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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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德侯府-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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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说谎不眨眼的,但老皇帝也不是跟他计较死几个探子的事的,见他打算把事情咽下了,他也是不禁又多看了他一眼。

太沉得住气了,是个能担当大梁的人,要是留着,不知是福,还是祸。

不,不能留着,老皇帝想,宝络是笼不住这等人的,这个人太聪明,太擅于蛰伏伺机而动了,宝络不是他的对手。

一定要带走,老皇帝心里想着,面上丝毫未显,与宣仲安道:“你知道朕叫你来是什么事罢?”

“回圣上,臣不知。”

“不知?”

“真不知。”宣仲安抬头,望着他,坦言道:“因微臣想不出这天下还有什么不在您掌控当中的。”

宣仲安的话让老皇帝笑了笑。

“奉家的事,只是死几个人,这事你说朕是不是办得太草率了点?”老皇帝淡道:“宝络毕竟是朕的亲儿子,劫杀皇子这等大罪,莫说祸及九族,那个太严重了,三族你看,是不是妥当?”

“这个,按我韦朝律法来说,犯圣者诛三族,但对犯皇子之威者没有此明律。”

“那朕要是现在加上这么一条呢?”

“臣无话。”

“是吗?”

“是。”

老皇帝笑了起来,“你这是给奉家说情啊?奉家知道吗?”

“臣身为刑部尚书,只是说了我朝律法规定罢了。”

宣仲安说到这,门口响起了声音。

“宝络爷到。”

随即,肖宝络走了进来,他首先看到了宣仲安,瞪大了眼睛就大:“你怎么又来了?”

宣仲安笑笑,退到一步。

“他又怎么来了?”肖宝络冲皇帝喊,有点不太客气。

“过来了,坐罢。”皇帝却对他很客气。

“见过您。”肖宝络不甘不愿地朝他行了个礼,站到一边,“我有事,我要回去,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家?我部里还有事呢,我要回去办。”

“朕正跟宣大人说点事,你不是对奉家不满吗?朕想着他去办奉家,哪想,宣大人说朕办的不对。”老皇帝开了口。

“是吗?”宣宝络眯起了眼睛,眯眯眼阴险地看着宣仲安,“宣大人,你觉得哪儿有不对的?你跟本官说说!”

“圣上说,要诛奉家三族,我朝三族乃父族,母族,妻族,这一来一去,几百条上千条人命就在里头了,这等大罪,历来只有犯圣者才有此法。”

“你是说,本官的命不值这个数?”

“我不是那个意思,肖大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宣大人!”

“捉您的那几个人已经就法了,肖大人。”

“那就这样算了?如果本官当时也死了的话,是他们几条人命能陪得起的吗?他们胆敢犯事,就得想好了下场是什么!”

“当时您还不是皇子殿下,他们也不知情。”宣仲安冷冷地道。

肖宝络呵呵地笑了起来,他冷笑着,大步气愤地围着宣仲安转圈圈,“宣大人,宣大人,我不知道如何说你才好,我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是如此心慈手软之辈了,你敢说,你这不是与本官作对?”

“回肖大人,您还是我从奉家人手里找回来的,”宣仲安眼睛直视前方,冷道:“我要是与您作对,我就不会去找您了。”

“你那是奉承,你那是……那是……”肖宝络恨恨一挥袖,“那是你身为刑部尚书之职,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肖大人,你自重。”

“我自重你个屁,我早对你看不顺眼了。”肖宝络一听,朝他就扑了上去抽他的头,他手法极为熟练,轻车熟路地一手摁住宣仲安的脑袋,一手就抽他的脸,把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朝旁边的人吼:“快过来帮我摁住他,让爷打!”

他吼得脖子都红了,青筋直爆,殿内的太监侍卫面面相觑,在肖宝络被宣仲安扯开的时候,他们还是冲了上去。

宣仲安头发都被肖宝络扯开了,肖宝络见他被人拉住,手脚齐上,打了他的脸好几下,又狠狠踹了他几脚,直到宣仲安一口气吐出了一大口血来,吓得他往后退了好几步,他这才停手。

这厢,他眼睛也睁大了,先看向地上的血,又看向了半跪倒在地上的宣仲安,喃喃道:“不会吧,就这样死了?”

他咽了咽口水,朝坐在上位纹血不动的老皇帝心虚地道:“您看到了吧?我都没怎么用力,绝对不是我弄死的。”

说着他就往老皇帝那边挪,直到挪到老皇帝身后才舒了口气。

老皇帝往后拍了拍他的手。

老桂子“哎哟”了一声,装作才看到,忙去扶宣仲安,“宣大人,你没事吧?”

宣仲安站了起来,把他的手拉下后,朝皇帝父子俩看去。

他的眼睛和他的脸都很平静,也因为太平静了,显得他嘴角挂着的血越发地渗人。

“回圣上,没什么事了的话,臣告退。”

老皇帝开了口:“不想要个交待?”

“您能让臣也打肖大人一顿吗?”

“拿你父母妻族的命来抵就行。”

“那臣不敢。”

“滚。”

“是。”

宣仲安退了下去,老皇帝拉了有点胆怯的宝络一把,让他去坐下后,跟他道:“你看到了没有,他就是这么一个能忍的人,你相信他事成后,这朝廷里全是他的党羽后,会不会把你当他的君主忠心于你,不跟你对着干?”

肖宝络直摇头,连话都来不及说。

“他会报仇的,你信不信?”

这次,肖宝络点头不已。

“你还敢不敢让他妻子给你说媒了?”

肖宝络怔了一下,这一次,他缓缓地摇了头。

“知道就好。”老皇帝忍不住站起来,颤颤危危地走向了他,摸了摸他的头,“你的亲事,朕会好好给你找,至于他,我们还有用他的地方,他也不得不听我的行事,暂且让他还活一段时日,等你立起来了,在这朝廷站稳了,朕走的那天,会帮你把他带走的,相信朕,宝络,这朝廷是你的,这天下是你的,谁也不可能关住你,压住你,朕也不可能把那居心叵测的人留在你的身边。”

肖宝络抬头,看向他:“宣仲安,他是不是很危险?”

“是的!”老皇帝重重地拍了他的肩一下。

不管以前宝络跟这个人的交情如何,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宝络不能信他,宝络如果想当好一个皇帝的话,也不能信他。

老皇帝很满意他今日看到的这一切,不枉他安排了这一场。

这厢,宣仲安出宫就倒在了地上,被等候在外的阿莫他们抬了回去。

而这头,肖宝络回了他暂住的宫殿。

夜半时分,他坐了起来,在黑暗当中看着自己的手,在心里跟他的母亲轻轻地道:娘,我跟他真像。

太像了,像得他都害怕。

像得他都不知道义兄会不会再相信他。

第92章

这一夜的半夜,宣仲安也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倚着床头,垂着眼看着他的妻子婉姬。

“怎么没睡?”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力。

许双婉伸手拿过温在旁边桌上的铜壶,倒了半杯,放到嘴边探了探温度,见适宜,便放到了他嘴边。

宣仲安太渴,一口气喝了下去,又抬眼看她。

“想看看你。”她轻声道,给他掖紧被子。

宣仲安嘴角翘起,微笑了起来:“还没看够?”

“看不够。”

“哪天才看够?”

“很长的以后罢。”

宣仲安嘴边笑意加深,过了一会,笑意又慢慢地淡了。

“早晚有一天,你会陪着我死。”他把头移到她的腿上,感受着她的温暖怡人的体温,道。

“是啊。”许双婉也觉得是。

嫁给他的这两年多,经的事,比她十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此生怎么可能会平安无忧到老死?

她已不再作如此打算了。

“不后悔?”

“不悔,”许双婉低头轻抚着他的脸,“再问一百遍,也是不悔,此生不悔。”

“下辈子呢?”

许双婉微笑了起来,还要下辈子啊?这也太贪心了。

“下辈子,要是再碰上你,再说。”她笑道,要是还那般命运多舛,按她的性子,左右无法了,还是会认的,但那也是无法之后。

“哼。”宣仲安听出了她的狡猾,哼笑了一声。

“不要恨宝络。”他的头挨着她的小腹,又道。

他进家吃了药就睡到现在,现在才跟她说起这件事来。

“为何?”

“他得让人信他。”

许双婉拉着因他的动弹又乱了的被子,给他盖好,“那我信他。”

宣仲安不禁抬起了眼。

“他上次见我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睛,欢喜得就跟孩子一样,他有双好眼睛。”许双婉与他道。

宣仲安这下心中怪不是滋味了,“那是眯眯眼,瞪大了都找不着眼珠子在哪,哪好看了?”

许双婉失笑,“我是说,他就像个孩子。”

“他比你大。”

许双婉菀尔,“是。”

“胡大夫说你伤情没有外露的那般严重,”她又道,“我想了想,那日见面,你对他的爱护之情作不得假,我心想这当中可能另有内情,便没有恨他。”

她顿了一下,又道:“只是我不喜有人伤你,夫君,你总是受伤,双婉内心再坚固,也并不一定能受的住。”

她伸手拦着他的眼,道:“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她生在许家,又并不真是认命的性子,夹缝当中渴求甚多的她要走出一条路来,也是磕磕碰碰不知撞破了多少次头才学会了不去伤心,她是比很多人能承受得起更多,也比同年纪的女子能承担的更多,但这并不是说,她承受的起,她就不会受伤了。

宣仲安听着,闭着眼长嘘了一口气。

“下次咱们要小心些。”许双婉与他道。

“嗯。”宣仲安探出手,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

等他顺过了这口气,他坐了起来,让她进了他的被子,夫妻俩相依偎着挤在一起后,他不断地亲吻着她的脸颊,过了一会,他道:“宝络性情柔软,但并不软弱,他真正像了的是是他的母亲明娘。他是明娘的心头宝,明娘当年带他出京,孤儿寡母在金淮过的并不容易,我听他说,当年他母亲生病躺在床上双腿不能走动,在床上听说有邻居指使家中孩儿欺负他,她拿了宝剑让人背着出来,硬是逼得让人那家人写字画押赔了罪,宝络说她是平时从不高声说话之人,但只要他受欺负的时候,他母亲都会护在他的前面,从不曾伤过他的心。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是真是假,我只知宝络说起他母亲时的不舍和伤心是真的,外祖也与我说过,当年明娘离京,他与祖父都不知她怀有身孕,被那位欺霸之事……”

宣仲安说到这,沉默了一会才接道:“当时都当她想隐姓瞒名嫁到外地过安稳日子,两位祖父都未听到她一字的冤屈。”

“宝络自生下来,过的很好?”许双婉看着他,轻声地问。

“过的很好,”宣仲安点了头,“宝络说,他母亲给他取名为宝络,就是说他是经由一条络子系在她心上,挂在腰上的宝贝,时时都离不得身,就是他有一天离得远了,他也会经由络子回到她的身边,让她宝贝着他,痛了累了的时候他也可以经由络子回到母亲的身边,让母亲安慰他。”

宣仲安见她听得都怔忡了,伸手摸向她的脸,“宝络很喜欢跟人讲他的母亲,我在金淮那几年,听的最多的,就是他说他娘如何如何,他的母亲于他千般万般皆是好,明娘过去很多年了,他还像她昨日刚刚离去时那般惦记着他,婉婉,宝络是他的母亲护在掌心当中长大的孩子,我相信他此生会辜负任何一个人,但他都不会辜负他的母亲,他的母亲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要他能跟喜爱他的人一起活到老,活到死……”

“宝络尊我为兄,”宣仲安抚摸着她的脸,与她细说道:“从他十五岁那年赴京找到我认我为兄那天开始,他就把我当成是他的兄长了。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别人对他千刀万剐,他未必会当回事,但他喜爱看重的人要是怀疑他一点点,他怕是会受不住。”

说到这,他笑了起来,与妻子道:“许还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许双婉见他说着还笑了起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他也喜爱你。”

许双婉眉毛不自禁地往上翘了翘,是吗?

见她眼里都有笑意了,宣仲安也是好笑,更觉舒适地往她身边靠了靠,方道:“他头次见你的时候,你知道他喊你什么吗?”

“是什么?”

“喊你娘。”

许双婉愣住了。

要按他说的话,他们以前就见过她,这时候再往早里算,那时候她也还未出嫁,这怎么跟娘搭上的边?

“说你笑起来跟他娘很像。”

许双婉若有所思了起来,她想着点了点头,“难怪他那般看我。”

眼神欢喜又带着一点点讨好,那种讨好,又不像是男子看女子般的讨好,而是一种想跟她亲近,想让她喜欢他的讨好,没有丝毫男女情思在里头。

“嗯,要不,我岂能容他们放肆。”

“我很明娘很像?”许双婉问了一句。

“我没见过明娘,想来很像,回头得空,你再问问他。”

“好。”

“婉婉。”

“诶。”

“把他当成我的亲兄弟,把他当成洵林也可,他不会辜负你,就像不会去辜负他的母亲一样,懂吗?”

“懂。”许双婉说到这,抬头看着他的眼道:“这就是你想让我为他做媒的原因?”

宣仲安颔首,“也是他想的。”

夫妻俩这厢还不知道老皇帝已经不想许双婉为肖宝络做这个媒,他才不会让归德侯府接了这份恩典,让宝络跟归德侯府牵扯不清。

这过了两天,奉家那边也是知道了宣仲安在宫里拒绝诛三族的事情,被责令反省的奉先承没去找宣仲安道谢,而是找来了他在朝中几个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弟子,让他们这段时日就跟着宣大人的脚步动。

奉先承这时也是有点心灰意冷,等着圣上清算,但同时他也冷眼在看着这朝中的动向,这时候的他比之前要冷静多了,这朝中风向一天一个变化,谁知道明天怎么变,而这位年轻的宣尚书一路闯到了今天这步还没死,不管他是打的什么鬼主意,奉先承也还是想在他这边押一块宝,许可能他这步棋,会是步走到后面的活棋。

奉先承说是认命,也并不认命,他走到右相这一头,他的成功并不是来源于他的步步经营,几次的高升都是纯粹靠的他神来一笔的运气,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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