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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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瑟-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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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瑟不止一次被林细这样狠命地戳着痛处,心里总要闷闷地呆上半天才缓过来,“你真是心狠,总忘不了刺激我。”

刚把门打开,对面邻居突然闪出来,“哎,叶瑟,今天有个男人等了你一晚上,刚走不久,他说若是你明天有闲,请你别出门,他会再来找你。”
“谢谢琴姐,那他有留姓名或者联系方式么?”叶瑟轻轻掩上门,转过身来问。
“这倒没有。”琴姐摇摇头,接着又笃定地强调了一句,“他说会再来,你明天休周末吧,在家里等等吧,说不定找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在猫眼儿里看了他好几次,就那么在这儿等着你回来。”她说到后来,神色颇为担忧,生怕叶瑟不答应似地。
叶瑟笑了笑,点头称好,琴姐见她点头,笑意不由得浮上面颊,转了身去,似是自言自语般,“斯斯文文,生得蛮俊的,甚好甚好。”看来那人只是一个等待的身影,便已掳去了旁人的心了,却不知是谁有这般能耐,叶瑟思忖了良久,也理不出头绪来,于是给林细发了信息过去,这个时候她大概已经睡下了吧。
洗漱完毕,窝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遥控器按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地方台,里面正在播出一条寻人启事,她努力将屏幕上的信息翻来覆去读了两遍,随后关了电视,仰面躺了下去。
几年前,她也这样寻过韩曼青,最后却没来得及问她是否有看到过这样的讯息。
那些沉浸在黑暗中的日子,寂静了这么久,近来被慢慢地拎出来重新审视,仿似梦一场。
她也曾想过,假如不是自己过于执拗,不是那么偏执地想要找到韩曼青问她为什么如此作践她如此恨她,也许她现在已经过上了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如同公司里那些每日谈论老公和孩子的幸福小女人一样,连笑容都是柔柔软软的。但没有那些假如,即使不是她执拗,她也有债要还。

那时的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到底有多少次想同高宁睿讲明,告诉他,她为什么会变得有些不可理喻,为什么她会常常夜不归宿,为什么她会抗拒同他回老家去见他的父母。
她曾计算过,单单凭借着高宁睿和她两个人做普通工作的所得,根本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去填补韩曼青留给她的债款,韩曼青下落不明,各方都寻不到踪迹,李先生也只是知道她回了老家,但找寻后仍未找到,她们没有其他亲属,她的亲人,只有韩曼青一个,母债女还,也是天经地义。
在风月的侵蚀下,任何丑恶扭曲的事,都能强忍下恶心陪上笑脸,娉婷婀娜,摇曳生姿,觥筹交错间,酒不醉人人自醉,她出卖的越多,能够还上的就越多,同高宁睿在一起的日子就越近。
涉入那种境地后才知晓,原来李先生竟是这场所的拥有者,韩曼青同他的约定,便是让她进入这种风月之地,做他手中的棋子,即偿了债,又替她完了一桩心愿。
那日她喝的太多了,那些人却仍不放过她,势要看美人醉态,她中途跑去洗手间里猛吐,胆汁都吐了出来,苦涩不堪。外头有人哄嚷嚷地喊叫,拍门让她出去继续,她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身子发软,几乎站不起来。
之前,她陪酒时惹了祸事。平日里有人动手动脚的惯了,她忍气吞声地也就那么过去了,也曾有人要带她出去,窝藏在外头,她一一笑着婉拒,渐渐成为一群人中高傲难摘的那一朵牡丹花。前来的玩客,刻意冲着她的名字和风情而去,她应他们所需,喝酒唱歌聊天弹琴跳舞,样样都让他们尽兴。有天遇到了一个极为难缠的玩客,死死揪着她的手不放,旁人起哄那人带了她出去玩,叶瑟知道若是跟了玩客出去会有什么结果,因此坚决不同意。
那人起初还略客气,后来耍强使横,强迫着她往外走,叶瑟一时情急,用鞋跟狠狠踩了他的脚,挣脱了他的钳制跑进幽深的长廊,从后门逃了出去。事后李先生对她大发雷霆,虽然她给他带来了很多利益,但所欠尚未还清,又惹怒了玩客令其败兴而归,叶瑟脾气也上来了,同他大声理论。
“你坏了我的规矩。”
“别把自己当做干净的女人。”
“你已经把自己卖了。”
“什么时候还清了钱,你爱去哪里爱打谁,跟我全没干系,只是现在别砸了我的生意,否则大家都不好做了。”
叶瑟恨恨地咬着牙,她不是豁不出去,只是不甘心。
之后几日,叶瑟去找高宁睿,夜里在他那里住下,身前身后跟着,死缠着他不放,高宁睿不知她的心思,任她摆布。
“宁睿,要不咱们现在就结婚吧。”叶瑟趴在高宁睿的胸膛上,手指划着圈圈儿。
“民政局不给办证,你年纪还不够呢。”高宁睿怕痒,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我虚报几岁,骗一骗他们。”
“那怎么行,瑟瑟,再等两年,我的事业也有成绩了,那会儿风风光光娶你,好不好。”
“好吧。”叶瑟叹口气,窝在他的臂弯里闭上眼睛假寐,高宁睿白天工作很是辛苦,因此睡得极快,叶瑟再一睁眼,他已经睡熟了。
外头的催促声一浪高过一浪,她撑着站起来,用帕子浸了凉水,覆在脸上,脑中的混沌眩晕感立时消解了几分。上次被她弄伤了脚的人,这次来寻她的晦气,她不知道能否躲得过去。含几口冷水漱口,又补了妆,出了门便陷进醉眼迷蒙的人群里。这晚会所不似往日那般喧嚣,据说是某位人物来了,不太喜欢吵闹,于是稍显的冷清些。
那些人原本在包厢里喝酒玩耍,因为叶瑟中途跑出来,所以他们也跟着出来寻她,一干人等均在大厅里喧哗,侍者已然劝不回去他们,只得遵从他们的意思,将大厅做了玩闹的场子。其余包厢的人也陆续出来加入,人影在变幻不定的灯光中飘忽,叶瑟被几人推搡着几乎又要吐,左手被一只肥厚的手掌握着,不住的挠着她的手心,她心里嫌恶,使劲儿拽脱,一下子重心不稳,倒扑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背后受袭,倏地转过身,叶瑟被他拂去重心,踉跄着便要摔倒,却被一双冰冷湿漉的手扶住,不待她道歉,那人已冷然开口,“怎么又醉成这个样子。”
叶瑟抬眼望去,觉着这人颇为熟悉,却又不太记得哪里见过,“对不起,撞到你了。”
唐黜甩了甩手,没说话,径自转身走了。叶瑟胃里一阵翻腾,奔到洗手间,又是一阵吐,她觉着自己好像是生病了,因此任人在外头如何催促她,她只是将门死死地关住,便人事不醒了。
待见到清晨的阳光时,她已经躺在医院里,睁开沉重的眼皮,又是一阵眩晕,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一般,嗓子干得如同火烧。
她被诊断为轻微酒精中毒,众人喊她许久都不见动静,于是通知了会所负责人,撬开了门,发现她倒在地上,已然重度昏迷,幸好送医院及时,没什么大事。





小登徒子

清晨,天刚亮了不久,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便震天响,叶瑟一翻身,从沙发上滚落下去,重心忽地失了支撑,她一惊便从迷糊中清醒,左手急往上收,却晚了那么零点几秒,“砰”的一声,手背重重撞在了茶几沿儿上,痛得立时麻木了。她蜷起左臂放在脖颈轻轻摩挲着,右手接了电话,“姐姐,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害死人啊!”
“都几点了还在睡!赶紧起床!我九点就要上课了。我不管你在家里等谁,你让琴姐留住他,中午下了课咱们就往回赶,让他等等嘛。”林细似是在喝东西,后面的声音瓮翁的被挡住了大半。
叶瑟挂了电话,重新倒在沙发上,手背的钝痛变成了阵痛,抬起来一瞧,已然青紫了一大块。昨晚实在是累了,都忘了到床上去睡,窝在这里睡得浑身酸疼,而且还有点受凉,南方的秋天,前半夜热,后半夜便凉了,她开了窗子没有关严。先去冲了点感冒冲剂喝了,预防一下,以免真的病了传染给林细就不妥了。
她住的地方同林细家尚有一段距离,她得先去接了林细,再赶去上课,看看时间,的确有些不够用,于是飞速洗漱完毕,嘴里叼块面包就拿了包出门了,先去同琴姐打了招呼,琴姐答应的很痛快,“好,他若是来了你还没回来,我就把他留在我家等你。”
郑明声同朋友合伙开了间小公司,目前正忙得如火如荼,为他们的孩子赚奶粉钱,林细暂时又不愿双方父母过来照顾她,觉着被老人一圈养,既没自由又不舒服,因此一些琐碎的譬如产检或者育婴课等事情,全由叶瑟陪同。
早上走的时候特意给琴姐留了自己的电话,虽住对门做邻居,但也只限于见面打招呼,从未互有联系方式。一整个上午,除了一条天气短信外,手机一直没动静,中午下课后,林细吵着要吃叶瑟做的鸡丝面,近日她的饮食突然变得清淡,看见油腻的东西便要吐,两人又急着往回赶。
在楼下的超市买了点青菜,又给林细选了几款冰激凌,她爱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家里常常都会给她备着,上次那些被吃光后,一时忘了买。林细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挽着叶瑟的胳膊,悠悠闲闲地迈着步子。
“以后孩子生了,你来当保姆吧。”
“行,开个价儿吧,工资给的少了,不去。”
两人一边贫嘴一边爬楼梯,快到自己公寓的楼层时,一声脆脆的童音从头顶泻下来,“妈妈,你回来啦!”
“哟,这小声儿,真好听。”林细抬头望上去,赞了一句。
楼梯上奔下来一道小黑影,直直扑进叶瑟怀里,林细“哇”地大叫起来,紧紧靠着栏杆惊恐地看着那条小黑影缠上叶瑟的脖颈,一口一口在她脸上亲个没完。
叶瑟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牛皮糖一样贴在身上往自己脸上舔口水的小孩子扯下来,只见他擎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自己,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双手使劲儿往前攀。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的随便亲人家女孩子的脸,小登徒子。”林细缓过神来,借着楼道小窗子透进来的光,看清这个清秀粉嫩的孩子嘟着嘴,甚为讨人喜欢,上手便来掐他白白嫩嫩的小脸,手指过处留下一道红印子。
叶瑟心里蓦地跳漏一拍,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又被那孩子搂住了,她有些懵懂,环抱着那柔软的小身子再上几级楼梯,到了自家门前,那里站了两个人,一人是对门的琴姐,一人背对着她们。
琴姐见叶瑟回来,击了下手掌,“这可不真是小叶回来了,小孩子耳朵灵透的很。”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唇边勾了一丝笑意,“真好,我恰巧饿了,疼疼,快下来,让妈妈开门。”
疼疼仍旧搂着叶瑟的脖子不放手,迭声拒绝着,“不嘛不嘛。”说着还将头埋进那头长发中,狠命地蹭着。
叶瑟见了那人已然呆住了,被疼疼这么一蹭,才恍忽忽地将购物袋挂在左手小指上,左臂托着缠在身上的疼疼,右手掏出钥匙来开门,却怎么也插不进锁孔里,两只手同时探过来帮她。
林细虽未弄清此时的局面,但来的这一大一小,在心里也模糊地有了概念。她甚少见到叶瑟这副失魂模样,因此看她拿着钥匙,却抖着手,只得上前去帮她,却不想那男人的手也伸了过来。她长长的指甲似是不经意般狠狠地划了一下男人的手背,然后缩了回来。
门一打开,林细先迈了步子进去,随后是叶瑟,她一进去便顺带着把门关了。
“妈妈,你怎么关了门,爸爸还没进来。”埋首在叶瑟头发里的疼疼忽然停止用她的长发洗脸,小手撑着她的肩,与她面对面,小脸儿上满是疑惑。
“他,他去买菜了,我买的菜不够。”叶瑟随口扯了个谎,抱着他去厨房放了购物袋,又折回来挨着林细坐下。
林细抚着额头,“别跟我说话,让我消化消化,太震惊了。你才跟我说过赵冠宇,结果第二天就遇见他了,你之前说有个儿子,今天就找过来了,接下来还会是谁来?”
“我也不知道。”叶瑟搂着疼疼,仔仔细细瞧了半晌,那孩子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小手搭在她的唇上,凑过去又亲了一口,“妈妈,捉迷藏一点都不好玩。”
叶瑟轻轻拢起胳膊,慢慢地将他揉进怀里,紧贴着自己,声音也哽咽了起来,“以后不再玩了。”
留着这一对儿在那儿搂搂抱抱,林细起身去开了门,只见那人直挺挺地立在那儿,颇有种玉树临风之感,也不似传闻中那般凶恶,虽被叶瑟拒在外面,却没见着恼,还是刚才那副淡然的神情。
“你是唐黜?”
唐黜面上陡然有了笑意,略一点头算是应了,也不待林细多说,推开门径自走了进来,这个小客厅立时显得更小了,他环视了下格局,又各个屋子巡视了一圈儿。沙发上那一对儿还在搂搂亲亲没完没了,林细走过去小声说,“瑟瑟,我是真的饿了。”
叶瑟捧着疼疼的小脑袋,又重重地在他柔嫩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本想将他放下,但又舍不得,于是抱了他便去了厨房。冰箱里没有多少存粮,挑挑拣拣倒也够凑成几道菜,叶瑟手上抱着不停问东问西的疼疼,做事也拖沓起来,林细几次三番想劝她放下孩子安心做饭,但踱到门口又退了回来。
最后出人意料的是唐黜进了厨房,将他们赶了出来,他叮叮当当忙了不多久,便端了饭菜出来,林细这一日受惊不小,但也硬生生地忍了,强自拿了筷子闷头吃饭,那边厢的母子两个,想是亲的累了,唐黜过去从叶瑟怀里一把捞起疼疼,丢在饭桌边,于他面前摆了几个小碟子,分别将大盘子里的菜夹了些出来,放进碟子里,拿了碗盛了米饭,又递给他一双筷子。
“吃吧。”他拍了拍疼疼的头,那孩子竟也乖巧,应了一声便安静地坐那儿吃饭了,小小年纪,两只小棍子用得颇为趁手,唐黜转头向痴傻了的叶瑟招手,“过来吃饭。”
叶瑟理了理面上的神色,收起那副痴呆相,过来坐了。饭菜的味道甚好,几人默默地吃完一餐,林细自觉的退后,由叶瑟收拾着碗盘,疼疼吃过饭便犯起了困,纠缠着叶瑟让她哄着午睡。叶瑟无奈,只得将一干碗盘都扔进洗碗池,抱了他进了卧室。
唐黜坐在沙发另一端,碰了本杂志胡乱翻着,林细侧头瞧了他半晌,终于开口问,“你为什么来?”
“她丢下疼疼三年,总是我一个人带着,该轮到她常常辛苦了。”唐黜似笑非笑地回答。
林细一口水差点呛进肺里,她不知道外界传闻的唐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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