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掮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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掮客-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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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项有些怀疑地问:“你真能帮我打发那尊大佛?”以往他不是没想过找人去游说武林盟主宗泽打消比武的念头,可不管他找上哪个人,都无法改变那位心意甚坚的宗泽。

他转了转眼眸,“既然你是我兄弟的媳妇,那你就是我弟妹,我说这纸合同咱们就别签了吧?”

她两手环着胸,“没得商量。”来这套?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好歹我还顶着第一杀手的名头!”

“这年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钱来最好。”云侬也没给他留面子,“不签的话,您老继续让盟主大人追在您后头思思切切不已吧。”

他大咧咧地搔着发,“签签签,我签行了吧?”

“你就是这么人赚不义之财的?”韩冰依旧不改见缝插针的毛病,逮着机会不损她就不痛快。

她瞥了瞥天生就嘴巴坏的他,“再说我涨房租。”

“……”

总算放下心来的龙项,精神一放松,肚皮也跟着醒了过来,眼看外头天色也黑了,他抚着咕咕作响的肚皮四下探看他们的新居。

“我们的晚膳呢?”

“哪个贤慧的哪个自理。”严彦臭着一张脸踏进厅里,一掌霸道地环上云侬的纤腰,目光阴侧地瞪了他们两眼后,接着就将她给带出去。

无端被瞪的龙项茫茫然地问:“……他这是?”

“你再同房东多聊几句,这儿就可以开醋庄了。”韩冰转过头,继续皱着眉头喝完那碗都快苦掉他舌头的汤药。

两脚一踏入外头的院子,山林间吹来的寒风让云侬不禁瑟缩着身子,抬首仰望,深秋的夜晚,无云的天际里星子分外灿亮,一条明显白天际偏移的银河像布满晶莹珠玉的腰带,袅娜地镶嵌在夜色的大衣上,仿佛只要扬手往上轻触,就能触及那份不属于人间的瑰丽。

一件厚实温暖的外衣,在她缩着颈子欣赏夜空时,轻巧巧地自她身后覆上她冰凉的身子,将她包裹在一片令人安心的体温里。严彦弯身将她打横一抱,脚尖掠过院中枯黄的草

尖,转眼就跃上了房顶,再经几次跳跃,来到了他俩居住的主屋屋顶上。

“怎么了?”在他放下她并抱着她一块坐在屋顶脊梁上时,她靠在他的怀中,就着下方的灯火看着他的侧脸,“悄悄话需要躲这么远才能说?”

“你何时赶他们走?”他挪好她的姿势,半转过她的身子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并伸一掌覆上她被晚风吹凉的小脸。

“不都说他们得暂时避避风头吗?”人都才刚住进来而已,他也不必赶得这么急吧?

“你可置之不理。”

“别忘了那是你朋友。”他以为她很爱收留那个欺负过他的龙项吗?

他撇了撇嘴角,“割袍断义。”

“落井下石不道德。”她以指轻弹他的额际,看得出来他根本就口不对心,只是满肚子抱怨而已。

严彦占有性地环紧了双臂,低首嗅着她发间的别香。

“我也缺德。”先是一个韩冰,接着又再来个龙项,怎么想与她独处就这么难?虽然他一点也不讨厌她在面对外人时,那神采飞扬又头头是道的模样,可他还是不想与他人分享。

她以指轻抚他快连成一线的两眉,“谁让这年头逛逛街都能逛出个乱子来?你就大肚点容着他们吧。”

“先成亲。”

就知道他三五句不离这话题。

“说说你为何想娶我。”每日都遭他这般在耳边提醒,听着听着,她也听得麻木了,而麻木过后,她发现她也没先前那么抗拒他这个主意了。

“……我缺媳妇。”他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微微挪开了目光。

云侬伸手捏着他两颊的面皮,“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十年前……”对于她的不知不觉,他有些负气,“十年前我就把你看成是我的媳妇了。”

“你当初怎不通知我一声?”

“反正成亲时会告诉你。”

“你也得让我准备准备呀。”若不是他俩自小就感情好,又早已习惯了对方,换作是别人,看他不吓跑别的姑娘家。

他心急说着,“我统统都备好了,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人过门就成!”

“木头……”

“你不都说我是亲人吗?那么亲上加亲又有什么不好?反正我这辈子就只亲你一人,我不能没你的。”见她呐呐不成言,他慌乱地将她小小的身子紧搂住。

“……真要娶我?”被揽在这具熟悉的胸膛里,暖融的感觉令她想起了十四岁那年的雪夜,他也是这般紧紧环抱住她,似要为她挡住人间所有的风霜。

“生死不改。”

她深吸口气,决定不再拖,也不再悬着他那颗不安的心。

“那好,先订亲吧。”

“你肯了?”大喜过望的严彦拉开了他们彼此,怔然地看着她淡然微笑的模样。

“不肯能行吗?”总不能老看他这个大男人对她撒娇吧?对于他,她的心都已经够软了,且天气愈来愈冷了,她担心坚持要睡门口的他会着凉。

“不行!”他焦躁的低吼,“你是我媳妇,这辈子就只能嫁我!”

瞧,哪有赖皮赖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只是说到嫁人,她已想不起她是在何时遗忘这个念头了。

或许是那年在她爹出事令她举目无亲之后?也可能是在她为了严彦踏入掮客这一行后?珍贵的韶光弹指已逝,忙着为严彦接洽生意,为他搜寻功夫秘籍、坐在榆树底下守着家等他归来的日子,已充斥了她所有的生活与时间,让她从没机会回过头瞧瞧那些她所错失的光阴,和那些,属于女人最珍贵的青春。

就在她的不知不觉中,年华已拍着灵巧的羽翅远飞,住在附近的韵姨曾对她说,掮客客这一行误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蹉跎了她能够相夫教子的机会,可她一想到,只要她守在原处,一回头她就能见到严彦的身影,她也就一点都不在乎了。

为什么她会不在乎呢?

怎么现下想来,在她心中的天秤上,只要严彦往那儿一站,他什么也不必做,也就压盖过所有的人事物了……

“小侬?”严彦抚着她的脸蛋,打住了她漫无边际的神游。

“总之咱们先订亲,让我缓过一段日子吧,谁让你突然就说想成亲?待我接受这事了,咱们再正式成亲好吗?”她收拾起满心的无奈,虽是对他一如既往的纵容,但还是把持住了一个限度。

“好,咱们这就去订亲。”他喜不自胜地拉好她身上的外衫,接着就想抱她跳下去做准备。

她拉住他,“别忙了,订给谁瞧呢?”他俩早就都没高堂也没亲人了。

“那……”

“咱俩在心里订了就成。”反正这也只是他俩的事而已。

“好。”严彦点点头,迅即以行动落实这出于她的口头承诺。

下一刻,属于他的气息,扑天盖地包围住她,在四周寒风的衬托下,他的嘴唇灼烫得不可思议,撩人的热意,一路自她的唇上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当他撬开她的牙关时,她更是觉得那阵热意有如窜烧的火苗,令她喘不过气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不喜欢?”他挪开唇,趁她换气时吮咬着她的贝耳。

“不,不是……”她怔怔地,胸口涨了满满说不清的情绪,脑际空白一片,一时之间只觉得暖暖的……甜甜的……

严彦笑了笑,在她呆看着他难得的笑脸时,他的脸庞突然又再次在她的面前放大,下一刻唇上又掠过温暖,这次他很小心的含住她的唇,柔柔的舔着,过了一会儿,在她稍稍放松身子时,他一手扶着她的后颈,慢慢地加深这个吻。

他并不想告诉她,他喜欢向来处事稳妥的她,每每在亲吻时,因不知该如何回应,故而笨拙地模仿着他的举动;他喜欢在吻久了后,她便会气息紊乱地偎在他的身上,杏眸迷迷濛濛的,唇办也泛着红润的亮泽……

这是只属于他的小秘密,她不知,他人也不知,绝无仅有只属于他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占满了他的心头,他忍不住探出舌在她的唇里再三勾留,并轻轻咬了她的舌尖一下。

“好,咱们订完亲了。”

她掩着略略红肿的唇,觉得舌尖还有点疼。

“能不能别这么一语双关……”

严彦小心翼翼地揽她入怀,让她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此刻徘徊在他心坎上那浓得化不开的眷恋,令他有些迷醉。

靠在他肩上,云侬发现,此刻透过他的发丝所看出去的风景,一如往常地美丽、一样地星光明媚,天地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了什么,也未因此刻添了些许的浓情密意而变得更加绮丽些,他俩也还是他俩,她最熟悉也最安心的心跳,仍旧隔着他的胸膛与她紧贴着。

如同以往,他们一样在过着寻常的日子,沿路风景无改,既是这样的话,改变又有什么不好? 
第七章
 至少在多年的漂泊过后,她的心有个可以归家之处,这个正拥抱住她的男人,在日后他还是会继续手艺不佳地帮她梳发,会很乐于亲手替她更衣,会像只护家忠犬似地守在她的房门前,不许任何人越雷池一步、他还会将她吻得晕头转向,令她时常在夜里因他的临睡一吻而辗转难眠,以致清早醒来后,她的目光首先就会朝他的唇办瞄了过去……

“小侬。”严彦抬起她的下颔,眼底含笑地轻唤。

“嗯?”

“你很回味再三?”不知出神到哪去的她可能不知道,她已经舔着她自个儿的唇办很久了。

她顿时僵住了身子,艳丽的霞色在她脸上泛滥成灾。

“不必回味,直接开口说声就是。”他随时欢迎。

“……”

他以指抚着她的唇,反覆地摩挲了许久,不说话也不多做其他的举动,只是着迷似的以指画过她的唇办。

他低声喃喃,“我心中就只你一人而已,我想娶的人,就是你。”

在很多很多年前,早在他忆得起的那刻,在不知不觉中,他在心上埋下了一颗属于爱情的种子。

这么多年来,那种子发芽茁壮,日复一日地汲取着他心房暖热的鲜血而成长着,待到他回神时,它早已成长为擎天巨树,拔不掉、摘不去,更不能将它移植,因浇灌着它的是从他心房榨取而出的丝丝爱意,于是它就这样,盘根错节深扎在他的心坎底。

多年来,他隐密地培植着它,他从不张扬,仅只是平静地渴望着它开花结果,他只是默默地思慕着她,哪怕珍贵的韶光都耗费在她身上,他仍旧无悔也无怨。

谁让她是他的宝贝媳妇呢?

是他的。

啪!

坐在饭桌边接受喂食的云侬抬起头,无辜地看向饭桌上其他的饭友兼房客,在严彦又拿起汤杓坚持再喂她多喝几口时,她张开嘴,不语地喝下他炖了一早的祛寒鸡汤。

龙项取来另一副筷子,在这刺目的景况下,强忍着一肚子的不满继续用餐,而坐在另一边的韩冰,则闷不吭声地喝着沾光才喝到的鸡汤,对于眼前这两名成天卿卿我我,形影不离的男女,他有种郁闷得很想捅自己一刀的欲望。

当严彦服务到家地为她碗中的鸡肉分肉去骨,甜蜜蜜地举筷送至她唇边时,龙项一个不小心没把握住手中的力道,再次让一双上好的红筷壮烈成仁。

云侬好心提醒他,“再折下去,待会你就得用手扒饭了。”

“你们……”这庄里谁不知他俩感情好?他们有必要每日都这么刺激孤家寡人的房客们吗?更别提他们这些房客在江湖中一晃多年,还是形单影只好不凄凉,这不是成心给人添堵吗?

她一手指向身旁正执行着伟大“媳妇梦想”的某人。

“问他。”她是受人所迫啊。

严彦头连抬也不抬,“我高兴。”

看着我行我素,根本就不顾忌他人如何作想的严彦,龙项与韩冰忽然有些明白云侬面上的无奈是打哪儿来的了……这严彦,根本就是非一般常人,脸皮厚得有如铜墙铁壁。

喝完汤的云侬一身热意,想起身到外头走走散散热气,一动却发现不知何时严彦的大掌已搁在她的腰际,她尴尬地困在位子上动弹不得,硬着头皮迎向对面两位房客再次投射而来的不善目光,而严彦却不当一回事,继续旁若无人地吃着他的饭,也不管他人会不会因此食不下咽。

待到午膳过后,严彦一脚将龙项给踢去院里,让他去清扫各个院子里堆积的落叶,云侬则带着布尺和两匹布料往韩冰的院子走,她绕过院子,一路走过满地的黄叶,踩碎了一地的深秋萧索。

扫完客院的龙项,站在韩冰客房的窗前,看着云侬替韩冰量完身后,往桌边老练地裁着布匹,而闲着没事做的韩冰,也难得地听从云侬的指挥,正拿着抹布擦拭着室内的桌椅。

龙项趴在窗边问:“关于武林盟主的事,你可想好怎么解决了?”

“已经在安排了,这阵子就暂且先晾他一晾。”她搁下手中的金剪,边说边分心地想着方才严彦知道她要来客院时,他那一张黑得足以滴出墨汁的脸。

“你真有把握?”

她好笑地问:“难不成我还会把钱还给你?”

龙项也有同感,“也是,你在这行都做那么久了,我想你也不可能砸你自个儿的招牌。”

“喝药了。”自外头走进来的严彦,打破了午后客房中的和谐气氛,将手中的托盘往花桌上重重一放。

云侬嗅了嗅药汁所散放出来的气味,骤感不对地拦住了要过来取药的韩冰。

“木头,你在这药里多添了什么?”怎么和前阵子闻起来的味道有着微妙的不同?

没想到会被她逮个止着的严彦,不承认也不否认地别过脸。

“添了什么?”她可不是韩冰那个被药苦得早尝不出味道的人,想糊弄她?

“……黄连。”他不甘心地吐实。

“能说说你为何要这么做吗?”云侬在韩冰的冷眼扫过来时,抬起一手要他稍安勿躁。

“你为他做衣裳。”

她叹了口气,不知该拿严彦的妒嫉之心怎么办。

“再不帮他做几件衣裳,你要他穿什么?”想当初韩冰逃难而来时还只是初涉深秋,如今都已快入冬降雪了,总不能让贵客着凉吧?

“我的可借他。”龙项都能穿他的,为什么韩冰就不行?

有洁癖的韩冰才不领情,“在下可是付了银两!”谁要穿他的旧衣啊?

“行了,我就帮他做两件,你别瞎闹。”她拿起桌上的托盘将它塞回给严彦,并阻上他继续留在这儿让韩冰制造冷意。

严彦却没那么好打发,就是定住了脚步赖在原地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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