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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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皇妃-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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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永一怔,芷蘅目光流露着果不其然的凉意:“罗大哥,难道……你仍然认为我应该留在这座皇宫中吗?”

她抬眼看他,但见罗永与紫樱的神情俱是一变。

不错,这汤盅,虽是打着李昭南的名义送来,可谁也不会相信,奕王会亲手毒害如此深爱的女子!

后宫流血、胭脂如毒,这下可算是见识了!

罗永愤然起身,看着芷蘅黯然的凄美容颜,低声道:“杨妃,上次说的事情,我罗某……应下了。”

芷蘅一惊,随即凝紧双眉:“当真?”

罗永坚然点头,紫樱却震惊的望着二人,这二人,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可知道,这是怎样一件艰难的事情?

若是一个错失,便可能满盘皆输!

“大哥……”

紫樱幽幽一声,芷蘅却自她的眼里看到了犹豫,芷蘅凄然的望着紫樱,淡声说:“紫樱妹妹,难道,果真要看我死在这座宫里吗?”

紫樱怔忪,她不懂,为何人心要有这样多的邪恶?

可是,事到如今,她亦明白,芷蘅之所以要走,恐早已是必须踏出的一步。

而这一步,许最艰难的一关,便是自己!

紫樱哀伤垂首,芷蘅亦望向窗外一树寒花,纷纷如雪的瑞香,早已怒放枝头——

昭南,原谅我,亦是别无选择的选择!

我不能面对你,更不能面对自己,和未知的未来。

我累了,怕了,此时只想隐居山中,不再经受人世的恶斗!

…………………………

一月,兰蕙芬、瑞香烈。

新皇登基之日便在明晨。

经近半月诊治,芷蘅的“病”在罗永的用药下渐渐好转,瑞香浓郁的白,直逼腊月薄雪。

夜色,婉转低回。

芷蘅静静立在一树瑞香下,瑞香馥郁的芬芳,沾染衣袖,仿佛是浑然天成的香料,浓了夜雾。

李昭南缓步走近,芷蘅低眼,望见石地上投下的身影,她微微笑了:“你来了?”

芷蘅异常的安静,到令李昭南一惊,芷蘅回眸看他,微风拂起墨发如丝,白羽暗纹莲花披,荡漾如风。

李昭南眼前一阵恍惚,如此安静优美的容颜,他似已许久不曾见过。

“芷蘅……”李昭南轻声唤她。

芷蘅微笑点头:“嗯……”

一声方毕,便突地被李昭南牢牢抱进在怀里。

面对自己,芷蘅已许久没有这样的安静。

芷蘅目光幽幽,心内猝然疼痛。

这个怀抱,她已阔别许久,以后,也许……更久。

她任由他抱住,他的呼吸沉重耳际边:“芷蘅,我要你做我的皇后,从此以后,我会要天下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

铮铮的誓言,却刻骨心酸。

芷蘅靠在他的胸膛前,此时此刻,丝毫不怀疑他的真挚与情意。

只是昭南,你可知道,你的这份深情,我已不堪承受。

这半月来,不断入耳的是孙家的威逼与要挟,是这九重宫阙,远胜沙场的刀枪相见。

她虽幽居栖霞殿,但她身子好转的消息仍是不胫而走,从而引起轩然大波。

人人俱都知道,奕王定会立栖霞殿中的女子为后。

孙家立时如坐针毡,便有堂上,暗自威胁辞官而去的一番言论,如此一来,必将带走文臣一边不少势力,武将亦有不齐心的,这样,新朝怎能立基?

李昭南又是这样一幅强悍性子,芷蘅微笑流泪道:“我不要做皇后。”

“不!你要做!”李昭南语声笃定。

瑞香扑面而来,夜风里,如雪、似絮……

芷蘅不做争执,轻轻挣开他拥着自己的手,她望着他,一双眸,如栖霞殿后一泽浅湖,静得,令人心中荒凉。

李昭南抚上芷蘅痩削的脸,深深望着:“明日,我即将登基为帝,再过半月,我便正式册你为后。”

芷蘅望着他,他的目光与月色一脉皎然,她幽静的笑了,没有说话。

李昭南轻轻凑近她的唇,芷蘅却扯身避开,李昭南一怔,片刻沉痛,难道,适才的温馨,竟皆是虚假吗?

见他恍惚,芷蘅只轻声道:“我好累,想休息了。”

万籁无声。

夜色下,瑞香落了满袖浮香。

李昭南缓缓放开她,多日以来,芷蘅肯如此面对他,已是很大的一个跨越。

他轻轻放开她的衣袖,苦笑道:“好,那我便先去了。”

若有似无的疏离,令李昭南眉宇微沉。

他转身而去,芷蘅却突地叫住他:“昭南……”

瑞香如雪。

李昭南顿步,这两个字,已多久没有了这样的情味?



君临天下
  他回身,芷蘅一身素白,立在浮香荡漾的花树下,久久凝望负手而立的孤傲男子。

她眼里浮着雾水蒙蒙,凄迷万千:“陛下,芷蘅恭祝我大沅万世昌隆!”

李昭南身子陡然一震,眼前女子幽幽的一句,似潜入心间的一道光,倏然照亮整片天地。

他唇微动,强自压抑下心中涌动的波涛。

她的笑,竟令他却步。

为什么,心中却有这样的酸痛,芷蘅目光中的伤悲浓郁得深入心骨?

仿佛……这一眼过后,便再也没有明天……

一瞬间的错觉,晚风中的女子已飘然转身。

衣袂蹁跹,背影纤柔而孤绝……

昭南,原谅我,不能亲眼看着你走上那皇城巅峰的至尊极位!

次日,太安宫前,阜阳门外,华盖如织、帐帘飞彩。

鎏金帝辇九曲回环,过处,玉阶璀璨。

金丝蟠龙袍绣祥云腾日,红毯绯然,与紫墨龙袍交映成景。

那步履坚沉的男子,一步步踏上权利至尊的极位!

气度煌煌若冰峰融雪,修身伟岸似黛峦冲霄,沉稳从容、贵胄威仪。

琉冕耀亮他深黑眼眸,那曾踏敌尸骨、血洒疆场的王者,终于站在了这权利的最高峰。

睥睨众生、气魄豪迈。

他深邃的眸,扫过殿下文武百官。

礼乐声中,呼声响彻云霄,恭祝新皇千秋万岁!

金煌与宏状,威仪与贵气,萦绕栾阳城碧天如洗。

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号明和元年!

李昭南低低一声叹息,望这九重宫阙、万里河山,终究……少了一丝柔和浅笑……

芷蘅,可惜你不曾亲眼看见。

…………………………

冗长繁多的礼数过后,李昭南才踏出太安宫。

便只见一名内监匆匆跑来,忽的跪倒在地,目光惶惶失措:“陛……陛下……”

李昭南眉心一蹙,他认得,这是栖霞殿中的小太监林通。

“陛下,杨妃她……她……”林通重重磕头,目光,“杨妃她……仙逝了……”

天地陡然变色!

李昭南目光震动,怔怔望着他:“什么?好放肆,可知今天是何日子?竟敢如此大放厥词?”

林通看着他,眼里的慌乱与惊恐,瞬间令李昭南僵在了当地。

他看着他,看着他的惊惶与悲痛。

一月薄暮,忽而便是冷冷冬寒!

李昭南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哭声连连的林通,眉宇顿时凝霜:“不可能,不可能!”

昨夜,还是花前月下,情意朦胧。

今朝,却怎么会是阴阳两重,天人永隔?

李昭南豁然冲开林通,踏步向栖霞殿而去。

不可能,不可能!

芷蘅……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

栖霞殿中,已是一片哭声哀哀。

芷蘅一身白衣胜雪,静静躺在锦绣浮华的帐幔间。

但见,满面花黄猝然荒废,漫天烟尘细细燎飞,李昭南犹自不信,阔步冲到芷蘅锦床边,不会,不会!

昨夜,她悲伤的目光乍然惊现脑海——

陛下,芷蘅恭祝我大沅万世昌隆!

温柔入骨的声音,痛入心髓的眼神,言犹在耳,目光清晰。

可是为何……今日却要面对这样的结局!

云儿跪倒在床边,哭声连连,李昭南惊痛的跌坐床边,颤抖的双手,缓缓抚上芷蘅凄白容颜。

冰冷的触感,寒气似穿肠噬骨的毒药,心内如被一柄尖锐的刀反复剜割,割开曾经温柔脉脉的似火缠绵,形成一道深深伤口。

鲜血涌出伤口,涌出曾经或伤、或痛、或温馨的回忆。

“为什么……为什么?”李昭南不解、不甘、不可置信!

芷蘅,竟会这样离开他?!

望着芷蘅安静的脸,如同酣睡的天界神女。

烟气沉浮,焚心似火——

她曾要他放她走,曾如此悲伤的避开他的眼神!

“放我走。”她曾说得伤心欲绝。

他说,“绝不!”

可是……他竟终究没能抓紧她翩然的衣袖。

温柔已不复,水袖断作古,浮云绵细,秋风悲曲,曾高歌的女子,如今安静的躺在一片锦绣里,一动不动,唇际似还隐隐噙着一丝笑,犹自倾城!

繁华……终究眨眼即逝。

芷蘅,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如今,我拥有了一切,却失去了你,这万里河山,这九五至尊,还有何意义?

倏然站起身,崭新的龙袍广袖拂落杯盏,碎了一地。

浓郁的药香,苦涩入心,芷蘅——

你,竟就这样离我而去!

身边之人颤颤的望着新帝哀痛的眼光,深黑不见尽头。

“杨芷蘅!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你!”李昭南直指床榻上的女子,她冰冷的脸,不会再为之动容半分。

痛彻心扉,戚然间,苍穹之月枯冷,李昭南举头望月,月色竟苍白得如此凄凉。

他铮铮冷笑——

芷蘅,我们的情,弹指不过一挥间,却终是,长不过一瞬、短不过千年……

我……绝不会原谅你!

…………………………

帝王登基之日,杨妃芷蘅自尽于栖霞殿。

曾经沉鱼落雁之容,令花惊草败,如今风华消逝,徒留万缕悲哀。

李昭南下令大葬杨妃,倾城女子的葬礼,竟惊动了整个栾阳城……

一月薄风剪碎云影,那曾对云许下的誓言,终究一场空梦。

满城凄凉,白绫哀哀,栾阳城大街上,泱泱百姓林立街头,李昭南站在城楼,俯望目中万里江山。

华城死寂、落阳凄哀。

李昭南紧紧握住双手,芷蘅,我与你,终究无法逃过命运的劫数,我们……如花双生,彼此滋养间,已然深深伤害,无奈遥远天边、再不相见!

而那些曾有的苍白誓言,早已风逝在了深远的记忆里……

在你心里,这一份恨,到底是抵过了我们的爱、抵过了奈何桥、孟婆汤的阴森恐怖……

只是我不懂,为什么你竟走得如此决绝!

今生今世,我不会原谅!

来生来世,我不会原谅!

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原谅你!


第6卷 下部【涅槃卷】只恨今生相见迟 三年鏖战


 大沅新皇登基,内忧外患,朝内有李稔愚忠之臣不断相逼,在外,北秦趁着大沅剧变,与齐豫、赣良、南楚组成联军,共抗大沅,李昭南得讯,决定披挂前线、御驾亲征。

临行,立孙氏如妍为大沅贞皇后。

孰料,这一场鏖战,一打便是三年。

虽李昭南得阿那国容嫣非公主倾兵相助,可三国联军强悍,南楚更是一支强援,一方战场此次安在南楚边界,南楚和连山山势险峻、奇峰陡峭,不仅如此,北秦还遣使前往漠北,以厚利挑唆汗国与阿那国关系,算计自北面对大沅进行牵制,容嫣非果然不得已非带兵回国,更只剩下大沅一支兵力,这一年尤其艰苦的形势,令李昭南不得不再次请出唐世言驰援南楚。

战备方面,北秦助南楚加固了城墙,更在城东、鸭绿水以及和连山山脉广大地区集结兵力,并大力加强城东防卫,以此作为第二道防线,企图封锁大沅水陆进攻路线和登陆口,并在这些地方实行坚壁清野,企图在大沅粮饷匮乏之时乘机反攻。

自经历碧霄殿之变,天下皆知,中原第一大帮,佣兵数万的兴龙帮幕后乃是大沅新帝,于是这一次,霍敏没有掉以轻心,霍乘风便是忽略了唐世言的援军,方功亏一篑。

当然,还有那被霍敏称为祸国女子的女人。

山中,二月风涩。

杏花飞雨,血腥的泥土中,杏花成泥,凋零在无情的战火里。

大帐内,如今已是一国之君的李昭南,手持长卷,彻夜研看手中战图,烛色幽幽,跳曳陆离。

有侍人为李昭南奉上一杯热汤,李昭南喝了,那汤浓郁,色润泽,疲惫似乎消失了不少。

他抬头看侍人:“为唐公也上一碗。”

说着,转眸看向身边的唐世言,唐世言瞥他一眼:“什么唐公?陛下若再如此称呼,我便转身就走。”

唐世言虽拒绝高官厚禄,但李昭南准许他于宫中行走,封唐义公,民臣见之,亦要退避行礼。

李昭南笑笑:“随你。”

说着,望向手边汤水,那汤汁微晃,映出烛光幽幽的晕。

忽的,是谁的浅笑牵动心肠。

李昭南心中一颤,蓦然凝住目光,几乎起身刹那,侍人端着汤走进大帐,方令李昭南回神。

他迅速敛住心神,目光重归冰冷。

唐世言望着他,微微垂眼。

三年来,李昭南不曾忘记那埋身花冢的女子,那栖霞殿中徒然消逝的一缕香魂。

唐世言接过汤,喝了一口:“果然好汤,令人心神俱畅。”

李昭南心底微微一沉,三年来,这样无端端的错觉,始终缠绕着他,在朝堂、在寝宫、在硝烟战场。

可是,每一次,不过片刻短暂的一瞬,昔日红妆,阁楼独坐的倩影,早已不复……

之后,便是长久的悲伤,令他的心……更加冷如冰霜。

三年来,人们都道弑父杀兄一个不留的李昭南,变得更加残忍暴虐、冷酷无情。

可谁又知道,这些冰冷如铁、残忍如刀的背后,是铭心刻骨的伤痕,被深深掩埋在心的最深处。

“不知容嫣非可平息了阿那之乱。”李昭南岔开话题,唐世言却笑道,“陛下还是关心下自己较好。”

当今天下,如此这般与李昭南讲话的没有几个,唐世言是一个、容嫣非是一个!

“陛下,山对面燃起了浓烟,不知是否是联军放火烧山。”一名兵士突地跑进来,跪倒在地。

李昭南倏地站起身,龙眸寒光毕现:“什么?霍敏果然放火烧山?”

霍敏断了李昭南水陆,陆路有重兵把守,如今更放火烧山,是疯了不成吗?

转念一想,不会,这和连山毕竟南楚国土,若要烧山,必然熊熊燃烧数天不息,说不定会危及到南楚都城陌凉城!

即使霍敏肯,南楚国军范寻亦不会肯。

和连山险峻的山势,便是南楚天然屏障,范寻绝不会做如此愚蠢的决定。

想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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