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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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泪-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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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即莲,她在窗外听了个大概,对事情也已了解了七七八八。扫了一眼盈袖怀中的木人,眼神微微一暗,敛了神色淡淡道:“随我走吧,皇上传你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暖帐轻舞诉衷肠

雪融宫内殿,偌大的龙床上躺着一个仙一般的女子,沉静的闭着眉目,云髻散落,只着白色中衣。芙蓉帐外,一排穿着深蓝衫子的太监端着各色中药,几个太医穿梭于中药之间,马不停蹄的开方、熬药。他们和雪无痕一样两日两夜没有合眼,按着雪无痕的方子抓了药,为随时观察病情伺候在一旁,这才将腹中的胎儿保住。现在他们却依然不敢歇,榻上之人身子柔弱,脸色苍白,他们不敢怠慢,怕稍有差池就会人头落地。

有谁见过他们处变不惊的年轻帝王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子时的惊慌表情呢。他连夜招来太医院德高望重的几个太医,却依然不肯松开那女子。当时,他的样子,像极了一头害怕失去的野兽。关心则乱,纵使他有精湛的医术,那时却乱了方寸。毕竟,他要挽救的,是他的亲骨肉和他心爱的女子。

医龄最高的陈太医费尽心思才说服他松开她,让他们诊治。当时情况真的很危险的,女子食了少量的红花,又情绪激动,平常胎儿已不能保。若不是雪无痕尚存一丝理智,和太医们商量对策,现在,只怕他们命已不保。

伸出帐外的纤纤葱指轻轻动了动,一个眼尖的太监猛然看到,不由惊呼出声:“娘娘醒了!”

他的话语可以说是落入水中的石子,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周围的太医急忙围上来看个究竟,几个太监忙着去通知雪无痕,一时有些喧闹。还是德高望重的老太医镇定许多,他大手一挥,轻声道:“娘娘身子弱,需要静养。”众人这才放轻了脚步。

陈太医凑近帐旁,轻声问道:“娘娘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许久,那帐里才传出虚弱声音:“我……这是……怎么了……”

陈太医松了口气,能够说话可见已无大碍,这才拱手道:“娘娘宽心,胎儿无碍。娘娘只要安心静养,六个月后定能诞下一个健健康康的麟儿。”

“麟儿……”

蝶舞失神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意识到这两个字的含义,手不由自主地移向腹部,内心涌出无限甜蜜,怪不得……

是她太迟钝了,她虚弱的笑起来。早该想到的,感受着体内另一个小生命的存在,不由有些失神。

孩子,这是他们的孩子……

想到那人,却又觉得酸涩。闭上双眼,微微的叹了口气。

帐外突然没了声音,她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缓缓地朝她靠近。不自觉的收回伸出帐外的手,却被温热大掌握住。

“都出去吧。”他沙哑开口。

细碎轻柔的脚步声传来,待那声音消失,屋内已只剩他们二人。

屋内寂静无声,两人谁都不曾开口,握着的手却也没有再分开。她躺在帐内,闭目;他站在帐外,不语。中间那层帐子薄得可以一挑就开,却也厚得千山万水般沉重。

“蝶舞……”

他打破沉默,握紧了那手,涩然开口。

真的有千言万语要诉,却不知从何说起。他看着帐中人,声音戛然而止。

蝶舞低下眼帘,却笑起来。叹了口气,也许,他们真的应该好好谈谈了。

手拂向腹部,她轻声开口:“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雪无痕一愣,透过幔帐看向她的腹部,点了点头。

“无痕……”蝶舞睁开双眼看向帐外隐约可见的俊秀眉目,他也正看着她,怜爱而复杂。张了张唇,却听到他涩然开口。

“你想说什么?”那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带着她不曾听过的恐慌。

是什么,让他一夜之间变得失了平时的镇定,恍然而恐惧,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是失去。那种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倒下的感觉是那样惊心而恐慌,让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年轻天子在她面前变得患得患失,仿佛下一刻她便会离开似的惧怕。

她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帐里,开口道:“我想去蝶谷修养,直到我们的孩子出世。”

被抓住的那只手蓦然一紧,他站在帐外沉默立着,胸口轻轻起伏,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良久他缓缓将手伸到那纱帐中间,迟疑了一会又颓然放下。“为什么?”

听到他低沉酸涩的语气心中蓦然一痛,吸了口气才缓缓开口:“你要对付谢相,自然要对她的女儿下手。昨天那一幕只是个开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见他欲开口解释,摇了摇头又道:“这是其一。其二,谢相必然以除掉我为目的。以前有你的爱护,现在又有了孩子,他自然不会放过我。你能保护我是不错,可是你明里暗里有多少敌人呢?我离开既不会让你分心,也不会伤了我们的孩子……”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帐外:“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句句都在理。”他苦笑起来,叹了口气,缓缓挑开那纱帐,眼前豁然开朗。她略带吃惊的看他,有些无措。

“蝶舞……”

他执着她的手蹲在床边,直视她的双眼,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觉得蝶谷就是安全的么?我现在觉得,只要你不在我身边就都不会安全。”

他的双眼幽深而诚挚,让她一时不敢面对,别过眼微微笑道:“蝶谷是我的家乡啊,怎会不安全?”

雪无痕欲言又止,见她坚持,又恐说多了惹她误会,索性不说。点了点头,难以割舍般的开口:“我会派几个人随时护在你左右。”

“用得着那么小心么?”蝶舞疑惑的看他。

他一笑,执起她的手背放到唇边轻轻一吻:“总是要小心些的好。”顿了顿,脸色越显凝重:“答应我,不要轻信任何人,还有我不在你身边,你……”

“你当我是小孩子么?”手背被他一吻竟是引来轻微战栗,不自然的抽回手,略带恼意的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

雪无痕低低笑起来,溺爱的拉起她的手,笑道:“是,你不是小孩子。”又扫了一眼她的腹部笑道:“那个才是。”

蝶舞微微一窘,雪无痕觉察到她的窘迫,也不由自主地止了笑意,缓缓松开那手。一时间,两人又是沉默起来,屋内顿时又寂静一片。

雪无痕看着她,想到她很快要离开,心中空荡荡的失了依托。这次离别需要六个月的煎熬和忍耐,如果他失败了,或许连见到她的机会都没有了。有些早就该说的话,他是否应该说出来呢?

这样想着,勾了勾嘴角,看着床单上她如墨的发轻声开口:“我很小的时候便没有了母亲,独自在宫中长大,宫内冷暖我自是深有体会。慢慢的我也不再相信世间还有真情这个东西的存在。后来,师傅找到我教我武功医术,才有些改观。再后来我认识了无涯,长大后在他的帮助下创立了无名教,专门刺杀那些朝廷要员,当然也包括南国。”

他突然抬头看她,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可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么?”

蝶舞一愣,狐疑的看他一眼。眼前又浮现出客栈内那个黑衣人的模样,突觉有些挫败感。咬了咬唇,赌气道:“你预谋好的?”

雪无痕笑起来,站起身坐到床边,将身体倚到床柱上,陷入回忆。

“才开始我只是听说月无影极宠爱一个女子,后来手下告诉我她离开了月府。我正好要去刺杀苏扈仁,结果半路出了岔子受了伤,这才躲到了你的房间。”笑了笑又道:“也不算预谋。”

“那时你带着面具,穿着男装,就已觉气质不俗。后来又帮我躲过追兵,我自是对你刮目相看。你给我包扎的时候无意看到你的领口,这才知道你是女子,那时便觉欣喜。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你已在我心中留下了种子,而我未觉察罢了。”

“后来我查到你就是月府中的那个女子,就想利用你来控制月无影。再就是探究你北上的目的,所以便派了即墨跟随你左右。”

“后来即墨暴露,你被毒瞎了眼睛。我本来应该不管的,可是心中忐忑不安,总觉得若是不救便会后悔,这才将你带到了山上。”

“你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子,相处越久,就越想靠近去了解你。可是你在启王那里说的一番言论让我有些退却。你是特别的,我自然以特别的方式待你,可我从未想过唯一这个词。”

感觉身旁的人安静许多,不由叹了口气。



第一百四十七章 总是秋思赠别离

“我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所以我拒绝你,千方百计地逼迫自己忘了你,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做不到。”

雪无痕抓住她要逃走的手,十指穿插:“我知道你对皇帝是很排斥,可是蝶舞,我若不争这个位子,便会有人争,他争了之后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这些兄弟。这不只是位子的争夺,也是求生的方法,我不得不争,也不得不去坐这个位子。当然,我不否认在遇到你之前就在预谋这件事,我想……你也应该知道的,我出生的那种环境若是不争只有死路一条。”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身份就是害怕你知道了以后会离开我,我也知道你气我瞒你太久。我不知你现在是否还在为这件事生气,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他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转头看向她,认真说道:“一直在我这里啊。”

“你遇到危险我会担心,恨不得马上赶过去。几日未见就会疯狂的思念于你,脑子里全是你的影子。我食之无味,夜不能寐,一遍一遍描摹你的样子。我似乎……似乎早已爱你入骨……”

见他还要说,蝶舞急忙抽回手,迎上他黯然的眼神,脸色不由一红,低了眼帘闷闷道:“这么肉麻……”

雪无痕听了柳青瑶的建议把想说的说出来,这第一次告白还未说完却在蝶舞“肉麻”的评价中夭折,不由愣住。张了张薄唇,脸庞上浮现几丝赧色,呐呐道:“我还没说完呢……”

蝶舞飞速扫了他一眼,一眼扫到他脸上浮现的暗红,竟吃吃笑起来。她面前的无痕一向是温柔的,冷静的,却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神色。突然觉得这样的无痕似乎更可爱许多。雪无痕被她一笑,不由有些尴尬,抿了抿唇,略带委屈的看着她。

蝶舞最看不得他委屈模样,那样子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绵羊,让她觉得很好欺负可偏偏又舍不得。好气的弯了弯嘴角,低下眼帘低声道:“我知道的,只是……”抬眼看他一眼,却见他正紧张看她,剑眉纠结在一起,拧成了团。她突然有些想哭,记得第一次见他这样的时候,她笑着对他说,不愿意他一个人,她希望有个人可以为他抚平皱起的眉。可是现在,却是因为自己这眉皱的更深,她不但没有抚平,反倒增加了他的痛苦。她突然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不是正确。报仇真的那么重要么,重要到拿自己心爱的人的命来换么,重要到放弃她自己的幸福么。也许,她真的需要好好想想了。

良久,她别过头,轻声道:“无痕,我们给彼此一些时间吧,我要的是唯一的丈夫,不是一个三宫六院的皇帝。而我有些事情也需要好好想想,我们都需要放弃一些事情,该放弃什么我想我们都明白的。”

“蝶舞……”闻言雪无痕惊愕看她,半晌才开口:“你……是叫我放弃这个位子么?”

蝶舞低下眼帘笑道:“可能是吧,所以才要给彼此一些时间,等我想明白了会找人带信给你,你若想明白了自然也可带信给我。我……在蝶谷等你。”轻轻扶着腹部叹了口气:“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可是我始终无法和别的女子共享一个丈夫。或者,你也可以告诉我一个好的处理方法。”

雪无痕怔了怔,轻轻从榻上站起身来,看着她勉强扯起一个笑容说道:“也许,你是对的……我们都需要好好想想。”

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蝶舞轻轻勾起嘴角,没有说话。

在江山与我之间,你该如何选择呢……

在你与仇恨之间,我又该如何选择呢。我们……总会要放弃其中一个……

人生总会有几道难的选择题。也许,选错一步便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许,选错一步,便会将自己推下万丈深渊……

我们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也是同样的无可奈何。无痕,不要怪我……

轻纱缓动,风袭来,珠帘叮当,衣决响,相对无语,静默立。

良久,雪无痕探过身去,将一旁的被子给她了拉过来盖好。乌黑的发直直垂下,些许散落到她雪白的中衣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熟悉的味道萦绕鼻底,她别过头。

“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就派人把你送过去。”雪无痕给她掖了掖被角,缓缓开口。

蝶舞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

这时,安喜偷偷往里面探了探头,雪无痕一眼看到他,冷着脸道:“什么事?”

安喜无意识的缩了缩头,偷偷看了一眼床上,半晌才轻声道:“禀皇上,暗香在外面跪了几个时辰了,她求娘娘见她一面……”

“让她跪着吧!”

安喜还未说完,雪无痕就不耐烦的打断他。她们看准了她心软才这般无惧,可是受害人是她和他们的骨肉,又岂是轻易就可原谅的!

蝶舞看了看脸色极差的雪无痕,又听到暗香的名字,急忙起身。力不从心,便被雪无痕一手扶住,她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回事?”

雪无痕皱了皱眉,触到清澈无波的眸子,脸色不由缓和下来,柔声劝道:“一切有我,你安心静养就好。”

蝶舞抿了抿唇,勾了勾嘴角,叹道:“无痕,你又要瞒我么?”

雪无痕微微一怔,默默地将她虚弱的身体靠在软枕上,又为她拉了拉被子,这才看向安喜,朝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安喜转身出去,过了一会,暗香一瘸一拐的进来,面色苍白,双目却炯炯有神。她看清里面的状况,朝着二人直直的又跪了下去。

蝶舞微微一怔,她扫了一眼阴沉着脸的雪无痕,瞬间明了。叹了口气,虚无缥缈的盯向远处,缓缓开口:“你从未向我下跪,这次来,却是为了盈袖么?”

暗香甚至微微一震,咬了咬干裂的唇,哑着嗓子开口:“请谷主放盈袖一条生路,暗香愿做牛做马报答谷主。”

蝶舞没有说话,看向雪无痕,雪无痕亦看着她。目光相遇,他朝她点了点头,无声的告诉她决定权在她。

她转过头看向暗香,抿了抿唇,手被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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