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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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德侯府-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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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简介

韦氏王朝太元十二年,吏部尚书家中嫡长孙重伤了当朝归德侯幼子。

次月,吏部尚书许家的嫡次孙女许双婉,定给了归德侯长子宣仲安为妻。

归德侯府被皇帝不喜多年,许双婉被家族与父母放弃,代兄行过沦为弃子,为堵悠悠众口入了满门病殃子的归德侯府。

从此,四面楚歌的许府二姑娘为了活得好一点,不得不走在了一条遇神杀神、遇魔灭魔的路上,身后还紧跟着一个比她还心狠手辣的病秧子丈夫。

第1章

深秋的雨带着刻骨的寒意淅淅沥沥下了一夜,许双婉三更已醒,静静倚在床头想着心事,未有惊醒寝室外陪夜的丫鬟。

自从前日确切得知她已婚配予归德侯府的长公子,她这两天就睡的有些少了。

她年方十六,本也是等着婚配之身,嫁妆已经备齐,就等着家中给她最终定下良配,来日嫁为人妇。只是原本酌选的人选从相交甚好的世交当中的那几位公子,定下归德侯府的长公子宣仲安,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这时才恍然自知,她确已被家族放弃。

许双婉之父乃吏部文选司郎中许冲衡,掌文职官员班秩的迁除,官吏的选拔,他不止是许府府中长子,也是朝廷与圣上的股肱之臣;其祖父许伯克更是吏部尚书,皇上心腹大臣。她乃父母亲的次女,许家的嫡孙女,日薄西山,只差临门一脚被削爵彻底败落的归德侯府的婚事之前是万万落不到她头上的。

只是,八月中秋赏月那天,她长兄在太史府姜家娶亲的喜宴上,酒后失德,摔伤了姜太史外孙、归德侯府小公子,让一介七岁小儿有性命之忧,半月后才将将醒过来,保回了一条小命。

尔时姜太史怒不可遏,日日在金銮殿中参许家门风不正,许家长孙乃心毒手辣之辈,难当大任。彼时她长兄即刻就要外地任职,当任江南盐运司下提举,这是一个油水颇多的官位,家中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周旋到这个位置,因此外面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这个位置,盯着许家,许家舍不得心头肉,几经人协调,才以许家女与宣侯府结亲才告为终结,堵住了姜太史之口。

而嫁进宣侯府,替许家了结这桩仇怨的人就是她,许府二姑娘许双婉。

自前日此事一定,她嫡亲哥哥已经收拾物什,准备前往江南走马上任,二姑娘心道她兄长此番前去江南,定是前途似锦,就是她这妹妹如今这处境,左右艰难得很,说是四面楚歌也不为过。

归德侯宣宏道被圣上不喜,这是朝廷上下皆知的事情。传言当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归德侯对受难的皇上见死不救,因此皇上一上位,归德侯府就被皇上置于朝廷之外,连朝廷每年的俸禄也是得的不多,甚至于会迟上一月三旬,圣上轻忽之意,众所周知。

而归德侯一家更是重病缠身,上至归德侯夫妇俩,下至两子宣仲安与宣之洵都是重疾缠身、长卧病榻之人,外传一家人皆已一脚踏入鬼门关,只差另一只脚进去断了最后一口气,一家人死个干净。

许双婉昨日在祖母那听训,琢磨着她祖母那叹然之下的口气,怕是有些遗憾那归德侯幼子为何不一口气断了个干净才好——如此,两家仇是彻底结下了,也用不着挽回填补,她就不用嫁过去了,许家也就不用浪费一个多年精心养育教导的嫡亲女了。

祖母一片怜惜之情,许双婉当时只得低下头,默然无语。

她是母亲次女,自小经母亲教养知晓内宅管家之事,长姐出嫁后,她更是多了一个姐姐与她言道外面的事物,她们教她教的好,她何尝不知她已被家族推送出去,成了堵悠悠众口的弃子。

至于祖母的怜惜,母亲的痛楚,这些她也知道是真的,但许双婉也知道按归德侯府现如今的处境,她嫁进去后,成了归德侯府人的她,也会成为众人退避三舍之人,祖母与母亲那时候也不见得会喜欢她的亲近了。

圣上所厌的,许府中人怎么可能接近。这些年来许府也没少说道归德侯府的不是讨好圣意,嘲笑之话更是不知说出几何。

而她就要嫁进那个常被戏谑轻怠的归德侯府了,也不知今后会不会也被家中一些人挂在嘴上,沦为笑柄。

长兄白日来她院里,更是不避讳道她来日要是以寡妇之身回归家族,他定会好好照抚她,让她放心。

她这还未出嫁,就被定为了寡妇之身,许双婉当下哑口无言,送长兄出院后,她站在院子里茫然四顾,都认不清这个家是不是她的家了。

这时许双婉想得甚多,外面的雨声大了,点点滴滴敲在石板上,就像是敲在了她的头上一般,让她脑袋甚疼。

黑暗当中,靠着床头的许双婉挪了挪身体,抽出被中的手揉了揉额头,无声地轻叹了口气。

九月的深秋天已寒凉,深秋即逝,寒冬将至,她这命啊,从天上掉到尘埃也不过几日的时间,也不知道要看热闹多少人的眼。

**

当日一早,许双婉早早起身洗漱好,就坐在了绣架前,琢磨起了进归德侯府的敬礼,新媳妇进门,总是要表表心意的。

她之前也是绣了不少,只是不知进的哪家门,备的一些物什也都是一些零碎,尚未缝合。现在知道是进哪府的门,知道府里有什么人,这能用的不能用的,心里也有了数。

因纳征大定之事就定在月底,也没几天了,省去了小定之事,纳征大定一下,她一月之内就要出嫁,时日上有些赶,遂祖母与母亲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专心出嫁之事,这些时日她也就不必过去祖母和母亲那边了。

归德侯府人少,主子拢共也就四个。

说起来,归德侯这些年也是有好几个子女的,只是有好几个都是生出来没两个月就没了,现在也就剩下侯夫人生的那两个儿子了。

许双婉早前以为会嫁进家中儿女诸多的人家,备的小礼颇有些多,现下归德侯府除了侯夫人为女妇之外,府中也没有姑娘,遂她就把那些成样锦帕和小首饰都让大丫鬟采荷带着人收拾了起来,打算都带过去。

没人收,那她就自己用。

归德侯府现如今已不成样,说是侯府之家,但早与富贵人家无关,她嫁进去,怕是所用之物都得用自己的。

现在家中对她有所愧疚,趁此,她多带点嫁妆过去,想必他们也无话可说。

想及此,许双婉心道晚些时候还是要去给祖母请下安,母亲那边也要去一趟,神情也要悲楚些,由此她们手一松,她也能多得些好东西,多得些嫁妆。

许双婉这几年在别人家做客见过两三次归德侯长子,这几次也不过是匆匆一眼。

不过,她对那个脸上带着几许病容,有些不修边幅的宣长公子倒也不像别的姑娘那般避之不及,她未曾与他说过话,但每次恰巧碰见了,她会跟与见别的公子一般行诸一礼,而这位在众姐妹口中带着几许晦气的公子倒也不会失礼,也会还之一礼。

在众家姐姐妹妹一起说道归德侯的短处时,她也未曾插言过。因她记得她小时五岁多的时候在姜太史家中做客,见过归德侯府一家人一次。归德侯和归德侯夫人皆是很和善的人,当时带了因在园中贪玩,和丫鬟走散迷路大哭的她找亲人,她还依稀记得当年归德侯夫人的手温温软软很暖和,当时在归德侯夫妇身边的宣长公子对她也很好,喂她芝麻糖吃,喊她妹妹,让她莫哭。

也因此,时隔多年,知道要嫁进归德侯府,她倒也未有悲恸之情,也没有什么不嫁之意——家中到底是养育了她多年,再则,兄长重伤了归德侯的小公子,是兄长做的过了,赔上一个她替了兄长这个母亲的心头宝,她就当是还母亲的生养之恩了。

宣长公子这些年也不如意,先是从小订亲的姜家小表妹在十岁那年落水夭折,后来订亲之人又悔婚另嫁,以至于他现年今都二十有三了,京中凡是说得上有些门第的人家都不愿意与他说亲。

这也是这两日间,许家众多姐妹们对长房二姑娘嘘唏,替她长悲短叹之因,一个没人嫁的病秧子,竟落到了她的头上。

许双婉性情温婉贤淑,接人待物又大方得体,是皆多人家中意的媳妇人选,之前她的婚事迟迟未定,也是因为求娶的人家有好几家,许母许曾氏挑花了眼,女儿如此这般受喜爱,她因此还有几分得意之情,也没少在许家另四房的夫人面前暗中抬高自己的女儿,这下许双婉被归德侯府要去,那几房也没少反过来咬一口,落在许双婉的头上,就是接连不断的明悲暗喜的探望。

这两日白日间来探望她的姐妹有些多,许双婉要做些细致活,就要早早做了才好,等到她们给长辈请完安过来她这边,她就不得闲了。

这厢采荷把她家姑娘之前纳的鞋底拿过来,刚放下,就听她家姑娘轻“呀”了一声,道:“糊涂了,不知道脚有多大呢。”

采荷听了跺脚,见她家姑娘还在意这等小事,她眼圈儿都红了:“您送了就是您的心意,还有人说道不成。”

许双婉微微一笑,看了她一眼,采荷心疼她,但也敬畏她,当下退后一步,屈下膝,低下了头。

“既然做了,就要做好。”丫鬟的恭谦让许双婉别过眼,拿过先前特意做大的鞋底。

现眼下她也不知道怎么裁剪,心下想不知道这次纳征替归德侯府出面的媒人是谁,如果是和善人,倒可以托人问些衣物尺寸之事,想来,归德侯府也不会见怪。

作者有话要说:  新长篇古言,希望大家能喜欢。

第2章

这厢许双婉还没等到家中姐妹来她院里,就见母亲房里的丫鬟过来说曾家舅母们和表姐妹她们来了,让她过去一趟。

曾家二表哥之前也是求娶许双婉的人之一,只是二表哥未曾娶妻,他房里的人已经替他生下了一子。曾家老祖母喜爱这个庶孙,与许曾氏言语之间意思也是说让许双婉嫁过去后,要当好嫡母,那意思就是要放到女儿膝下养,曾老夫人还不是她亲母,不过是一个伯母,老夫人这般口气,她当面没什么,转过背就冷笑了数声,曾家再来提起这事,她就拿出了许老爷出来搪塞,不再搭曾家的茬。

许家比曾家门第高多了,曾家还要靠着许家往上走,只是曾老夫人仗着自己是长辈,总在许曾氏面前摆谱,还当许曾氏是以前那个在跟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姑娘待,许曾氏在许家头上来有个许老夫人,但在曾家,曾家是要靠着她的,曾老夫人拎不清,她也不可能让一个娘家伯母踩到她头上去。

许曾氏这头一冷,有什么事也不带曾家了,曾家那边的人也是回过味来,但他们毕竟是要靠着许曾氏与许家来往的,心里尽管有所不悦,但热络不减,许家有什么事他们也是来得勤快,算是给许曾氏暗地里服了软。

但许曾氏下了他们的脸,到底是落了芥蒂,一听许双婉定给了归德侯府,曾家那边也是热闹了起来,在家中阴阳怪气的话没少说。

只是许双婉是个小辈,曾家的夫人们也不好亲自出马刺她,所以她们过来,也把女儿们也带过来了。

许双婉一过去,曾家的舅母们没少拉着她的手嘘唏,等见过舅母们,带着表姐妹们去了她的院子,这刚进去,表姐妹们也是把她团团围住,有位善良的表妹还落了泪,场面一时之间,就像是许双婉也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一般,分外凄惨。

许双婉细语安慰她们宽心,可她这边还没着急,母亲娘家那一支亲舅舅家中的晴表妹就拉着她的手放到胸前,双手握着哭道:“婉姐姐,这里没外人,你想哭便哭罢。”

许双婉见惯了这等场面,她嫁给归德侯府这么大的事,不论表姐妹们,还是家中的姐妹们,不管是幸灾乐祸还是对她有几分真心,不替她哭上几句,都是她们心肠不够软,不能显出她们心地善良。

虽说许双婉想着与其浪费时间听她们替她哭诉老天不公,造化弄人,不如多花点时间清点嫁妆,但她是个有耐性的,也是按捺着性子安慰着妹妹莫哭。

只是她不哭,晴表妹都扑到了她怀里,又哭道了一句:“婉姐姐,你命好苦,晴儿的心好疼。”

许双婉顺了顺她的背。

旁边曾家来的五个姐妹们也是接二连三地往眼角抹泪,哭了起来。

许双婉不得已,垂下眼,泪盈于睫。

她终于哭了,见她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悲惨,曾家的姐妹们眼泪流得更欢了,心里痛快不已。

她们这个表姐妹,大人们没少对她赞誉有加,父亲们说起来她和另一个大表姐许双娣来,都是让她们向这两个人学着些。

这本没什么,等她们大了,她们想嫁的人居然十之三四都想娶她们进门,好不容易等大表姐嫁了,虞王世子前两个月却说娶妻当娶婉姬,而那个婉姬,就是许双婉。

而在大韦,能被称“姬”者,都是绝世美人。

虞王世子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又在圣上身边当职,是京中众多姑娘家的心上人,他这话一出,别说见过许家二姑娘的,就是没见过的,都恨上了许二姑娘。

就这么一个绝世美人,再美又如何?她就要嫁进圣上不喜的归德府了,这下被许双婉压了很多年的曾家姐妹们也是出了口恶气。

曾家女儿美貌者不多,许曾氏那种中上之姿都已是曾家数代女儿当中长得最为出色的,但在京城当中,她都称不上美貌,她当年能嫁给许家长子,也都是她母亲,也就是许双婉的亲外祖母跟许老太太交情不浅,才成就的婚事。曾家表姐妹们长得不好,总归是亲人,许双婉跟姐姐许双娣对她们的态度不同,她长姐不喜欢这些貌不如人心眼还小的表姐妹,见了面也是有些冷淡,但许双婉还是对她们有问必答,京城出什么新鲜乐子了,也愿意带着她们一块玩,也许是她好说话,姐妹们在她面前也就更坦承了点。

当然了,按她长姐的意思,那就是太放肆了。

但许双婉跟长姐性格不同,待人处物也就更不同了,她长姐爱恨分明,喜与不喜,一目了然,她却待谁都一样,有人因此赞她八面玲珑,也有人说她处世圆滑,因此,很多家族的夫人都觉得她是当媳妇的好人选,许双婉心里也十分清楚,众人喜欢的是她这个不会得罪人的性子,而她实际上是没把他们看重的那些太放在心上,不计较,也就无所谓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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