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我说,我说。”秦心可不想再像刚才那样,跟个破麻袋似的被到处乱拽,终于服软了,开口道,“是锦绣坊经常帮赵姑娘做衣裙的吴婆子说的。”
“她什么时候对你说的?她怎么能进府里跟你说?”
“今早上,我院子里的洗衣婆子正好在外面碰上她,她便托她带话给我,说刚帮赵姑娘做了一身很漂亮的衣裙,问我要不要做。我、我就叫她进来了。”
“所以你就偷偷从府里溜出来,准备去看望喜欢你的赵公子?”江凌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你干嘛带上江宁儿?”
“江宁儿也喜欢赵公子的,一叫她肯定会我一起去。我、我有点害怕,就叫上她了。”
“还知道害怕,总算还没蠢到家。”江凌叹了一声,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李婉用胳膊肘碰了碰江凌:“赵家干嘛这样做?”
第一百五十三章感慨
江凌笑了一下,没正面回答李婉的问题,反问秦心:“那吴婆子既跟你说赵公子喜欢你,那许给你的是妻还是妾?”
秦心睁大眼睛:“妾?怎么可能是妾?”
“如果今天你见到了赵公子,赵公子跟你说,只喜欢你一个人,但赵夫人不同意,所以只能委曲你做妾。让你放心,他会只对你好的,其他女子他都不会放在眼里。你会不会答应他?”
“我……我不知道。”秦心避开江凌的目光,嚅嚅地道。
江凌耸耸肩,对李婉一笑。
李婉恍然。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现在秦府跟纪王府关系亲密,昨晚赵峥明的面子又被损,赵家已是处于劣势。但如果他们把秦府的侄女娶来作妾,那这局势就翻过来了——刺史府再怎么失势,也比将军府高人一等,将军府再也没脸去跟刺史府争什么。
“如……如果真的像赵公子说的那样,就是做妾……我也愿意……”秦心低着头,忽然满脸娇羞地道。
看着她,江凌和李婉对视一眼,彻底无语了。
半晌,江凌揉揉额头:“堂堂秦将军府的侄女,要去给别人做妾,你就不考虑考虑你伯父的脸面?你今天要真到了赵府,既成了事实,你让你伯父以后在零陵怎么做人?”
“他的脸面重要,还是我的幸福重要?做妾怎么了?只要赵公子真心对我好,名份那东西,何必去计较?”秦心一脸的凛然正气。
江凌呆呆地看着她,然后拍了拍脑门。怎么她感觉秦心反倒成了那勇敢追求自由爱情的新女性,自己则是那讲究地位、名利的封建家长?
“我现在,终于理解我母妃了。”李婉喃喃道,“鬼迷心窍的孩子,原来是这么的让人操心啊”
看看前面就是秦府大门了,江凌看了秦心一眼:“一会儿你跟看门的人说,让他们好生招待后面那辆车里的世子,我们这辆车直接进内院去。”
“不要。”秦心的话冲口而出,“我不要去见伯母。我……我可是偷偷从后门溜出来的。”
“你觉得这事我还会让你瞒着你伯母?”江凌冷哼一声。
见李婉眼里也全是嘲讽,秦心垂下脑袋,泄了气。
这么一大批陌生面孔到秦府大门前来,秦府的护卫家丁顿时严阵以待,其中两名快步上前询问。他们可大多数都是从边关跟回来的,防犯意识要比刺史府强多了。秦心被李婉瞪了两眼,不得已,下车去交待了几句,然后上了车垂头丧气地道:“行了,走吧。”
马车从侧门直直往里驶去,过了不久就在内院的厅堂前停了下来。
“我……我能不能不下车,坐在车里等你们?”江宁儿一路连气都不敢大喘。现在到了这里,忽然不安起来,一脸苍白地望着江凌。
“自然不行。”江凌一口回绝,伸手将她往车下拽。虽然帮了江洋一把,秦忆已把他安排进了军营,但江凌对张流芳母女,还是没什么好感。尤其是看到江宁儿老跟秦心这没脑子的凑在一起,江凌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看到自家姑娘竟然跟两个男人从车上下来,内院的丫环站在院里俱都呆住了。直到江凌皱着眉头喊了一声:“赶紧去禀告你家夫人,说江家姑娘来了。”她们这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赶紧飞快地往内院里跑去。
江凌也不管那么多,领着李婉进了厅堂,各自选了位置坐下,又命一丫环去煮茶。这要换作平时,秦心一定会嘲讽江凌几句,说她还是不秦家人,就这么自作主张、以主人自居了。但这会儿她满脑子想着接下来秦将军和秦夫人的雷霆震怒,早已心神不宁,忐忑不安了,哪里还顾得上招呼客人、讽刺江凌?
江凌昨晚被陆府留下,秦夫人还以为她这会儿正陪着陆夫人和县主呢。可这会儿听到丫环来禀,说江姑娘穿着男装带着秦心从外面回来,秦夫人自是吓了一跳,赶紧跟着李青荷到了厅堂里。
“凌儿,出什么事了?”李青荷满心担心自己女儿有事,也顾不上给县主行礼,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江凌左右打量。
“没事,娘。”江凌笑起来,主动走过去给李青荷检查,“我好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看到江凌神色安宁,李青荷放下心来。这才回头给李婉见礼,与秦夫人一同坐了下来。
众人都坐,可秦心与江宁儿却不敢坐,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担心李续在外面等得久了不高兴,江凌也不讲虚礼,直入正题,把知道的情况跟秦夫人说了。秦夫人跟着秦将军这么多年,其见识与心智跟官场上的男人也不承多让,自然一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转头严厉地看着秦心,直把秦心看得低下了头,这才转过脸来,对李婉笑道:“家侄女愚钝,让县主见笑了。”
“不懂事的孩子,哪家都有。”李婉笑了笑,宽慰她。
“秦伯母,世子还在外厅里坐着,不好让他久等,我和县主先告辞了。”江凌站了起来。
“好,今天多亏你们,否则就出大乱子了。等将军回来我就和他商议,将秦心送回乡下去。”秦夫人见状,倒也不好留她们,站起来笑道。
立在一旁的秦心脸上一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处罚。好不容易在众姐妹中被选出来带到城里,本以为一定会嫁个金龟婿,这样她就可以回去炫耀一番了。却不想这就要被送回去,回去后不但这脸她丢不起,而且认识了赵公子,她哪里还能看得上那些一身土味的乡下公子?想到此处,她顿时跪倒在地,大哭起来:“我不去,我不回乡下,我不回乡下……”
江凌摇摇头暗叹一声。秦心这样,也算是痴心女子吧?不过如何处置秦心,那就不是她能置喙的事了。她转过头对李青荷道:“娘,我们走了。江宁儿的事,你看着处理吧。”
“放心吧,一会儿我亲自将她送到江府去,把事情的严重性好好跟你婶婶说说。”李青荷点点头。
江凌拉拉李婉:“咱们走吧。”
秦夫人也不理秦心,跟李青荷一道将江凌和李婉送上了秦心那辆车。
“估计到现在,秦心都还以为赵公子是真心喜欢她的,她的选择完全正确。秦将军和秦夫人阻拦她,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脸面。”看着马车向外驶去,李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江凌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你说,怎么样才能看清楚一个人的心呢?”李婉有些触景生情。秦心之所为,在她们看来固然愚不可及,但当局者迷,如果她们也沉迷于一段感情之中,恐怕也有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一个人的心,有时候便是他自己都看不透,何况是别人?”江凌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淡然一笑,“婚姻就是一场豪赌。是输是赢,不到生死存亡关头,谁也不知道。”
“秦公子对你,不是挺好吗?他的心,难道你也看不透?”李婉望着江凌。
江凌收回目光,笑了笑:“或许现在很好。可当他再遇上更好的姑娘的时候呢?或者现在没遇上,两人成了亲,但再过几年,或我红颜老去,谁又能知道如何?便是他自己,在信誓旦旦的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往后如何吧?”
这话说得李婉有些怅然。她喃喃道:“这么说,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命运如何安排,到头来便终究还是如何。我们的选择与抗争,全是徒然?”
见自己有些消极的思想影响了李婉,江凌忙道:“那倒也不是。未来我们把握不住,但至少可以把握现在。反正跟着自己的心走,以后无论怎样,都不后悔自己此刻的选择,这就可以了。”
李婉想了想,点点头。忽然将脑袋放到江凌肩上:“江凌,你明明比我小两岁,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要是你能跟我去襄阳,咱俩凡事可以商量,说说心里话,那该有多好。”
江凌又如何能解释自己已是经历过两世的人?听到李婉的感慨,她伸手拍拍李婉的背,没有说话。来到唐朝,她又何尝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此时的惋惜,她跟李婉一样。
马车很快出到了门口。两人下车换了陆府的马车,叫上李续,一行人往正街上走去。
“这就是你跟秦忆开的酒楼?”李婉终只有十六岁,小孩子心性,车到正街时,她心里的一丝怅惘早已丢到爪哇国去了。站在被秦忆修整得焕然一新的酒楼门前,仰着头看到楼牌处写着“一品鲜”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她有些兴奋地出声问道。这一刻,她也萌生了拥有自己产业的想法。
“嗯,是啊。”江凌看到“一品鲜”三个大字下的落款处,写着秦将军的名号,微微笑了笑。
“不是还没开业吗?怎么出出进进这么多人?”李续在一旁,看到里面似乎人头攒动,甚是热闹,有些奇怪地问。
江凌也只是那次跟秦忆来看过这酒楼,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所以见此情景,也莫名其妙,抬脚走进门,道:“走,咱们看看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酒楼里
不过江凌随即又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李婉和李续,道:“算了,你们还是回到车上去,待我看了怎么回事再叫你们。”
李婉笑了起来:“你还真以为我们是豆腐做的呢?行了,我有玉儿,续弟也有护卫,出不了什么事。再说,我跟续弟好歹也有些身手,自保还是有的。你不必担心。”
她话还没讲完,李续已经走进店里去了,嘴里还嘟哝:“女人,就是麻烦。”李婉见状,也跟了进去。
江凌哭笑不得。回头看看几个护卫都跟了进来,这才放下心来,跟江涛一起进去。
平时比较宽绰的大厅,此时竟然围了一圈人,足了三、四十个。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里望,而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破落嗓子的男声:“……你们这既然是开酒楼的,现在有客来了,就自然要做菜,对吧?你既是个厨子,你就不可以拒绝给客人做菜。如果厨艺不佳呢,就明说,我们往后也就不来了。说实在的,今儿来你这儿吃东西,那还是给你面子,是看在你徒弟的份上。平时你要想请我王旺福来吃,那还得看你够不够格。今儿算你有面子,老夫不请自来了。赶紧做几道菜上来,让老夫点评点评。”
“王先生,不是老汉不给你面子。刚刚老汉已说过了,我们这酒楼还没开业。等哪天酒楼开业了,自然欢迎各位光临。”这是李大厨的声音。
“你们这里是打算做酒楼吧?我没进错吧?”破落嗓子道。
“这是秦府秦少将军准备开的酒楼,一品鲜三个大字,就是秦将军亲自提的。”李大厨说话不慌不忙。自古民怕官。他这话里已把秦将军抬出来了,这些人行事总该有个顾忌了吧?
却不想破落嗓子道:“嘿嘿,李大厨,你也认识老夫吧?老夫这张嘴,哪怕是长沙各位官老爷的酒楼,老夫也吃过,也评过。老夫不是那没有见识的人。李大厨你把秦将军抬出来,那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说秦将军府上开的酒楼是不招呼客人的?”
李大厨被这话一逼,只得道:“开酒楼那当然要招呼客人。但是呢,咱这酒楼还没开业,王先生要吃饭还请稍等几天。”
“既是酒楼,那就要做生意。现在既然有生意上门了,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开业不开业,那也无非是个仪式。你也可以当老夫来帮你们试试菜式,不过菜钱,自然一文也少不了你们的。”
“可这没开业,厨房没备原料啊”李大厨的话语里甚是无奈。
“随便炒几个菜上来。老夫我也不挑,你有什么菜就上什么菜,这样好说话了吧?”
“什么菜都没有。”李大厨话语里开始有些生硬,“再说,我们掌柜的不在,生意上的事,老汉我做不了主。”
一个粗壮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不就炒几个菜吗?我说李老头,一阵不见你口气倒是越来越硬了啊怎么的?傍上将军府,就不把我们这些老顾客放在眼里了?没菜是吧?阿牛,去买些菜来,老子今天就在这儿吃了。”
顿了一顿这粗壮声音又换了个态度,讪笑两声道:“王先生,您是斯文人,别生我这莽汉的气。反正今儿咱们的目的一样,就是来吃李老头的菜来了,看看这老小子近来是不是厨艺大涨了。要知道,前一阵他连他徒弟都不如呢。徒弟被别的酒楼请去当大厨了,这老小子只得灰溜溜的回家。今天咱们倒要尝尝他的手艺。如果手艺不济,正好趁这一品鲜还没开业,提醒提醒秦少将军换厨子。”
“你……你……”李大厨明显被气着了,“你”了两声,都没能说出话来。
江凌听到这里,眉头皱了皱,拉着旁边的一个年轻士子问:“这位兄台,里面倒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位年轻士子回过头来,正要说话,忽然看了江凌几眼,问:“这位公子,莫不是咱们在哪儿见过?”
江凌看了看他,摇摇头:“不曾见过。”她虽是路痴,但认人还是没问题的。这个人,她肯定没见过。
“哦。”那士子挠挠头,“看公子面熟,还以为是熟人。大概我记错了。”
江凌可没心思说这个,摆摆手道:“请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哦,事情是这样的……”那士子显然是个慢性子,江凌这火烧眉毛了,他还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这酒楼,据说是秦少将军开的,他请了李大厨来掌勺。因还没开业,掌柜的今天也没来,就李大厨在家闲不住,过来看看。谁知一开酒楼的门锁,这位王旺福先生和那街头开赌场的杜老板就带了几个人跟进来了,一定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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