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悱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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悱恻-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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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园儿失火,火势冲天,府里吵吵嚷嚷,嘈杂中竟夹了一缕琴音,如泣如诉,缠绵悱恻的勾人心弦。

华裳公子顿住,钱容顿住,皆往西园方向看去。

 “园儿里火势恁猛,怎的还有人抚琴?”华裳公子眼里泛上好奇。

 “大概是上墨小筑里的客卿。”钱容低头作答,态度谦恭,心忖墨车是从不抚琴的,自己都不知他会,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着他,可惊也罢喜也罢,最重要的还是目前的平安。语罢抬头看一眼面前的公子,只想早些送走此人,好叫他赶到上墨小筑去亲自将那人揽在怀里带出来,再不叫他还怕,可心想归心想,当下面儿上却浑不变色。

 “什么琴声?如要好奇,看看去便是。”方才坐于三席的公子眼瞅着华裳公子道。

华裳公子看了钱容一眼,没说什么,抬脚便往西园的方向走。方才的琴音情意绵长,催人泪下,真真儿是钻到人的心坎儿里去了,不看光听,倒像是隔靴搔痒,何况还听不清楚。

行至后园儿,钱容说什么也不让人再往前走了。

 “公子命贵,要听琴,我命人把人请来这里便是。”话出口却无人答,抬头,华裳公子和另一公子早已怔住,钱荣愕然,顺着二人视线看去。

墨车斜坐在小楼青瓦之上,膝上置了一琴,头顶一弯新月,纵情抚琴,火光连天,映在他身上竟像化成了水,潋滟成波。

他弹的,正是一曲长相思。时而叫人如坐云端,时而如坠深渊,涓涓似美人低语,转而又散尽离愁别绪,衷肠无诉,叫人肠断魂销。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
 “长相思,催心肝。”
 “白**尽花含烟,月明如诉愁不眠。”
 “此曲有意无人传。”

一曲终了,墨车推开琴倚在瓦上,起身。白袍袅袅,玉钗斜斜的挽着长发在头顶,松松垮垮的发乖顺的伏在胸前脑后,腰里紧着一带青色流苏,赤足而立,宛若即要乘风而行的天人。火光映过来,一半白袍像被燃起来一样的炽焰翻滚,另一半在月下风中流转,沉静如水。

三人都有些恍然,直到一声闷响惊破了这清艳的梦境,才回过神儿来。一时心悸,再猝然抬头的时候,楼顶哪儿还有人。

 〃做梦吗?罢了,子生,你快些去掌事儿救火吧,我与则恬自会离去。〃华裳的公子转身,听也听了,看也看了,怎么你却悄然遁去,倒惹出我几分兴趣,嘴角悄然勾起一抹浅笑。
 

   第二十七章 秦淮 '本章字数:1601 最新更新时间:2013…02…24 21:56: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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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钱宅大乱,东园儿多处房屋连带上墨小筑皆付之一炬,池鱼皆烹。还有,上墨小筑里的公子,尸骨无存,当然,这是外话,下人们间的流言是,墨公子跑了,被老爷软禁这么多年,和当年的墨宇公子一样,跑了。

钱荣震怒,手中的茶盏倏的被捏碎,瓷渣热茶泼了一地。朱儿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突然不见了,眨眼的功夫,难道真能飞了成仙去?钱府上下数百口如履薄冰,钱荣面色铁青,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包括钱家暗中培养的人手。找!哪怕挖地三尺。

至于墨车,竟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幽幽转醒,身下的地面轻晃,间或还有水声婉转。(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证明他在船上)
 “啧啧,这倒真是个美人儿,兴许能卖个大价钱。看你这摸样,不是做下人的吧,怎么得罪了大总管,落在我手上。”问话的女子声音沙哑,满是野气。

墨车好容易眼睛对了焦,面前是一个美丽的少妇,胸前衣襟拉的很低,雪白的在眼前轻晃,装束放荡,他忙把眼睛移开,两颊染上红晕。

 “哈哈哈。。。”女子忽然大笑起来,擒住他的手松开,拍拍他的脸。

 “真真儿有意思,生涩得很,这小脸儿比我还嫩,怕别是哪个做人吧,钱家真舍得丢出来?”

听得丢字,墨车忽的有些明白了,抬头直视女子笑颜。

 “放我回去。”声音有些颤抖。

 “回去?回不去了。要是可以,我倒是想把你留下。可惜命令是带走处理掉,我哪儿舍得弄死你啊美人儿,我得靠你大赚一笔呢!”女子的声音有些雀跃,火辣的眼神扫过身体各处,忽的凑近他,几乎贴上鼻尖,有什么东西在鼻下一扫,便失去知觉。

秦淮河畔,酒肆青楼林立,日落而兴日出而稀,灯火不夜,莺歌燕舞。当今天子生性风流,好男风,坊间大大小小象姑馆便客似云来。秦淮河畔,以南馆、北馆、西馆为尊。

这夜,北馆内。鸨儿支着烟袋锅子挑起个小倌的下巴细看,眼中有光闪过,转瞬即逝。

 “唔,脸不错,倒是个尤物,娘子开个价?”鸨儿抽回烟枪,坐回堂中太师椅。

 “不是你一直等着我靠岸就带了人扑上来,这顶尖儿的怕还轮不上你。一口价,这个数。”女子伸出五个指头在鸨儿面前晃了晃。

 〃五十?〃

 “?!五百!不买拉倒,别和我讲价。”

 “我这儿当红的相公赎身价才八百,何况这回的货色怕是个做人吧,万一买回去扎手。。。”鸨儿看着地上的小倌,语气为难,却是一脸的志在必得。

 “这孩子是大户人家扔的,绝不扎手。我告诉你啊,虽说是个做人,却是个没开苞的,五百两便宜的很。你这磨娘的,不买我去南馆,朱九儿可比你爽快,买到八百他也定收。”女子一把拎起小倌衣襟就要走。

 “别啊。”鸨儿一挥手,身后几个汉子便提了小箱子出来,白花花的都是现银。

 “这孩子可没契据,八百两,他来我这儿的事儿也一并瞒下。”鸨儿眼里精光一闪,箱子已到了女子手里。

 “戚……说了这孩子没问题,你是怕别的馆来偷货?写个条给他按个手印不就得了。”女子拿了钱,冷笑一声。

 “呵,你若不走,就能看到他一鸣惊人的时候了。”鸨儿嘬了口烟,微微吊了吊嘴角。

 “送客。明儿个洗干净了带我房里来。”说罢,瞟了一眼地上的小倌,心下道,太瘦了,身子骨可要硬着点儿。

次日打早,用过早饭的鸨儿回房,便看见洗干净了的小倌光着身子缩在他被窝里,兀自睡的香甜。不觉心下一阵好笑,底下那些龟公们也忒的笨蛋,自己本也是倌儿出身,却并不好这一口。

掸了茶水在小倌脸上,看着他悠然转醒,等得意识清晰倒过了好一阵子,这人贩娘子用的**也忒多了些。

 “喂,你叫什么过去怎样我全不问,打今儿个起你就是北馆里的相公,听清楚了没?”鸨儿坐在床头,拾了自己的衣服给小倌套上,原想自己已经算瘦弱纤细了,没想衣服套在小倌身上还是松了一圈。
小倌脸上尚有几分迷糊,抬头便瞧见一张白净面皮,约莫三十岁上下,容目生的清秀,可惜红的是胭脂白的是粉,眉梢眼角几道细纹掩都掩不住。那男子抬手在他脸上刮了一把,又放在鼻尖嗅了嗅,颇为满意。

 “嗯,还挺香,得了,今儿往后得了名儿,就叫添香吧。”见小倌不应,男子又往前凑了凑。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细长眼睛眯起来,似有几分危险。
 

   第二十八章 秦淮(下) '本章字数:1418 最新更新时间:2013…02…28 21:46: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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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还挺香,得了,今儿往后得了名儿,就叫添香吧。”见小倌不应,男子又往前凑了凑。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细长眼睛眯起来,似有几分危险。

小倌摇摇头,防备的本能却开着,要走的话梗在喉头没敢出口,前两天那女子的话还历历在耳。

 “呵呵,不知道的话过些日子就知道了。笑语逢迎,婉转承欢的地儿就是这儿了。你只要听话,就不必吃苦头,若是不听话,打一顿绑起来也还一样。我北馆里的倌儿,只要契子在我手里头,就是死了,也是我北馆里的一培土。”鸨儿举起手指戳戳小倌鼻尖,语气清淡却叫人不寒而栗。

 “你…送我回钱府,可叫子生拿很多银两谢你。”小倌咬了咬下唇,一句话还是出了口,不料那男子却脸色一寒,欺身钳住他下颌。

 “你可莫要不识抬举,什么钱府什么子生,我说过,入了馆前事不论,你是大户人家丢出来的做人,既然是丢出来的,自然是不要了的。”这一下捏的有些重了,小倌脸上顿时泛出几个红指印。

 “丢了?不要了……”小倌目光有些游离,一张俏脸霎那间寂如死灰,映着眉心殷红的朱砂,像是要滴出血来,说不出的诡异凄凉。

 “嗯,以后你跟着我吧,我亲自**你。”鸨儿自鼻腔缓缓挤出一声,竟动了些许恻隐之心,当即压下。话音未落,不妨那小倌一口血自唇角溢出来,倒在柔软的被褥间。
鸨儿凉凉地瞥他一眼,这可倒好,还没用上就犯病,这银子花的值不值,倒要好好思虑了,可莫要除了这张脸这身冰肌玉骨别无用处。
那小倌儿自是墨车,换了名儿作添香,在秦淮河畔的北馆里教养着,秋去春来,冬走秋转,再入夏回秋。


钱府几乎在天朝大地上翻了个遍,要找的人依旧没影儿。钱荣气急攻心,又思虑太过,几番折腾竟旧疾复发,终日缠绵病榻。这旧疾正是自娘胎里来的病根儿,俗称痨病。此前钱家养的名医用尽了百般手段压着不发,便是个半好也博得一辈子无忧。但毕竟病存噬身,这便是钱荣常年来瘦削苍白的原因,这病一旦发出来,便病来如山倒。

花白胡子的老大夫跪在钱家老夫人面前道:“肺痨热,瘦损,有虫在肺,令人咳逆气喘。痨者,又为鬼注,病者气质虚浮,气血不足,久之则累脾胃,甚则及五脏。老爷外因不足,内因则郁结劳倦,愁云不舒,起居不安,耗气血津液,阳精耗损……”(这是书上写的外加自己瞎编了一点,看着不对稍微包含下,毕竟我不懂。。。)

 白胡子老头在老夫人面前滔滔不绝拽了这么一大通,拽的老太太头昏眼花。归结为一句话,老爷犯的是心病,后引痨病所致,要再扼住病情,那心病还需心药医,所以那上墨楼里的公子如果不回来,那就难办了,老爷的病情有的托咯。

其实当日命人偷走墨车的正是钱老夫人,墨车一个男子,偏生的一脸狐媚相,自大病一场之后就勾的钱荣日日流连,连刚得的一双儿女都不管不顾,对老娘好似也不想以前那般殷勤,这便是狐媚惑主。红颜祸水啊,真真是祸,曾经的老墨家怎的出了这么个妖孽。

 罢了,不管了,命人把那做人接回来也罢,自己还是回佛堂修身养性吧。老夫人前脚刚下令,先前办事儿的老管家后脚就意外西去,此下墨车的去向倒真成了迷。

这日,钱荣待在翻修了的上墨小筑里凝望墙上裱的一幅白庙观音,观音额上朱砂一点忽的化作火焰,铺天盖地就像一年前那个夜晚。钱荣惊的后退一步,忽的灵光一闪,恰是直觉,却又是万分笃定,当即招了近侍吩咐。

 “明日起,翻遍明里暗里所有青楼酒肆,找到人便立即带回来。”话一落,又急咳了几声,坐在桌旁狠喘。墨车啊墨车,你若是叫人掳走我必寻你回来,你若是自己逃了,那我只能成全我自己,我钱荣,从来都只是一个自私的人。

暖日尚知谢南意,奈何落花。不随流水下东华。

 
 
   第二十八章 赎身(1) '本章字数:929 最新更新时间:2013…02…28 22:08: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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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年七月,秦淮河畔一清倌却艳名高帜,山南海北好这口儿的都向北馆里挤,渴望一亲芳泽。不好这口儿的也日日流连,只想一睹芳容。北馆自此在秦淮河畔一家独大,隐有超越女娼馆之势。

那红牌名唤添香,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皆会不止,算个雅倌。但舞也倾城,歌也婉转,填词儿作曲的也难不倒,容貌更是生的叫女子嫉妒,又算个艳倌。只是这添香相公从不叫人近身,纵使一掷千金也是枉然,鸨儿宠着他,捧着他捧成了清倌,但不论贵贾富豪高官显贵依然趋之若鹜,添香相公若公然登台,城中万人空巷绝不夸张。

同月,两拨人马同进了城,一拨拥着个华服的公子,一拨跟着个苍白瘦削的公子,后者比前者晚入城三日。后者自是钱荣,前者则是一年前那场夜宴首席的公子。

七月初二,华服的公子一脚踏入了北馆,北馆自红了之后扩了好几次,前厅大的像个广场,厅中架了台子,台上花红柳绿,簇着个赤足的少年,体态轻盈的舞着,也不过十二三岁。周围酒桌上做的都是满面春风的恩客,每人身旁坐着两三个眉目如画的小倌,推杯换盏间香风迎面。

“添香相公可愿赎身?”华服公子皱了皱眉,鸨儿呆了一瞬,随即媚笑着凑上去答非所问。

 “天见可怜的,我们添香相公今儿个在秦淮河畔的画舫上吹了冷风,有些乏了,已经睡下了。”

华服公子见了,一招手,身后侍从从身上摸出银票按在桌上,二百两。鸨儿看了笑意又浓,眼角的细纹牵动了白粉簌簌的往下掉,正欲开口,却被截了话头。

 “五千两,人我日后带走,这二百两但求今夜一见。”又一招手,身后侍从便又开始往身上摸银票,却被鸨儿一把按住,那侍从猛的甩开手,鸨儿讪讪地笑了笑。

 “添香相公身子不好,这方是他一直挂了清倌牌子的原因。”鸨儿顿了顿,凑近华服公子轻声道,眼角偷瞄公子的表情。言下之意,买回去了也没法子侍候你,天天摆着看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摆我这儿供着当颗摇钱树。

那华服公子却嗤的一声笑起来,目光像剑样看的他动弹不得。

 “五千两,黄金。”

那公子的话似一计重雷,劈的鸨儿晕头转向,好容易定住神,长年摸爬滚打的心思也一并回来了,眼珠一转,随即一拍手,成交。添香,我虽应了护你周全不再转卖,但此人绝不好相与,全天下能如此出手还不手软的能有几人,他志在必得,我若不痛快,明日这北馆还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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