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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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瑟-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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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床,鞋子也没穿就往外跑,地板凉凉地透过脚底贯穿全身,令她不由得连着打了好几个寒噤。但也顾不得这么多,唐黜曾说过,待她生了孩子后,两人之间便清了,可是她现在忽然好想看看孩子,好想抱抱他。

将门拉开,她便撞进一个胸膛,那人沉声斥责道,“你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跑了?”
叶瑟听了他的声音,忙抬头,却见他怀里抱着的小婴儿,小小的身子裹在一层柔软棉巾里,两只小手露在外面,微微地蜷着,正睁着眼睛看她,小嘴还往外吐着泡泡,她心里被他瞧得软软的,伸了手去抱他,却听得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怎么不穿鞋子!”

孩子被她托抱在怀里,轻轻软软的,叶瑟忽然呜呜呜地哭起来,也没注意到自己已被人抱着放回床上,只顾着瞅孩子,随后跟进来的辛嫂不知何由,过来问她,“好端端的,怎么哭上了。”
“我心里高兴。”叶瑟一边流泪一边笑,说着凑过去亲了亲孩子的小脸,孩子转着黑碌碌的眼睛望着她,小小的鼻翼一动一动的,虽说才出生几个小时,但模样精神,教人爱怜不已。

唐黜坐在一边,说,“孩子要第一次母乳喂养……”后面的话,他想说,又没说出来,于是望了望辛嫂。
辛嫂将一个食盒提过来,对叶瑟说,“你现在没有奶水,我给你做了些吃的,有助于催奶的,晚上的时候,该给孩子喂母乳了。”
叶瑟轻声应了,“嗯。”然后接过辛嫂递给她的碗筷,大口大口吃起来,其实她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她不想孩子才出生就去吃奶粉。

孩子出生一周后,叶瑟不愿意腻歪在医院里,唐黜便接她回去了,回去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雪,从车窗望出去,白茫茫的一片,叶瑟抓住儿子的小手,向外指点着,依依呀呀地告诉他,这是哪里,那是哪里,末了又亲着他的额头,柔声说,“快叫妈妈。”
唐黜开着车,用眼角余光瞄到她嘴角带着笑意,脸上满是柔情。

回到住处后,唐黜用大衣将母子两个裹了,快步进了屋,辛嫂说她应该在医院多住几日,不急着回来,尤其是挑了这么个雪天,万一冻着了,得病了,这一大一小都身子弱,难好。
叶瑟笑着说没关系,抱着儿子便上了楼,卧室里已被唐黜改造过了,婴儿用品也早早地备下,现在都拿出来摆好,那个婴儿床是叶瑟自己去挑的,被送回来摆在大床边。
原本已经辟了一间房出来做婴儿房,但叶瑟舍不得孩子一个人孤单单睡在那么大的黑屋子里,硬是让唐黜把大卧室改造了。其实她能留在这里的时日也不长,她只是想着尽所有时间来陪着孩子。

将睡熟的孩子放进小床里,叶瑟坐在边上望着他,唐黜走过来在她身边站定,问,“名字取好了么?”
“我只取了个乳名,叫疼疼吧。”叶瑟低声说着。
“家里的老人已经将大名定好了,告知你一声,叫唐梓詹。”男人俯身,用手指蹭了蹭孩子的脸颊,“你现在可以随时离开了,若是你想孩子了,可以回来看他。”
叶瑟抬起头来看他,面色平静,半响才说,“知道了。”

之后大半个月,唐黜只在晚上下班时过来看看孩子,抱着他逗弄一会儿,随后晚饭也不吃就走了,叶瑟忽然很想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但又怕唐黜的性子,定会满世界找,与其让他颠沛流离,不如就这么放下了他,只盼日后,他不要怪自己才好,转念又想,也许他也不会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妈妈。唐黜很快就会结婚,他的妻子自会成为这孩子的母亲,想必他们也定会守口如瓶,然后将她与他,彻底隔开。

兴许是一辈子,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离开的那天,她将孩子喂得饱饱的,然后放在他的小床上,然而不知怎么的,孩子却无端端地哭起来,她抱起来哄了半天也哄不好,最后弄得她自己也跟着哭,最后不得已喊辛嫂过来,狠狠心将孩子塞到辛嫂怀里,“抱着他背过去,别让他看见我走。”

辛嫂只见这母子两人都哭得泪人一般,心里泛酸,眼角也不由得湿了,她望着叶瑟,说了句,“你们这是何苦啊。”随后抱了孩子转身,只听得背后的女子压抑着哭声,说了几句“对不起”,静静地站了几秒,然后慢慢地出去了。

怀里的孩子哭得几乎要岔了气,她慌忙去给唐黜打电话,那边听到她说了情况后,良久没说话,后来直接挂了电话,待大门处响起急刹车的声音时,时间也才过去十多分钟。男人奔到楼上,听到孩子还在哭闹,急忙脱去了外套,只余贴身的衬衣,从辛嫂手里将孩子接过去抱在怀里,满屋子地转。
“你哭什么?是不是哭从今天开始没有母乳吃了?”唐黜笑着用下巴点着儿子的额头,“小馋猫。”
孩子哭闹了一阵子,哭累了,终于睡去了,唐黜没舍得将他放到床上,依旧抱在怀里,立在窗前,方才他扫视了一下屋子,发现她什么也没带走,他忽然觉得她有些狠心。





归国(添了些内容)

度假村的夜晚安静得出奇,到了后半夜,气温又降了几度。然而室内却炙热逼人,叶瑟正待无计可施时,隔壁忽然传来疼疼的哭声,不待叶瑟有所反应,唐黜已迅速起身跑过去了,叶瑟慌忙下床,随便捡起一件衣服穿上,也跟了过去。
就着床头晕柔的灯光,瞧见疼疼双手搂着唐黜,脸上挂着泪珠,兀自抽搭着,男人轻抚着他的背,柔声说,“爸爸在这儿,不怕。”

“我要妈妈。”疼疼声音有些含混,向叶瑟伸手,央着她去抱,叶瑟从唐黜怀里接过他来,替他擦去了眼泪,“做恶梦啦?”
“嗯。”疼疼一手紧紧搂了她的脖颈,一手揪着她的衣服,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里,“跟妈妈睡。”

叶瑟柔声哄着他,又将他抱回大床,安置在自己身前,疼疼乖巧地窝在她怀里,睫毛上还散着细细的水珠,颤颤地,叶瑟怜爱地用指甲拨弄了几下,他忽然又扭过头去,小手掀开了一角被子,然后伸了手向坐在一旁的男人抓挠着,“还要爸爸。”
“有妈妈一个陪着不好么?”叶瑟侧支着身子,翘了指头点着孩子的脸颊,“让爸爸去隔壁屋子里睡好不好?”

疼疼有些不解地望着她,忽然说了句,“你们是不是要离婚了?”不待两人有所反应,他撇了撇嘴,又抽搭起来,叶瑟有些哭笑不得,问,“这是谁跟你说的?”
“姐姐说的。”疼疼蹭着她,眼泪洒了她一脸,“姐姐说,你们离婚了就不要我了。”
叶瑟被他哭得心软,只得遂了他的愿,两人面对面侧着,将孩子围在中间,疼疼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两只手分别握了父母的手指,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了。

叶瑟爱怜地看了他半响,听着他打起了细微的鼾声,顿觉心里满满的,就要凑过去要亲吻他的脸颊。忽觉有些不自在,蓦地抬头,见那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低头却发现自己竟然在匆忙中穿了他的衬衣,而且扣子还扣错了,从领口处一眼能瞅见里面的□,方才的场景忽地涌现出来,她有些恼,小声说,“孩子睡着了,你可以去走了,别倚仗自己喝醉了就来胡闹,在孩子面前,我不想和你撕破脸皮。”

唐黜听她这么说,忽地往这边探了探身子,她慌忙伸手去挡,掌心抵着他的肩头,他也没继续使力,停在那里,两人相互望着,目光复杂,过了好半天,男人沉下去扯过枕头来,挨着儿子躺下,“刚刚是我不对,不该那么对你,但你也不用这样警惕,倒像我会吃了你似的。”
“你这人,有时候总是说一套做一套。”叶瑟淡淡地说,“以前的事,我还是没有忘记。”

“我还真怕你忘了我。”唐黜面向她笑了笑,旋即闭上眼不再说话,叶瑟一时也不知再说什么,于是闷闷地躺了,望着天花板出神。
这些日子以后,他带着孩子跟她耗着,他存了什么心思,她自然明了,这个人于自己,太矛盾,当初因他一时兴起,她才不至于沦陷于那种声色之地,然而却也因为他,让她同心中那份美好的恋情越隔越远,终是无法白头偕老。
感情的事情,越是不甘,越是想得到。

天还未亮,疼疼便醒了来,头一件事是左右看了看,见父母都在,均保持着弓形的姿势,头抵头,足抵足,圈了一个圆,将他围住,于是他甚觉欣慰,也没出个声儿,自个儿爬着坐起来玩。
两人直睡到林细来喊门时才醒,起身时不经意撞到一起,叶瑟急着出去,也没同他计较,不顾形象地跑过去,却见外头除了林细,还跟了一个宋雨薇,那两人一见叶瑟的衣着,均有些疑惑。
“你怎么这个穿法?”林细往里面看了看,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挽了宋雨薇便往饭厅那边去,“我们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宋雨薇也是个聪明的人,见状只是笑而不语,眼里却闪过一丝微冷,昨天见到叶瑟手里抱着的孩子时,她便有过几丝疑惑,后来回房间上网查了查几年前的旧闻,也知晓了一二分,大清早见到这副眩旎场景,她忽然为那人不值起来。
很多时候,她都强迫自己去将这个女人当做陌生人一样,认识,结交,成为朋友,然而心里却依旧存了几份比较和试探。
因为那个人,最爱的,仍是她。

早餐在众人的各种揣度中煎熬过去,三个男人倒是谈得很欢畅,而且秦远和唐黜两人,还似有些旧交情,只是苦了从晓夏,在一边拉着林细的衣襟,不停地拽着。林细则扮作石头人,只顾吃饭,偶尔兼顾着好奇她的打肚子的疼疼。
饭毕,疼疼缠着唐黜去钓鱼,昨天下午他吵着要下水,叶瑟怕水凉,因此一直哄着他在岸边往湖里扔石子吓跑老陈钓到的鱼。初时他还玩得很开心,后来就不大乐意,闹着要爸爸。

父子两个兴致勃勃地出门去,秦远和老陈两人昨天被这孩子捣乱,也没怎么尽兴,于是也跟着继续去,几个女人顿觉这几人无趣,就是闷坐在那里拿着杆看水面,真不知道怎么这么大乐趣,于是从晓夏跟林细自寻乐子去了,宋雨薇留下同叶瑟两人收拾碗筷。
在房子不远处有个菜园子,里面种着各种蔬菜,绝对纯天然,她们两个边收拾边商议着午饭用那园子里的新鲜时蔬。

“你会嫁给他么?”待收拾妥了,叶瑟烧了开水,泡了两杯茶来,同宋雨薇坐在厅里的沙发上聊天,话题自然是孩子,宋雨薇忍不住,终是问了心底一直想问的话。
叶瑟抿了口茶,沉默了几秒,说,“我这辈子,只结一次婚。”她看了看宋雨薇,“我知道你是谁,你也知道我,对不对?”
“是。”宋雨薇倒也不躲避,直接应了,“没见你之前,我猜测了很多种你的样子。”
叶瑟笑了笑,“待见了以后,也不过如此。”

“那倒没有,我很喜欢你,不论是从工作还是生活上,你都很努力地活着,而且一步一步地脚踏实地地往前走,你的姿态让人觉得特别充实。”宋雨薇直直地看着她,“只是今天,忽然觉得你很矛盾。”
“我一直就是个矛盾体。”叶瑟的声音低了些,“我以为,我跟过去不再有交集了,却走来走去,又撞见了。”

宋雨薇轻轻咳了几下,“其实你的行踪,他一直知道。”
叶瑟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低着头,半响不语,握着杯子的手不觉得收紧,指节泛着白,眼底弥漫了一层雾气,隐忍了好半天,她才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发颤,“我对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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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历二月初二,为龙抬头日,北方时兴在这天剪头发,讨个好彩头。
叶瑟失眠了好几天,梦里总觉得孩子在身边哭,醒来后发觉床边空空如也,她心里便慌慌的难受,昨天夜里,她又梦见孩子在她怀里哼哼唧唧地蹭着,她意识到他是饿了,于是迷迷糊糊地撩起衣服来喂他,却抓了个空,无边的黑暗里,再也不见孩子的踪影,那柔弱的哭声也听不见了,一股恐惧袭上来,她被吓醒了,背上一层冷汗,呆呆地在那里坐了一会儿,然后穿了衣服出门,打车去了唐黜那里。值班的保安认得她,也没拦着,便放她进去了,她下了车,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才发觉自己只穿了一双棉拖鞋,慢慢地走到那扇黑漆门外,立在那里隔着厚重的墙静气凝神地听,仿似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

她再也忍不住,扑到门上大力砸门,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落到羽绒服上溅开来,寒风一过,眼角冰凉一片。隔壁院子养在外头的狗听到这边的动静,惊天动地地叫起来,不多时,临近的住户均被被吵醒了,灯光次第亮了,有人出来查看,也有人大声骂了几句便回去继续睡。唯独叶瑟砸门的住宅,依旧无半点声响,闹腾了好半天,有住户将投诉电话打到保安那里,将她拉走了。
她默默地跟保安面前掉了会儿泪,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只听到了他说“唐先生在你那天走了之后,也抱着孩子离开这里了,这几天也没见他回来。”

后来是怎么回到住处的,叶瑟有点记不大清楚,房间里暖气开得足,她从外面吹够了寒风,回去后便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和衣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梦自然是少不了,只是再无从前那般美好,俱是孩子哭闹着找她的情景。她惶惶无措,却再也近不了他的身,于是睡睡醒醒,醒了就哭一阵儿,累了又不知不觉睡着了。
早上,刚刚睡着的她又被一阵鞭炮声扰醒,本来城市里不允许放鞭炮,然而偏有那么几个爱热闹的人,顶着被投诉举报的风险,也要喜庆一番。

她翻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却看见有几个未接电话和短讯。电话是唐黜那边的座机,辛嫂曾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她记得熟了,短讯是高宁睿发来的,她忽然不敢打开来看,从前她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他回来,然而此时,她却想逃离。

手指在键盘上滑动,终是将手机放到了一边。在北方,讲究产后卧床足月,称为坐月子,如果中途做活或者沾凉水之类的,都是大忌,老一辈的人认为这样会做下病根。其实叶瑟觉得那都是娇惯出来的,年轻人,用不着这样。而且她前阵子被照顾得很好,虽然底子薄,但辛嫂及两位保姆均是过来人,想着法子给她搭配营养,因此身子恢复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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