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除了有些不外露的傲气之外，大多时候的性格和言辞都比眼前这个男人要让人觉得舒服许多；其他如徐斐、于琳老师那样的老戏骨演员，他们的人品可是得到圈内人士公认的啊……
凭什么，程启锐要这样污蔑我们呢！
“难道你的工作就很光明正大吗？”
“你说什么？”程启锐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反驳，眉毛一挑表示期待她的惊人答案。
“我说错了吗？”敏夏瑜将过去积累的阅读知识都搬了出来，“珠宝本来就不是人类的第一等需求，设想如果一个人都快饿死了，哪还会想到去买你们家卖的那些东西呢？还有啊，你们搞的投资公司之类的东西也都是骗人的把戏，知不知道每次经济泡沫你们害得多少大学生失业在家？这就是你们这些经济界精英设置的陷阱！”
她一口气将怨怒都发泄了，对面的男人却盯着她说话时不断挥舞的手臂沉思，直到她终于停止了长篇大论才继续阴鸷地问了句：“说完了？”
敏夏瑜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入目的是一颗绿植的盆景，上次来发现的时候还觉得蛮可爱的，不知为何，今天再度看到的时候就觉得特别刺眼。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打算反省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了吗？”
“不知道。”她别扭地转过头不理他。
“给你个提示的机会，上个星期，被你奉若至宝的神话剧剧组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你都干了些什么。”
程启锐的语调平缓了许多，可能是被她先前一番惊世骇俗的对于整个财经界和珠宝领域的批判给怔住了，也可能是真想和她好好对谈了。而敏夏瑜虽然此刻不愿听到这个男人本来好听的声音，却还是按捺不住地按照这个男人的说法想了开去。
上个星期……《大唐神相》剧组还没有回到本市……
莫非是……
答案从敏夏瑜的心中倏地窜了出来，一阵心虚的感觉登时涌入了敏夏瑜的胸腔。
“怎么了？还没想起来？”男人的声音带着威吓和讽刺，是敏夏瑜过去所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他不是一直都是用美少年声音的吗？
果然，他才是真正有当配音的天赋吧……
“那只是个工作。”她还是尽量保持平缓的音调回答他。
“工作？”程启锐似乎恼怒了，“是不是ivan不告诉我，你就打算一直不说了！”
沈子谦，果然是他！这么说来，虽然他一直没有给久尚美钻回应，但是后来却还是打听到他们启用了敏夏瑜拍广告的事，所以马上来跟程启锐汇报了。
原来当时拍广告时的那种内心的不安来源就是这个沈子谦！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像他这样的冰山是不会做这种无聊事情的呢！
上卷 鸢尾之光 Chapter 77 争吵（中）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不是和你……有竞争关系的吗？”敏夏瑜终于将视线笔直地射入程启锐的黑眸，希望他能够理解，“再说了，你不是说过支持我的工作吗？”
“我是说过，但……只有为珠宝商做广告，是——例——外。”说到后面，他的句子都被隔离成个别的字，大概为了表达“你不得不听话”的意味。
为什么珠宝是例外？而且连带着语气也变得生硬？
莫名的情绪侵占了敏夏瑜此刻的心扉，她的火气也被点燃了。
“难道要我像木偶一样只接沈子谦给的工作吗？”
“啊……哈……”程启锐抬起手臂摸上了额头，脸上露出了今天还未出现过的微笑。但敏夏瑜清楚地知道，那个笑意比任何时候的伪装都要过分，“这是翅膀硬了打算飞走了吗？我没有干涉你的其他工作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只要你答应……啊，不对，是保证！永远不会接拍珠宝的广告就可以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给我个理由！”
“理由吗……理由呵……”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理由就是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你必须听我的！”
他居然承认了……
承认了那个过去一直躲闪的说辞，只是用“我想要有个人来陪”，或者“你跟她们不一样”来推托。上一次甚至说出“需要你的力量”之类的话，果然都是假的吗……
“你承认了……”敏夏瑜觉得眼泪已经在眼眶里酝酿，但心里流出来的却是更为苦涩的液体。
他一时之间有些迷惑：“承认什么？”
“算了，我不想说了，我要走了。”她站起身拖着高跟鞋异常疲惫地走起路来。
程启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快步跟上她，粗鲁地拉住她的手臂大声说：“等等，你还没有向我保证！”
敏夏瑜也不知自己是从哪里得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夺门而出。
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蛮力推开自己的程启锐直到很久才反应过来，而敏夏瑜此时想必已经离开了这座类似庄园般的别墅。
他本来不想和她吵架的，可说着说着，许多言论完全脱离了内心的控制，就这么一股脑儿的全数倒了出来。
保证不拍珠宝类的广告……保证的到底是什么？
他究竟还在期望着什么？
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心里却还在希冀着。
傻的那个人是自己吧。
直到神情恍惚地走进厨房，才发现因为刚才的吵架导致嘴唇有些干裂。打开柜子打算拿水杯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了一本西点书。
……是敏夏瑜这段时间每个周六都来为他做甜点时看的书……
她今天本来是满怀信心要来给他做点心的吧，结果被他的问责给搞砸了。
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只是觉得对于一切都感到十分地错失……
如果敏夏瑜不是个演员……
如果敏夏瑜不是辰华珠宝老板的女儿……
如果敏夏瑜不是林夏？的妹妹……
如果……
那么他们的感情一开始就不会背负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没错，是感情，刚才敏夏瑜说他终于承认了，承认了什么？他都没弄明白她就跑了出去。
而现在，他承认他对她是有感情的。
从一开始对那个不屈眼神的欣赏，到后来发现她是林志强女儿时产生的不悦，再是每次相处的过程中她偶尔的奇言怪论，随后是一个多月前发现她真是个处女时带给他的震惊，最后就是现在……
他从没在一个女人身上耗费过那么多的心力去纠结于对她产生的感情为何种。
剪不断、理还乱……
他小时候承受着很严格的家教，他们总爱逼他读着那些他认为相当一部分极其造作矫情的唐诗宋词，其中就有这一篇。
当时他认为很难理解一个大男人会造出这么女性化的句子。而今天……
居然因为敏夏瑜这个女人让他产生了和李煜这个亡国之君的共鸣！
天煞的，明明他是最讨厌这种故作文绉绉的没用男人了。
就在同一时刻，被程启锐用着复杂情愫想念着的女子——敏夏瑜，则坐在一辆好不容易拦到的出租车上赶往回家的途中。
离开别墅来到路边的时候，她哭泣了好一阵，随后就整理了心情开始想办法回家。
她不能倒下，也不能认输，如果程启锐真是这么认为他们彼此关系的话，那也无可厚非。只是他不该开始的时候死不承认，直到现在才……
“理由就是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你必须听我的”……
这和那次被他用强之前他所说的……“那是为了等到这一刻故意骗你的”。
两者分明成了翻版。
欺骗、伪装……他一直都在这么做，什么“想要忘了她，给我力量”之类的，大概那个结婚令他伤心的女人根本就不存在的吧。
经过一番哭泣再冷静之后，她的头脑反而比之前清醒了许多。
自从电影院被他劝说和好之后，他就开始经常送给她小礼物，但却从来不送首饰，这是个比较奇怪的现象。因为通常来说有那种关系的存在，送首饰是非常正常的，可程启锐却偏偏避免送珠宝类的饰品给她。
现在她明白了，他是非常痛恨所有的竞争对手。送给她程氏自己设计的首饰，一定是怕她把式样传达给父兄；送给她不是程氏的首饰，又感觉作为程氏金店的老板身份掉价了。
所以这次作为他的女人，好吧，这个称呼应该是对的，从他今天种种言行来看，虽然不是恋爱关系，但他终究还是承认了他们存在的潜规则关系。所以她可以有好的工作前途，但就是不能参与任何与珠宝有关的广告拍摄和宣传。
说白了，对于辰华和久尚等，他都对这些品牌存有很浓厚的敌意。
所以，他和她在一起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打击她父亲吧……
或者说，是他以为能够通过她打击林志强，但……
其实不然。
林志强根本不会关心她这个亲生女儿的死活。
他只要有林佳音一个女儿就够了！
只要一想到了林志强，敏夏瑜的心就会变得异常坚定起来。
什么也不重要！只要久尚美钻的广告一经各大电台播出引发一场海啸般的屏幕轰动……
一切都值得了！
上卷 鸢尾之光 Chapter 77 争吵（下）
其实最近的敏夏瑜身心疲惫。
一方面，《大唐神相》的拍摄工作进入了收官阶段，正是电视剧拍摄最重要的时期，宋导的神情比之过去也严厉了一些，只有二郎勉强作为剧组的调和剂在演职人员之间撺掇人际交流。另一方面，前几天沈子谦又将《粉黛记2》的剧本送到了她的手里，她只能利用晚上空闲的时间来看，所以……
今天的一个半天本来该是她在家里好好休息的日子，却被这个程启锐给破坏掉了！再是说到这个沈子谦……
怎么就能如此阴险呢？那次回答梁悦如和程启锐关系的时候倒是很干脆，甚至在短信里回复给了她本来没有问过的问题，而这一回，他却立马告状。
厉害厉害！
看来对这个面瘫以后还是要多加应付为上。
悠扬的铃声就在这时从她的皮包里突然响了起来。
刚才从程启锐的别墅出来的时候，她还有些头脑发热，一时分不清南北东西，直到哭过后才想到了如果没有拿皮包，连回家都成问题。
意外的，后来她发现自己虽然被一时气急但皮包却潜意识里一起带了出来。
这样，她至少还可以乘坐出租车回去，真是庆幸自己经历过皮包被偷的经历后就开始养成了随手必拽着包包的习惯。
等到她划开了手机屏幕，赫然发现打给她的人是霍耀辰！
她很快就接通了手机：“喂。”
“嗯，是敏姐啊。”
“对。”
“敏姐，你……没事吧？”
“啊？”经霍耀辰的提醒，敏夏瑜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意外地带有哭泣过后的鼻音。
“敏姐……”
“哦，我没事，就是有些不太舒服。”做女人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不想说话的时候可以用“不舒服”来代替。
“这样啊……那么算了……”
虽然没有开启视频功能，但霍耀辰今天在手机里给人的感觉是非常之沮丧，难道是遇到演艺的瓶颈了吗？
于是敏夏瑜豁出去了，对于这个弟弟般的晚辈，她无法拒绝，因为他一直都很尊重她。
“说吧，什么事？”
“哦……有个导演看了我《无限时针》的表演后觉得不错，有意向让我拍他拿到的一部新的偶像剧。”
“哦，那很好啊……”这是好事情啊，真不懂这孩子干嘛那么难受的样子？仿佛是被娱乐公司封杀了一般。
“敏姐，你说如果有人想要潜规则你，你会接受吗？”
“什……什么……”
一瞬间，敏夏瑜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来自从遇到程启锐后铸造的坚硬堡垒坍塌了……
是霍耀辰发现了吗……
“敏姐！”
“啊？”
“你会接受吗？”
但还有一种可能性。
“你那个新剧的导演是女的？”这句话她说得很轻，怕被前排的出租车司机听见。
“哎？哦……不是啊！是男的，不是我碰到了潜规则，是……”
敏夏瑜听出他想要报出一个人名，但最终，为了对方着想，霍耀辰在关键的地方停了下来。
也正是因此，敏夏瑜在心里真正松了口气。
霍耀辰说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人……
还好还好。
“敏姐，你还在听吗？”大概发现敏夏瑜没有出声，霍耀辰的口气有些小小的焦急，“这个人现在很是苦恼，敏姐我想你是前辈，应该有这方面的经验吧。”
发现敏夏瑜依然没有说话之后，霍耀辰赶忙解释道：“啊……不不不！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敏姐如果碰到这种情况的话……是怎样拒绝别人的呢？”
“我啊……”敏夏瑜清楚是霍耀辰误会了她的沉默，同时她也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方丽雯，估计霍耀辰今天多半是为了方丽雯而问的。
那个什么集团的公子最终还是出手了吗？或者没有直接出手，但是方丽雯作为女人也十分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找霍耀辰商量了。
果然他们两个是……
想到这里，敏夏瑜反而笑了出来，这两个孩子还真是不够坦率呢，明明互相关心着。
听到笑声，前排的出租车司机神情有些奇怪的通过后视镜瞄了敏夏瑜一眼，他没有认出敏夏瑜的真实身份，因为敏夏瑜在叫车的时候已然恢复理智，并且对自己的外表进行了该有的伪装，所以这位司机即使直接面对着她被遮挡的半边脸也不可能认出来。
他只是感到惊讶，大热天的这个女孩还要戴帽子遮住半张脸干嘛呢？
当然敏夏瑜可没有空理会陌生人，她只是对着手机中的霍耀辰小心地说道：“不想的话，能拒绝的就拒绝吧，要保护自己的权益对吧。”
真是可怜，她连自己的“权益”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这样地回答了别人。
“嗯……”霍耀辰在电话的另一头陷入了沉思。
“你没事吧？”
“啊……我……没有啊，就这个问题了，谢谢敏姐，我知道了。”
“让你那个朋友好好想想吧，不要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否则心理上会一直有阴影的。”
“啊？”
“没什么，我乱说的。”
“谢谢敏姐，那么我挂了。”
“好的，拜拜咯……”
“拜拜……”
挂断了霍耀辰的电话，望着车窗外略显暗哑的天空，记得前几个星期的某个周六也是这样的天气，或者说是更糟的，因为整个城市被一场莫名侵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