手带大的,对于他来说,六叔就像是他的半个父亲。他以为六叔是在埋怨他这几年没有回来,便解释道:“六叔,我知道错了,我这几年没有回来,也是有苦衷的……”
六叔被喜林叔拉着,但是怒气没消,听到叶寒在为自己辩解,便怒道:“寒娃子!六叔也知道你在外面回来一趟不容易,六叔也没要求你每年都要回来。可是你一连五年都音讯全无,像是失踪了一样!你这个不孝的畜生!你妈临终的时候,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想见你一面都见不上,你……”
叶寒一听到六叔的这句话,立刻就懵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叫道:“六叔,你刚才说什么?我妈……我妈她怎么了?”
“你还知道你有个妈?你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六叔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开始数落起来了。
叶寒急忙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六叔的肩膀,瞪大了眼睛,喝问道:“六叔,你刚才说我妈怎么了?我妈呢?”
不等六叔回答,叶寒便再也待不住了,松开六叔,拨开人群便朝家里跑了过去。
叶寒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叫着:“妈!我回来了!妈!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一路快跑,叶寒便跑到了村子的最东头,转过道路的一个弯,赫然映入他眼帘的,是坍塌了许久的房子,他的家早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妈……”叶寒看到这样的一幕,双腿一软,整个人便瘫倒在地上,原本在眼睛里打转的泪珠,此时夺眶而出,黄豆般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六叔为什么会如此生气的打自己了,看到已经成为废墟的家,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他心中悲痛万分,双手在地上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愤恨的举起双拳猛烈的朝着自己身上击打。
六叔和乡亲们随后赶来,看到叶寒哭的如此伤心,许多人都不禁潸然泪下。本来怒气冲天的六叔看到嚎啕大哭的叶寒,也渐渐的平复了心情,缓缓地走向了叶寒。
叶寒伤心欲绝,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去世,他开始埋怨自己,责备自己。
六叔看着叶寒,什么话都没说,心里也很是伤感。
“六叔,我妈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叶寒突然擦拭了一下眼泪,扭头看着六叔,问道。
六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堪回首的说道:“唉!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你妹妹在县城里上高中,有一天突然回来了,不知道跟你妈说了什么话,从那以后,你妈就长吁短叹的,天天都是无精打采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妈就大病了一场,结果就一病不起……”
说到这里,六叔的话有些哽噎了,便不再讲下去了。
叶寒听后,心里感到极大的愧疚,一定是五年前他被判入狱的事情让妹妹知道了,妹妹又跟妈妈说了,然后妈妈忧郁成疾,最后辞世了。
一想到这里,叶寒就恨透了自己,如果没有五年前自己入狱的事情,那么他的妈妈也就不会……
“六叔,我想看看我妈……”
“你跟我来吧!”
叶寒起身,跟在六叔的身后,向山上走去。
走了大概好几里路,六叔将叶寒带到了山顶,指着那个被石头堆砌的小土包说道:“你妈离开后,我按照你妈的遗言,将他葬在了这里。她说,她要站在山顶上,这样只要你一出现,她就可以看到你了……”
叶寒跪在自己母亲的坟茔前面,再也抑制不住了,眼泪像是山洪暴发了一般,止不住的向外流,同时心里更像是被人一刀一刀的割了一样,痛彻心扉。
六叔望着叶寒抽噎的双肩,重重叹了一口气,眼角里也泛起了泪光,对这那个坟茔说道:“五嫂,寒娃子回来了,他回来看你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叶寒都在痛哭流涕,他跪在坟茔前面,向着坟茔不住的磕头,石头上已经沾染了血迹,他的额头早已经被磕破了。但无论他磕多少头,他都已经无法挽回自己的母亲。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没过多久,天地间一片黑暗,大风也开始骤然刮起,一道闪电从天空中劈了下来,紧接着雷声便滚滚而来,只片刻功夫,便暴雨倾盆。
“六叔,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在这里待一会儿。”叶寒的身体被雨水冲刷着,大风卷着暴雨,像黄豆一般的打响了叶寒的身体,这样的天气,身为老人的六叔只怕承受不起,他便主动劝说六叔回去。
六叔本不愿意回去,禁不住叶寒的劝说,便缓缓的下山了。
等到六叔走远了,叶寒依然跪在坟茔前面,心中悲痛万分,仰望着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天空,打心眼里发出了一声怒吼:“老天爷!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叶寒歇斯底里的咆哮,换回来的只有隆隆的雷声。此时此刻,叶寒五年的冤屈重新卷上心头,他越想越愤怒,越想越不公平。终于,他对着这不公的苍天,发誓要替自己讨个公道,并且要拿回这些年所失去的一切!
天快黑的时候,叶寒从山顶上下来了,直接去了六叔的家里。一进门,他便问道:“六叔,我妹妹呢?”
005找个工作好难
六叔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叶寒,随手拿起了一条毛巾扔了过去,眉头紧锁的道:“先擦一擦吧。”
说完,六叔便拿起了旱烟袋,蹲在地上开始吧嗒吧嗒抽烟,眼睛盯着烟锅子里一红一红的烟叶,脸上多了一层忧郁。
叶寒接过毛巾,随便擦拭了几下,走到六叔身边,看到六叔如此神情,心知不妙,便追问道:“六叔,我妹妹呢?”
六叔是个老烟枪,抽烟很厉害,他斜视了叶寒一眼,却没有回答,只是蹲在那里继续抽着旱烟袋。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叶寒所问的问题。
“六叔!”叶寒急了,一把抢过六叔手中的旱烟袋,“叶青呢?”
“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抢你六叔的烟袋了?拿来!”六叔一向视如宝贝的烟袋被突然抢走了,心中十分的不爽,直接站了起来,将手摊在了叶寒的面前,怒道。
叶寒知道六叔的脾气,将拿着旱烟袋的手背在了身后,不卑不亢的道:“六叔,要抽烟可以,但是你必须要告诉我叶青在哪里?”
“我要是知道她在哪里就好了!”六叔冷笑了一声,双手背在后面,朝堂屋里走了进去,随手拉过来一张凳子,一屁股坐在了那里,从衣兜里掏出了一盒卷烟来,抽出一根便塞在了嘴里,然后划着火柴,点燃了那根香烟,只吸了一口,便旋即将手里的烟仍在了地上,不禁骂道:“狗日的,一点味道都没,还卖那么贵?”
叶寒见状,知道六叔平日里抽旱烟袋抽习惯了,卷烟的味道太淡,抽不惯。他走到六叔身边,将刚刚抢过来的旱烟袋又给递了过去,道:“六叔,你还是抽这个吧!你刚才说那话是啥意思?”
六叔接过烟袋,先抽了一口烟,然后才说道:“啥意思?你一个大学生,连我这老汉说的啥意思都不懂?”
“六叔,你是说,你也不知道叶青在哪里?”
六叔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你妈去世以后,叶青就离开了村子,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叶寒听后,心里不是滋味,母亲去世,妹妹又不见了踪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六叔瞅了一眼叶寒,见叶寒脸上陇上了一层阴云,便道:“不过,山娃子曾经见过叶青一面……”
“在哪见的?”叶寒急忙问道。
“东海市。”
“东海市?她去东海市干什么?”叶寒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的道。
“我怎么知道?山娃子给人搞装修,在东海市待过一阵子,去年过年的时候回来了,他说在东海市见过叶青。”六叔抽完一袋烟,拿起烟袋,抬起一只脚,将烟锅子里的烟灰给磕了出来,然后将烟袋放在了身边的桌子上,缓缓的说道。
叶寒不再说话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妹妹叶青会去东海市,但既然已经得知叶青在东海市,他就必须去找到她。春节距离现在不过才两个月前的事而已,叶青留在东海市的几率应该很大。
东海市,是叶寒的伤心之地,他在这里成长,又在这里摔倒,现在,他要在摔倒地方重新爬起来,去拿回这些年他所失去的一切。同时,也要找到他的妹妹。
“六叔,我今天在这里借宿一晚,明天天一亮就走,去东海市,如果不找到叶青,我会怨恨自己一辈子的。”终于,叶寒做了最终的决定,决定重新回到东海市,那座物欲横流的城市。
“嗯,走吧。这里不值得你们年轻人lang费青春,还是出去闯一闯的好。山娃子和你身材差不多,你去山娃子的屋里随便找一套衣服换上吧,我让你婶子去给你做饭。”六叔缓缓站起了身子,朝厨房走去。
山娃子是六叔的儿子,叫叶山,比叶寒小几岁。叶寒进了山娃子的房间,打开衣柜,随便挑选了一套较为得体的衣服换上。
随后,叶寒在六叔的家里吃了顿晚饭,就睡在了叶山的房间里。
这一晚,外面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加上刚刚得知母亲去世、妹妹失踪的消息,叶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这一晚,叶寒想了很多,五年的囚徒生活让他的性格也变得相对沉稳了许多,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轻浮,牢狱里的生活也让他懂得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叶寒早早的起来了,他在算了算返回东海市所需要的钱财之后,给六叔留下了二百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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