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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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德侯府-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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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停了就好,”姜大夫人说着怪异地笑了起来,“一把岁数了,一个快要进土的大老爷们,居然以死逼儿子去死,呵呵……”

说起来她真想看看,这老糊涂要是真死了,去了地底下,要怎么跟他们那个为了归德侯府的生机穷尽半生斡旋的老父亲交待?

第175章

姜大夫人在侯府用了午膳才走; 她在侯府逗着钰君,时不时笑几声,也不提起洵林望康什么时候回来,但一等坐到回去的轿中; 姜大夫人不由叹了口气。

侯府人丁单薄; 眼看有盛旺之态; 可两个老的临到老了要死了还不忘拖累儿女子孙; 一个家族里有这样的长辈; 不衰败也难; 外甥和外甥媳妇撑着侯府,无异于跟扭转乾坤一样艰难。

外甥媳妇大着肚子也不得安宁; 可她要是不挺住了; 这个家怎么挺起来?仲安没长着三头六臂,他总有顾不全的地方。

只能他们夫妻俩相依为命了。

那老糊涂啊,姜大夫人是宁肯他死了,可惜他现下死不得; 他这一死,外甥和外甥媳妇这辈子都要背着一个气死老父的名声……

这世上,怎生有这等糊涂的人?

归德侯府要是没出了仲安这等子孙,这侯府不消亡也难。

**

姜大夫人一走; 许双婉着实松了一口气。

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与姜家离心。

傍晚; 许双婉往听轩堂送了一支宫里带回来的百年老参去,参是好参,举国都有名的老参; 是太行山里老农采来的人形巨参进贡进了朝廷,一共三支,皇后那只有一支,她那支分了一半给齐家手上只有半只了,她这只是圣上赏赐给她的。

她这一送去就是示弱,宣宏道收到名参,心里那口憋着的气也顺了一点,面子又上来了,这夜饭都用了半碗,菜也用了一些。

许双婉听到下人传报,点点头没有言语。

她对老公爹也难以像过去一样精心关照着了,但人她还是会好好供着,在洵林没回来之前,公爹不能出事,不能让他们兄弟之间因着这个父亲起什么芥蒂。

宣仲安晚上一归家,在府中荣养着不太管事了的老管家屠申那边派了他的小儿子过来跟长公子报了这事。

屠申之前因做错了事,被长公子责令放下了手中的管事之权退了下去,自从之后他没了二心,是一心一意只顾着长公子这边了,即便是少夫人他也没有如此忠心。

宣仲安一听妻子把参送人了,先是神色不变,等到净身就寝,他枕在药枕上闭眼道:“听轩堂用不了那么好的参,我明天把它要回来,你不要再送了。”

宝络把参赐给她,是让她拿来救自己的命的。

要回来?许双婉听了哭笑不得。

这要回来,她岂不是白回来了?这下公爹没气死也要被气死了。

“圣上赐的是黄参,如兰看过了,道是活血养精之物,不适合我吃,要不我岂会送到父亲那去?不信你问单小叔。”

宣仲安闭着眼,神情更是漠然,不置一词。

他已懒于多说。

许双婉偏头看着他,手摸上了他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父子俩走到陌路,如今也没剩什么父子情了,从以前的在乎到现在的不在乎,这当中的一路在他心中留下了什么痕迹,她就是猜也猜不出太多吧?

但许双婉知道那当中一定很疼,就是现在他不在乎了,想来伤口还在渗着血。

“给了他,是给他服软低头,我们得为洵林和望康着想,洵林与你不一样,父亲和母亲对他一直都好,还有望康,父亲对望康也是一片真心……”许双婉的手从他的脸颊摸到嘴唇,行至下颔处时,她探过头,把脑袋枕到了他的肩头,仰躺着看着上方虚空的一点道:“你我这辈子是没法活得痛快了,好在我们一直在一起。”

他们一直在一起相互陪伴,相互为对方着想,他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

宣仲安没说话,等到婉姬的气息在他肩头变得轻浅了起来,他开了口,道:“对不住。”

对不住了,她是他最爱的人,也是他最不对住的人。

许双婉听到了这句话,她掀了掀眼皮,最终她没有睁开眼,而是无声地笑了一下,安然地睡了过去。

有什么对不住的。

他有心,于她就足够。

她在皇宫里住的那近十个日子,是她这一年一过的最安心的几天,人生当中的风刀霜剑对她来说早已是常事,她在许家当姑娘的时候就已经在跟命运交手了,她不恐惧这些,他的心意才是最珍贵。

**

过了几日,老侯爷身体安健了不少,庄子那边婆母养了个刚半岁的小幼童,那小子是庄子里奴仆的儿子,被老夫人抱去了身边养,一家人欣喜若狂,侯府这边的管事知情了心里却犯嘀咕,觉得老夫人这是在打少夫人和小长公子的脸……

小长公子出生时,她都没带到身边养过。

但少夫人当这事没有一样,侯府的这些个得力的下人也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

这孩子养着就养吧,在少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养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主子不在乎,下人不管闲事,宣姜氏那边想着儿媳妇这边不痛快心里就痛快了一些,养着抱来的小儿也养出了些生趣,这日子要比被拘在侯府佛堂里好过多了,觉得这抱来养的小儿子才是她的福星,也就真把这人当成了孙子养了起来,还跟侯府这边多要了用度。

这厢许双婉也不在乎婆母多要的那一点,但也没按她所要的如数给,就增加了一成的月例,按他们这等侯门世家孝敬老人家的份例给足,她不会亏了婆母,但也不会按婆母的意思,把个奴仆的儿子当成了世家公子给月例养,那是婆母的痴心妄想,她这般想着要是能好过一点,就由她想着去。

许双婉回来了几日,外边关于宣相夫妇把归德侯差点气死的传言渐渐平了,因归德侯的老友进府探望过老侯爷,给老侯爷和他的爱妾作了诗,诗中小妾美貌温驯,早晚跪地侍候老侯爷晨起晚歇,还哀叹自己为何不早生三十年,与君一道白头。这诗一出,很是艳煞了外面一干老百姓等,羡慕归德侯这五六旬的老人还有得此良妾。

就归德侯这福气,众人很难再去说他被儿子气死的事来,宣丞相如若不孝顺,怎么可能让老父亲的晚年过得如此之美?再说丞相对父不孝敬,那太诛心了。

半月之后,陈家的大批人马离开京城,这一场风波算是最终定了,而宣洱无声无息死于了死牢当中,宣岳普被送回到了广海反而没被处决。

宣仲安放了宣岳普一条生路,并在其走之前去见了他,与他这堂弟道:“你若是能在广海再辟出一道路走到这京城来,我就让人再用你。”

宣岳普腥红着眼冷静地看着他,朝这堂兄拱手躬腰,行了个大礼。

宣仲安没等他礼毕就转身走了,回头许双婉问起他来,宣相道:“宣家有人,但谁能走到最后,看天,看命。”

如他一样。

许双婉是觉得他还是期盼宣岳普这个堂弟有卷土重来的一天,但许双婉却并不看好……

普岳普的父亲和叔父把他的路挖绝了,广海宣府在广海这些年结仇不少,结的多是仇怨,善缘却没几桩,他能不能在换了个天地的广海那边再闯出来,那就难了。

宣岳普的命数只比他的堂兄的还坏。

这厢广海的事于广海是惊天动地,但于京城朝廷来说,只是诸多大事当中的一件,此时大军已挥进胡国大举而胜,朝廷上下举国欢庆,归德侯府头上的那一点乌云也因这个好消息顿时云开雾散。

许双婉收到了府中护卫押着望康回来已在路上的消息,听道是押着回的,她不禁跟虞娘采荷她们笑道了长子一句:“看来我们家这小公子是连家都不打算要了,回头回来了,我还生怕他走错门,不知道家里住哪个方向呢。”

钰君在旁听着,小手捂着小嘴咯咯笑个不停。

望康也不过十三岁,回到家的时候满面风尘,衣裳褴褛,脸上身上的污垢里里外外加起来至少有三四层,身上还散发着恶臭味,尤如行走江湖多年未行沐浴过一次的乞儿,府里死卫在外提着他后脖子让他穿戴好,穿上锦衣戴上玉冠再回府他宁死不干,非要一身污糟回府惹他娘心疼怜惜,他打的一手如意算盘,以为母亲见了他凄惨的模样会扑过来抱着他喊心肝儿,不会怪罪他擅自离家之罪,哪想他一进府,娘没见着,头一个见的人就是他父亲长公子,长公子一见到小长公子,二话没说抄起桌子上的戒尺就抽了他一顿,把小长公子打得嗷嗷叫,可惜他从头到尾叫得甚是凶残,也没见把他亲娘给唤来。

早得了信的他亲娘此时大着肚子在床上抱着小女儿,怜爱地跟小女儿道:“还是钰君好,长的好看,身上也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只有一更。晚安。

第176章

望康回来; 许双婉自然欣喜,但该训的要训,该罚的要罚,不会因欣喜而忘却一分; 但钰君作为妹妹; 看到兄长的凄惨模样; 瞠目结舌之余更是心疼万分; 母亲还未见兄长; 她就歇在兄长的院里不肯走了。

许双婉没让奴仆带走她; 让他们兄妹俩歇在了一院。

比起大家世族当中兄妹到了一定年纪的泾渭分明,她是希望这兄妹俩能更亲近点。

许双婉这厢身怀六月; 就是单久夫妇也觉得她怀胎到现在没起什么大碍也是难得; 许双婉没有过于欣喜,只盼胎儿能安健产下来。

她这点也觉得自己是迷了心窍,明明丈夫不那般盼着多子多孙,她这头却昏头昏脑地想为他多生一个儿女; 她这一为的当然是肚中儿女,另一则也是想让世人皆知归德侯府宣仲安宣长公子一生,妻贤家顺,儿女双全; 多子多孙……

她所要的还是有些苛求了; 遂许双婉对多来的事也持了平常心——总不能她苛求世事如她人意,却让世事对她一直恭谦有礼,要知就是她亲生父母也不会对她如此温和。

许双婉要的多; 但细究起来比起世人对起天地神佛和命运要的就不算多了,就算日子于别人来说是滔天风浪未有平时,于现在经久风浪的她来说是无风也无雨,没有太多值得能让她夜不能寐的。

普通人的惊涛骇浪,于久经世事站到了一定高位的人来说不过是寻常生活,不过如此,更无必要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哪天就是她身消魂散,许双婉也知道自己会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她这一生,所得已足够。

望康虽年幼,但父母祖先不是平常人,他对命定的责任在没有人教的时候就有了一定的悟觉,在外人面前从不使小性子,只是等到母亲过了两天才愿意见他,见到他还不把他搂到怀里,从小被母亲娇养着长大的小长公子委屈不已,扁着嘴站到一角不跟母亲说话,尤自跟母亲生着闷气。

许双婉先是不理会他,等长子跟她较真,一连站了一个多时辰赌气不愿意离开,眼看脸上挂不住要愤而离去兀自生气之时,她朝长子招了招手,“小混帐,过来与娘亲说说话。”

小混帐眼睛瞪大,生气地看向她走来,气愤道:“我如何是混帐了?”

许双婉笑着搂住了他,道:“你怎么不是混帐了?”

母亲一抱,便是不是混帐也是混帐,宣望康才不在这等时候跟亲娘亲计较这等小事,额外大方地道:“你怎生说,就怎生是了。”

他男子汉大丈夫,不计妇人过。

许双婉被他逗得忍俊不禁,母子俩感情自来亲近,她如何会生望康的气?望康这性情,要是细究起来,一是承了他父亲的根骨,二是她养育的结果。

她与他父亲都是因父母的不到位人生才走得分外艰难,欠缺没得的那些,如若能行她也但愿能弥补到儿女身上。

她对望康所求不多,也就不存在失望与否,她搂着在她怀里充男子汉大丈夫的小儿郎怜爱道:“是了,多谢我儿体谅我。”

望康没想到此景,被母亲逗得闷笑不已,这下两双紧搂着她的腰,叫娘叫个不休。

他是去了外面遭了一世,才明了这世上最爱他的人是何人。

只有他的母亲在他做错事的时候不舍得责怪他的过错,还会心甘情愿俯下身来宽慰他。

他任自撒娇不已,许双婉抱着娇儿也是好笑得很,如若不是洵林的信中道侄儿像其父一般果敢狠猛,她都不敢相信那信中的人是她眼前这个撒娇不休的儿子。

望康回来,这心也是野了,三天两头的不着家,偶尔还带着钰君出去,许双婉找过女儿谈过,钰君说想跟随哥哥,许双婉便与丈夫商讨了几天,在女儿身边放了几个人,便由钰君跟兄长时不时出去一趟。

她愿女儿见多识广,在这辽阔的世间当中找到自己的路。

宣仲安不愿自己千金贵女出去抛头露面,但与他说话的是婉姬,他对她格外宽容、容忍,便也睁只眼闭只眼由着钰君出去了,且婉姬是个没事也要自省己身者,宣仲安也知至少到他的女儿这代,有此贤母教导指引着,且钰君心里有母亲听她的话,他的钰君是过的差不了的。

望康回来两月,洵林才回,直到洵林回来的几天前,许双婉才让福娘回府,弟媳妇那边本来有姜娘帮忙,福娘过去也是搭把手,哪想姜娘前些个日子病倒,亲自来了许双婉这边告罪,请福娘再帮衬着洵林那边一点,许双婉便答应了。

洵林一回来,福娘自请回侯府,姜娘是私心想福娘留在洵林的府上,但小主母不太在意,福娘又想回,姜娘留不住人,就依依不舍让福娘回了。

福娘再细心周到不过,性情绵软柔顺,但细究起来有些婆妈了,楚家琥珀乃将门之女,生性洒脱,不太喜欢福娘这等柔糯之人,再则,莫说她不喜,就是她喜欢福娘,福娘也不会一直呆在洵林的府上,她乃少夫人的人,家也在侯府,万万没有因为姜娘的私心去洵林府上的道理。

洵林回来,许双婉让小夫妻俩待到闲了来侯府一家人用顿饭,洵林第二日就来了,他带了妻子与长嫂见过,等进了长兄的书房,他与兄长道:“辛苦嫂子了。”

洵林还没回京就从他的人的口中知道了京中的诸多事端,也知琥珀在长嫂身体不便时三番两次的上门,他怜惜妻子嫁他不多时就守了空房,不忍对妻子说得过多。

且他原本就是要去地方为官的,这次大韦大战他得了奇功,更是要去地方走一遭才有益于他和家族,他想着等带着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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