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蕴浑身散发的低气压，程晓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本来还想问问的，现在却已经不敢开口了。她眨眨眼，再次夹起一棵李蕴喜欢的青菜放到了她的碗里。
☆、第二十九章
提前收拾行李这件事终于还是在李蕴看到那满柜子再次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的时候放弃了。今天接了那个电话的她心情明显不怎么好，沉重一张脸，整个人都显得暮气沉沉的，吃了饭连句话也没说就回房间去了。
相处多日的程晓自然是看出了不同来的，这些天即使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很奇怪很微妙，但李蕴从来都是个很亲和也很懂礼的人，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言不发吃完饭就走人的情况发生呢。
当然，本来关系就莫名紧张的两人，经过之前那一闹，现在的气氛已经是越来越紧张了。程晓虽然有心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奈何这是人家的私事，现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李蕴还把不把她当朋友都两说，她再去窥探别人的隐私就更不好了。
看着李蕴没有在客厅逗留就回了卧室，这会儿程晓倒不太担心李蕴马上收拾东西走人了。以她对李蕴的了解，今天闹了这么一出，不到走的那天，她大概也不会再提前收拾行李来刺激她了。所以在叹了口气之后，她还是老老实实的收拾收拾桌子，拿着碗筷回厨房去洗了。
因为之前闹的那一场，这一天到底还是平平静静的过去了。眼看着李蕴离离开越来越远，程晓虽然一直觉得自己会尽全力留住她，但到底心里还是没底，所以第二天她基本没犹豫的直接请了假，还很不客气的一次请了一个星期。
在S市这个节奏非常快的城市里，在那么一家不算大也绝对不算小的公司里，还做着那说高不高，说低倒也不低的职位，刚过完年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时，先是每天翘班，然后又连着请一个星期的假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公司并不是离不开程晓，如果一个处理不好丢了工作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程晓骨子里其实是个喜欢安定的主，无论生活还是工作她都不喜欢太大的变动。对于从毕业就开始在里面奋斗的公司，程晓并没有表现出那样不在乎，但此时此刻工作显然没有李蕴重要，或者公司在程晓心目中的分量连李蕴的零头都比不上。
从一个城市离开，到另一个城市发展甚至扎根，很多时候远不是一个行李箱就能搞定的。虽然前些时候李蕴也把事情办得七七八八了，但眼看着人要走了，程晓还是请了假，决定陪李蕴跑这最后两天。当然，她的目的还是希望能找到机会劝服李蕴留下。
李蕴并不是一大早就出门的，对于程晓今天没去上班她虽然略感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等到晌午时她要出门了，程晓却跟着时才发现程晓的意图。
抿了抿唇，李蕴不知道该对程晓说些什么。程晓这个时候倒比李蕴直接多了，她一边穿着外套，一边拿了车钥匙只对李蕴说了一句话：“今天有什么事我陪你去办。”
李蕴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拒绝，冲着程晓点点头后拿着包和她一起出了门。
下了楼，刚走到停车场，程晓一边开车门一边扭头，正准备问问李蕴今天的行程呢，却意外的发现她没跟上来，还站在十米开外皱着眉头往一边看。
程晓眨巴眨巴眼睛，一时间没怎么反应过来，随即也跟着李蕴的目光看了过去。等看到李蕴目光所在之处时，她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顿时黑了。
一言不发的走到李蕴身边，挡住了李蕴的视线。程晓拧着眉头道：“别管他了，你今天有准备去哪儿？”程晓话音刚落，李蕴都还没来得及回话呢，就听见后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疾不徐却让人心烦。
当然，此刻让人觉得心烦的不仅是那脚步声，更是那越来越近的人——赵炎。
从上次元旦放假在家附近的花园散步却倒霉遇上赵炎后，这算是程晓第二次见到赵炎本人。因着李蕴的关系，她对这个人一直都是很看不上眼的，不过上次这人没做什么纠缠她也就懒得理会了，但看今天这架势，不用想也知道这人是专程过来找李蕴的了。
作为离婚当事人，李蕴不可能主动和赵炎交代去向，程晓和这赵炎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那么他今天能准确的找过来，并且在停车场里等着，那么毫无疑问的，他应该是让人查过李蕴甚至是查过她了。
这个认知让程晓的脸色很难看，她下意识的将李蕴护在了身后。转念又想起了昨天晚饭时李蕴接到的那个电话，还是电话过后她那反常的举动。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表面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出现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赵炎没有搭理挡在李蕴面前的程晓，他的脸色也算不上好。他目光阴沉的盯着李蕴，沉声道：“我说过，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听赵炎那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程晓虽然不担心这人再对李蕴下手，来个复婚什么的，但见了他这样的，还真不太放心。好在李蕴这个时候从程晓的身后走了出来，脸色同样称不上好：“我也说过，我们没关系了，更没什么好谈的。我还有事，你走吧。”
说完这话，李蕴果然不想搭理赵炎，转身就要往车边去。程晓见了自然忙不迭的跟着，只可惜还没等李蕴上车呢，就再次被赵炎拦下了。
对于赵炎这样步步紧逼的态度，程晓很恼火，她正准备说什么呢，却不料人家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直接对着李蕴吼道：“你当初怀孕了！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了为什么还要跟我离婚？！”
程晓愣了一下，脑袋里空白得一时间完全没了反应。倒是李蕴冷笑两声：“告诉你什么？反正你在外面也有女人了，我并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更不是离了你就活不了的人。你自己犯错了，我为什么不能跟你离婚？”
赵炎的表情很抓狂。对于李蕴，他当初追得费劲又愿意毕业后很快结婚，自然不会是没有感情的，只是生活中矛盾重重终于还是磨去了太多东西。而生活中的矛盾之一，也是因为孩子的问题。
李蕴和赵炎都还年轻，说起来其实并不急着要孩子。只是偶然间的机会他们得知两人的体质不太合适，如果想要孩子的话会比一般人更困难些。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人间就隐隐的有了一丝缝隙，再之后自然就是一路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离婚的时候，赵炎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觉，虽然不可避免的还是觉得可惜，但不可否认他的心里也是有那么一丝放松的。只是在时隔几个月之后，他才意外得知离婚时的李蕴已经有孕在身了，这又让一直想要个孩子的他如何轻易接受？
没理会赵炎接下来什么“孩子是无辜的”的莫名言论，李蕴冷冷的推开他上了车。丢下一句“反正是他的父亲不想要这个家了，他又何苦再来到这个世界上受苦呢”，然后就叫了愣在一边的程晓开着车扬长而去。
☆、第三十章
程晓一边小心的开着车，一边忍不住频繁的偷看李蕴，也幸亏这会儿路上的车子不算多，否则交通事故大概就已经发生了。
李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程晓却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低落，甚至整个人都散发着颓唐的气息。
关于李蕴曾经怀孕的事，程晓是真的不知情的。虽然李蕴基本上是一从赵家搬出来就搬来和程晓住了，但这事儿程晓从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过，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什么时候没的。别看刚才李蕴讽刺赵炎时说得那么爽快，程晓却知道她这会儿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再一次忍不住往李蕴那边偷看时，意外的对上了对方有些泛红的眼睛，程晓顿感心疼。李蕴没等她开口就先道：“找个地方坐坐吧，你再这样不专心开车，我以后都不敢再坐你的车了。”
李蕴的语气很平静，这话里甚至还有那么点儿调侃的味道，不过程晓却知道她还没恢复过来。正好心里也不放心她，这么开车一不小心真是要出交通事故的，所以她点了点头后目光四下扫了一圈，发现不远处正好有家咖啡厅，便把车子开了过去。
程晓是不太喜欢咖啡的味道的，虽然闻起来很香，但喝起来那苦味儿让她宁愿喝白开水。两人进了咖啡厅之后只随意的点了杯咖啡，程晓看着坐在对面的李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好。
李蕴的情绪比较低落，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她倒没太纠结。热饮料喝下去的感觉不错，理了理情绪后正见程晓那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样，索性道：“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或者你有什么想说的？”
李蕴说出这句话，自然代表着她会回答。即使这件事跟程晓根本无关，即使她早已经决定今后和程晓保持距离，但她问出了这句话却也表示她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了。
关于怀孕，关于孩子的事情，李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包括刘莹，包括父母。她不知道时隔几个月后赵炎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也不关心他怎么知道的，但旧事重提总少不了伤感，毕竟那是她曾经最期盼的孩子。
程晓虽然平时木讷了些，但她并不是看不懂别人的情绪。小心翼翼的看了李蕴一眼，并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不对的，她想了想还是问道：“孩子的事情……你不是一出来就搬到我那儿去了吗？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李蕴叹了口气，又喝了点儿热咖啡后平静的道：“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刚好在医院里检查身体，查出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她顿了顿，又道：“当时的心情挺复杂的，之前我的确是想要个孩子的，不过那时候我已经知道赵炎在外面有女人了，所以对于留不留下这个孩子还是挺犹豫的。”
程晓没插嘴，所以李蕴继续：“当天晚上刘莹给我发了张照片了，把赵炎的事情挑到明处了。我知道离婚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所以也没想告诉他或者其他人，否则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会有很多人劝我忍耐下去。只是既然事情都已经发展到那个地步了，委曲求全来的婚姻又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我没有告诉他这事就和他离婚了。”
说完这段话，李蕴停了下来，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哀伤。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并没有刚才和赵炎说得那么狠心，其实当时我是想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养大的，不过也许是体质真的不太合适，那段时间心情又很低落情绪挺激动的，所以一不小心孩子还是没了。我是后来才去你家找你的，其实搬出赵家之前那个孩子就没了。我也不知道赵炎从哪儿听说的这件事，这两天竟然来找我闹腾了。”
程晓点点头，算是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看着李蕴提起那孩子心情还是很低落，想要安慰几句却又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事儿不怪你，离婚不是你的原因，孩子的事情一直是个意外。而且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也别伤心了。”
干巴巴的安慰了几句，程晓都知道这话说得毫无意义，李蕴却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只是可惜，那是我第一个孩子，可是不仅没见到面，甚至我只知道她存在几天而已，她就离开了。现在想想，还是忍不住有些伤心。”
其实李蕴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好，程晓几乎没安慰什么她就自己把情绪调节得不错了。于是程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底的担心和疑问：“那你现在……对赵炎是什么感觉？”
李蕴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程晓会问这个问题，不过她倒没什么好犹豫的，即使知道这是个让程晓放手的好机会，她还是实话实说：“路人甲。我现在只当他是路人甲。我和他前前后后将近七年的感情在离婚的时候就画上句号了，我没想过为了孩子委曲求全的留在他身边，现在和他更是没了一丝一毫的关系。”
听了李蕴的回答，程晓忍不住笑了。虽然她的回答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决绝了些，但这并不是她的错。对于不珍惜自己的人，自己为什么还要为他付出感情呢？即使是仇恨，即使是厌恶，那也是一份感情一份心，真正的放手还是路人甲最为彻底。
李蕴没去看程晓的笑脸，低着头搅拌着一家渐渐冷却的咖啡：“我和赵炎没关系了，我也不打算再结婚，但我还是会离开S市。”顿了顿，李蕴还是继续道：“对不起，你的感情我恐怕无法回应。”
这是李蕴最直接的一次回应，不过程晓听了却并不气馁。之前那些日子李蕴总是千方百计的逃避，逃避这个话题甚至是逃避她，可以看出她对这件事排斥得甚至都不愿意提及了。但是今天不同，今天李蕴主动提起了，虽然是拒绝式的回答，但总归是她第一次主动面对，换一个方向来想问题，这也是一种进步。
打定主意不肯放手，程晓厚着脸皮笑道：“没关系，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李蕴的表现一直都还算是平静，但她们都知道，那平静只是表面上的。两人在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李蕴虽然一直沉默甚至冷静，但心情糟糕是不用说的了，所以这一天的行程最后还是取消了。
程晓一边往家的方向开车，一边还想着那个赵炎会不会还没走？虽然她已经确定那人没威胁了，但如果他纠缠李蕴的话，毕竟还是一场麻烦。
车子开到楼下露天停车场，赵炎早已经没有踪影了。之前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找来问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放弃了。甚至之前李蕴丢下话上车的时候，那个男人都没有做太多的阻拦。
暗自摇摇头，想起赵炎来程晓的心情还是不太好。不过她回头看看李蕴，发现她正一手扶额，脸上带了些难以掩饰的疲惫。等到车子停下了，她又把手放下，神色间也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那个疲惫的人不是她一般。
程晓有些心疼，她看得出来李蕴累了，很累。最近因为她的纠缠，李蕴大概已经精疲力竭了吧，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总是那么客气的一直让她觉得还有希望。今天赵炎的到来虽然短暂，但提及的那个话题却也同样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