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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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瑟-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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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黜略有不耐,对她挥了挥手,辛嫂也不便再说什么,握住叶瑟手腕的手舍不得放下,柔声喊她,“叶小姐。”
叶瑟不答话,只是埋着头哭,身子抖得厉害,辛嫂不忍心,又望向唐黜,他却没看她们,将头转向了另一边,似是心不在焉。她自知再无法子了,平日里,唐黜虽待她虽礼遇有加,但这位宅子里出来的爷,自小便被养出了一副让人摸不透的神秘,若是他脾气上来了,最不好惹,也难怪方才苏家老四逃得那么快。

辛嫂心里一横,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偌大的厅里,只余叶瑟抽搭的声音,唐黜听着叶瑟仍未有止住的趋势,心里满是不耐烦,忽地扭过头来,皱着眉头,“哭一哭就够了,别没完没了。”
说着便走了过来,在她身前站定,“把他生下来,我跟你就两清了,日后你爱做什么都由着你。”

叶瑟缓缓抬起泪眼,盯着他看了半响,恨恨地说,“孩子不是你的,生下来跟你也没干系。”说话间,她轻轻地笑起来,眉梢染了一股子媚色,哭得红肿的眼睛看上去稍显憔悴,嘴角微牵,略带了嗔怒,“瞧你,乱高兴。”
唐黜听了这话,不禁一把拉起她来扯到自己跟前,死死地盯着她,她也不惧怕,学着他的样子,如数还给他。

“好,好,好。”他连说了几个好字,随后撇下她顾自上楼去了。
叶瑟呆呆地在那里坐了,一夜未睡,脑海里千头万绪扭成一个结,令她不知该怎么取决才好。最强烈的念头便是不能生,若真是生下了他,日后定有牵牵绊绊的纠缠,理也理不清。

第二日,唐黜又是早早地就出门了,他夜里也没睡好,叶瑟听到他凌晨时分接了个电话,声音很大,她忽然害怕起来,怕他会冲出来掐死了她。
叶瑟也收拾了一下去上班,中午预约了医院,下午便请假过去了,在长椅上上等待叫号的时候,看到对面墙上液晶电视里正播放着母婴宣传短片,普及孕妇及婴幼儿知识。她看得有些入神,想起那日在电影院里遇见的小娃娃来,之后又想她自言自语对唐黜说过的话。

若是日后自己有了孩子,定要给她这世上所有的爱。
可是未曾想到会是这样。
她不爱唐黜,却怀了他的孩子。
她同他,这种关系,教她怎么去对待腹中的骨肉?

左边两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儿,两人说说笑笑地,似是将一会儿要做的事情全然不放在心上;右边却是一对小夫妻,丈夫护住妻子身边,不住地哀求她留下腹中的孩子,妻子却坚决要拿掉。
“都是你不小心,贪图一时快乐,我这得怀胎十月呢,你知道吗!这才几个月大啊,就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你说,我要的那些,你能给我哪几样?”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得了吧你,我怀了孕,就变丑了,你肯定要去外面找女人,留我一个人在家里守着,这孩子我不要,绝对不要!”
“爸妈会恨死你的,孩子也会恨你的。”男人忽地来了这么一句。
女人一时怔住了,抱住男人哭起来,“你别吓唬我,现在他还没成型儿呢,你别教他咒我。”
“那我们留住他好不好,他来了,是我们的福分,别拂了他的好意。”男人轻轻拍着妻子的背,安慰说,“我想跟你过一辈子,才跟你结的婚,现在我们马上就有孩子了,到时候他生出来了,我们一家三口,出去散步,多好呀,你别跟我吵架了。”

两人这么闹了一阵子,女人被男人说动了情,“扑哧”一声笑起来,男人替她擦了泪,她笑吟吟地看着他,脸上溢满作为母亲的柔光,没一会儿,两人便起身回家去了。
门诊室探出一个人来喊号,喊了半天没人应,叶瑟怔怔地低头去看,发现喊得是自己。她拿着包站起来往那边走,那人却已经喊了下一个号码,她立在门边往里面看了看,小护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排号了么?”
“刚刚喊得那个号码是我。”叶瑟小声说。

“那先来做个检查吧。”小护士没多话,直接让她进去。
“不是直接做手术么?”
小护士瞪了她一眼,“做手术也得先检查,你身子行不行啊,能不能做手术啊,万一在手术台上出了事故,你自己担么?”

叶瑟被她抢白了一番,脸上发烧,于是坐在那里任由摆布,门诊医生问了她好几个问题,她均未听清,那女医生倒是脾气好,笑着说,“你呀,先去做个B超吧,我看你是没考虑好。回家去好好想想再来吧,别轻易做了。”
叶瑟忙起身道谢,慌慌地逃出去了。

晚上她不想回唐黜那里去,给以前房东打了电话,咨询了是否还有空房要出租,然而几番联系下来,她也找不到住处,不由得还是回去了。
唐黜倒比她回得早,见了她也没说话。她心里惴惴的,只盼着他将自己赶走,然后她就可以明确地跟他两清了。

她心里闷,晚饭简单地吃了几口,便去厅里坐着翻开几上放着的杂志,唐黜吃完了,过来跟她一起坐着,还顺势递了一杯水给她,她看了看他,他却歪着身子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她默默地抿了一口水咽下,突觉地味道不对,连连往外呕,不料那水已进了胃里,根本呕不出,她跑去卫生间,用手指抠自己的嗓子,将晚上吃下的东西,一股脑儿都吐了出来,直吐地身子发虚,跪在那里缓了好久,才恢复了。

再回到厅里时,唐黜正盯着她看,她走过去便要打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她颤声问,“你给我喝了什么?”
“米非司酮。”他冷冷地说了这几个字。






怀孕(2)

霎时之间,叶瑟如同被推下万丈深渊般,身子轻飘飘地没了重心,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呆呆地盯着眼前那人的脸,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他口中说出的那种药物,她一整天都在研究,自然不陌生。她强自镇定了下情绪,对唐黜露出一个飘渺的笑容来,“你是想剜了我的心。”

唐黜仍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俯身将那杯水又端了起来,递到她嘴边,“我见你为这孩子心里一直不痛快,不如就这么拿了去,也好过日后生他出来受苦。”
叶瑟拼命躲着那杯子,怎料身子软软的没有什么力气,不觉又被灌了一口,她再也忍不住,用头撞飞了他手上的杯子,然后闷在他的胸口,“哇”地一声哭出来,边哭边用另一只手捶打他,“你怎么忍心,你怎么下得去手。他是你的,你害了他,你要遭报应的。”

男人眼里渐渐卸去了冷漠,松开了她的腕子,将她推开,不料她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了沙发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见她目光呆滞,脸上糊满了泪水,几缕发丝乱乱地泅着水迹,散散的贴着,双手死死地护着肚子,终于是心里不忍,于是放缓了声音说,“你好生待着,别再想什么馊主意,孩子也是你身上的一块肉,你不疼他,旁人更不疼他了,昨晚我说过的话,你仔细考虑考虑。”顿了顿又说,“你安心把这孩子生下来,日后随你怎么样都行。”

叶瑟终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一颗心荡悠悠的总算回了神,原来那水里的确是被他动了手脚,却不是那种药,他用这个偏激的法子骗她,激出她心底最原始的母爱来,让她生出对那个小生命的疼惜。
她心里气苦,一股执拗上来,对他笑了笑,“你想反其道而行,我偏不如你的愿,除非你时时刻刻盯着我。”

“随你的便。”唐黜面色黑沉,“若是你敢害了他,我绝对不放过你,让你一辈子都逃不出去。”
叶瑟紧紧抿着唇,生怕自己会沉不住气扑上去咬他,于他面前,她的万般恣意,都被轻轻驳回来,苦楚皆囫囵吞下,之后慢慢渗入自己的肤血。
唐黜退到她对面坐了,沉默了半响,开口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以后不再来扰你,你有什么恼我恨我的地方,也别将怨撒到这孩子身上。”

望着那人沉静的面容,讲话的语气里似是略带了恳求,叶瑟心里乱乱的,她原本只是想着一步一步往前走,慢慢熬着,却未料到还是被他算计了,现在竟然要用腹中骨肉来换取她所憧憬的未来。
“你走吧,我现在就不想看见你。”她已哑了嗓子,也不想多说什么,两人处到这般天地,已经分不清该去怨恨谁,不如就这么样吧,她终是狠不下心来抛弃这突如其来的小生命,哪怕是被算计了,她也舍不得。

唐黜倒也没耽搁,去书房里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便连夜走了。叶瑟窝在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他的车子开出了大门,往左边拐去了,视线往上移开,漆黑的夜幕零星地布着几颗星子,没有月亮。
若是韩曼青在,知道自己怀了孕,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来,在她入学前,韩曼青待她还是很好的,工作不忙的时常常带她出去玩,走过很多山山水水,坐着那种慢悠悠的火车,母女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看天上的星子,韩曼青压低了声音给她讲故事。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原本沉甸甸的记忆,变得越来越稀薄,越来越轻。
她今日走到这般境地,已全然没有了当初要追寻真相的那股又疯狂又执拗是心思。

在韩曼青爱她与不爱她这两个选择中,她也不再犹豫。
她已猜想了很多种原因,每一种都令得她绝望。
找到韩曼青又如何?兴许她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这么筹谋了现在的局。
而她,懵懵懂懂,一步一步地就跳了进来。

唐黜果真是说到做到,此后很少过来,偶尔来了,也是带苏四来看看她的情形,或者带她去做个产检,很快就走,绝不过多停留。辛嫂倒是在这里住下了,一直照顾她,那人又请了两个保姆帮忙,整日倒腾出一些营养餐来喂她。

叶瑟不大喜欢被人围着,每天还是朝九晚五的上班,然而陪客户应酬的事实在是担不下来了,既要喝酒还要陪着吸二手烟,她怕对胎儿不利,于是编了个谎话同上司要求换一份工作,即使工资不高,但也不能闲着没事做,她着实不想窝在屋子闷着,更不想将自己弄成真正的金丝雀。
她要用这种辛繁的工作来抵抗自己心里的那份不安,不用唐黜的一分一厘,吃穿皆自己赚来。这样,她会对自己所选的路感到稍微欣慰些,起码她也在努力,也在用除身体之外的方式去偿还那庞大到无边的债。

报纸上的娱乐八卦版面又登出了唐乔两家即将联姻的消息,叶瑟看过了,随手扔到一旁,转身再过来时,那报纸便不见了,她也没在意,顾自去书房整理资料,新工作刚接手,有些事情还不大熟悉,因此趁着晚上空余的时间再看看。
辛嫂端了汤来搁在她手边,“晚上怎么还要工作呐?”
“歇下来没事做,我会闲得发慌。”叶瑟对她笑了笑,“趁着现在肚子还不显,还能做事,我辛苦一些,多赚几个钱,日后也好给孩子买些东西留着。”

忽听她这么说话,辛嫂顿觉难过,待了半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只是将那盅汤又往她这边推了推,“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叶瑟听话地喝光了那汤,将空了盅碗递给辛嫂,又抚了抚心口,“他上次拿来的那些话梅还有么?我很想吃,这儿有点不大舒服,用那个压一压。”
辛嫂忙说,“还有很多,我去拿。”说着便快步出去了。

盯着电脑忙了一会儿,眼睛便有些受不住,她不得不关了机,站起来出去散步。每晚睡前,她总要在院子里慢慢地走上几圈,因为新工作不像以往那般在外面跑,而是每日坐在办公室里闷着,极少运动,所以只得利用下班的这段时间,充分活动下。
昨天应高宁睿的要求,拍了自己的近照给他发了邮件过去,结果今天接到就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夸赞她终于将自己养胖了点,叶瑟心里苦笑,语气里却依旧是娇俏的。

他在那个国度里,带着对自己的想念与期盼,而她,却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一想到这个,她就抑制不住地要哭。
仔细算了算,待这孩子出世后大概一两个月,高宁睿也就回国了,命运总还算是眷顾她,替她将这些不堪以距离掩盖住了。

晚春的天气,夜里还是凉意大,她披了件羊毛衫子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觉得有些冷,辛嫂便折回屋子帮她拿厚衣服来,大门忽地开了,刺眼的灯光跟着晃了进来,叶瑟忙退到一旁,见车子很是陌生,不由得奇怪,这处住所,是唐黜私下里买的,鲜有人知晓,旁人更不能这么轻易闯入。
然而待见到从车上下来的人,她便明了了,估计又是唐黜让他来给她做例行检查了。

苏四下了车便向她招手,“过来搭把手,帮我撑着门。”
叶瑟踱过去,手还没搭上车门,便闻见一股子冲鼻的酒味,倒不是苏四身上的,而是自车里那人身上传出来的,她皱着眉头,摒了呼吸,“怎么喝成这样?”
“哎,三哥跟一个项目跟了四年,今天总算拿下来了,跟那边的老总多喝了几杯。”苏四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人拖出来靠着自己,“哎哟,沉死了!真是的,开公司做老板,还不如我这个小医生呢。”

叶瑟不动神色地听着他的埋怨,关了车门,跟在后头,唐黜喝得确然多了些,脚步虚乱地踏着,大半重量都压在苏四身上,两人走得有点磕磕绊绊的,她想伸手去帮着扶一扶,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正巧辛嫂拿着衣服往外走,见到他们,忙上前来同苏四俩人将唐黜扶上了楼。

把唐黜扔到床上,苏四气喘吁吁地瘫到边上坐了一会儿,半天才缓了,“真是从来没见过三哥这样的醉鬼,一个小时前给我打电话说他喝多了,开不了车,让我去接,我领命就过去了,结果看到这位爷,精神矍铄地安排其他人回家,半点没有醉酒的样子。”他嘿嘿地笑了两声,“等那些人都走了,他才过来上了我的车,说要来这儿,然后头一歪,就没声儿了,我仔细瞅了他半天,确定果真是醉了,这一路,我自个儿乐得不行了。”

那人闭着眼睛躺了一阵,忽地坐起来,旁若无人地脱去了外套和鞋子,抬眼见到苏四,想了想,说,“你怎么还不走?”
苏四点头说,“马上走,你的车在酒店车库里停着,明天记得去拿。”
唐黜摆摆手,便把他赶走了,辛嫂在后头跟着送他,两人一边下楼一边小声说话,叶瑟转身也想走开,却被唐黜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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