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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回过头去看他，却发现他也正侧了头再看我。一张苍白的容颜如同一朵盛开在冰山上的雪色莲花，晶莹透明，仿佛看得见筋脉中脉脉流动的哀凄和脆弱。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此刻的慕大哥，突然仿佛朝阳中熠熠闪光的露珠一般，极易被打碎。
临走时，我忍不住问他：“那……如果我找到了呢？”
慕大哥看着我，眼中哀凄的神色更甚：“如果你找到了，就恐怕到时候不会再愿意见我了。”
我心里迷茫，但是仍然点头，道：“我会努力去找的，就算是你说的这种结果。”
慕大哥笑了笑，语气柔如清风：“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凉儿，我该去杀了你。”
我心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看到慕大哥痛苦却坚定的目光，我却释然地再度点了点头，道：“好。”
听到他说三个月后无论如何都要去找我，哪怕是要去杀我，我心里竟还溢出几分欣喜。那个时候天真的认为，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还有相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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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凉尽江湖第四十三章。酒楼故人
回到女儿红酒楼，看到好些人匆匆忙忙的往外跑，似乎里面是出了什么乱子。
来这里的都是找酒喝的。有文人雅士也有市井流氓，喝多了发发酒疯闹闹事也属正常。但是像这样将其他客人都赶出来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逆着人群跑进去，就看见几个伙计手忙脚乱的找逃跑的客人收钱。红姐虎着一张俏脸叉着腰站在大厅正中央，虽然气极，却对在酒楼里闹事的两人无可奈何！
我跑过去，看到对面两张桌子上一边站着个人，一人扛着大刀一人提着把手指来粗的细剑，两人互相瞪眼横眉冷对，气势汹汹，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我拉住红姐问她怎么回事，红姐一见我来，伸手将我一推：“小孩子捣什么乱，江湖厮杀可是要命的！”
然后又听红姐尖声喊：“你们两位大爷今儿若是要打，请外边去，咱小本生意，砸了可是要双倍赔偿的！”
沙无赦在上面后一句：“臭娘们儿，老子们打架在这儿瞎搀和什么？滚一边去！”
红姐混润的脸皮子一下子气得煞白，我忙帮她拍拍背顺气，道：“红姐，他这人就这样，别跟他一般见识！”
那边上官红鸢鼻孔里哼一声，道一声“粗俗！”然后随手丢下一定金元宝，别说赔两倍，就是将这小店拆了重建都够了！
红姐接了银子心花怒发，哪里还管杀无赦说的那些浑话。我看的两眼发直，心里直骂那个上官红鸢败家子。不过后来又听到他说：“这银子先压着，到时候记得找零。”
于是，败家子的形象在我心目中瞬间攀升！
沙无赦一声吼，整个女儿红都要抖三抖：“上官红鸢，你他娘的什么意思？老子追那叛徒追了两三年了，今天要不容易就要逮到了，你他娘的倒好，抬起一脚就将人给踹跑了！这笔帐沙爷爷今天要跟你算清楚！”
这边上官红鸢好事一身红衣，鲜艳夺目，眼角一朵血色鸢尾异常妖娆，不屑道：“那么一个人渣你还追他三年？真逊！你给我一盏茶功夫，我立马给你抓来！”
沙无赦“呸”一声，怒道：“他娘的也就你这毛都未长全的小子才敢放这话，霍无名那个混蛋诡计多端，要是那般好对付，老子也不用追着他跑了大半个中原了。”
上官红鸢“切”了一声：“得了吧，你跑那大半个中原不是为了打家劫舍么？这话说出来都没有人相信！”
沙无赦将刀一横：“去你妈的打家劫舍，老子青鲨帮从来都只做正当买卖，这个个混账事儿全是霍无名那小子借老子的名干的！老子就是为了这事儿才追着他跑了三年，没想到这小子功夫不咋滴，逃跑的功夫倒是一流，今天好不容易快要逮着了，又被你小子给搅黄了！不行，老子今天怎么的也要跟你小子过过招，不然老子一天都过不踏实！”
上官红鸢将剑一挑：“正好，我今天也郁闷的很，咱两要不过过招，再喝他几坛女儿红？”
这话似乎正中沙无赦的意，当即一拍大腿，道一声：“好啊，老子喜欢！”
说罢便扬刀的扬刀，提剑的提剑，眼看就要扛起来了。
店里的伙计都能躲多远便躲多远了，红姐也跑到柜台边守着她的宝贝女儿红账本银锭子去了。我站在中间，抓抓脑袋，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他们一下，遂道：“你们两个要打可以，不过得事先说明，打完了要陪银子不说，还得将这里收拾干净了再走！”
他们两人气势鼓得正欢，突然听见我说话，皆将一张因为兴奋而莫名其妙扭曲的脸朝向我，将我吓了一大跳，觉得有不好预感，直觉转身想逃。
不过沙无赦没等我迈开脚就跳了下来，一把抓住我的后领像上一次一样将我提到眼前，道：“慕凉，怎么是你小子？”
我撑起一张小脸，晃啊晃：“沙大哥好啊……”
“慕凉？”上官红鸢也跳下来，顺手将我接过去，瞧了半晌，又将我丢给沙无赦，奇怪道：“这家伙我见过，前几天还条池塘自杀来着，不过后来没死成，又自己游回来了。哎对了，沙兄，你怎么叫他慕凉？慕凉不是死了么？”
这上官红鸢也真是自来熟，立马就跟沙无赦熟络起来了，还亲滴滴地叫他沙兄！
沙无赦不理会他的问题，捏住我的脸问：“你小子脑子没有毛病吧，好好的干嘛去自杀？还跳池塘？这么逊的方法也敢用出来！”
“就是就是！”上官红鸢也在一旁搀和，“还死到一般在浮上来，然后又沉下去，然后又浮上来，犹豫了好多次，最后灰溜溜的爬上岸了！”
我使劲扳下沙无赦的手，揉着发红的脸颊道：“你他娘的才自杀呢！我看你到时候自杀肯定连个池塘都找不着！拿根绳子上吊绳子都说不定还断呢！少爷我那是在找东西，不是自杀！”
上官红鸢眨着他的红鸢尾眼看了我半晌，道：“哎呀，原来你是在找东西呀！难怪会那么着急呢，我就说一般要死的人也不会那么着急的，就像赶着投胎去似的。”
我气结，看着他们两个人道：“你们两到底还打不打？”
沙无赦这才想起来，点点头，道：“打！”
我道：“那还不快开始！”
上官红鸢道：“好，不过还是去外面打吧，待会儿还要收拾桌子很麻烦的！”
沙无赦想了想，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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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凉尽江湖第四十四章。狐猪之战
之后沙无赦和上官红鸢还真跑到外边的小河边去打了一架。他们两个一个凭借一身蛮力气拔山河，一个凭借轻盈灵巧四两拨千斤。况且沙无赦一个俗人，打架的姿势也是俗不可耐，只要力气在不好看的动作也使得出来。那上官红鸢却是处处讲究漂亮，整个人仿佛一只灵巧的狐狸处处透着媚劲儿，一柄薄薄的长剑也舞得似要开出花儿来。
这一战围观的人还真不少，但大多都是食客，除了偶尔有几人似乎瞧出些门道叹息一两声，其他人都只顾在那里叫好！沙无赦一刀将地上砍出一条长痕也叫，上官红鸢一个回身扫剑将路边垂柳砍下一大片也叫，就是两人刀碰剑、剑碰刀碰出火花来了也叫！
我在旁边看得连连摇头，只觉得眼前这两人欢欢喜喜地战作一团，在我眼里却是一只灵狐与野山猪的比斗，滑稽不堪啊！
红姐难得出来凑热闹，看着两人的身法不禁感叹：“啊呀，真是难得一见帅气啊！”
我见她就快双眼冒出红心了，连忙给她泼冷水：“省省吧，那只红花儿已经有主了，还是个男的，没你的份儿！”
红姐白我一眼：“谁要那只比你这只小白脸还小白脸的红花儿，本姑娘看上的是旁边那位爷，那才叫威武，那才叫有男人味儿！”
我下巴都快磕到地上，指着沙无赦道：“你说那头……野山猪？”
头顶挨了红姐一个大暴栗，痛得我唉唉直叫。
“扣你一钱工钱！”
我捂着脑袋叫屈：“红姐，人家只不过说了句实话！”
红姐道：“谁叫你坏我生意，本来可以大赚一笔的！”
我见她手中还惦着那块金元宝，忿忿不平地说到：“待会儿还要找零的！”
红姐又扬起手向我脑袋敲来：“你小子榆木脑袋啊你，要陪多少还不是老娘说了算！”
我哼哼两声，抱着脑袋跳开。这死女人，刚刚还本姑娘本姑娘的装嫩，现在就称起老娘来，看到时候谁敢娶你！
红姐见我瞪她，遂冲我扬扬爪子，我赶紧跑开，决定不跟这个老女人为伍！
这边人们还在伸长了脖子往那边望，但是显然两人只是点到即止，随着铿锵一声，两人刀剑将将架住，这一战就已经结束。
上官红鸢掸掸一身红衣，抱拳冲沙无赦笑道一句：“承让！”
沙无赦收了刀抗在肩上，仰天大笑：“痛快！”
我直觉这两人当真虚伪无比，无趣得紧，连连摇头走开。
刚跨进女儿红大门，那两人都进来了，冲柜台边抚弄发梢的红姐道：“老板娘，两坛上好女儿红！”遂大步上楼，找了个位置坐了。
一个伙计正准备送酒上去，红姐一声“哎哎”两声，吩咐人去拿酒窖里那两坛陈了十八年的女儿红。
那个伙计一听，脚下一个打盹儿，差点绊了个跟斗。
红姐骂他一句：“不长腿的小子！”自己去了。
那伙计委屈的拉住我，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知道这伙计平素里很听红姐的话，似乎是喜欢她，所以此刻心里很受伤。但是我还是想在他伤口上撒把盐，遂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红姐似乎看上那头山猪了，要将酒窖里最好的两坛酒搬出来给他们喝！”
那伙计更委屈了，道：“我还以为……红姐只是想讹钱而已……”
我唉唉叹了两声，又拍拍他肩膀，跑到厨房去要了两斤牛肉，一大叠花生米，顺便还要了两个小菜，都是女儿红的招牌，价格可是很养眼的。
我端了菜出来，正好遇到红姐抱了两坛子酒准备上去。一看我手里的东西，红姐扬眉冲我笑一笑：“小子，表现不错！”
我嘿嘿一笑：“那我的工钱……”
“行了，不扣了！”
我心花怒放，跟着红姐跑上楼去。
沙无赦和上官红鸢正不知道聊着些啥，反正看起来挺欢的。红姐将两坛子好酒放到他们桌上，又亲自将我手里的几碗下酒菜整齐地摆了，拍拍酒坛子，道：“二位客官，本店最好的女儿红就这两坛了，还请二位不要嫌弃！”说罢还殷勤地为他二人斟酒，特别给沙无赦那一碗斟得满满的，都差点溢出来。
沙无赦心花怒放，端起碗就一口干尽，大喝一声“好酒！”，将红姐乐得眼睛都笑没了。
我在一旁踩着脚下地板，心想这沙无赦就是只野山猪，这一碗灌下去哪管粗劣，干尽了就是好的！现在这两坛好酒算是喂给猪喝了！
上官红鸢倒还是个风雅人士，品了一口，满足笑道：“嗯，甜、酸、苦、辛、鲜、涩六味层次分明，皆口齿留香绵延不绝，果然好酒！”
红姐笑眯眯地点点头，道一声：“二位慢用，若有其他需要请尽管吩咐。”
说罢，依依不舍旋转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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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凉尽江湖第四十五章。过往之友
我摸摸脑袋，觉得自己不该再多事，不然刚赚回来的工钱又得泡汤了，于是提脚也准备跑下去。没想到身后竟然传来沙无赦那震天响的大嗓门：“唉，我说你小子跑什么跑，咱们好歹朋友一场，快坐下陪老子喝酒！”
我左右看看，觉得沙无赦不可能是在跟其他人说话，遂指了指自己，道：“沙大哥你叫我？”
沙无赦瞪我一眼：“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他娘的你以前不是挺干脆的吗？”
我挨过去，模样尽量表现得放开些，道：“哎呀，沙大哥，这不是慕二少我如今受雇于人，不好渎职么！不过竟然沙大哥请喝酒了，那慕二少我也就来之不拒了！”
从旁边桌上拿过一个干净的空碗，倒了碗上好的女儿红，酒香立刻四溢了出来。我贪婪地吸了一鼻子香气，果然好酒！
一口喝了个底朝天，沙无赦忒没眼力见儿，不轻不重地一拍我的肩膀，我又差点一口喷出来。咽下去之后忙道：“大哥，你能不能改改这个拍肩膀的毛病？少爷我差点浪费这一碗好酒！”
沙无赦满不在意道：“不就一碗破酒么，这有两坛子，够你喝的！”
我和上官红鸢同时摇头，心道：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沙无赦鼓起一张八卦的脸，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在这种地方做起跑堂的来了，你那神仙一般的师兄不管你？”
我哀叹一声：“生活所迫，一言难尽！”
沙无赦道：“有什么难尽的，跟老子……呃大哥说说，好歹咱两相识一场，说不定大哥可以帮你？”
我立刻一脸希望地回望他。沙无赦被我唬得一愣，心虚的摸摸络腮胡子，道：“事先说好了，要是你要师兄不要你了我可没有办法帮你！”
我又悲惨的哀嚎一声，低下头去不言语。
沙无赦碰碰我的肩膀，问道：“不会吧，那慕烬真的不要你了？不会啊，上次他还恨不得杀了我呢！”
这时，一直在旁边摸不着头脑的上官红鸢突然道：“我想起你来了，你不是两年前武林大会上的云霜么？”
说罢他伸出一只手来，纤纤玉指在我脸上弹了一弹：“虽然长胖了点，还是一副小白脸的样子！不过……”上官红鸢问沙无赦，“沙兄你为何叫他慕凉？你们口中的那个师兄，是——江南少侠慕烬么？”
我吞一口酒，心说这上官小子还真好意思说我是小白脸，刚刚红姐怎么说他来着，一只比我这个小白脸还小白脸的红花儿？估计他听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