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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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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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禅见他似笑非笑,却无半分焦急愤慨之意,心中却是雪亮:什么比亲兄弟更亲,只不过是推脱之词,他们巴不得先王早死!如此惺惺作态,只是为了用这把柄掣肘自己。

“先王生前,也跟我多次提及各位对他的情意,我一直把诸位当成我亲生叔伯与兄弟……”

他目光一定,凝化为清;“我知道今冬天气候不好,各族也损失很大,各位也很是难为……这么着吧,这些金银器皿,我立即遣秘密带往帝都,换来的粮食盐铁,先尽着各位族中分发。”

这话一出,各族长纷纷动容,交换了个不敢置信的眼神,之前提起这些金银,金禅总是推到“全体将士”头上,言下之意,却是要先用来充做军费,如今他居然这么慷慨?!

更让他们惊骇的是,金禅,他居然有与帝都有交易的秘密通路?!

大部分人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今年冬天总算过得了,却也有人自以为金禅这是在服软示弱,于是更加得寸进尺,“大王何必这么麻烦,现在就分发到我们手上就罢了,开出这么多‘立即’来,倒是让我们等到猴年马月?”

“是啊,要分现在就分,万一你中饱私囊可怎么办!”

说这话的是两个楞头青新族长,金禅瞥了一眼,微笑越发亲切和蔼,“这倒也省了我的事了,各位既然能拿金银抵饿抵渴,就不用我多事了。”

他挥手作势,真要开箱分发,这可急坏了一旁老成持重的老族长。“不可啊!”

他怒瞪了两人,呵斥道:“这全是先王与大王的恩泽,你们竟敢这么胡言乱语,真是不知好歹!”

随即转向金禅道:“大王大量,您别跟小辈计较,这些金银只是死物,还要指望您派人换在米粮用具等,我等族民才算了有了救。”

他此刻被金禅许诺的粮食盐铁吸引了全部心思,眼中虽然故作平静,却难掩丝丝急切与渴望。

在狄人中间,却也不缺乏金银,乃是因与天朝并不通商,若无渠道换来粮食器具等,如今金禅居然有这等门路与手腕,谁还会去管先王是怎么死的?

金禅轻笑一声,“汉人有瓜田李下之说,我只怕金银过手,惹人嫌疑啊……”

他瞥了众人一眼,见众人眼中或压抑或赤裸的急切,眼角掠过一丝轻蔑笑意,却是更加慢条斯理了,“更何况,老族长刚才也说了,如今流言喧嚣……”

“那些流言真的荒谬,我们是从不相信的。”

“金扈三番两次来行刺大王,他的话也能相信?!”

“我看金扈是故意来胡搅蛮缠,好拖延城军来袭,他定是与汉人有勾结!”

众人七嘴八舌说道,各个仿佛比金禅还要义愤填膺,纷纷为他鸣不平。

“承各位信任,孤王不胜感激,只是如今喧嚣尘上,实在是……”

金禅为难的皱起眉头,好似很是忧悒,这一幕看在众族长眼中,实在是虚伪可笑,各人在肚皮中暗骂不已,面上却是豪爽万分的拍胸脯道:“当时我们都看得真切,大王您是无辜的!等我们回到族长,便替您好好澄清。”

“若是族中再有人乱传,便割了他的舌头!”

这一片乱糟糟的许诺,终于在金禅挥手回止住了,看向鸦雀无声的帐中,金禅满意的微微点头,微妙的讥诮化为最亲切的笑意,“请各位先回族长,不够的粮食用具等等,我这里先拨下,绝不会让各位有所为难。”

一片欢呼声中,各人抚胸向金禅弯腰行礼,气氛恭谨而亲热,方才闹得剑拔弩张的先王之死,好似从未在众人心中存在过。

金禅望着这满幕和谐,却是再无半分得意,此事虽以软硬手段压下,却终究……留下了永不愈合的溃烂疮口,对景儿闹起来,就是现成的把柄!

再念及预先许给众人的粮草用具,饶是他气度非凡,也要痛入骨髓,这已然掏空了他的大半家底!

但这也是必要的,只要暂时安顿下这群人,在另一边,他便能大获全胜!

一切都会如意的,除非,那个女人还有后手!

念及这一点,他心中咯噔一声,怒意更深,面上却丝毫不露,只是在唇间咬过一个名字

疏真!

这两个字仿佛千钧巨石,压得他头昏目眩,怒不可遏,恨不得在唇齿间咬个粉碎,却更让他心头一沉,连眼前的欢呼声也变得讽刺苍白起来。

众人的欢呼声中,他将目光转向苍茫夜空,辽远的西方

只要居延那边成功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以为你赢了吗……“长公主殿下”?

他唇边的讽刺笑意加深,胸中的巨石在这一刻消失无踪,眼角的光芒让人不敢正视

笑到最后的人,是我啊!

夜色爽朗,天冷云高。

疏真挽紧了貂裘,看霜珠在上面闪亮滚落,却是不湿半分。

她站在承平楼至高处,遥望着苍穹满天,目光也转向了西方,久久凝视。

“在看什么入了神?”

清朗醇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袭暖巾裹住了她的脖项,呵护得细密。

208居延

她并不回身,声音中却带着揶揄的笑意,“你忙了一天,是带人去堵那个挖出的老鼠洞吗?”

朱闻被这一比喻逗笑,也大笑出声,“确实如此,我今天做了一天wωw奇Qìsuu書网的老猫,就差没吹胡子瞪眼了。”

两人相视而笑,笑得几乎打跌,朱闻咳嗽着道:“没曾想他们真有耐心,为了那什么宝藏,居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默默挖了这么久。。。。。。”

他皱起眉头,仿佛心有余悸,“宝藏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就是这么无声无息的潜入宫中,若是人再多一点,几乎就可以夺成开门了!”

他想起手下居然无一人发觉,面露不悦,想着等下要怎么操练。

疏真安慰道:“外面打得沸反盈天。谁能听见地下有什么动静?我也是只是一猜,所以才撤走了宫中杂人,也算有所防备了。”

朱闻面色略见缓和,却更添几分狐疑,“看金蝉平时作为,其志非小,怎么会为了一批宝藏这么费尽心思,连打仗都不顾了?”

疏真扑哧一声,笑着揭他老底,“养军最重,乃是粮草用度,说到底就是金银二字你不也为了这些,频频冒充劫匪?”

朱闻被她说得面露红云,嘟哝几句,却仍带疑窦,“总之,我还是觉得蹊跷。”

“你不用在意金蝉此人。”

疏真见他如此,也不再逗人,收敛了笑意,淡淡道:“他心计非常人可及,总是要把天下人甚至他的部下玩弄于鼓掌之上。。。。。。”

“他是看中了别的肥肉却不愿露出心思,这才把所谓的宝藏炫耀于众人眼前》”

见朱闻若有所悟,她微微一笑,翩然从楼上下阶,慵懒声音徐徐传来,“只是,他注定不能如愿了。。。。。。”

她的笑意浅浅,不复平日的冷肃,却绽放出突兀的清灵剔透,朱闻在这一瞬间因惊艳而心跳慢了一拍

“你知道前阵子闹得诡异的玉玺一物,从何而来?”

不等朱闻回答,她笑着,好似在对他解释,却有在对自己喃喃低语

“所谓玉玺,并不是代表一个人,而是。。。。。。一种无上权柄的象征。只要现于世上,便要惊起万丈狂澜!”

风吹过她的衣袂,楼阁重重间隐约可以见松涛摇曳,因着她眼中的光芒,这一刻,风中也仿佛染尽焚热炽华!

“所谓玉玺,并不是代表一个人,而是。。。。。。一种无上权柄的象征。只要现于世上,便要惊起万丈狂澜!”

风吹过她的衣袂,楼阁重重间隐约可以见松涛摇曳,因着她眼中的光芒,这一刻,风中也仿佛染尽焚热炽华!

最先发觉异状的,却是兵部掌管武库的周侍郎。

他历常翻阅地方文书时,原本漫不经心的眼却好似被什么惊住了,手指慢慢哆嗦着,停在了最近一页。

一旁的杂役提了大瓷壶,正待斟茶,却在下一瞬被打翻,热水溅了满身!

周侍郎跳了起来,像疯了一般朝着内廷而去,连满身狼藉都浑然不觉。

“出什么事了?”

老成侍重的尚书今日总算不曾告假,却碰巧撞见这疯魔一幕,既愤怒又是惊骇,“这成何体统?!”

周侍郎充耳不闻,平素对上司的恭谨全没了影子,整个人连眼都茫然魔怔了,略一作揖竟然越过老尚书就朝内廷跑去。

老尚书大怒,气得一把揪住,却冷不防险些跌了一跤,早有其他同僚反应过来,七手八脚把人截住,老尚书还没来得及骂人,却见周侍郎终于有些醒悟过来,却仍挣扎碰上要起身,眼风凌乱之下,颤了一句,“西宁兵府五万大军……”

“什么?!”

众人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立刻便知道事情不妙,抓着他不放的人也知道厉害,连忙收手,周侍郎喘息了两声,急促道:“他们、他们居然无调令全数开拔了!”

这还了得?!

好似瞬间天塌地陷,老尚书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就陷入昏厥,众人却也好似被鬼附身,呆镣战栗,谁也没有去扶他。

这下任谁都知,确实是天要塌下来了!

本朝军制严密,若要调动一千人以上的军力,需内廷用印,随后兵部颁下符令,主官领命后在地方都有备案,任谁也转不了空子。

可是如此,浩浩荡荡五万人,却居然就这般,离开驻地远去了?!

若不是晴天白日,大家也许会使劲掐自己一把这难道不是在做梦?!

周侍郎近乎癫狂的声音唤醒了大家,“快些通报内廷!”

众人心下咯噔一沉,想起清远郡王的霹雳手段,再念及长公主殿下的冷厉果决,顿时连脚底都酥软了,有胆小的已经哭出声来。

“先不要去……”

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老尚书顾不得身上疼痛,颤巍巍站起身来,怒极反叹道:“主官是谁,原因为何,目前一概不知吗?”

周侍郎看了看手中紧急文书,低下头摇了摇。

“罢了,你把文书给我吧……”

他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宛如游魂一般,在众人扶持下站起身来,缓缓朝着内廷而去

“你们一问三不知,事情又如此紧逼,内廷定然是震怒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这次就由我去吧!”

老尚书长叹一声,连颌下白髯都有些颤动,急促略带蹒跚的迈步而去,众人面色各异,现场死一般寂静,连窗边初露的新枝也丧失了春意,只剩下苍白惨然。

初春时节,仍有不厚的一层雪笼罩着整个居延驿。

此处经过上次的袭击后,已经重新建了帐篷与木寨,却仍是人烟稀少。

懒洋洋的校尉仍躲在帐中不见人影,其余兵士例行训练后,正要懒洋洋回帐中用饭,却听东方逐渐而来的轰鸣声

那轰鸣混合着马蹄与冰原裂破的声响,天地间仿佛被这单调而巨大的声响充斥,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轰鸣越近,冰雪弥漫空中,遮天蔽日……甲胄的寒光逐渐在天际出现!

校尉吓得宛如木雕一般,手中的肉干缓缓滑下,他跳起身来,原本该暴怒,声音却微弱如同蚊呐,“是……是敌袭!”

“是狄人打来了!”

此起彼伏的绝望嘶喊,让整个居延都陷入了森罗地狱!

狄人的铁蹄,终于在十年之后,再度踏上了天朝土地。

将士们踉跄着聚集,有人已经是失魂落魄,有队正大声喊着召集全队,却正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

落入泥沼中的旗帜竭力沉浮,招展,营帐被践踏成碎片,大群兵士涌入木寨之中,却仍是满面惊恐

这并不是个正经的城池,陷落也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事!

冰原的雪色被践踏得污浊,凛风吹来血腥与死亡之气,精钢的白光与人呵出的白气混为一色,化为肃杀呼啸而过!

简陋的木寨中间露出点点箭眼,但对着这凛然铁骑的逐渐逼近,却显得软弱无力。

千钧一发之际,居延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第二百零九章印章

老尚书入宫时,昭宁公主正在与石秀碰面。

珠帘半卷,掩不住窗外初芽,昭宁公主凝望着叹了一声,好似无心再说。

“殿下……在想萧策?”

石秀的问话可说是太过直接,甚至有些肆无忌惮了。

昭宁的眼圈一红,却是眨了眨眼,硬生生忍住了,“他一心为公,如今单身微服在外……”

一叹之下,眼中盈盈,几乎落下泪来。

石秀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意中带出讥诮,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平和笑道:“清远郡王为朝廷鞠躬尽瘁,真是我辈楷模。”

他说这话毫不勉强,带着恰如其分的微笑,看在昭宁眼里,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心中一紧,有些踌躇道:“你是否派了人对他……”

“公主想到哪里去了……”

石秀莞尔一笑,仍是风度翩翩的模样,眼中冷意却是一闪即逝,“郡王乃是国之柱石,我岂敢对他有所不敬?”

他顿了一顿,又道:“只是他微服而出,那里又是燮国与狄人交界之地,若是遇上不测,实在也很是棘手。”

“那倒也不会。”

昭宁公主虽然心中对他仍有畏意,想起萧策,心心念念之下,却也有几分果断强硬,“皇上也不会看着国之重臣涉险的。”

“哦?”

石秀眉头一挑,倒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他是何等老奸巨滑之人,从话音已经听出了些什么,“皇上又有什么动作?”

昭宁话一出口,就已经深悔自己多言,如今却也不便改口,只得笑了一声,颇有些自矜道:“皇上虽然年幼,却也早有主见,他若有什么动作,我既不知情,也管不着。”

两人正在言语试探,却听外间喧哗不已,正在发作,却听见老尚书凝重的通禀声

“臣,有紧急军务上奏!”

这一下,就边对朝政尚有懵懂的昭宁,也觉察出不对来!

须发银白的老尚书面色苍白,入内先是长跪不起,一字一句诉说之下,石秀与昭宁的脸色越来越是难看。

“岂有此理……简直是荒谬!”

石秀双目发出强烈光芒,信手拍案之下,金丝楠木的桌面裂了一条大缝!

“西宁兵府的人马,常年驻扎在边陲,是为了防止狄人突然兴兵进犯,非诏不得擅动,如今居然莫名离去,这是要造反么?”

他的声音带着阴沉的压力,好似惨白闪电划亮了整个天际,“朗朗乾坤,天朝还没发生过这种事!”

信手一挥之下,正中书案断为两截,巨响轰然,所有侍从欲入内看个究竟,却是吓得谁也不敢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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