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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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十四-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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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明野让出主位,皇上坐下,庄妃落坐于他左手旁。
“平身,都坐吧,切莫因朕的到来而令大家感到拘谨。”皇上轻抬手示意众人坐下,众人岂敢,你看我、我看你,无人敢应。
见状,皇上低声笑着,笑望向立在一旁的穆九山。
“父亲,坐。”庄妃伸出莹白柔胰,指尖轻点自己左方空位。
“父亲”二字令我掀起眼皮将他与庄妃打量……他二人间有几分相像!原来是皇上携爱妃与爱卿一同出席!他三人若换作21世纪便是女婿、女儿与老丈人。
“谢皇上、谢娘娘。”穆九山躬身行礼,古代礼数讲究森严,他虽为父,却仍需对妃子女儿恭敬。
见他落坐,其余宾客方才在对视中先后坐下。
烈明野坐于皇上右手旁,依顺下来分别是我与聂光。
我感觉到一双含笑无害的视线定在面上,下意识抬眸看去,只见庄妃正笑盈盈的望着我。见状,我忙回以轻轻浅笑,算是回过。
“皇上,她便是筱落,苍炽的娘亲。”庄妃含笑的目光从我面上移开、调向皇上,之后再行调回。
我注意了她的用词,她只称我为小苍炽的娘亲,并未提及烈明野之童养媳,看来这事……有些复杂。
“哦?”皇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惊讶,又饶有趣味,目光落放在我面上。
首次成为打量对象,且对方还是这架空世界的君王!我当即站起,规规矩矩福身行礼,轻声道,“民女凌筱落参见皇上。”庆幸看过许多古装宫廷剧知晓如何行礼,否则难免将一场喜宴弄得紧张无措。
“勿需多礼,坐。”
“谢皇上。”我颔首道谢,坐回原位。对话简短,我却已有疲意。古人活得好累,特别是这些礼节,令人不喜!
“朕为苍炽备了满月之礼,待膳后亲自为他配戴。”皇上一面说着、一面半弯了眼睛,目光扫过我等,继而调向厅外酒席。
我下意识追随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厅外宾客无不露出羡慕之色。皇上亲赐礼物、亲手配戴,那是至高的荣耀!岂可不羡?
闻言,烈明野当即起身,撩甩开衣摆跪地叩首,“谢皇上恩典!”
“呵呵,起来。”皇上收回目光,看着烈明野的眸子温和了几分,单手将他扶起。
看着烈明野落坐,看着皇上对他的特殊待遇,我想一切都归功于已故的老将军。老将军乃三朝元老,不晓得为朝廷立下多少赫赫战功,否则皇上又为何如此善待烈家后人?
皇上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虽年轻,但那份睿智不容忽视,总觉得他温和的眸下掩藏着无比的精明与强干!
下人奉上洁净膳具,一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太监以银针一一测试。瞧他的穿着与普通太监相差甚远,倒是像极了“雍正王朝”中伺候康熙的太监总管李德全。想必是个人物!
测试过膳具与酒菜,确定无异时这位不一般的太监才细声细气的对皇上说道,“皇上,可用膳了。”
皇上浅笑着点头,执筷。见他进膳,众人方敢食用。
皇上来了,带来荣耀,却也赶走畅所欲言。他虽称不必因他而拘谨,但,谁能做到?就连张狂的烈明野都收敛静坐,谁又敢造次?
以眼角余光偷瞥烈明野,他面带微笑与皇上交谈。我在想,他现下的笑容是真?是假?他是那种拘泥于礼数的人吗?矣或者说不想辱了老将军忠君爱国的名声?
一面用膳、我一面开始了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净然发现自己的思维也可如此活跃!呵呵,无声笑,轻摇首,皆是皇上惹得祸。
抬首间我愣住了,只因为庄妃斟茶的丫鬟甲。她右手执壶,左手轻压壶盖,此举再寻常不过,只是她的左手小指指尖自壶嘴处擦过。愣住的同时我脑中白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皇上,他正与聂光交谈,烈明野附和。
脑中白色褪去,一道刺红之光将脑海划染开来,心脏漏跳一拍,跳速加快。
丫鬟甲垂首将茶壶轻放回桌,收手时我敏锐的检测到她的手……竟微微发抖!我执筷之手顿时握紧,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就凭那指尖擦过壶口!就凭她发抖!
我未言语,进食之心全无,不敢表现太露,只得以余光盯着那杯盅与茶壶,若有人触碰定要阻止!今日乃小苍炽的满月庆,千万不要引来血光之灾!
庄妃时尔用膳,时尔与皇上、烈明野、聂光搭讪。穆九山只有被皇上问话时才回答,君臣、主次之礼可畏分得极清。
庄妃落筷,端起茶盅欲饮。见状,我急忙于第一时间阻止,“娘娘饮不得!”我压低嗓音,尽可能只令所在的此桌人听到。
音落,即见丫鬟甲猛抬首惊愕的望着我,我与她投来的目光碰而即离,将她那一闪而逝的慌乱收入眼底。
经我一阻,庄妃半举茶盅未饮,前一秒困惑,后一秒绝色容颜沾染上一抹白,目光由我快速调向手中茶盅。
皇上、烈明野、聂光之间的交谈嘎然而止,聂光面色微变,皇上、烈明野静下面容令人瞧不出喜怒。
烈明野看着我,那眸色有着些许暗沉与警醒意味。
我轻抿唇瓣,起身,于皇上面前福礼,说道:“民女斗胆,请庄妃娘娘勿饮茶水。”
“粱德庸。”皇上不动声色,轻哑着嗓音平静而唤。
那名一直立于他身后服侍的太监即刻会意,对府中下人吩咐道:“去,逮一只家禽来。”
此阵势令下人不敢怠慢,他一面躬腰应着、一面看向烈明野,烈明野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他方退去办理。
皇上未道“平身”,故尔我不能擅自归位,维持福身之姿不动。
此厢变故令厅外静下,鸦雀无声,我可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均聚集在我与茶盅的上面。
不多时,下人提着一只母鸡返回大厅。
“灌下去。”粱德庸将庄妃搁回桌面的茶盅端起,递到下人面前。
下人接过,另一名下人此时上前,一人掰开母鸡的嘴,另一人将茶水灌下。灌后,前者提着母鸡后退几步离酒席远去,后者手捧茶盅随退。
我大气不敢出,若有毒母鸡必亡!若无毒……那我惊扰皇上用膳岂不是……现下后悔已来不及!
我以余光扫向烈明野,他未看我,而是面无表情的望着母鸡。见状,我二次抿唇,将目光调回。
母鸡饮茶后无异常,鸡首时不时的歪动一下。我心凉入谷,完了,莫不是判断有误?!
正当我心里七上八下、手心冒汗之际,忽闻母鸡自喉中溢出一声揪心撕腑的哀鸣,随即鸡爪一蹬,鸡首无力垂下,气绝身亡!血水顺着张开的鸡嘴一滴一滴染红地面!
此景登时引发响亮抽气,我全身打个机灵,手心里一下子冒出许多汗水,一颗心也紧跟着跳乱节奏!好厉的毒!
“砰”一声大响,皇上“腾然”站起,修长五指强而有力的拍上桌面,震得桌上膳具“哐哐”作响!
龙怒!
第十六章 女人的嫉妒
这怒火令我全身颤震,皇上清俊的面容笼罩阴云,嘴角下垂出阴冷弧度。
庄妃花容失色,惊愕尽露,反射性用双手捂住腹部,气息有些急促。
见状,我当即明了,怕是她今夜驾临烈府之事早已泄露,而毒茶便要毒死她的腹中胎儿!
“龙种”二字令人荣耀,却同样令人全身冰冷。后宫中多少女人为怀上龙种明争暗斗,又有多少胎儿因暗中魔爪胎死腹中!
眼前的庄妃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怕是后宫芸芸中皇上最宠她,故尔才招来杀身之祸!若那毒茶无人发觉,那么现下死亡的便不是那只不懂人话,只会产蛋的鸡了!
才想到此,对面人影晃动,我忙停止暗思,迅速抬首望去……只见丫鬟甲事情败露,仓皇而逃!
她如此一逃无非为自己敲响丧钟!不过,若不逃,在庄妃身旁服侍的人是她,现鸡亡,首先被怀疑的也是她。所以,逃与不逃皆无法避免噩运!
未给她机会,烈明野纵身跃,足尖轻点桌面、身腾空,继而在空气中连续翻了两个跟头,轻盈落地。身形晃,长臂伸,精准无误的扣抓住她后颈。一连串动作只在眨眼间,可畏神速!
“封锁前、后府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他一面扣抓丫鬟甲的后颈,一面低沉嗓音朝厅外低喝。音落,府内登时忙作一团。
厅外的朝廷官员与商人失颜变色,均离位“扑嗵”跪地,先前母鸡中毒而亡众人看得清楚明白,实为惊人!
聂光迈出正厅,在外镇守。
梁德庸挥手示意,即有太监将正厅敞开的几扇门闭阂。外头跪地的众人在视野中消失,厅内气氛低沉,压抑得令人窒息!
烈明野将丫鬟甲按跪在地,他面部肌肉隐隐抽动,眼神阴厉骇人。
也难怪,施毒者乃府中下人,就算与他无关、他也逃脱不了管教无方的责任。
丫鬟甲趴伏在地颤抖不已,那娇小的身子看上去极为可怜。放在地面的双手时尔伸直、时尔蜷缩,变变化化无法甩脱颤抖。
庄妃已被穆九山扶去旁侧椅子落坐,她双手始终未离腹部,神情既后怕、又放松。
皇上双手缓背身后,居高临下,沉冷的俯望着丫鬟甲。
我与其余人分立两旁,大气不敢出。毒害宠妃与龙子,这罪名要诛连九族!
“说,你受何人指使。”皇上轻哑的嗓音沉而森冷,胸口起伏稍显加快。无疑,他动了怒,大怒!
“奴、奴婢、不、不能说……不能说……”丫鬟甲的头已垂至地面,嗓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一句话多处断续,想来她现下内心一定十分恐惧!
“放肆,皇上面前岂容你知而不答!”烈明野厉喝,面部肌肉明显抽动,那阴厉的眼神仿佛能将人残忍刺穿,血流成河!
“少爷!”丫鬟甲突抬首,面容显露,原来她已满面泪痕!“少爷,奴婢一家老小的命全在‘他’手里,奴婢说不得!”
闻言,我心凉透,又是一起挟制案件!为何有仅有势者总找些无名小卒为他们达成内心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何争宠之心如此丑陋!
许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有意思吗?无非是为了那微薄短暂的宠爱。时间久了又如何?当更为年轻貌美的女子入宫后那至高无上的男人可还记得哪年哪月哪时曾经宠幸过你?产下龙子又如何?龙子便一定可成为下一任的君王吗?产下公主又如何?公主难道不可为生活带来欢乐温情?
我极端不喜男尊天下的制度,将女人的地位打压至最底层。还是21世纪好,男女平等,男人再也不敢欺负女人!
“若你道出受何人指使,朕对你的家人可既往不咎。”皇上原本含笑的眼睛透尽寒冰,双目眯去三分之一。
“可”字令我心底暗笑,皇上啊皇上,一国之君,用词却这般含糊。我绝不信他会既往不咎,丫鬟甲是施毒者,不管谁人在背后指使都难逃一死!
“皇上,奴婢求您,您杀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能说!奴婢宁愿千刀万剐也不可置一家老少的性命于不顾!”丫鬟甲声泪俱下,眼泪、鼻涕均流。
她的无助与身不由已揪痛我的心,她虽对我不好,但却孝顺,若非受到要挟,谁会愿做这诛连九族之事?
“你认为不说便可保住家人的性命吗?!你认为你做了这毒杀之事‘他’还会留你的家人存活在世?!‘杀人灭口’四个字你没听过吗?!”烈明野双拳紧握“咯、咯”作响,咬牙切齿,全身都散发出了压抑的暴戾。
他的话令丫鬟甲止住哭声,呆傻怔愣,泪水无声流淌,双唇颤抖如枯叶,面色惨白得透明。
厅内极静,针落即闻,她呆呆的跪在地上不言不动,好似已绝望化成永久僵硬的人像。
半响,她动了,转正身子朝向皇上,伏身叩首,额头与地面紧贴。
我以为她决定告发指使者,却不想闻见一声闷哼,她身子震动了一下,随即一切静止。
见状,烈明野一伸手将她跪伏的身子提起……
当见到丫鬟甲的面容时我倒抽一口凉气,左手下意识掩住嘴唇,她咬舌自尽了!那无血唇瓣上的鲜血腥红刺目!她好傻,竟为了不可能而赌命一博!她死了,她的家人同样会赔丧,皇上绝不会饶过!
果不其然,皇上盛怒,正厅内充满森冷杀机。丫鬟甲自尽,这是对他身为皇帝威严的蔑视!一位帝王竟不能找出谋害妻、子的罪魁祸首,这口恶气岂可消散!
烈明野松开丫鬟甲,将她摔回地面,他则撩甩开衣摆双膝跪地,绷着嗓音严肃说道,“草民管教无方,险令庄妃娘娘与龙子丧命,请皇上治罪!”说罢,伏身叩首。
丫鬟甲已亡,主谋是谁便无从查起,他现下唯有自行请罪方为上策!
我心揪紧、悬高,呼吸为之一秉,紧张的盯着面色难看的皇上,他会如何处置?!
正厅内再次陷入死寂,烈明野伏身一动不动,黑亮发丝垂至在地,彰显了他此刻的被动与身受牵连。
皇上望着他,面色以缓慢之速恢复,面容沉静无波,好似方才的毒杀从不存在!
我心嘀咕,他何意?是冶罪还是不治?正想着,只见庄妃抬起右手轻抚额头,无力娇软的嗓音随之而出,“皇上……”
闻言,皇上将双手抽离背后,自然下垂至身体两侧,转身朝她走去。
“皇上,臣妾身子乏了,想小歇片刻。”
“梁德庸。”皇上平淡开口,言罢将庄妃从椅子上扶起。
梁德庸朝太监们使眼色,正厅门扉闭而重启。
皇上扶着庄妃绕离烈明野离开正厅,未对他治罪,矣未不治。
厅外宾客始终跪地不言不动,聂光回身朝厅中望来,目光落放在烈明野身上。
我有些茫然的望着庄妃,难道她称身子疲乏是假,有意为烈明野脱罪才真?
见皇上与庄妃没入夜色,宾客才敢慢慢站起,以袖拭汗。
皇上未许烈明野起身,故尔他一直跪着,只是上半身直起些许。
聂光返回正厅,瞅着已亡的丫鬟甲叹了口气,唤来下人,将她的尸体拖下去暂且安放。吩咐完毕,转首看向我,问道,“弟妹,你为何知晓那茶中有毒?”
吸了口气,我当下将所见告知。
闻罢,他心有余悸的轻声说道,“幸好你发现了,否则明野的处境……”话至此未再继续,但我却明白他的意思。
烈明野跪地不语,头微垂,从面上看不出任何情感表露。
我双手交握置于胸前,望着厅外的夜色与拭汗的宾客怅然失所。小苍炽的满月庆泡汤了,终血染!
第十七章 皇上的奖赐
皇上那厢没有动静,烈明野便一直跪着。就“跪”而言我很佩服,两柱香过去了,他竟丝毫未动,哪怕是挺一挺腰杆也没有。难道,他的脊背不酸吗?
厅外宾客慌神,时尔有人上前寻问聂光。对此,聂光闭口不答,令那些前来祝贺的人心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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