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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你醒啦。我给你拿水喝。”
山洞里，响起一个婆婆的声音。宋楚勉强睁开眼眸，看到眼前是一个苍老的婆婆。老婆婆端过一碗水，宋楚挣扎着，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第403章 灿烂的绝望
春末，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小河流水咕咕，波纹闪耀如鳞。小河边是一片杨柳林，杨柳随风摆动，杨絮，柳絮纷纷吹落，像是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落地无声。
隔着杨柳林，青烟袅袅，鸡犬相吠，坐落着百余间泥坯房屋，是一座山野小村庄。
泥坯房都是新房，显然没有建好多长时间。
村子最西头，是一家三间的泥坯房，房子周围是一圈木桩墙。其中一间泥房内，正做着一个落魄的年轻人。年轻人衣衫篓缕，胡茬满面，散发着一股长时间不洗澡的汗臭味。
宋楚，谁能想到，这个落魄的年轻人，竟然是宋楚。
宋楚在这个村子里，属于那一种特别不受待见的人。没办法，谁也不会喜欢一个光吃不做的人的，更何况还是个年轻人。宋楚来到这个村子的时间不短了，已经整整有半年的时间了。
这个村子叫黄泥沟。
宋楚亲眼看着，黄泥沟从一片荒地，变成了如今鸡犬相吠的整洁山村。
半年前，宋楚苏醒在山洞。那时，正是天地大劫刚刚过去，逃荒的人们，正在山下用汗水铸造新家。这些逃荒的人，大多是以前黄泥沟的人，新建的村子也就叫黄泥沟。
宋楚苏醒时，便急忙探查身体的伤势。
没有探查到任何的伤势，因为，宋楚已经无法内视了。进阶武王，内天地与神魂合一。宋楚发现，自己的内天地竟然封闭了，任何一丝内天地之力也无法运行，神魂内视当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肉身？
宋楚的肉身力量，却是也消失了。若是以前，宋楚武王肉身还好，绝不会轻易的消失力量。可是，自从进阶武王级别，宋楚的内天地金光重新洗涤了肉身的每一寸肌肤，肉身的力量也与内天地融为一体。内天地封闭，金光封闭，肉身也是失去了力量。
不过，尽管没有了武道力量，宋楚的身体还是很结实的，至少要比普通的大汉壮实。当时，对于宋楚而言，比普通的大汉壮实，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意义！
武道强者，到普通凡人，简直就是一天一地！
力量消逝了，宋楚甚至连死的念头都有了。举个例子，就像是普通人，如果一直没钱，也能快乐的生活。当时，你让一个千万富翁，一夜之间家财败尽，那个真是生不如死了。
宋楚的意志，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武道力量消逝，宋楚的精神也开始颓废。宋楚想要买醉，却是找不到酒，想要自杀，却又舍不得阳光。
宋楚在山洞里呆了十多天，身体便已经康复。
康复后的宋楚，整天只是愣愣的坐在山洞口。此时，所有逃荒的人，都在热火朝天的营建新村子。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忙活，只有宋楚这个大闲人。
当然了，宋楚清闲是有原因的。这些人，曾经三番五次的邀请宋楚，一起建造泥坯房，正好缺苦力嘛。当然了，宋楚对这些“盛情邀请”都是一语不发，沉默的回绝了。
正是因为回绝，宋楚便有了好吃懒做的名声。
好吃懒做不是好名声，善良的村民没有为难宋楚，只不过是不再给宋楚提供任何食物，杜绝了宋楚好吃的嘴罢了。当然了，宋楚没有饿死。
宋楚没有饿死，是因为有人给宋楚送食物。就是当初发现宋楚，将宋楚拖进山洞的老婆婆，老婆婆的孙女经常给宋楚送吃的。而且，泥坯房建好之后，还让宋楚住了进来。
“宋大哥，吃饭了。”
吱嘎……，房门推开，走进来一个小姑娘。娇柔的身躯，一身花衣，大眼睛，皮肤微黑，头上扎着红绳，标准的山村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正是那日老婆婆的孙女，于娟。
于娟手里端着一碗白米饭，米饭上还盖着几条咸菜。宋楚接过米饭，微微一笑，说道：“谢谢。”
“宋大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虽然是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散发着一股汗臭味，不过，宋楚笑起来，还是很有感染力的。刀削般坚毅的面孔，明亮的眼眸，一切都证明，这个脏乎乎的年轻人，还是很好看的。
宋楚笑的更加灿烂了，笑道：“是么？那我以后天天笑。”
“恩，恩！”
于娟点点头，眨动着圆圆的晶亮眼眸，说道：“恩，这半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宋大哥笑呢，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好看多了。宋大哥，我以前还以为你不会笑呢。”
“今天是个好日子，当然要笑了。”宋楚笑道。
“哦？”
于娟微微一愣，眨动着眼睛，开始掰起手指数算日子。一番数算，发现今日不是任何的节日，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不由的问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宋楚笑的更灿烂，说道：“今天是我彻底绝望的日子，当然是个好日子，我要开怀的笑。”
说着话，宋楚放下米饭，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阳光，笑的脸上跟开花是的。半年来，宋楚是懒到家了，在这间小房里，从来没有出去过，甚至都没有起过身，真叫个饭来张口！
起身后的宋楚，修长健硕的身躯，释放出一股英气……当然了，英气中，汗臭气自然是更重了。汗臭气重，于娟不在乎，因为于娟的心思，都放在了宋楚的话上。
于娟微微蹙起秀眉，眼眸里闪动着大大的问号，问道：“绝望？绝望也是好事情么？我怎么不明白啊。”
“绝望当然是好事情。有希望，就会有烦恼。这半年里，我一直希望我能便会从前，苦思冥想，用尽了所有的手段……，现在好了，我彻底的绝望了。既然不能变回以前的我，现在我就要接受这种新的生活了。”宋楚笑道，灿烂的笑容中，带着那么一丝无奈的苦涩。
半年里，宋楚用尽了一切的手段恢复修为，最终还是无效。正如所说，有希望，就有欲望，有欲望就有烦恼。宋楚自闭在这间小屋半年，所有的办法尝试后，已经彻底的绝望了。既然对恢复修为绝望了，那就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吧。
“哦……”
于娟托着长音答应一声，还是不太明白宋楚究竟要说什么。既然不明白，那就不用管了。于娟是个单纯的女孩，不再去想宋楚绝望什么，又端起白米饭，说道：“宋大哥，你赶紧吃啊。”
宋楚摇摇头，说道：“不，我想先洗个澡。”
一旦心神的烦恼放开，宋楚也有些忍受不住自己身上的臭味了。
洗澡简单，弄桶水一冲，从头凉到脚，完工！当然了，宋楚洗澡时，顺便又把自己的衣服洗了两把。于是乎，宋楚就这样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出来了。
“宋大哥，我这里也没有换洗的衣服……”于娟看着一身湿漉漉的宋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些人，本来就是在天劫中幸存的逃荒者，哪里还有什么换洗的衣服啊，基本就是一人一件衣衫，没什么多余的。
宋楚甩甩湿漉漉的袖子，不在意的说道：“挺凉快的，这样挺好。于娟，我们出去走走吧。”
“到什么地方？”于娟瞪大了眼睛，今天宋楚太反常了，又是灿烂的笑，又是洗澡，现在竟然还要出去走走。要知道，宋楚可是半年在小屋里憋着，今天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宋楚随手一指，指着村子外面的矮山，说道：“去山上走走怎么样？”
“为什么要去上上？”于娟问道。
宋楚笑道：“山上风大，衣服干得快。”
“不去，衣服干的那么快干什么，我还要下地干活呢。”于娟摇摇头拒绝了宋楚的邀请。
小山村刚刚建好，荒地里也是刚刚开辟出农田，农活多的很，于娟哪里有情趣跟宋楚游山玩水啊！宋楚摇头，笑道：“地里那么多活，你是一天干不完的。今天你陪我去山上走走，明天你就会发现家里多了一个能干农活的劳力，这笔账，你自己算吧。”
“啊，你终于肯干活了！”
于娟眼眸一亮，兴奋的盯着宋楚。
这话说得，宋楚老脸一红，难道自己在于娟眼中真个就是好吃懒做，答应干农活，值得这么兴奋么！咳咳，宋楚干咳两声，跳过这个尴尬的话题，说道：“怎么样？陪我走走吧。”
陪着山上走一圈，就能添个劳力，这笔账着实划算，于娟痛快的答应了。
山是矮山，在天劫时，早已经被劈的稀里哗啦，山上的树木也是扭扭歪歪，有的地方被天劫烧的秃秃的，有的地方树木随着山石歪倒……总而言之，破山。
山风一吹，宋楚觉得身上凉飕飕的，说不出来的爽快。
不一会，宋楚身上的衣衫已经是干透了。突然，宋楚看着于娟，后退两步，躬身长长的一揖，说道：“宋楚，多谢姑娘这段时间来的照顾。”
宋楚作揖，把于娟吓了一跳。作为一个山村的小姑娘，什么时候有人对自己作揖过啊，还是这般的恭敬。于娟先是吓得退后两步，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急忙走前几步，拖住宋楚，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不用客气。没什么的，以前小花病倒在我家门口，我也照顾了小花好几个月的。真的没什么的。”
“小花是谁？”宋楚不由的问道。
于娟睁大了眼睛，说道：“小花就是小花啊，哦，小花是一条断了腿的小狗，好可爱的。”
宋楚一愣，眨眨眼，额头上不由的布起黑线。
第404章 于娟
半山腰，歪斜古树。
宋楚、于娟两人正在树荫下。清风徐徐，阳光射穿树叶，漏下一道道的光点。树叶随风晃动，穿过树叶的光点随之晃动，像是波粼起伏。
“谢谢，谢谢夸奖。不过，是我可爱一点呢，还是小花可爱一点呢？”宋楚眨眨眼，有些苦涩的问道。
嘻嘻嘻……
于娟一阵娇笑，捂着小嘴，笑道：“你们怎么能在一起比较呢，当然是小花更可爱了。你没有见过小花，小花又乖又可爱，我好喜欢啊……”
宋楚脸色更黑，弄了半天自己还比不上小花啊。
于娟突然打住，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些问题。急忙说道：“不是的，其实你也很可爱……”
“好了，好了。”
宋楚赶紧打住这个话题，实在不想再与小花做比较。本身同一条小狗作比较，就有些诡异，更重要的是，自己竟然还比不过小花，这就更加的诡异了。
“小花呢？”宋楚不由的问道。
问出这个问题，宋楚顿时后悔了。不过，接下来于娟的话，让宋楚更加后悔。果然，于娟脸色一暗，没有了无忧无虑的青春，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说道：“死了。小花是被雷劈死的。还有，我的爹娘也被劈死了。我还有一个哥哥的，是被房子压死了……”
“我爹娘，还有我哥哥，他们都好人，怎么会被雷劈死呢？不是只有坏人，才会挨雷劈么？小花那么可爱，也没有做过坏事啊，虽然小花经常偷吃东西，不过我也原谅它了啊……”
对于天劫，无论是红尘劫，还是修行劫，距离于娟的世界，实在是太遥远了。于娟的世界里，有父母的疼爱，哥哥的呵护，小花陪着玩耍……就是这么简单。对于纪元交替，天降大劫，于娟不懂，太过遥远了。
宋楚沉默片刻，抬头看看明朗的天空，说道：“老天不长眼吧。”
面对于娟，宋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即便是解释了，于娟也是听不懂。两人相对片刻无语，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宋楚说道：“我们回去吧。”
“这才刚刚来啊？怎么能着急回去呢？”于娟脸色稍缓问道。
宋楚看着清纯的于娟，心头一沉。这本来应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应该是在家人呵护下的小女孩，可是，一场天劫，家破人亡，只剩下了于娟和她的奶奶。于是，于娟便放下了无忧无虑，开始为了生计，开辟荒田，整日操劳农活，只为能混口饭吃。
现在来到山上，于娟已经忘记的农田的操劳，又变成了无忧无虑的清纯小女孩，宋楚心中越发的不忍。这还只是于娟自己，天玄亿万生灵，多少个于娟，多少个无奈啊！
“呵呵！”
宋楚强作笑的灿烂，不想再在于娟面前提起那些沉重的话题，说道：“我衣服干了，当然要回去了，难道我们还要呆在山上一整天？”
“来山上，你就是为了晾干衣服？”于娟问道。
宋楚答应一声，说道：“恩，就是为了晾干衣服。我来到你们家这么长时间，一直把自己关在小屋里，甚至都没有谢谢你，谢谢婆婆。今天我绝望了，也是新生了，我要重新开始，我自然要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
“这个和上山晾干衣服有什么关系？”于娟疑惑的问道。
宋楚说道：“当然有关系了。感谢别人的大恩，这要正装拜谢。先前我脏乎乎的，要是拜谢，成何体统。洗澡后，湿漉漉的拜谢，又成何体统。只有晾干了衣服，我才能拜谢你们的恩情。我又是着急新生拜谢，自然是来山上赶紧的晾干衣服了。”
“哇，体统？你也懂体统？”于娟眼眸更亮。
若是别人这么和宋楚说话，宋楚一定认定对方是在侮辱挑衅自己，不过，面对于娟水汪汪纯净的眼眸，宋楚感觉不到任何的挑衅，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句。
宋楚不由的摸了摸鼻子，笑道：“略懂，略懂。”
于娟眼眸更亮，笑道：“我们以前的村子里，有一个老先生，就是整天体统体统的，虽然我不明白体统是什么，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啊。”
……
宋楚无语，太过单纯，有时候也是一种折磨……
两人下山，又回到了家里。回到家里时，老婆婆正笑得灿烂。当然笑得灿烂，因为有一群人正忙活着往家里搬运一些家具，箱子、柜子、大瓮、锄头、铁锹……
“哇，这不是原来我们家里的东西嘛！”
于娟看到院子里的杂七杂八的家具，都是双眼放光，先是盯上了一个大大的布娃娃，撒丫子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布娃娃，亲昵的又揉又捏。
院子里的这些人，宋楚大多见过。这些人，正是先前盛情邀请宋楚一起劳力的村民。这些人见到宋楚跟于娟一起回来，都是微微一愣没有认出宋楚。不光是这些人，就连老婆婆也没有认出宋楚。
毕竟，宋楚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一天前，还是自闭在房里的落魄�