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怎么不向二小姐请安？”于嬷嬷握着竹枝，板着脸对沈锦茹说。
“我是大小姐，凭什么向她请安？”沈锦茹睁大双眼，眼里全是愤恨。
“大小姐，看来规矩您还是没学好。奴婢之前已经教过您了。庶出的小姐少爷是要向嫡出的小姐行礼的，您忘了吗？”
“你！你个势利小人，不要以为现在有人撑腰就了不起了！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沈锦茹啐了于嬷嬷一口。
“那奴婢就等着您让奴婢生不如死的那天，但是现在规矩还是要学的。您刚才那样全无大家小姐的样子，奴婢不能不罚。”话音还没落，竹枝就落在了沈锦茹的身上，沈锦茹疼的倒吸凉气，“大小姐，现在知道怎么行礼里吗？”
“罢了。”沈锦意摆摆手，回身坐在一张椅子上。沈锦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望着沈锦意，沈锦意朝她微微一笑，“向外行礼就罢了，嬷嬷，你检查一下大小姐最近功课学得如何吧！正好我也在旁边学学。”沈锦茹从沈锦意进来就知道她没安好心，现在竟然要检验于嬷嬷教她的东西，这比让她向沈锦意行礼还要丢脸。
沈锦意悠闲的倚着椅背，丝毫不注意自己的形象，笑着向沈锦茹比了个请的姿势，“姐姐，父亲可是花重金才请来于嬷嬷，你可不能辜负父亲的这番苦心。难不成，你是怕我从于嬷嬷这学了什么不成？”
沈锦茹气得七窍生烟，她自打受了伤，父亲就没有来看过她，还在第二日就塞来了这个讨厌的嬷嬷，她哪里用学什么规矩，分明就是沈锦意整治她的手段，可是父亲已经允许沈锦意当家，她现在根本出不去，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却又不得不听沈锦意的话，含着刀子的双眼直勾勾地剜着沈锦意，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姐姐可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会怕的。于嬷嬷，姐姐这样的眼神合不合规矩？”沈锦意头一偏，笑着望着于嬷嬷。
于嬷嬷被沈锦意望得心里发毛，手里的竹枝刷的一声又打在沈锦茹的身上，“大小姐，《女戒》有云，各种闺秀当端庄、秀丽，以行为不规为耻。大小姐，您看看您的表情可有一点端庄贤淑的样子？”
那个竹枝刚敲到身上并不十分疼，但是过了一会之后，就会觉得被抽的地方向是被滚热的油烫过，又疼又痒，而且被这种竹枝敲过丝毫没有痕迹。沈锦茹耐不住身上的疼，只得收首敛容。
“姐姐这才像大家小姐嘛！”沈锦意露出满意的表情，“于嬷嬷，你教的很好，等会到账房之二十两银子，权当做我的谢礼！”于嬷嬷福神答谢。
“好了，开始吧。”沈锦意托着腮。
于嬷嬷从站姿，行走开始检测，沈锦茹稍有不规范就抽一下。
沈锦意嘴角含着笑，偶尔说着：“姐姐，你可担待些，父亲让嬷嬷如此严格都是为了你好，免得日后冲撞了贵人。”沈锦意嘴上说得悠闲，心里解了半分的气，沈锦茹你曾经就是这么对我的，借着嬷嬷教礼仪，不知道惩罚过我多少回，不准吃饭，半夜跪在门外，被打更是不计其数。而你，不过只是小小的惩罚罢了。
沈锦茹在心底骂着沈锦意，你个小贱人，竟然敢借着父亲踩到我的头上，你和你那个娘都是狐媚子，让父亲对我们不闻不问，日后我翻了身，看我怎么整治你。沈锦茹一分神，竹枝又抽到了身上，她不敢再分心，只得老老实实得完成动作。
沈锦意托着腮看了半日，起身道：“于嬷嬷，剩下的你小心看着大小姐学得如何了，我要去探望二夫人。”
“你不许去母亲那里！”沈锦茹大叫。
“这规矩又白学了，于嬷嬷你好生教着。”沈锦意搭着荷蕊的手轻飘飘的走了出去。沈锦茹想拦住她，被于嬷嬷一扯，跌坐在地上。沈锦茹死死瞪着沈锦意走出去的门，在地上作了一会，突然爬起来，一把将于嬷嬷推倒跑了出去。
沈锦茹眼看还有追上沈锦意，被赶上来的嬷嬷一把抱住腰。沈锦茹挣扎着拼尽全力朝前扑。沈锦意回头瞧着沈锦茹那模样，紧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满的不耐烦，“怎么学了规矩还不规矩，于嬷嬷赶紧将她带回去，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沈锦意丝毫不在意沈锦茹在她背后破口大骂，若是沈锦茹不这样子，倒还值得担心，但是这样沉不住，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沈锦意一路冷着脸到了周氏住的金凤苑。沈锦意看着横在门上的院名，嘴里轻轻一吐，还真是适合她。
沈锦意站在院子门口，问守在门前的婆子，“二夫人的伤好了没有？”
“回二小姐，我们只是守着门，并不清楚二夫人的伤势如何，不过昨儿晚上二夫人差点冲出门，看样子倒是好的差不多了。”婆子恭恭敬敬地答着沈锦意的话。
“她好了的话，想出来就让她出来吧。这病人总得见见阳光不是？”沈锦意鄙夷地看了一眼“金凤苑”三个大字，明明是“锦风院”，真是恶俗，难怪会让沈锦茹嫁给太子。
012 接近年关（一）
快过年了，江夏城里也带着喜庆。百姓们都忙着置办年货，倒也是物阜民安一片祥和，不愧是天子脚下，气象终与别处不同。顾老夫人天气冷也就不怎么出屋子，顾夫人忙着准备节礼、年货等一些事情，顾文鸢终日有千金小姐邀了去吟诗品茶，每次顾文鸢都会先到沈家来叫上沈锦意，沈锦意都以自己懒得动推脱了，顾文鸢有时就留在沈府陪着沈锦意。
年下朝中事情也多了些，顾甫伦和顾审言也是早出晚归。沈锦意终日不出屋子拿了鞋样子选了靛青的棉布，只管做自己的鞋。
沈锦意头低的久了有些发酸，放下手中的鞋子，拿手轻轻按着脖子。荷蕊出去端了热茶并点心进来。沈锦意问着味道笑着说：“这桂花蜜倒真是香。”
“谁说不是呢？还是小姐想的好法子。”荷蕊给沈锦意倒了一杯。“左不过是嘴馋了些，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吃，哪是什么好法子。”沈锦意尝了一口桂花蜜觉得身子都暖了，桂花淡淡的香气夹杂着蜂蜜的甜腻熨帖着每一个神经都舒服了。
沈锦意右手支着身子，微微闭了眼，桂花蜜的香气在周身萦绕。荷蕊半蹲着给沈锦意捏着小腿，沈锦意本来就胃寒，更别说到了冬天手脚愈发冰凉，连带着小腿都捂不热。荷蕊就常这样捏着，帮她活络活络血脉。
沈锦意静静不动，像是要睡着了一般。莲心掀了帘子进来，一阵冷风直灌进来，荷蕊被吹得打了个冷颤，抬头看看沈锦意还是原来的姿势，荷蕊望了一眼门帘像是那阵风不曾吹进来似的。莲心清收轻手轻脚地走到荷蕊旁边，贴着暖炉捂着手。沈锦意眼眸未睁，听到动静，问：“莲心回来了。”
莲心连忙站好垂首答道：“小姐，奴婢已经把您的赏钱给红菱送去了。”荷蕊满心诧异，浑不知是怎么回事，手里的动作也慢了半拍。
沈锦意趁了这个空档也坐了起来，端过桂花蜜又喝了一口，淡淡含着笑瞧着莲心说：“风大，先喝口茶歇歇。”
莲心告了罪，斜签着坐在杌子上，荷蕊倒了碗桂花蜜给她，莲心走了半日路倒真是渴了，一口气喝完，这又说道：“红菱千恩万谢的，让奴婢替她谢过小姐，说小姐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莲心说完打量了沈锦意一眼，见她笑容淡淡的，不动声色地听自己说，这才又说下去， “小姐，你猜我刚刚在院子中看见谁了？”
沈锦意低着头不出声，脸上带着微微的笑，“还能有谁？自然是想抓住沈府权力的人。”
“小姐，不能不防啊？”莲心有些担心。
“该来的总会来。上次我们只是出其不意才让她们吃了大亏，她们能忍这么久已经出乎我意料了，再不让她们活动活动，我也就没有回来的必要了。”沈锦意倒像是一点都不担心。
莲心深知自己无法说动小姐，就说别的事，“大少爷在陈姨娘房中养着，二夫人几次想要了去，都被陈姨娘告知老爷拦下了。”
沈锦意眸光微动，这陈姨娘倒是个有心计的，可是父亲为什么那么不待见周氏呢？难道与母亲有关，沈锦意突然想起来她被沈锦茹灌药的时候，沈锦茹提起过母亲。沈锦意的手簇簇发抖，她连忙将手藏在袖中，问“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已经酉时了。要传饭吗？”沈锦意掐着手心，传来一阵疼痛才恢复平静，这丫头果然越来越伶俐了，点点头，吩咐荷蕊将做了大半的鞋子收起来，想了想才说：“荷蕊，你明儿把剩下的金线找出来，给大少爷打个络子。”荷蕊不解，小姐说帮着大少爷进学，那是看陈姨娘有可用之处，怎么突然要给大少爷打络子，也不敢多问，捧着鞋子就进了内间。
金凤苑，沈锦茹坐在周氏旁边，周氏自从能走动后，就将沈锦茹接了出来，下人禀告沈锦意，沈锦意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许妈妈在旁边伺候着，她挨了一百板子竟然没什么太大的事，只能沈府的人手下留情了。
沈锦茹挑了周氏爱吃的菜放在她的碗中说：“娘，你要多补补。”周氏满脸含笑地望了一眼沈锦茹，说：“你放心，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沈锦茹一高兴又给周氏盛了碗汤。许妈妈是周氏的配房在二夫人房里是能说上话的，这就谄媚地说：“跟着太太也去过不少大户人家，也见过多少的大家小姐，就是没见到像咱们大小姐这样高贵漂亮又孝顺的小姐。”
沈锦茹虽然知道许妈妈是在刻意逢迎，听了还是不免高兴。“不说别人，就说二小姐吧，到底不是在太太跟前长大的，一看就不懂礼数，整一个泼辣货，哪有半分教养。”许妈妈因为沈锦意打她的事彻底恨上了沈锦意，但是也不敢说太过分的话，毕竟一百板子虽然没要了她的命，那罪也是不好受的。
“小姐们也是你能议论的。”周氏放下碗，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许妈妈愣在当地，沈锦茹受了许妈妈半天好话，哪不要显摆显摆，拉着周氏的袖子说：“娘，许妈妈是老实人，说话直白了些，别理她。”
许妈妈连忙赔笑道：“请夫人恕罪，我是见着小姐这样的人，才一时高兴说顺了嘴，大小姐真是菩萨心肠，连奴才说错了话都帮着开解。”
周氏不好不给沈锦茹面子，便冷冷道：“以后说话注意点，不然有心人听了去还以为我因为上次的事情记恨二小姐。”周氏自认为已经安排好了计策，也就不再明面上和沈锦意计较。
“是，夫人，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许妈妈是识眼色的，一下子就看出来周氏是故意拿自己在下人博贤良名儿又立威的，诚惶诚恐得谢过了周氏，又连忙给沈锦茹行礼谢恩。沈锦茹刚刚被许妈妈夸上了天，心里十分受用，亲自扶起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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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接近年关（二）
顾甫伦这日下了朝，看见沈培江走了过来，就等在原地，吩咐了顾审言先回去。顾审言行了礼就先回去。他刚出了宣德门就看见太子并三皇子站在门前像是商议什么事情。顾审言不好走开，只能上前行礼，他单膝跪下，右手着地，口中说着：“见过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起来吧。”太子温和地笑着，连带着声音都温和了许多，让人有如沐春风的错觉。三皇子站在太子身边不显山露水，像是随时要消失的隐形人，只是细看那双眼睛，就会沉浸不可自拔，那眸子像一潭深水，跌进去就再也出不来。顾审言一恍惚，再回头看已经没有任何的不同。顾审言垂手立在一侧。太子断了刚才和三皇子说的话，朝着顾审言道：“顾小将军是才回到朝中，以前戍守边关多有辛苦。”顾审言赶紧低头道：“不敢。”
“以前有失亲近，以后可要多走动才好。”太子温言道。顾审言心中暗暗叫苦，当今圣上最恨人结党营私，回家时父亲多次叮嘱自己不可与太子等诸皇子走得太近，眼下这样太子是什么心思？顾审言虽是心中叫苦不迭，面上恭顺，拱手笑着说：“多谢太子抬爱。审言刚回京中，诸事不通，还太子和三皇子多多指点。”太子哈哈大笑，转身上了马车，三皇子颇有深意地看了顾审言一眼，转身离开。顾审言恭敬说道：“恭送太子殿下，恭送三皇子殿下。”他等两辆马车都远去了才立起身，望着马车的方向，辨不出脸上的神色。
顾甫伦等着沈培江到了跟前，互相见了礼。沈培江面有忧色。顾甫伦知他忧心锦意，却气他不能护嫣儿周全，只是冷冷地说：“锦意一切都好，沈大人务虚担心。”沈培江听了面色稍解，犹豫了一下才说：“大哥，你也知道我愧对嫣儿，因为嫣儿去得早，我连锦意都不敢见，可锦意转眼就这么大了，说着就要嫁人。我早已不管家中事务，锦意的婚事还要托在岳母身上。”说着朝顾甫伦行了个深礼。顾甫伦连忙扶起他，环视了一眼四周，还好没人注意这里，责备地说道：“你这还有父亲样子。锦意自幼长在我家，我虽是她舅舅却也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我和母亲都是不会委屈了他。你上次和我说了那事之后，母亲自有办法，你就不用担心了。”“大哥，我······”沈培江凄苦万分，实是不知该怎么说，转眼顾甫伦就去得远了，他立在原地，心中只有悔恨，想起顾嫣，眼角一酸连忙拿袖子遮着。擦去刚刚溢出眼角的几滴泪水。
腊八那天，沈锦意一早就去了顾府，在顾老夫人房门外脱了披风，莲心细细掸去落在她头上的雪花，小丫头掀了帘子，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沈锦意进了房间去了身上的寒气才走到内间，瞧见顾夫人也在，连忙行礼，口中喊着：“外祖母，舅母。”
顾文鸢一把拉过她坐下。老夫人笑盈盈地望着她说：“虽是路途有些远，但今儿可是可是腊八，你迟了，要怎么罚你才好？”
沈锦意含笑答道：“锦意甘愿受罚，不知外祖母要怎么罚我？”老夫人还没开口，顾文鸢就抢着说道：“就罚你给我们做了点心来。”
“妹妹，这不是要罚我，是你的馋虫又跑出来了吧？”沈锦意笑着顾文鸢。顾夫人也笑着说：“就你喜欢吃。”顾文鸢有些不好意思，强辩着到：“我不过怕奶奶会罚着姐姐太重了些，这才想出这个好主意，你们不夸我，都还排挤我。”
顾文鸢故意朝椅子上一坐，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