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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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是我爹-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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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公子,你去车厢里歇一歇,我来驾马。”西门惑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
  
  “不必了。”花满楼淡淡一笑,“我虽双眼俱盲,却能听风辨音,你们坐稳便是。”话音刚落,马车已一个急转,拐进了另一条小巷之中。
  方位之准,速度之快,用力之轻重缓急,竟让人丝毫都不觉得,这辆马车竟是一个瞎子在驾驶。
  
  唐玉放下车帘,忽然皱眉道:“西门……西门庄主怎么许久都没有动静?”
  
  西门惑立刻将被窝掀开,轻轻摸索着,然后低声惊呼:“他全身都已冰凉。”
  
  “你若是裹在一条被大雨浸透的被子里这么久,你也会全身冰凉的。”
  还是刚才那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还是刚才那番带着嘲弄之意的口吻。
  
  唐玉突然轻声在西门惑耳边道:“你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他说话的口气与声音,并不像是西门……西门庄主?”
  
  西门惑望着被窝里的这具身体,眯起双眼,正想问一问究竟。却听见这个人已忍不住轻轻打起了两个喷嚏。
  
  “他着凉了。”唐玉摸着这个人身上被雨水淋湿的单薄衣衫。
  
  “嗯。”
  
  “你打算怎么办?”
  
  西门惑没有回答,却蓦地将这个人从被窝里抱出来,紧紧拥入怀中,紧紧搂着他。
  用自己结实而有力的双臂将这个人裹在胸怀间,抱住他瑟瑟发抖如一只流浪小猫般冰冷的身体。
  
  唐玉瞪大双眸,惊问:“你这是做什么?”
  
  “给他取暖。”
  
  唐玉张口结舌:“他……他也许根本就不是……不是西门吹雪。”
  
  “我当然不是西门吹雪。”西门惑怀中这个人突然虚弱地冷笑起来,“我若是西门吹雪,你们这些宵小之辈,还会有命在么?”
  
  唐玉怒道:“你是谁?”
  
  这个人却不再说话,反而换了一种更舒服的姿势依偎在西门惑的胸膛间。
  
  唐玉双眼眯起,看着这个人,看了半晌,忽然淡淡道:“其实你就算不说,我也已猜到了你是谁。”
  
  这个人还是不说话,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却已轻轻放在了西门惑的掌心中。
  西门惑的掌心很暖,这个人的双手很冷。西门惑的胸膛温暖而坚实,这个人的身体冰凉而柔软。
  不知为何,西门惑的心,竟仿佛动了。
  
  他看着唐玉,问:“你知道他是谁?”
  
  “‘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六亲不认’这十二个字后面,又加上了‘诡计多端’这四个字。”唐玉淡淡的反问,“你说,他是谁?”
  
  西门惑脸上所有的表情顿时都化为万般无定的游丝,他冷冷的,一字一顿道:“西,门,胜,雪!”




☆、第二十章:肥胖痴呆

  五日之前。
  万梅山庄。
  
  *
  
  段四在漫天大雪中疯狂无助地奔跑。
  唐玉的匕首还兀自插在他的小腹之中,他却仿佛已经连拔出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的手捂在小腹上,鲜血汨汨不绝从指缝间流出来,滴在雪地里,逶迤成一条凄绝哀楚的血痕。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万梅山庄的大门,跌跌撞撞地冲入河岸边的一条小巷之中,又跌跌撞撞脚步散乱地摔倒在地上。
  爬起,摔倒。再爬起,再摔倒。
  
  半个时辰前,分明还是一副铮铮铁骨,此时此刻却俨然似一条落难之犬。
  段四笑起,低低地笑起。虽然在笑,喉咙里却毫无声息。他大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不幸,又像是在痛恨自己的愚忠。
  
  他是什么?他算什么?他又像什么?
  他不过只是万梅山庄公子座下的六狗之一。他只是——一条低下卑贱、任人宰割的狗。
  居然还妄想着与公子相知相拥相守,居然还妄想着照顾公子一生一世。一条狗,怎么会有如此不知羞耻的想法?一条狗,怎么配有人的思维?
  
  段四坐倒在一条阴沟里,任凭冰冷肮脏的废水浸湿他的一身黑衣黑裤。
  他仰望天空,天色阴沉,似要下雨。他低头看向周围,有人远远看见他,立刻掩鼻而逃。原来一条狗,不管它死在哪里,都已没有人在乎。
  
  就算有人在乎,这个人也一定是为了来看一看他究竟有没有死透。这个人,当然就是西门胜雪。
  段四相信,以西门胜雪的性格,是一定会来找尸体的。他本就是一个做事细心,毫发不错之人。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便不会去做。
  
  段四狠狠从小腹间将匕首抽出来,却又无力的甩在一边。
  一阵锥心的痛楚立刻如潮水般席卷他的身体,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窟,冷透骨髓。
  
  命已在顷刻。血流得太多,多到全身仿佛已空空荡荡。
  他原以为,他至少会有一个比较悲壮的死法。或者在战场,或者在杀场。
  但从来也没有想到过,会是在一条暗巷的阴沟里。
  不过也许,这样才比较符合他的身份。狗,总是死在暗巷中,死在阴沟里的。
  
  段四,是一条狗。
  
  *
  
  段四从剧痛中醒来,睁眼是一间屋子,一间四面开窗,冷风正嗖嗖灌进的屋子。
  他躺在床上,棉被很薄,亵衣不知何时已被换过。
  
  小腹间依然剧痛难忍,段四的手掌缓缓移向小腹,整个人却悚然一惊。
  再摸了摸,段四额头上刚刚冷下的汗水立刻又冒了出来。
  
  他的小腹间,怎么会少了一块肉?确切的说,是他的小腹间怎么会多出了一个洞?
  ——一个手掌大小的洞!
  虽然包扎着层层布条,但他仍旧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到,小腹间明显的塌陷了下去。像一马平川的草原上,蓦然间出现了一块凹谷。惊悚而无措。
  段四不敢再摸下去,更不敢爬起身去看。他不停地在脑中自顾自地询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会还活着?又怎么会躺在一张床上?更怎么会在小腹上莫名的多出了一个洞?
  
  屋子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阵冷风顿时卷进来。
  
  “小宝,把窗户全都打开,这么热的天,怎么让人受得了。”一个很胖很胖很胖的胖公子摇摇摆摆地从门外走进来,走到小屋中间的唯一一张椅子旁,一屁股坐下,椅子立刻发出了一声惨叫。他一边说,一边还在用一块雪白的手绢擦着脸上的汗水。
  
  他身后一个叫小宝的英俊年轻人立刻快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递给胖公子,笑道:“窗户一直都开着。”
  
  胖公子斜着一双肉眼看向小宝,愁眉苦脸地问道:“怎么窗户都开了,却连一点风都没有?”
  
  小宝却已经被屋子里的冷风灌得瑟瑟发抖了,却还兀自强笑:“这件屋子坐北朝南,今天刮得却是西风。”
  
  胖公子叹了一口气,换过一个话题,问道:“午饭的菜,已经对厨房吩咐过了么?”
  
  “三只烧鸡,三只红烧肘子,二十个肉包,二十个鸡蛋,还有一大碗芋头排骨汤,已经让厨房预备下去了。”
  
  胖公子抿了口冷水,皱眉叹道:“老祖宗前一阵子说我越来越胖了,所以我最近一定要少吃一点。”
  
  “你已经吃得很少了。再少下去,这些菜都不够塞牙缝了。”小宝笑道。
  
  胖公子居然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照这样吃下去,我很快就能瘦了。”
  三只烧鸡,三只肘子,二十个肉包,二十个鸡蛋,这么多的食物,竟然还只是在他减肥的情况下才列出的菜单。如果他不减肥的话,是要吃多少?
  
  小宝看了看床上的段四,忽然说道:“那个人已经醒了。”
  
  胖公子锁紧眉头:“小宝,你把我连人带椅地推过去,我懒得再起身了。”
  
  小宝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片。他卷起袖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在胖公子的椅背上,脚下卯足了劲,浑身已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在推,胖公子和他屁股下的椅子却纹丝未动。
  
  “是不是没有吃饭,所以没力气?”胖公子在问。
  
  小宝涨红了脸,手上加劲,脚底加力,一声大喝中,胖公子连人带椅终于向前挪动了一寸。
  仅仅只有一寸,眼睛不好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小宝放弃了,他讪讪地说道:“虽然你这两天已经瘦了好几斤了,但我还是……”
  
  “唉……养了你这么久,却一点用处都派不上。”
  胖公子愁眉苦脸地从椅中站起来,将自己河马一般的身体缓缓挪到段四床前,缓缓坐上床沿,立刻便将一张小床压塌了半边。
  他看向段四:“你好像还不太清醒?”
  
  段四冷冷地看着他,不动不语。
  
  胖公子用一只肥肥白白的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尖,笑道:“你的命,是我救的。”他的笑容看起来仿佛有点愚蠢,有点像个白痴。
  
  段四还是不动不语。
  
  小宝在一旁冷笑:“莫非是一个哑巴?”
  
  胖公子道:“给他一些时间。”他很有自知之明地继续说道,“很多人看到我的第一反应,都是说不出话。”
  
  小宝看向段四,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同情之意,但转头看着胖公子时,眼神里又立刻毕恭毕敬起来:“他一定是没有想到,居然还能遇到你这样大发善心的人来救他。”
  
  段四忽然冷冷开口:“我中的毒是七日断魂膏。”
  
  胖公子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
  
  “你会解毒?”
  
  胖公子道:“会一点。”
  
  “所以我此刻身上已无毒?”
  
  “毒虽然解了,伤还在。”胖公子忽然轻轻掀开了段四身上的薄被,看向他小腹间的布条,心疼地说,“这一刀,刺得又深又狠。不过幸好——”他笑了笑,“你遇到了我。所以,你总算活下来了。”
  
  “我的肚子上,怎么会多出了一个洞?”
  
  小宝道:“那不是洞。只不过是把你的肠子割掉了一半,留下的一个凹坑而已。”
  
  段四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现在,只有半截肠子了?”
  
  胖公子淡淡道:“要解七日断魂膏的毒,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用解药,另一个办法就是,把你中毒的这块地方,连皮带肉都挖掉。你的伤在大肠,所以理所当然要把大肠割断。”他甚至还很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叹息道,“你至少应该庆幸自己,因为还留了半截肠子下来。”他微笑着继续,“能想出这另外一种办法的人,普天之下,大概也就只有我了。”
  
  段四听了他的话,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只能痛苦地咽下了一口唾沫,苦笑地问:“你是?”
  
  胖公子用一只白白胖胖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缓缓道:“我姓唐,叫唐缺。” 
  
  *
  
  唐缺?
  这个看起来又肥又蠢,总是显得愁眉苦脸,六神无主的人,竟是唐缺?唐家堡的二少爷唐缺?
  
  段四又不说话了,他已无话可说。
  一个人如果不幸遇到了唐缺,他已不必再说任何话。
  他忽然有种想嚎啕大哭的冲动,他这样子算什么?肚子里的肠子短了一大截,小腹上又多了一个凹坑,他这个样子,还能算是一个正常的人么?
  想当年,段家六子纵横江湖,皆是潇洒风流,英俊多情之人。怎么如今,他竟会落到了这般境地?
  
  “你在想什么?”唐缺看着段四,问道。
  
  段四冷冷问:“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西门胜雪的敌人,就一定是我的朋友。”唐缺微笑。此刻他的笑容已经丝毫都不像是一个白痴了。此刻他笑得就像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听到“西门胜雪”这四个字,段四脸上所有的表情顿时都化为万般无定的游丝。
  这个名字,深入骨髓,痛彻心扉!这个名字,曾经给过他希望与爱,但现在,却只有痛楚与恨。
  一种沉沦到谷底的恨。
  
  “你怎么知道是他下的手?”段四忍不住问。
  
  唐缺道:“我当然知道。”他指着自己,“因为七日断魂膏,就是我送给他的。”
  
  “既然是你给他的毒药,你自己却没有解药?”
  
  “我有。”唐缺淡淡道,“可惜我并不想用在你的身上。”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股狡猾的神色,继续道,“因为我只有让你痛了,你才能记得对他的恨。”
  
  段四瞳孔收缩:“我以为你和他,原本会是朋友。”
  
  “这世上,有两种朋友。一种是用来喝酒与倾诉的。另一种,天生就是拿来出卖与背叛的。”唐缺缓缓道,“我与西门胜雪之间的关系,恰巧就是后一种。”
  
  段四沉默不语。
  
  唐缺问道:“你呢?你与西门胜雪之间是哪一种?”
  
  “我只是他座下的一条狗。”段四苦笑,“一条他急于铲除的狗。”
  
  唐缺拍手:“这么说,我果然没有救错你。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他既然是你的敌人,那么你现在就是我的朋友了。”
  
  段四摇了摇头,轻声道:“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废人。还能做什么?”
  
  唐缺却不这样认为:“你当然还能做许多事,许多有用的事。”他继续道,“你的肠子虽然短了一截,但在你的心里,一定会多出一样东西来。”
  
  “什么东西?”
  
  “一种叫做‘仇恨’的东西。”唐缺神秘一笑。
  
  段四喉头咽了咽,沉声问:“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当然不会白白地救我。”
  
  “我不会。”
  
  “你现在要我怎么做?”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恨到——一定要西门胜雪死?”
  
  “是的。”段四冷冷回答。
  一股仇恨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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