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风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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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许风流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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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正吵着,旁边看热闹的洛云抱着臂膀,终于开口:“老赵,他是新来的,这次就算了吧。”那人看了洛云一眼,把手机丢给林梵行,训斥了几句,转身去忙别的了。
  林梵行对洛云有些另眼相看了,问道:“你认识这里的人?”
  洛云支吾了一下,道:“算是认识吧。”又低头整理腰带,对林梵行说:“你来看看我的衣服,是不是有点紧?”
  林梵行见他不愿意多谈,也就没有再问。
  宣传片总共分为五场戏,第一场是男主角在山中修习法术,第一次下山降妖,遇到了女主。何朝露从化妆间徐徐而出,头发高高挽起,一身紫色长款道袍随风飘曳,白玉腰带将腰束成细细的一捻。称得上美艳绝伦,风华无双,可惜脸上淡而麻木,没什么表情。
  林梵行穿着独角兽的衣服在山上来回奔走,被主角一剑刺死,于是安然地倒在地上。透过兽头的鼻孔,林梵行看到了何朝露飘然远去的身影,还是觉得他很好看。
  这人根本不需要演技,只凭一张脸就可以红透半边天了。
  当然,何朝露的演技也是太令人头疼了。
  与女主初见时,男主要表现出第一次见到异性的惊奇和天真。何朝露木着一张脸,对张雨停说:“哦,原来你就是女人?”两人争吵时,男主要表现出男孩子的固执和蠢笨,他却把长剑一收,淡而无味地说:“你这样是不对的啊,你怎么那么笨。”女主气恼哭泣时,男主要流露出惊慌笨拙与怜爱:“对不起啦,是我不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结果何朝露臭着一张脸,望着远处的山丘,缓缓地说:“对不起,我,嗯……”他忘词了。
  张雨停穿着薄薄的纱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很艰难地跟这个男花瓶对戏,也亏得她有敬业精神,没有当场走人。旁边的导演大感头疼,举着台本给何朝露讲戏:“小何啊,你这个眼神还是不对,你看看我。”大胡子导演对着空气,做出了年轻小伙子恋爱时的青涩神情。
  何朝露也知道自己的缺陷,他看了看导演,又极力地模仿,做出了一个面无表情的模样。
  导演给他示范了几次,最后差点崩溃了,只得把台本一摔,一忍再忍,说道:“算了,后期用音乐和台词补救,今天收工。”
  这一场戏算是过了。眼看日头已经偏西,众人三三两两地去领盒饭,吃完了饭又各自回去。这些群演来的时候是坐大巴车,回去的时候却大多数都有各自的私家车来接。
  洛云与林梵行并肩而走,相约去附近的夜市吃烧烤。洛云的心情似乎很好,两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在公路上跳来跳去,嘴里说着哪家的东西好吃,哪个牌子的衣服很潮。林梵行没拿到签名照,有些失落,对洛云也爱理不理的。
  一辆银白色的卡宴优雅地停在两人旁边,车窗降下来,里面坐着温澜,他大概是从此地路过,车内播放着悠闲的小提琴曲,他抬手搭在窗玻璃上,开口道:“好巧。”
  林梵行转过脸,微笑着走过来,旁边忽然刮过一阵旋风,他再一定睛,就见洛云像一股软糖地倚在车窗边,抬起纤纤细手擦汗,嘴巴撅得高高的,似喜似嗔道:“还说呢,人家都有豪车接送,唯独我们两个穷小子在马路上溜达。”复又欢喜道:“温先生,幸好遇到了你,不然我的小腿都要跑断了。”
  温澜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他用食指敲了敲车门,温和道:“快上来吧。”
  洛云当仁不让地坐到他旁边,又朝林梵行招呼:“梵行,快上来。哎,这是我朋友,他是千盛传媒的高管呢。”
  林梵行哦了一声,拉开车门进去。因为不清楚温、洛两人的关系,所以没有贸然开口说话。幸而一路上洛云承包了所有的话题,也免去了剩余两人的尴尬。
  洛云一会儿夸赞温澜的新车漂亮,一会儿又抱怨当模特太累,想转行,又说某某明星整容、上位的黑历史。话题一个接一个,简直容不得旁人插话。
  温澜只安安静静地开车,偶尔回应一两句。林梵行坐在后排座椅上玩手机,他想象耳朵边有一只患了躁狂症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其实这个时候林梵行觉得洛云有些轻狂,在两个不太熟悉的人面前夸夸其谈,毫不避讳,简直是有点缺心眼。直到后来林梵行得知了温、洛两人的关系,才明白洛云此时是在投石问路,旁敲侧击地向温澜索要。
  本来温澜还想要请他们两个吃饭,但是洛云却挺不情愿地说:“累了一天了,我要回去睡觉。你带梵行去好了。”
  温澜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娇生惯养。”又柔声说:“你既不去,那我送你回家吧。”
  洛云嗤地笑了一下,抬手在他腿上拍了一下。
  林梵行十分尴尬,脸颊也红了一半,他忙找了个借口下车,自己先离开了。
  此后温澜就很少联系他了,有时候洛云请他出来吃饭,眉飞色舞地讲自己在某某剧中得了一个角色,或者参加商演赚了多少钱。又以过来人的身份劝林梵行:咱们这种出身的人,想青青白白的在娱乐圈混,那就只有饿死的份。你别死心眼了,我今天晚上有饭局,你要不要来,我带你认识几个大老板。
  林梵行并没有“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的觉悟,他也想红,想出名,想挣钱,于是偶尔也参与一些饭局,不过他这人脾气挺冲,婉转谄媚的事情做不来,人家大老板跟他调笑几句,他虎着脸,秀眉一横,登时把人吓得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几次之后,没有人愿意在饭局上见到他,洛云对他也是恨铁不成钢,断言他在娱乐圈混不下去,并且很好心地劝他转行,到公司里做个策划或者自己在家开个淘宝店什么的。
  林梵行已经三个月没有接到任何业务,积蓄几乎要用尽,幸好冰箱里还有很多的蔬菜零食,使他不至于有断炊的危险。这是吴千帆隔三差五地给他送来的。吴千帆嘴硬心软,对林梵行宛如对待自己的孩子,他每次来都要把林梵行骂一顿,说他年纪轻轻不务正业,误入歧途,无所事事,还说要给他介绍一份稳定的工作,再给他介绍个女朋友。林梵行很不待见他,但也知道对方是一片好意,所以每次只是含糊敷衍。
  眼看明星之路坎坷渺茫,林梵行只好降格以求,开始找一些兼职。给人家商业活动做司仪或者在酒会里做临时的服务生之类。
  他接到的第一份兼职,是给一家房地产开发商的的庆功酒会里做侍应生,酬劳还挺高。林梵行对这份兼职挺重视,一大早就赶到了那家五星级酒店,果然看见顶层的旋转餐厅里布置得琳琅满目,他换了一身白衬衫黑马甲的侍应生服装,也加入到了忙碌之中。
  通过周围人的交谈,他了解到这个酒会的东道主是一名开发商,十分财大气粗,且深谙商机。所投资的楼群是专门针对高端客户的别墅级洋房。价格比平常的房价高两倍,但居然出乎意料地很受欢迎,刚开盘就几乎售罄,大老板心情好,请了公司员工和一些生意伙伴庆祝。
  林梵行一时好奇,问了一下价格,旁人随口说了句,均价十万左右。林梵行吸了一口凉气,再也不敢问了。
  晚上七点多,客人陆陆续续地来,闲闲地聊天喝酒。酒会气氛很轻松,有点像私人性质的沙龙。这些侍应生们只端着托盘来来回回地送酒杯,并不如何累。林梵行忙了一整天,偷懒溜出来,到门外的走廊上透气,他看见旁边的花架上放了一本楼市的宣传册子,虽然知道自己买不起,但他还是很好奇地拿起来,想看看十多万一平的别墅是什么样子。
  林梵行翻开宣传册看了几眼,心神一震,几乎站立不稳,大脑也在一瞬间空白了。那片楼盘所在的位置,赫然就是自己几个月前低价卖出去的那块地。
  宣传册子上只是印刷着楼盘完成后的效果图,看起来美轮美奂,金碧辉煌。那是林梵行做梦也不敢奢望的地方。他双手哆嗦着,想把宣传册撕碎,试了几次,只觉得浑身发软,一股邪火自胸口窜上来,将大脑烧的火热。
  旁边仿佛有人跑过来,拉了他一把,说是客人都到齐了,那位大老板也来了,快去看热闹吧。林梵行懵懵懂懂,跟着那人进了大厅。
  大厅里的众人各自安安静静地站立,望着台上致辞的男人。‘
  那就是这片别墅洋房的投资商了。他是个挺年轻的男子,身材魁梧高大,剑眉星目,头顶一束灯光洒下来,将他的睫毛和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这人就是梁倾城。
  林梵行站在人群里,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复又掉头走到角落里坐下,抓起桌子上的一瓶洋酒,仰起头咕咚喝了一大口。他面色苍白,目光呆滞,酒水顺着嘴角滴落下来,他浑然不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响起了悠扬的小提琴曲,那些青年男女们开始在大厅中央跳华尔兹。一个侍应生跑过来,训斥道:“你别偷懒了,仔细让经理看见。”
  林梵行抬起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问道:“梁倾城在哪里?”
  那人愣了一下,诧异地问道:“你、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林梵行又重复问了一遍。那人环顾大厅,然后才指着阳台道:“梁先生打电话去了。”
  林梵行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托盘,单手整理了的领结,大步流星地走向阳台。
  夜风很凉,阳台与大厅隔了一层玻璃,里面灯红酒绿衣香鬓影,外面却寒风凛冽星光淡远。林梵行单手推开玻璃门,又反手合上,一步一步地走向梁倾城。
  梁倾城背对着他,拿着电话正低声说着什么,他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粗格子风衣,背影高高大大,英武巍峨。
  “梁先生。”林梵行叫了他一声。
  梁倾城微微侧过身,看清了背后的人,遂伸手从托盘里举起一杯琥珀色的金酒。他无意间扫了一眼那侍应生,微微一愣。
  下一秒,林梵行抓起金属托盘,兜头打向他,同时合身一撞,几乎是用蛮力,把梁倾城撞出了阳台。
  林梵行胸怀滔天之怒,这一撞用尽了他的力气。三秒钟之后,楼下传来轰地一声巨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身后的大厅里依旧语笑阑珊,林梵行双手抓着栏杆,浑身瑟瑟发抖,直到这时,他脑子才略微清醒了一些。他听见楼下隐隐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心中模模糊糊地想,糟糕,我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间历险

  
  林梵行被三五个壮汉按住,黑布罩头,一路夹裹着离开了酒店。他脚不沾地,只听见周围闹哄哄的全是喊叫声,夹杂着救护车尖锐的的呼啸声。他被推到了车里,旁边两个男人死死地按住他,不像是怕他逃跑,倒是像防他自杀。
  林梵行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何处,只知头上黑布被摘掉时,自己身处一个破旧肮脏的小房间,头顶一盏大灯,地上堆放着几个轮胎和纱布。
  “请问……”林梵行惶恐地看着眼前几个壮汉,“你们要把我怎么样。”
  那几个人训练有素地检查了房间的封闭性,其中一人忽然走向他,抬手解开他的皮带。林梵行啊地一声,后退几步。只见自己的皮带已经落到对方手里。那人又检查了林梵行全身,带走了口袋里的圆珠笔和脚上的鞋带。
  “我这是在哪里?”林梵行更加不安,“你们是梁倾城的人吗,他怎么样了。”
  几个壮汉起身出去,最后那人阴沉沉地说了一句,“你最好祈祷他没事。”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铁门。
  林梵行听见外面响起哗啦哗啦的锁链声,心中一紧,扑到门上大声喊,“你们不能关着我!你们这是犯法的!”
  喊了半天,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傍晚时候,有人送进来一盆稀粥,一个铁桶,又一言不发地走了。林梵行还穿着服务生的制服,四周渐渐冷下来,他勉强吃了一点稀粥。脱了马甲,从地上拣了一个汽车轮胎擦拭干净。身子窝在轮胎里,他此时又累又困,竟忘记了害怕,闭上眼很快睡下了。
  第二日照旧有人送饭,还把铁桶拿出去清洗一遍又送回来。林梵行瞧出来这些人暂时不想要他死,于是大着胆子要一件棉衣,过了一会儿,果然从门外丢进来一件颜色可疑的军大衣,上面还带着不明气味。林梵行十分嫌弃,但到了夜里还是无可奈何地裹在自己身上。
  这房间没有窗户,只要一盏灯照明。林梵行在这里吃了七次稀粥,估算着已被囚禁了两天,他从送饭的人嘴里套不出话,但自己并不愿意长久地被囚禁于此。
  林梵行形容萎败,头发蓬乱,孤零零地缩在军大衣里,他头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他想自己得想办法出去,哪怕是坐牢也好,总好过现在这样。
  两天后,他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铁链声,林梵行微微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眼睛藏在头发里,露出类似精神错乱的光。
  铁门嗵地一声被拽开,外面阳光挺好,金色的浮尘在门口飘荡,吴千帆高高大大地出现在门口,一阵风似的刮到林梵行身边,先弯腰看了看他的脸色,伸出了右手抓住他的肩膀,陀螺似的原地拨了一个圈,发现林梵行并没有受伤,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转身面对着那群黑衣人,严肃且毫无感情地说:“是他了。”伸长胳膊将林梵行夹到自己怀里,绑架似的强行带走。
  林梵行又惊又喜,因为看不清形势,也不敢随便说话,只是低着头乖乖地跟着吴千帆走出去。 
  门口几个壮汉似乎挺忌惮吴千帆,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其中一个终于上前一步开口道:“吴律师,这是老板要的人,我们不敢随便放走。”
  这个时候吴千帆已经带着林梵行走到了小黑屋外面。这里是一个被废弃的车库,少有人往来。吴千帆把林梵行随手挡在身后,十分不悦地说:“我知道是他要的人,这会儿正打算把人送过去。”
  那人似乎是被特别叮嘱过,所以不肯轻信吴千帆的话,但还是很恭敬地说:“吴律师,不如这样,我们这边先给老板打电话确认一下。”又赔笑解释道:“我们也是替人办事,不得不谨慎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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